作者有话要说:回:天黑以后
很自然地,文就成耽美了,就像文有可能会很自然地成非耽美一样,所以我自己也不知道,大概是觉得这样比较合适吧。 第二十一章
第二天一早,亚历山大就去了护的办公室。他对护说,明年春天,给我排一场公演。护愣了,他瞪着亚历山大说,我不是魔术师,明年春天我可变不出一场公演。
护看了看亚历山大的手,良久,他轻声问道,夏天?
“春天,明年春天。”亚历山大随手拿起一份报纸,看了起来。
护站在原地,突然转身,开始翻演出时间表。
一般来说,大型的公演都会在之前的两到三年里安排好,小型的演出,比如上次亚历山大的管风琴演奏,虽然从联系场地到正式演出只花了两个月时间,但是之前的关系疏通和各方面的宣传花掉了护整整一年的时间——这还只是公益形的,五百人不到的小型演出。
护仔细看了看时间表,明年春天,学校这边有十七个演出,Y&A有签五十七个,而D&G有一百二十多场;护没有找到ABC的时间表,但不看也知道,那一定也是三位数。正规渠道不可能,护马上换目标,准备经由个人筹资演出。他打开书柜,找出各个音乐厅和小剧场的演出时间表,希望能在里面插上哪怕一晚的演出。他仔细看了,自己能看得上眼的音乐厅中,别说是明年春天了,就连后年春天都被排得满满的了,一天晚上有时甚至同时上演三出表演。
他拿起电话,开始疏通关系。护最喜欢俄罗斯的音乐厅,结构好,效果好,也够大——那里,他也最有门路最有关系。他拨通了一个又一个电话,温和而流利的俄语反复重复着几句话:“空得出来么?”“再看看。”“你那边场地能空么?”
俄罗斯不行,护抬头问亚历山大:“美国和意大利。”
“美国。”亚历山大翻了一页报纸。
护开始说英文,纽约费城洛衫机旧金山……他搜寻着脑子里音乐厅的地点,不断地拨通一个又一个号码。由于那边已经不是办公时间了,并没有直接负责人,护只好挨个留言,并在最后强调,“我是攸斯波夫 十五夜”。
亚历山大举着报纸,悠闲地翻阅着。他知道护一定能给他联系到场地,也一定会为他安排好后台的一切。他不常拜托护,但一旦拜托了对方,对方就会做到完美。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想了想恺撒的脸,眼睛轻轻眨了眨,将报纸翻去下一页。
过了不久苏裴也过来了,苏裴一见亚历山大在这里,便不太好意思练琴。亚历山大抬头对苏裴说:“练吧,或许还需要你出场呢。”
苏裴便练了起来,一边练习一边听着办公桌前的攸斯波夫先生接通一个又一个的电话。
“怎么样,意大利可以。”护终于放下了电话。
亚历山大看看护,两人对视,护甩甩头说:“不行,后台太差。再换一个。”
他又开始打,这下范围更广了,法国德国瑞典波兰。护开始着急了,他有些生气;亚历山大说得太晚了,他要是能年初时告诉自己,自己就能联系得上卡佩拉大厅了——那是坐落于圣彼得保的世界顶级的音乐厅,护的唱片都是在那里录制的,效果非常好。
午休时间,苏裴停下手中的小提琴,去走廊上吃面包。护一手扶着电话,一手撑着下巴问恺撒:“先定乐团吧,你要哪个?”
“法国广播爱乐。”
“好。”护再次拿起电话。门响了,恺撒走了进来;也不管护是否在接电话,他坐去钢琴边,开始练琴。亚历山大站起身来,也走去了钢琴边,他低声对恺撒说:“你会快乐地弹琴么?”
“我一想到我的手,我就无法快乐,”亚历山大动动手:“我和你一起演奏的话,你能将快乐分给我一些么?”
恺撒眉毛立刻皱在了一起,看得出来他很愤怒。亚历山大轻声对他说:“明年春天,你能够积攒出足够的快乐么?”
恺撒突然重重地将手砸去了琴上,直直落去琴最右边的键,食指和中指一靠,“飕”地一下推着琴键下来了。一连串音阶铿锵地响起,护抬头朝这边看来。
亚历山大倒吸几口冷气,他对护比了个“无可奈何”的姿势,而护愣愣地说:“好听。”
说罢,开始接着打电话。
恺撒的手一次又一次地砸向钢琴,亚历山大坐去琴凳上,就着留下来的那一小块琴键,轻轻地弹奏起来。巨大的和弦下透出了点滴的柔和旋律,恺撒逐渐让出了些地方,亚历山大的旋律也就随之扩大了范围。恺撒逐渐停下了手中的暴力,亚历山大慢慢张开双臂,霸占下了整架钢琴。
他弹了些许的前奏,平稳而快活,恺撒感觉着音符间的快活,再逐渐看去亚历山大的双手。苏裴推门进来了,听见旋律之后突然迅速地打开琴盒拿出了琴,在一连串的钢琴跳音之后,小提琴的旋律平稳地升了上来。
恺撒站起来,让出了琴凳。护也过来了,走到恺撒身旁,轻声说:“《帕格尼尼主题狂想曲》。”
没有圆号,没有小号,没有簧管,没有长笛,提琴和钢琴正共同弥补着旋律的单薄。钢琴逐渐加快了,提琴的声音也压低了下去。亚历山大很陶醉,他渐快再渐慢,他慢慢地收拢了欢快,使乐曲透出了几丝神秘。
“恺撒,这个就是交响乐中的钢琴琴谱,亚历山大希望你能够知道钢琴在很多乐器中扮演的角色。你仔细听,你觉得除了钢琴之外,这个调子里还应该有些什么元素?”
恺撒仔细寻找着钢琴的不足,然而亚历山大的琴太好听了——这还需要什么?!亚历山大已经完美了,他还需要什么?
“亚历山大非常想和你一起演奏《狮子》,《野驴》,《杜鹃》和《袋鼠》,你必须知道,你在对方的旋律里,能够填充进些什么。”
亚历山大还忘情地演奏着,苏裴美妙的提琴声却又能完美地融进对方那快得令人窒息的旋律里。恺撒好奇地寻找着他们两人搭配中的某种契机:为什么他们会知道这样毫不相干的旋律能搅拌在一起?而搅拌在一起的,这已经完美了的旋律里,到底还能再混进多少东西?
“恺撒,交响乐并不是把一个整体分解成很多部分,不是将一个旋律分配给很多乐器。”护不得不靠近恺撒的耳朵才能使对方听清自己的话语:“那是最开始时的一段旋律,不断完善不断扩充之后的结果,是一层一层包裹上去的万盛节的巧克力蛋,是不断接近自己心中完美诠释的一个过程,是不断增减之后的浑然一体——你能明白么?”
恺撒摇摇头又点点头,这是他常爱做的动作。
“只有在明白每个部分的诠释之后,你才能知道自己在整个旋律中的作用。恺撒,如果你的钢琴不再是主角,你要如何使自己依旧享有主角的地位?”
恺撒有些无助地摇了摇头。护轻声说:“让乐曲的诠释成为你的诠释,让它想表达的东西成为你想表达的东西。你手里的乐器只是个装饰,它在旋律里起多大作用同你自己没有一丁点关系。是你在那里演奏,是你要抒发感情,你就是整个音乐,整个音乐代表了你。”
“那是身临其境的和谐,是大家一同创造出来的一个蛋,蛋里的空气就是你的感觉,你正和很多人一起创造它,你正在为你自己创造它……”
话突然断了,恺撒转头,发现护突然遮起了眼睛。琴声嘎然而止,苏裴和亚历山大都跑了过来。亚历山大连忙将护抱起,将他放去了沙发上。怜人很熟练地从父亲的口袋里掏出药,让父亲服了下去。
“他太激动了。”亚历山大轻轻拍了拍护的胸口。
恺撒有些纳闷,他并未觉得对方有如何激动。护的声音又轻又慢,就像随谈,哪里是激动?
护依旧闭着眼睛,却对恺撒说:“恺撒,练琴吧。”
恺撒点了点头。那天下午,四人一直留在护的办公室里练习;其他人走了之后,护静静地坐在办公室里,思考了很久。他随后拿起电话,拨通号码,用日文轻声说:“……是我。”
电话那边说了什么,护随后说:“明年三月,莫斯科音乐厅,可不可以把最后一天的场地让给我?”
“什么条件。”对方的嗓音清晰了些。
护不说话。对方又说:“录张碟吧,去年一年,都没有听到你的音乐。”
“录什么?”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我选这个,你再选一个。”
护稍稍思考之后说:“《布兰诗歌》。”
“好。”
“多久?”护问。
“圣诞节可以出。你对演奏者有什么特别的要求么?”
“三衫千草,女高音。葛振,男中音。钢片琴由俄罗斯派系的演奏者担任。”
“好。”
“再见。”护说完,正要放电话,那边的人急忙说:“我并没有戏弄苏裴,我还不至于穷到那个地步。”
“再见。”护生硬地放下了电话。怜人轻声说,饿了。护甩甩头,起身带着怜人回家了。路上,他对怜人说,亚力克森叔叔的孩子下个月就要出生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小弟弟好不好?怜人说,好。
怜人喜欢俄罗斯,那是他生长的地方,说着他的语言,演奏着他所喜欢的音乐。怜人说,我会唱歌给弟弟听。
护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