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螳螂捕蝉
“错,不是交给他,而是我!”说话的人是辛越!
静!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一个人说一句话。
辛越的眼神完全变了,不再是那种温和中夹杂着明显的狡猾贪婪的眼神,而是闪着一种犀利阴狠的光。
这种眼神,易尘再熟悉不过了。他的父亲易天道就有这样一双眼睛。易天道去世的第三天夜里,易尘在父亲的墓旁见过一个黑衣蒙面人,他的眼神也是这样的。那晚,劫走兰儿的人也是用这种眼神看着他。如果都是辛越的话,那辛越到底是谁?他与易天道是什么关系?
如果说余右行掩饰得十分完美,骗过了所有的人,那么,辛越则更善伪装,骗过了最狡猾的狐狸。
辛越看着余右行,笑了。“不要问我为什么。你只是我的工具而已。用完了,自然要丢掉了。”
“你以为这么多年,我没有发现你?告诉你,我们只是互相利用而已。既然你要跟我争,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辛越是余右行一手教出来的,想跟师父斗,恐怕还嫩了点吧。余右行的手掐住了幽素的喉咙,威胁易尘道:“替我杀了这个叛徒。不然我杀了她!”
易尘看着余右行和幽素,目光中掠过一丝紧张和担心。但他没有说话,他似乎在等什么。
“哼哼,余右行,不要再做垂死的挣扎了。即使你得到了天下,恐怕也无福消受了。”
在辛越的这句话说完之前,余右行的脸色已经变了。他那只抓着幽素的手,也因为使不上半点力气而松开。
幽素迅速挣开他,回到了方延亭的身边。
“是你,你下的毒?”余右行的脸已发紫,并渐渐转黑。
“不是我,而是他。”辛越指着方延亭,“你以为,他知道你的身份后,还会毫无防备吗?”
方延亭开口道:“余右行,你毁了我绮云山庄,杀了庄里四十几条人命,让你这么轻易的死在‘万箭穿心’毒下,真的是太便宜你了。”
余右行自以为聪明,他知道如果方延亭没有中毒的话,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就对付他身边不会武功的女人。可他忘了,幽素是万劫谷的人,她想毒死谁,简直易如反掌。幽素是善良的,她从来不害人。可是,余右行更忘了她是个女人。女人为了她心爱的男人,可以做任何事。他这时才忽然明白,刚才幽素的笑容代表了什么。
“哈哈,哈哈……”余右行突然大笑道,“我真是太小看你了!不过,这里可是有九转神血。” 余右行突然抓住身后新娘子的胳膊,往前一扯。原本挂在她脖子里的水晶挂坠是被衣服盖住的,在他猛地一扯之下,便露了出来。“你们不会忘了,这个女人身上有九转神血吧?哈哈!”
“姐姐!”“兰妹?”幽素和方延亭惊道,却仍有几分疑虑。他们认出了那个挂坠,却仍无法相信,眼前这个蒙着盖头的女子就是幽兰。谁都知道,幽兰一直在易尘身边,没有谁能从易尘眼皮底下轻易劫走人的。
“九转神血?!”人们大为震惊。这怎么可能?可是,辛越说的煞有介事,再看方延亭和易尘此时的紧张表情,不容得人怀疑。难怪,前些日子,会围绕着这个女子发生那么多事。
“哼哼,老贼,那你就要看看清楚,她究竟是谁?”辛越冷笑道。
余右行连忙扯下新娘子的盖头,那只是一名普通的女子,根本不是幽兰。“怎么会这样!”余右行大惊。
“我的好师父,现在知道什么是青出于蓝了吧?”辛越冷冷地说,“放心上路吧,我不会忘了每年清明替你上香的,毕竟师徒一场嘛。”
“你……你……”然而,他再也说不出话来,嘴里吐着黑色的血,倒在了地上。余右行机关算尽,却终究死在了一个女人手上,死不瞑目。为了称霸武林,他苦心经营了二十年,却终究还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幽素看着余右行的尸体,目光中却是不尽的恐惧与哀伤。她竟然杀了人!在余右行捉住她的那一霎那,她看见了方延亭的表情,赫然明白方延亭让她那么做的目的。原来,他已开始就算好了余右行会这么做,就利用她杀了余右行。原来,在方延亭的心里,自己只是一个被利用的工具而已吗?她强忍着泪水,不让自己哭出来,然而,脆弱的心却早已被泪水湿透。
易尘看了一眼余右行,轻轻叹息。
陆涛看着死了的余右行,眼里充满了报仇后的快感。
方延亭含笑地看了看身边的幽素,又看看死去的余右行。
其他人长舒一口气的同时,也更加紧张地关注着辛越的一举一动。
有两个辛越的手下进来将余右行的尸体抬了出去。
那个新娘子也慌慌张张地绕过易尘,跑了出去。
就在那一瞬间,易尘的手里多了一样东西。这个动作被辛越尽收眼底。辛越的心里竟然略过一丝莫名的欣慰。
“你,究竟是谁?和我父亲是什么关系?”易尘还问了。
“父亲?你没资格叫他父亲!”辛越怒道,“你连他最后的心愿都完成不了,你不配叫他!”虽然因为幽兰的关系,他已经不像以前那么恨易尘了。可是,当易尘提起父亲这两个字的时候,辛越还是忍不住吼了出来。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辛越笑了笑,答道:“有时候,我不得不承认你很睿智。你早就怀疑我了对不对?”他看了一眼易尘的表情,又继续道,“不错,你在神日峰上见到的那个人就是我,是我故意让你看见的。我发过誓,使你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地位和父爱,总有一天,我要统统拿回来!”
什么意思?辛越的话是什么意思?所有人都暗暗揣度着,该不会?
易尘的脸上露出惊讶,又有许多怀疑,似乎不敢相信心中的结论。“你,你是父亲的亲生儿子?”他这句话一出口,每个人都震惊了,尤其是易尘身后的五大长老。
“是,我才是他真正的儿子!可是,他却没等得及我出世,就遗弃了我和我阿妈。我永远永远都忘不了我阿妈那种幽怨期盼的眼神。”他似乎陷入了痛苦的回忆,紧握的双手已然变得苍白。悲痛似乎让他失去了理智。“是你,你夺走了我们的幸福。你只是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检来的野种,却在他身边二十年,享受着他的教导与关爱。而这一切,本该属于我的,是属于我的!”
整个青城山上似乎都只听到辛越悲愤的声音。
“你错了,他根本不爱我。”易尘的声音中带着一股淡淡的怨与遗憾。
“不爱你?”辛越冷笑道,“反正无所谓了。我要证明给他看,我比你强,你做不到的,我可以做到。我要让他知道,他选择你是错的。”
“你想怎样?”
“杀了这里所有的人,包括你。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辛越道。突然,他又换了一种口气说:“不过,如果你肯乖乖交出教主之位,然后自废武功,我真的可以看在我父亲的份上,饶你一命。”
“教主之位的话,我随时都可以给你。”反正他从来都不想当这个教主的。“可是,武功是用来保护我爱的人的,我绝对不会放弃。”
“你爱的人?是她吗?”辛越拍了拍手,立即有个青城派的弟子押了一个白衣的女子从大厅的侧门走了进来。
看到那个女子的同时,方延亭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所有人又是一惊,包括幽素和陆涛在内。
第五节 鱼目难混珠
辛越揽过幽兰的肩,让她紧紧贴在他身上。“哈哈,方延亭,终于忍不住了啊。你果然没有中毒!这个游戏可越来越好玩儿了。”
“区区雕虫小技还骗不了我。”方延亭紧张的目光一直停在幽兰身上。
“你们两个确实都很聪明。可是现在,你们的致命伤在我的手上。”辛越摸了摸幽兰白皙的面颊。幽兰的浑身不住地颤抖着。很明显,她被点了穴,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她用一种求救的目光看像易尘和方延亭。
方延亭怒斥道:“住手,别碰她!”他恨不得冲上去把辛越的手砍下来。
“为什么不碰?她可是我的新娘。我爱怎么碰就怎么碰,还轮不到你来管吧。”
“你要怎样才肯放了她?”方延亭的语气软了下来。
“我为什么要放了她?她可是个无价之宝啊。只要这个女人在我的手上,你们俩就得任凭我摆布,多有意思啊。”辛越看着方延亭和易尘。方延亭的紧张自在他的预料之中。可为什么易尘却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难道他已经看出了什么破绽?或者,他另有打算?不管怎么样,辛越决不允许今天的事有差错,他一定会完成父亲的遗愿,他一定要证明给他看,当初他抛弃他们母子是多么大的一个错误。
“你们两个听好了,我们来玩儿一个游戏,规则很简单,那就是你们三个人只能活两个。”辛越的手指挑起幽兰的一缕长发,拨弄着。“你们俩都舍不得她死,对不对?那也就是说,你们俩之间得死一个。自杀,或者杀了对方。”
怎么,这出戏终于要演到高潮了么?所有人注视着方延亭和易尘,接下来,他们要如何选择?
方延亭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易尘。眼前的这个人是他的杀父仇人,他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可是,他实在不想在这种被逼的情况之下与他交手,他不喜欢这种被人利用的感觉。
该怎么办?可恶!这家伙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兰妹?他的计划本来是天衣无缝的,可是,就因为幽兰被劫持而破坏了整个计划。陷入这个两难的局面,都怪他没保护好兰妹。可他居然还一副面不改色的样子。难道,他一点也不在乎兰妹的生死?可恨的家伙!
“我可以给你们一炷香时间考虑。这期间,我们是不是也来点插曲?”辛越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哨声刚落,厅外的连连惨叫声便传了过来。青城派的人正在屠杀那些全无抵抗力的人。
“教主。”是水长老轻轻唤了一声。
易尘没有回应,但他知道水长老这一声代表了什么意思。一丝欣慰在他的眼底逐渐扩散。
其他人也听到了那一声轻唤,但没有人去理会它。他们只当那是一个身为属下的人该有的一声提醒。
“够了!”易尘怒喝道。
杀戮终于停止了。“有决定了?别急,在你下决定之前,再让你听一个声音。”辛越解开了幽兰的穴道。
幽兰看着易尘,泪水流了下来。她朱唇微启,用虚弱的声音求救:“尘,救我。”她只说了这三个字,便又被点了穴。
幽兰虚弱无力的声音刺痛了方延亭的心。“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如果要选一个人死的话,我选择她。”易尘的手赫然正指着幽兰。
震惊!沉寂!
“易尘,你!”方延亭的怒声打破了那一片寂静,霹雳掌带着他积压许久的怨气,冲向易尘。既然你都不顾兰妹的生死了,我又何必留你在世上。现在,我杀了你,兰妹也不会怪我的吧。
易尘没有出手去挡那一掌,也不用他出手,因为金长老和木长老已经替他出手,牵制住了方延亭。
土长老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个姓方的也太性急了吧。“我说姓方的小子,你就不能忍一忍,听我们教主把话说完?”
方延亭与金木二长老同时收了手。方延亭愤然地一甩衣袖。
辛越擦掉幽兰的泪水。“兰儿啊兰儿,你都听见了,这个曾经口口声声说爱你,要保护你一辈子的男人,在危急时刻还不是选择了牺牲你!”不知为何,辛越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愤怒,像是在为某人打抱不平。先前对易尘的那一点小小的改观也早已消失。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爱这个女人?”易尘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
“所以,你更该死!”方延亭和辛越竟然异口同声。
“我不爱她,因为我爱的人……”易尘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外面一声轻柔的呼唤:“尘——”接着,人群闪开,就看见一身素衣,美丽的像兰花的一样的女子,站在厅外。她身后,一个黑衣人正押着一个青城派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