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管怎么说,肖惠秋还是按时上路了,手里随意的提了把剑。在她心里压根就没有“剑在人在,剑亡人亡”这种意识,把剑当拐仗,好不让路人诧异。
一个不像江湖人的江湖人。
有人卖饭,就有人吃饭,这非常的正常。
好在肖惠秋知道怎么花银子,否则就真成了土包子。
饭庄不算小,也算不上很大。她信步走了进去。
日近午时,用饭的人越来越多。而且,江湖人不在少数,拿刀的,佩剑的占了大半个酒楼,当然她似乎也算江湖中的一员,虽然她自己常常忘记。
她打量别人,别人也在打量她。在众吃客的眼中,由处进来的是一位黄衫妙龄少女,容貌清灵秀美,眉宇之间神采飞扬。举止洒脱,装扮素雅,手里随意的拎着一柄普通的青钢剑。
饭菜刚刚上桌,一群乞丐便蜂拥而至,吓了她一跳,一步就跳离桌前三尺之地。眼睁睁看人家吃了自己的饭,还被搞得一头雾水,掏出银子付账时,小二几乎笑出声来。何止小二一人,很多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因为她的样子看起来呆呆傻傻的,很多人以为她是弱智。
占漂亮女人的便宜,哪个男人不想,何况有很多男人是出名的会占便宜。
看他的打扮一副道貌岸然,饱读诗书的斯文样,但他的的确确是江湖三大淫贼之一的范惜花。据说他的武功也已排名在一流高手之内,能出其左右者为数并不多。
肖惠秋很轻易地便闪开了他的“探香指”,并报以嫣然一笑,“你想做什么?”
有趣,有人居然问贼是做什么的,众人哄堂大笑。
“姑娘的美貌令在下心痒难耐,姑娘以为在下想做什么?”欺身探指,想一举成擒。
肖惠秋仍是粉面含笑,持着手中带鞘的剑,犹如书法家挥毫一般挥出去,点过来。这看似随意的一挥一点,却偏偏封死了对方的退路,滴水不漏。
范惜花目露惊讶,没看到眼前这位姑娘有如此身手,毕竟她连拿剑的姿势都显得那么的笨拙。
“是在下眼拙了。”轻叹,如此佳人却是朵带刺的玫瑰,不过也愈发的让他不想罢手。
“你眼睛很好啊。”肖惠秋的语气不像奚落人,神情更是正经到不行,但偏偏听入耳中却让人倍感奚落。
他的身动,她亦动,娇俏的身影直闪到一人身后。
那是一个相当英俊的书生,一双英挺的剑眉斜插入鬓,一双狭长的凤目似笑非笑,鼻梁挺拔,气质十分的斯文。身上着一件宝蓝色的儒衫,手中甚至还握着一本发黄的书卷,怎么看怎么一副饱读诗书的模样,比范惜花更像儒士。
肖惠秋巧笑嫣然,顾盼之间光彩迷人眼,“你当着我表哥的面调戏他的妹子,似乎不大好吧。”
原本在一群持刀佩剑的江湖客中他该是最不引人注目的一个,可是他那双狭长的凤目不经意间流露的却是锐利如刀的光芒,一个文弱书生不该有那样的目光,所以,她赌,将范惜花引到他的身前,鹜蚌相争,渔翁得利。
范惜花的神情为之一怔,她的容貌并非当世无双,但那一身灵气却是独一无二,尤其她的笑靥最是能撩动人的心弦。
蓝衣书生眸中闪过一丝笑意,能让阅尽百花的范惜花为之闪神,这样的女子天下也并不多见哪。
毫无防备的被身后的人向前推去,书生迎上范惜花。
黄影轻闪,外面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你们好好相亲相爱啊。”
这是个顽劣的少女,书生的心头得出结论。
两个大男人会相亲相爱吗?当然不会,双掌接实,范惜花不免目露惊讶之色,高手二字不期然浮上脑海。就这一会工夫他便两次看走眼,今天的确不是个幸运的日子。
“兄台贵姓?”范惜花退后三步,抱拳行礼。
书生笑道:“免贵姓莫。”
“莫?”范惜花瞳孔一缩,“莫二公子!”
“正是。”他微笑依旧。
名动江湖的有四大公子,叶大公子叶辰飞,莫二公子莫振风,南宫三少南宫景,慕容七少慕容昱。而这位莫二公子却是四公子之首,不但来历成迷,武功更加的深不可测,行踪犹如神龙见首不见尾。
据江湖传闻,四大公子前不久刚刚订了一个赌约,而这个赌注就是——活擒范惜花,彩头便是其余三人愿赌服输,任凭差遗一件事。
范惜花二话不说,飞身就走,那个赌约身为赌注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莫振风凤目微眯,唇畔扬起一抹玩味的笑,范惜花以为他会让他逃离吗?他在这里出现,当然不会是巧合,他的目标本就是范惜花。而那位黄衫女子——若他猜得没错,范惜花绝不会就此罢休,毕竟她算得上是位极品,清秀脱俗,灵气逼人,即使是他自己,也不免为之悸动闪神。
美人如同珍宝,如若现世,必定会引起世人觊觎,而肖惠秋显然已经成功的引起了侧目。
一名花丛浪荡子,一位天下名公子。
自古英雄与美女就是这样开始的嘛,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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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惠秋虽然从未离开过“春雪轩”,只不过她对江湖的了解并不比大师姐宇文莲少,因为她从来就是个问题最多的人。
这条路杂草丛生,少有人烟。但却是条捷径,而肖惠秋恰是个懒惰的人,理所当然要走这条路。
“春雪轩”中最好惹是生非的就是肖惠秋,她就连走路都会犯错,今天就因为走路不规矩就几乎摔倒于地,若不是反应够快够及时,这个狗啃泥是绝计逃不过的。
“功夫不赖。”乍一听到人语,肖惠秋的确吃了一惊,回头便看到一个白衣书生正慢吞吞地自草地上坐起来,那一双似笑非笑的狭长凤眼,让她一眼就认出了他,赫然就是数日前酒楼的那位书生!
肖惠秋深吸一口气,笑了笑,道:“你若没地方睡,下次最好睡在大路中间,那样让人踩得更舒服。”
书生十分惊讶这句话是眼前这位佳人含笑讲出来的,很损的,当下抱拳道:“姑娘客气。”
“不客气。”肖惠秋显得比他更有礼貌,看起来就像一位识书达礼的大家闺秀,“对无赖、下三滥,姑奶奶我是从不客气,阁下也不例外。”他明明就是故意躺在这里等她踩的嘛,以为她真笨到看不出来啊。
书生当然知道她说什么,现在他的左脚还生疼着呢,那一剑扫得真用力,如果用剑身非当场就掉下来不可。
无话再说时,肖惠秋要走,书生马上就喊住了她,“既便是阿狗,阿猫也有名字的,姑娘难道就没有吗?更何况,在下总算也曾解过姑娘的围啊。”即使不是自愿。
肖惠秋灵眸滴溜溜一打转,一丝诡笑划过眸底,“我呢,当然有名字了,你听好了,姑娘我姓姥,单名一个宜字。”
书生恍然大悟,自语道:“哦,老姨。”一语出唇,顿呼上当,肖惠秋已笑弯了腰,强忍笑意,道:“好侄儿,改日老姨再赏你,今天就免了吧。”她一边笑,一边自远去了。
书生啼笑皆非,这才真是强中更有强中手,他未讨得半点便宜,反而平白比人家矮了一辈。
呆了半晌,书生莫名的又高兴起来,就是她了。
要说巧遇,未免矫情,他根本就是追着她而来。
范惜花看上的女人从未有跑得了的,一时大意,让她抢了先机并不代表他就会认栽。
肖惠秋半点都不惊讶他的到来,遇到书生的时候她就猜到他会来。旁若无人的喝着自己的茶,吃着自己的糕点,甚至根本没有拿剑的准备。
范惜花坐到她的对面。
淡然的瞥了一眼,目光再次瞟向窗外,夕阳的余辉洒落山坡,色彩绚丽多姿。
“姑娘不是一般人。”他状似不经心的开口。
樱唇微勾,“公子是一般人吗?”江湖大淫贼,人人得而诸这的角儿,还真不是一般人呢。
“倾心姑娘有错吗?”
“我长得美丽是我的错吗?”大大的水眸漾着让人心动的秋波。
“的确不是姑娘的错。”一人笑言,慢条斯理的踱出雅间。
“莫二公子!”范惜花皱眉,真不高兴在这个时候遇到他。
莫振风微笑,“跟着她果然就可以等到你。”自古以来男人总是栽倒在石榴裙下,迷人在脂粉堆中啊。
范惜花拳头忍不住握紧,这绝对是讽刺。
肖惠秋若无其事的扫过莫振风,目光深沉的停留在手中的白瓷茶碗上,莫二公子吗?手在不知不觉中握紧又松开,或许是她多心了。
“四大公子打赌的事是果有其事?”笑意盈然的望过去。
“姑娘不是早就确定了吗?”莫振风回以浅笑,她以他甩开范惜花,不就是猜中了他的身份么。
“我以为你是南宫三少。”坦然的口气,四大公子打赌的事,“春雪轩”中亦有人带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