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很像吗?”一人置疑,缓步走上楼梯。
锦衣玉带,腰佩环扣,手握长剑,脚登薄底快鞘,一张温文尔雅的俊脸,让人看了就异常的舒服。
“南宫景!”范惜花的脸色遽变。
肖惠秋左右打量一番,她得承认莫振风与南宫景都是难得一见的俊美男子,而南宫景似乎又比莫振风多了几分英气,少了几许书卷气。
“不像。”两个人都站在跟前,她想说像都不可能。
“你不是要成亲?怎么还会追来?”莫振风笑得耐人寻味。
南宫景俊颜微冷,“那样的女人你想我会娶吗?”虚伪做作,看了就倒尽胃口,谁下的聘,谁去娶。
肖惠秋心下暗叹,三位师姐去喝喜酒,只怕会落个空欢喜了,就不知道南宫世家是否丢得起这个脸了。有些扼腕无缘得见南宫老爷子怒火勃发的样子,不胜唏嘘。
“我就知道他不会娶,银子拿来。”爽朗的笑声从窗口飞入。
一张讨喜的娃娃脸,看上去有些稚气,但江湖人没人敢说慕容昱稚气。
“不会欠你的。”冷冷的回应,脸色冷漠的叶辰飞从窗口飞入。
武林四大公子,一个不缺,全部到齐。
冷漠的叶辰飞,书卷气浓重的莫振风,我行我素的南宫景,有着一张娃娃脸的慕容昱。
范惜花再劫难逃。
就连肖惠秋都忍不住要替他叹息起来,人要是倒霉喝凉水都会塞牙缝啊。
“四大公子居然要联手吗?”范惜花的声音充满了嘲讽。
四个男人互相对视一眼,一起摇头。
肖惠秋的嘴角忍不住扬起可疑的弧度,那个赌约注定了他们不能联手,可是却也不可能放任范惜花离去,真是一个尴尬又好笑的局面啊。
“四公子的赌注依然有效吗?”
四又眼眸同时盯向了一脸微笑的少女。
“如果我抓住了范惜花,你们是否每人依然会替我做一件事?”肖惠秋笑着继续说。
四公子相互对视一眼,眼底同时浮上兴味的色彩。
“如果姑娘真的可以擒住他的话,我们当然会。”老实说他们对她的兴趣比范惜花可高多了,一个透着神秘与古怪的绝色少女,是他们跟踪数日的共识。
“那就好,我至少不怕你们会食言而肥。”肖惠秋笑的悠闲,似乎活擒范惜花于她而言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范惜花的脸色很难看,无论哪个男人被女人这样瞧不起都是件无法忍受的事。
“我不是软脚虾。”
“我也没当你是。”
“你凭什么认为我一定会输?”
肖惠秋不怎么在意的睨他一眼,摩梭着手中的杯子淡然道:“你又凭什么认定我一定不会赢?”
静默!死一般的静默。
“手下见真章就好。”若无其事的开口,勾起桌上的剑,长剑出鞘,剑身如水寒。
“这把剑,出鞘必见血。”像是在说一件毫不相关的事,但她的脸色已经变得肃穆异常,不复半点嬉笑,就好像手中的剑是一位她极尊敬的长辈般。
剑尖轻颤,剑影幻化,顿觉剑影幢幢,寒光闪闪。
乍看似在舞剑,实则暗含杀机,就像一个噬血的魔被人从沉睡中唤醒。
四大公子见识广博,但这等诡异的剑法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剑尖定在咽喉,血自剑尖滴落,落入尘埃。
“以剑代指,点穴封招,姑娘高手。”南宫景目露惊骇,南宫家的剑术已属难得,今日得见她的身手,方知江湖之中能人辈出。
“剑如行云流水,不滞不扬,确是剑法中的上乘。”
“姑娘如此的技艺,必定出身不凡。”慕容昱的神色若有所思。
“你们每人欠我一件事。”长剑归鞘,玉颊之上再次泛上盈盈笑意。
一方染血的白绢随风飘落,正好落在范惜花的脚下。
“姑娘有洁癖。”慕容昱扬眉。
“一名剑手只有尊重他的剑,他的剑才会更具灵性。”抚摸着剑身的莹白玉手似乎带着说不出的缠绵,让人恨不得化身成为她手中的剑。
几道嫉妒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那柄冰寒的宝剑之上。
“宝剑蒙尘,寒光又现。”苍老的声音,哀伤的语调。
摸剑的手不由得悄然握紧,是他吗?他还活着,喜悦,震惊……万种滋味到心头,她不敢抬头,惟恐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时幻听。
“小姐的杀气太重了,一个不察,就会坠入魔道啊。”语重心肠的话语飘入耳中。
肖惠秋眼睑半垂,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心头的怨怼之气始终没有消退,也无法消退,真的会坠入魔道吗?
头发灰白的老者提着茶壶过来,为肖惠秋添茶水。
肖惠秋终于抬头,是那张脸,即使添加了皱纹,即使满面风霜,依旧是那个她所熟悉的亲人。千言万语无从道起,她只是静静的望着面前那张饱经风霜的脸。
“小姐,不要认。”再次传音入密。
肖惠秋默许,是的,她不能认,那个人仍然没能找出来,她绝不可以暴露身份。
“姑娘要吃些什么?”
“家常小菜即可,要快。”声音平稳,心绪丝毫不曾泄露。
“姑娘可是要请客?”莫振风微笑。
南宫景云淡风轻的道:“相请不如偶遇,既然遇上了,而且我们又同时欠下姑娘一件事要做,那么姑娘自然是要请的了。”
慕容昱扬起笑脸,趴到桌上,“这顿饭,我赖定了。”
叶辰飞漠然的坐到肖惠秋的身侧。
四大公子会没钱吃饭吗?当然不会,他们只要很想让人请客而已。
肖惠秋能说不行吗?聪明的人都不会拒绝,她恰好也不太笨。
“只是请一席饭,我还请得起。”玉面含笑,让人有种春风拂面的感觉,很舒服。
“他怎么办?”慕容昱想起了范惜花,刚刚他们似乎已经把他忘得相当的彻底。
叶辰飞剑眉轻扬,不言。
南宫景扫过一眼,沉默。
莫振风耸耸肩,无事一般的抽出筷子,准备吃饭。
肖惠秋喝她的茶。
慕容昱跳起,手指不敢置信的指向自己,“你们要我处理?”
“是你想起来的,自然要你负责处理。”南宫景的回答。
叶辰飞点头。
莫振风微笑。
肖惠秋温柔如水的目光定在他身上,纵使是铁打的汉子也要软化。
慕容昱认命的叹气,走到窗畔,冲着大街喊道:“有活着的来两个。”
大街上当然有听他话的人,慕容家的仆人不敢不听七少爷的话。
范惜花很快就被人抬走了,而他们也终于可以安安静静的吃饭了。
吃饭很难吗?如果不是为什么他们想要安安静静的吃一顿饭也这么辛苦?
四大公子有名望,有地位,无论相貌武功身世背景无一不好,只有一样不好,桃花太旺,旺到他们想喊救命,长得英俊也是种错误啊。
肖惠秋不动声色的打量出现的人,一个娇弱美艳,让男人怦然心动的一位少女。一袭白裙,身材纤侬合适,美目流转之际光彩无限,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华贵。这样一位女子,这样惹人怜爱的神采,英雄如何不动心?
南宫景的脸色变得很臭,非常臭,臭到肖惠秋怀疑刚刚上桌飘着香气的菜肴不如闻到的那般口感好。
“千里寻夫啊。”不胜感慨的声音出自慕容昱之口,世上并非只有女人才会记恨,男人一样也会,他恰恰就是其中的一位。
莫振风淡然的瞥了一眼,摇头道:“我想说你的表情不是幸灾乐祸,可是很难。”
叶辰飞对身边发生的一切不闻不问,专心吃饭,就好似吃饭是他在这世上唯一要做,唯一可做的事。
她的手很纤细,肌肤白里透红,兴味的目光穿梭在南宫景与白衣少女的身上,单手托腮的动作带着一抹不容忽视的娇媚之态。她不自觉,但看到的人却忍不住要为之惊艳。
莫振风的目光定在肖惠秋的身上,她仍然兴致勃勃的打量着别人。
“姑娘对别人的事一直这样感兴趣吗?”不冷不热的问,南宫景的剑眉锁得死紧。
摇头,微笑,“不是啊,只不过美丽的事物总是让人忍不住要欣赏一下。”
“美丽?”眉峰攒起,目光有些愠怒。“美丽”是用来形容女子的,而她居然说他“美丽”。
“一对碧人,像一副画。”她似丝毫不觉自己已经惹怒了对方,语气依旧无辜而轻快。
莫振风忍不住要叹气,“你认为南宫景为什么要逃婚?”真要是一对碧人,结果就不是这样。
肖惠秋唇角微勾,手中的箸无意识的搅着碗中的米粒,“逃婚可以有千百个理由,但不知我该说哪一个才最正确?”
“千百个理由?”慕容昱明显被噎到了,崇拜的看着她一脸的无辜。一个理由就已经不可原谅了,还千百个理由?
“你为什么要逃?”少女的语调充满了哀怨,就像一个弃妇,事实上她好像就是一位弃妇——一个被新郎遗弃在喜堂上的新嫁娘。
“我为什么不逃?”冷漠的回应,对待美女应该是轻声细语才对嘛,肖惠秋有些替美女不值。
“我喜欢你,我们是最配的。”笃定的口吻,让人差点忽略她曾被抛弃的事实。
“相配?到底要如何界定?家世、武功还是相貌?”南宫景问得尖锐。
“无论家世、武功还是相貌,我们都是最配的。”
“她也配。”南宫景的手指毫无预警的指向看戏看得兴味盎然的人。
“我?”肖惠秋明显被吓到了。
莫振风也怔住了。
慕容昱的筷子差点掉地。
叶辰飞的嘴角可疑的掀了掀。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别人要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