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不让变成了红色水萝卜!面红耳赤、汗流如雨。因为就在这月色朦胧的深夜、他正迷迷糊糊地晃到树根底下尿尿的时候,“世界上第一美丽”的姑娘突然飞到他面前。
四目相对。
“我可找到你,孙不让!”
“薛薛薛薛姑娘!?……啊——!!!”震惊之余,孙不让拼命拉裤子。
薛心久并未注意孙不让脖子以下的部分,双眼喷出火来,急声道:“老孙,是你陷害的莲儿是不是?”
当时,楚莲睡把诀别信交给胡屠屠,孙不让心虚,没有与胡屠屠同行,而是猴子似的跳回山寨。薛心久和楚莲睡是好朋友,全村人都知道,孙不让当然也知道,他十分害怕薛心久找他来算账,却没想到这笔帐来得竟如此之快并且如此凑巧。
孙不让急急忙忙整好衣装,自认为形象完美了,正色,朗声道:“不错!我孙不让跟楚莲睡有大仇,而且我打不过她,所以我宁可出馊主意害她!况且,我不想你嫁给那个活鬼卫无忧,她把楚莲睡当成你的时候,一见面就给她手心划了个口子,啊哟,楚莲睡多机灵个人?当时反应都没来得及反应。再说卫无忧,那不是个魔鬼是什么?薛姑娘,你同楚莲睡是至交,我明白。我害了她,你杀我剐我我都悉听尊便,总之我给兄弟报了仇,也为你……哎,总之我是圆满了。”孙不让是一条虫,不过,这是一条会变身的虫,在某个人面前,这条小虫会忽然变成大虫。
然而,出乎孙不让的意料,薛心久并未楚楚可怜哭哭啼啼地要他还命来,而是冷静清楚地对他道:“孙不让,我要你做我的伙伴,能与我并肩作战的伙伴!”
孙不让嘴巴张开老大,不明所以然。
“叔父是不可能答应我的。现在能帮我的只有你,请你跟我一起去水寒村的卫家,把莲儿夺回来。”
“把楚莲睡夺回来?干什么?”
“废话!卫家一旦发现她是假的,一怒之下非杀她不可!”薛心久一向温婉柔美的形象第一次在孙不让的心目中产生了惊人的逆转。
孙不让心中叫苦不迭:“首先欺骗卫无忧的是老爷爷我,现在我翻山越岭溜达到人家眼皮子底下……他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我?”可是,他又不可能拒绝薛心久的请求。
沉吟片刻,孙不让终于道:“薛姑娘,我跟你去。而且我还想到一个人,也让他做我们的伙伴罢。”
孙不让想到的人,薛心久略一思忖便知是谁。孙不让是善于借力的人,他总能迅速找到可以依赖或利用的对象。
胡屠屠的屋门前。
孙不让挠门:“胡老大?胡老大!起床尿尿了!”
屋内没有半点声音。
薛心久飞起一脚,门板登时被踢破。
“胡屠屠!”薛心久率先冲进屋子。
孙不让望着她娉婷的背影,不禁感叹:薛姑娘真是深不可测。同楚莲睡相处久了的人,都会凭生怪力的么?
望着空空如也的床板,薛心久思绪飞闪,她回忆起胡屠屠传递那封诀别信时冷定决绝的神情,恍然大悟。转身,对孙不让道:“胡屠屠先了我们一步呢!我们快跟上他!”
子夜。漆黑的葫芦山小道上,两个时快时慢、时而拉开时而缩短距离的身影。
山道不好走,马匹行不得。孙不让生平最得意的功夫是轻功——逃命的绝技,而薛心久根本不会武功。
孙不让急不可耐,薛心久更是心焦如焚。
最后,薛心久道:“孙不让,请你背我跑。”
孙不让陡然从头顶红到脚趾头,道:“不不不,打死孙某也不敢。”
薛心久拼命跺脚,像个懊恼的孩子:“叔父不肯教我武功!都怪他不肯教我武功啊!!”泪水在眼眶打转,映着月光,璀璨如星。
孙不让也干跺脚:“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正念着,薛心久已经跳上他后背,又轻又软,又香又暖。
说不清那是一种欢喜还是恐慌,孙不让浑身如同点了火,滚烫滚烫的,他背着那个令自己仰望神祗一般倾慕的美丽姑娘,在迤逦坎坷的山路上疯跑。也许这在他一生之中,都将是最浪漫、最热血的一幕。
终于翻过了葫芦山,孙不让顿住脚步,望着那个已然与木荣村敌对十几年的村落。它伫在月色里,竟是和自己的家乡别无二致的安祥与美好。
“卫家在哪里?”薛心久喃喃,馨香的气息就在孙不让耳边不远处。
“老伯,请问卫家在哪里?”胡同里,孙不让拦住一位打更的老人。
“……”更夫指路。
孙不让拉着薛心久的手,一路飞跑。不一刻,他们来到一处不大的山庄,山门之上书了四个银色的大字。孙不让手指着它们,念:“白、什么、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