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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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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药庐修养了半个月才搬回弟子丹房去,但还是不敢回家,因我娘还没回家,师姐们又都让她带走了,万一再犯事,连个说项的人都没有,实在太没有安全感了,我还是尽量减少跟我爹碰面的次数。

师兄们也责备我:“师弟啊,本来修行就够苦的了,以前还能跟师姐妹们聊聊天排遣一下,现在可倒好,都素成和尚庙了。你看把大师兄愁的,头发都白了!”

“大师兄不是专心向道心无旁骛吗?”

“美之为美,斯恶矣。正因为有美好的陪伴,求道之途才不觉艰苦寂寞啊。”

我笑咪咪道:“我还小,听不懂你们在说啥。”

……

为了方便照应,小弟子的丹房都是通铺,年长弟子的丹房是单间,而长辈们的都是套间,成了家的会有间小庭院。

我很乐于睡通铺,因为待值班师兄们查过寝,那便是我们的天下,偷偷地打闹、扔被子、砸枕头、摆龙门阵……我因为挨过掌门一通好揍,便有了许多谈资,每天吹得不亦乐乎,简直乐不思蜀。

小师叔是不与我们一起的,他因为身份特殊,被划分了单独的院落。但因其年幼,独住恐怕太寂寞,就特地指派了年纪相仿的弟子去与他同住、作伴——那就是我和云杉啦,据说是还小师叔要求的。

于是我泪别大家,屁颠儿屁颠儿地卷铺盖搬家啦。

不过搬家前被我爹叫去训了一通话,无非就是不许胡闹、不许带坏师叔师弟、用功读书、勤修武艺,不然打断你的腿云云。我当面都喏喏应了,转脸便忘到九霄云外,只觉得终于不用再在我爹眼皮底下讨生活,真是天高云阔、风清气朗,简直太愉快了有没有!

云杉倒不这么想,自从那次事件,他就有点别别扭扭,而我养伤期间小师叔也没来看望过我一次,对此他十分不满,说起来就忿忿不平,总觉得我被背叛了。我说小师叔只有十岁,如果我爹拦着不让来,他又能有什么办法?然而这个答案并不能使他满意,因为他也被罚抄了一百遍经文,虽然有一半是我捉刀代笔。

于是一路上,他磨磨蹭蹭,不情愿走。我趁他不注意,一把扛起来往前跑,云杉头下脚上地哇哇大叫。一路嬉闹着上了山。

小师叔被安置在梅阁,最早是祖师爷的居所,师祖羽化后,他最心疼的小弟子刘秉真——即七师叔便住在这里,照顾师祖栽种的孤本兰花和梅树。又过了几年,兰花终于被七师叔全部种死了,刘师叔看着伤心,而观中人口渐多,草药生意也越来越好,供不应求,又在后山开辟了新的药田,刘师叔便搬到药庐里去了。梅阁闲置下来,由亲传弟子们轮流打扫。

如今却让小师叔住,我虽觉得奇怪,却不敢多询问,心想大抵是小师叔乃皇亲贵胄出身,父亲格外重视的缘故吧?管他的!

我一路小跑,到得坡上,不由放缓了脚步。

小师叔站在门口张望。

他见到我也是一愣,大概没有想到我们以这种方式出现。我忙放下师弟和包袱,行弟子礼道:“弟子司空穹/林云杉拜见师叔。”

云杉师弟虽有不满,但礼数上还是很规矩的。

师叔停了一会儿才道:“嗯。”算是让我们平身了。

师弟小声嘀咕:“才多久没见,摆什么臭架子。”我不露声色地用手肘轻轻碰了他一下。

小师叔似乎是想要迎接我们,身子向前倾了一下又止住,像个认生羞涩的小孩儿(虽然他本身就是个小孩子),最终侧过身,让我们进入。

云杉这下更不快了,气鼓鼓的拎包裹闷头走进去,我也赶忙跟上。

一进院门便看见那株老梅树,树干苍劲、枝丫虬曲、冠幅宽阔、皮色如铁,也不知活了多少年,这要是春天开起花来,一定美煞人!

我正在感叹,忽听背后之人轻声道:“……幼溪。”

我诧异回首:“啊?”

“我的名字,叫‘云幼溪’。现在,叫‘秉溪’。”小师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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