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啊!感觉全身就像散了架一样!这是在哪儿,眼前的景色一片陌生……
小叆费力的睁开眼,费力的坐起来,感觉身下软软的,低头看去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天啊!阴影给她当了垫背的不说,现下他的衣物基本上没有一处是完整的,身上还到处是大大小小的伤痕!看着周围散落的断树枝和身旁的参天大树,文叆逐渐回想起他俩好像是跳崖了,然后她听到的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应该是他们坠落时压断树枝发出的,现在到了谷底……是阴影护住了她!一思至此,前些天对阴影的不满全都烟消云散了,还生出几分内疚。
天色已经暗下了,得赶紧找个地方过夜,而且他的伤口也得赶紧清洗一下。
文叆看阴影还在昏迷中,想了一想,然后端坐在一块草皮上,闭上双眼,两手在胸前结了一个召唤印。只见几缕若有若无的紫光从她胸口溢出,如淡淡的烟雾般向树林深处散去。不出一盏茶的时间,一株青衫后便传来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小叆睁开眼看去笑了——青衫旁的一块大石后慢慢踱过来一只梅花鹿,歪着头看着两人,张着晶晶亮的大眼睛。
爱不释手地摸着它柔柔的鹿茸,小叆微笑道:“好小鹿,帮我把这个人驮到溪水边去,可好?”
它像是听懂了她的话,蹭了蹭小叆的手便抬了抬两只前蹄在她面前蹲下,小叆开心地站起来便去拉身边的男人。平时看他精精瘦瘦的,没想到倒真挺重,不过看在他救了自己一份上,文叆还是费尽了力气把他半抱半拽到鹿背上。
因为怕触动了阴影身上的伤口,文叆走得很慢,等终于到了谷里的一条溪边时已是月头高挂。
溪边树林中的树木种类繁多,枝叶繁茂缠绵。
5文叆让小鹿把阴影依靠着一棵粗壮的老树旁放下,自己则找了一片大叶子到溪边取了一点水。顾不上矜持,她解开阴影的长衫,露出他精壮的胸膛,随后掏出随身携带的帕子沾了点水便开始帮他擦拭伤口。
花前月下,驯鹿旁卧,俊男半裸——这该是多么赏心悦目的场景啊!可文叆却是根本无暇欣赏,处理好了阴影的伤口便要忙着生火,现下虽是盛夏,但幽幽谷底的夜晚仍是寒意袭人。
火堆哔哔叭叭的响着。
一抹瘦削的身影正低着头,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下缝补着什么,丝毫不知身后阴影早已睁开了他阴魅的眸子,目光锁住那清丽的脸庞,严峻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可知的情绪。
“吁!……”
抬起头长长呼出一口气,揉揉眼睛,活动活动低了一个多时辰几近僵硬的脖子,文叆终于补好了他破不堪视的长衫,顺便弯起嘴角,在心里小小自夸一下她做贤妻良母的潜质(看客窃窃私语:不知道这衣服还能不能穿……)。
小叆一面自美,一面暗暗庆幸那时候的女子都会随身带上袖珍针线包!那原虽只是大家闺秀的一个身份的象征,现在却成了不可或缺的工具。
回头看去,阴影仍是昏迷合着眼,薄唇紧抿。相比与白天的悠闲,他现在的脸庞却显出几分冷酷,在火光的映照下五官更显性感迷人,竟看得小叆移不开眼,甚至没发现自己的手已经不由自主摸向了他的脸庞……
“呀,好烫!”
发现阴影在发烧,文叆慌了手脚。这个时代没有感冒药,没有抗生素,他身上有这么多伤口,要是感染了细菌则随便一个小发烧就能让他送命。不行,他千万不能再受冻了!
唉!看来自己又要走入电影俗套喽——文叆无奈的自嘲。
将长衫披在阴影身上,然后伸手抱住他,将整个身体都贴在他身上。
心跳意料之中的加快,双颊意料之中的发烫。
现代人的开放让文叆自然不会过多计较诸如男女授受不亲之类,但这毕竟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异性,还是个看起来如此不同寻常的男人。刻意忽略羞涩,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女孩子的正常反应,文叆闭上眼,将自己身体的温度缓缓传给阴影。
这一天的劳累和惊吓一并袭来,她任由困意将自己砸地失去意识……
火腿肉串汉堡披萨……好吃好吃!
文叆咂咂嘴,小脸上溢满了笑容,刚要再与食物大战三百回合,翻个身却失去了身后大树的依靠,哎哟一声摔倒在地。
她这才渐渐清醒过来,伸个饱饱的懒腰便想要看看阴影有没有退烧,谁知转头一瞅身边却是空空如也!
阴影呢!他生着病不能乱跑啊!
要是昏倒在这树林里怎么办!
文叆大惊色变,一下子便跳了起来跑了几步,一面焦急地环顾四周,一面大声喊道:“阴影!阴……”
这一声还没喊完,扭头却见他正闲暇的坐在旁边一块大石上,身形俊朗,看向她的戏谑的眼眸中竟似带了一丝笑意。
“咳……哈……”
低头看看自己,发鬓蓬乱,衣衫不整,又叫他瞅见自己焦急的糗样,小叆大窘!只有靠毫无技术含量的几声干笑来掩饰一下。
“哈哈,早啊……原来你退烧了啊!”文叆随手理了理头发,展开一个大大的笑脸,一边颠颠跳跳向大石走去,一边看到惊讶的昨天的小鹿正温顺的卧在他身旁,看来他的魅力还真是人鹿通吃,这是什么世道啊……
“不知姑娘原竟是如此关心在下!”他露出一副迷死人不偿命的表情。
“咳咳……”小叆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那是怕你冻死在这谷里好不好!不过看他这张花花公子式的脸庞,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很难想像他也会露出昨晚那样严峻的表情。
“对了,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好啦,我早看穿了你这嘴脸,别跟我文绉绉的假装客气。”小叆撇撇嘴,看到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我叫文叆,你呢?”
他顿了一下,随后也笑道:“我叫肖雨。”
肖雨?很普通的名字嘛,还指望能听到什么雷威、震天之类的呢(看客:这几个更俗。小叆:滚一边去。)。
“在下十分感激姑娘昨夜相救,若是……”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小叆面上淡淡道,其实心里却是忐忑十分!
他即是先于自己而醒,则定已知道两人昨夜贴身而眠,文叆生怕他是个死脑筋,非要对自己负责以身相许!她可不想因为这种小事摊上一个不明不白的古代老公!
“区区小事一件不必放在心上,若是公子不介意,则大可当作昨晚的事没发生过。”小叆尽量说的轻描淡写,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他先是一阵错愕,但随后即扬起嘴角:“如此最好。”
如此最好……回答得这么直接干脆。
不知为什么,小叆心里突然悠过一丝失落。
“怎么傻愣住了,唉算了,傻人有傻福……”他挑起眉头,看似无意的调侃,不顾文叆在一边咬牙切齿,“啊呀,鱼恐怕要烤好了!”
什么?
小叆沿着他的视线望去——烤鱼!Surprise!
做好梦果然会有好运啊!屁颠屁颠跑过去,一天没有进食的小叆根本顾不上溢出的口水,恶狼扑食般伸手就要去拿。不料阴影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一把把她的手拦下,无视她恶狠狠的目光,却径自悠闲地拿出一片叶子,包了只烤好的鱼递给她。
“烫!你怎么不早说!”
小叆瞪着他递过叶子,张嘴就咬,却烫了满嘴,这才知道他为什么要拦着自己而要用叶子,心里却仍是愤愤。
阴影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看好戏表情,一面自己也包了一只鱼,一面平淡的道:“对了,你可得多吃点鱼头,补补身子。”
“噢?好……”虽然对他突然关心自己有点意外,但还是礼貌的应了下来。
他又加上一句:“听说很补脑子。”
什么?!这不就是拐着玩儿说她没脑子吗?
文叆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为什么和他在一起就这么让人不爽!小叆咬着牙暗暗握起拳头,但在一番形势估量后又黯然放下——打不过他,我忍……
“文姑娘,你对如何出谷可已有计较?”肖雨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出谷?
小叆耸了耸肩:“一点头绪没有,或者说,我无法可想。你有办法吗?”
肖雨出人意料的点点头:“不过得等我养好伤。”
小叆想了想,道:“是昨天紫刀魔下手太重了,伤到你了么?”
“那等小卒还入不了我的眼。”肖雨嗤笑一声,眼里闪过一丝自负,“他们只是群二流杀手。”
看她将信将疑的样子,肖雨解释道:“我们拆招时,你有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地上都是刀痕?”
小叆赶紧点点头。
其实何止是注意到,那地上又长又深的刀痕如此触目惊心,叫人简直不敢去想像它们出现人的身上会是多么可怕!不过这难道不是他们很强的证明么?
“其实真正使刀的高手不会让他的刀气如此外泄。他会将自己的杀气完全凝入刀刃之间,这样的每一刀对对手才都是最致命的一击。紫刀魔只是徒有蛮力,加上三兄弟之间特有的默契才能在江湖上知名,其实他们的劲气不能很好的凝聚,都外散到了地上——看起来好像很凶猛,但实际上是他们功力未到。”
“你的意思是顶级高手在使长刀时只有对手被砍,周围都不会受到刀气影响?”
肖雨点了点头。
不会吧,有这么厉害的人?小叆鼓了鼓腮帮子,还真是匪夷所思啊……
“听起来你好像也很厉害的样子,不过还不是被人家打得逃跑?”哈哈,她终于找到可以讽刺的地方了。
“那是因为我本就有内伤。”肖雨抬起头,目光掠过身边的小鹿望向潺潺的溪水,“练内功时最忌分神,功力越高,受人打扰时反噬自身的伤害越大。
我正是在修习第九层璇玑功时,练功房遭人闯入——也就是绑架你的那个黑衣人,那时我便气血倒流受了重伤。
而在和紫刀魔拼斗时和从崖边坠落时我都被迫用了宁乱的内功,伤势加重,所以现在要想恢复恐怕至少得半个月时间。”
原来如此!小叆恍然。怪不得那天见他身形能如此矫俊诡魅,当时还很奇怪他怎么会好像没什么内功呢。这下看来他真是个高手,恐怕和清绝也有的一拼……
“虽然很不屑与和紫刀魔动手,”肖雨的语气突然变得无比温柔,“但是不动手的话就看不到姑娘深夜为我缝补衣裳的心意了……”
嗯?
怎么忽然来这么一句……
小叆的心忽地一个大跳,脸上一红。
可不能让他误会,要细细琢磨该如何得体的回话。小叆低下头,两手却不自主的捻起衣角:“呃,其实这……”
话没说完,却听他又叹道:“不过,真是可惜了我这难得的冰蚕丝衣料,啧啧……”
文叆一诧,抬头就看见他邪邪的笑容——这不是讽刺她辛辛苦苦缝出的针线蹩脚吗!又被忽悠了!
肖——雨!
文叆的牙齿格格作响:“你这个该掌千嘴的家伙!”
我和你势不两立!
幽然清谷,某人头顶正冒出熊熊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