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舒服哦!小叆感觉这是自己这么长时间来睡的唯一一次好觉。把这些天的经历想了一遍,慢慢地捋清了思路:看昨晚那女人的服饰,她是穿越到了古代。不过让人郁闷的是她竟然是从一棵树的果实里“生”出来的,还回到了自己的婴儿时代。她苦笑了一下,这难道就是现代版的“石猴出世”么?只不过人家孙悟空的母体是石头,她的是树——其实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吧……
睁开小眼睛,咂咂小嘴巴,咦,谁在摸我的脸?活动一下脑袋,只见床边站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瘦猴(难道是说曹操曹操到?这悟空也太灵了)?这称呼倒也不失真,看他面黄肌瘦,像是久病之体,现下正伸手小心翼翼的碰着自己粉嘟嘟的小脸,眼里满是好奇。
“聪儿,今天感觉怎么样?呀,是妹妹醒了么?”一个年轻妇女挎着竹篮走进来。
换去了昨夜沾满尘土的衣衫,她双眼带着微笑,竟生出一丝大家闺秀般的端庄。这位正是文景天的妻子林素涵,她怀文聪时夫妻二人正在外奔波,因为途中营养不良竟让聪儿落下了先天性的病根。聪儿前几天突然发起烧来,怎么也退不下去,躺在床上好些天甚至已经开始说胡话,请了几个大夫都说这病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无法可想。夫妻二人急得不行,简直食不甘味坐不安席。
素涵原不是信鬼神之人,但让爱儿之心冲昏了头,便病急乱投医,不顾丈夫劝阻偷偷上了云回峰祈福。哪知自从前一晚抱回小叆,文聪竟奇迹般地退了烧,这天早上起床看起来还比平时更有精神。
素涵放下竹篮,轻轻抱起小叆,拿个小拨浪鼓笑吟吟地逗她。小叆心生亲切之感,满心的话到了嘴边却都变成“唉唉、阿阿”的婴儿声音。素涵看她可爱,心里实在喜欢得紧,腾出一只手来把一物事带到她脖子上。小叆低头一看,是一个银项圈,下面坠着的竟是昨日堵着她小嘴的东西,被素涵巧手固定在项圈底部。
小叆低头看去,那似石非石的东西为椭圆状,里面的线条流转不定,无边无际地纠缠在一起,蠢蠢欲动。她又苦笑了一声:这难道又是现代版“宝玉衔玉”么?
这边母女二人正其乐融融,忽听文聪一声“爹爹”,只见一位额宽眉长、身材魁梧的男子大步迈进屋。他虽一身农夫打扮,却也掩不住浑身的潇洒之气——正是文景天。
“景天,这孩儿就像一片福云来到我家,又‘阿阿、哎哎’个不停,不如就名‘叆’吧!”
“文叆……这名字甚好!”景天看着欢欣的妻子,眼里满是温柔,不由地勾起嘴角。小叆一听也开心地不行,姓虽然不一样,但“温”“文”也无太大区别,这样想着便咕咕地乐了起来,把一家都逗得笑声连连。小文聪对这个妹妹颇感好奇,跟妈妈抢着要抱,素涵又怕摔着小叆,大人小孩便哄成一团,小叆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子就融入了这个温馨的家庭。
第一次,心里如此之暖……
“哥哥我要那个树上的蝉!”
一个粉雕玉琢、脸蛋红白的小小女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棵大榆树朝着面前的少年嚷道。
“又要玩蝉,小心脏了手。”
“不嘛,我就要!”看她樱桃小嘴噘起,那少年顿时心软,一招绕崖梯飞身上树,不一会儿便翻身下来,手里已握了一只大蝉,那翅膀还在不停地振着。
“哥哥好棒!”女童拍手笑道,还踮脚在那少年脸上亲了一下,少年的笑意便好像要从眼里溢出来。
这二位正是文叆和文聪。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之间五载已逝。小叆已慢慢熟悉了这个世界,既然还原成自己小时候的模样只好将错就错,潇洒之人到哪儿都可以快意人生嘛;而文聪自小叆来到他家,身体很神奇地日益健康,如今年岁已是一十又一,面庞脱去了三分稚气,添了几分俊俏,而小时候爹爹意在让他强身健体所教的一些基本武功也使地有模有样。
想到自己心理年龄已过二十,还要以撒娇的手段向个毛头小子讨好处,小叆便觉得泄气。不过要怪只能怪她自己不好好练基本功,只能天天依附在哥哥身边,而他也异常宠这个妹妹,要是可能的话估计连水里的月亮都会捞起来送她。
“小叆,以后爹教轻功可真得认真学了。”文聪好不容易敛起笑容。
“一定一定……”她嘴上答应着,心却早不知道跑哪去了。
经过这几年的相处,小叆早已看出她这个世界的爹娘十分不一般——母亲大方端庄,父亲温文尔雅,谈吐之间均有大家风范。而这两人又都身怀武功,绝对不是泛泛之辈。不过既然他们看小叆年幼什么都不说,她也很识相的当作什么也没看出来。既然要扮演一个五岁的孩童,这点儿傻还是要装一装的。
“哥哥,我要去……要去要去……”不用说又是小叆吊在文聪身上缠着。今天可是一年一度的三镇集会啊,街上定会热闹非凡,这等玩乐的大好机会岂能错过?!
“小叆别闹了。”文聪皱起眉头,“你知道哥哥要和爹出门一趟,娘又没有空,没人陪着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到处乱跑?”
“我可以叫隔壁的小石头陪我啊,哥哥……你就让我去嘛,呜呜……”说着撅起小嘴,满脸的不情愿。
“好了聪儿,石头也不小了,快束发了,就让他陪着吧——你总不能天天护在她身边。”文景天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插了一句,“不过……”他又转过身来板起脸,“小叆,你要是敢乱跑,看我罚你五天不许出门!”
“是!父亲大人!”小叆说着伸了伸舌头,带着阴谋得逞的笑容向隔壁跑去。
街上哄哄闹闹人声鼎沸,路边小摊上各色小玩意儿琳琅满目,叫嚷吆喝之声此起彼伏 ;每隔一段路还能看到有钱人家搭的戏台,上面戏子穿红戴绿好不热闹,引得一群一群的路人围观;大家都换上新衣,四顾看玩时往往能见到熟人,互相打个招呼,彼此脸上都挂满了微笑。
“小叆,文叔叔说过不可以乱跑的,只能在路边随便看看。”小石头认真说道。
“嗯嗯,一定一定。啊石头哥哥,看那儿!”小叆朝后面一指,一脸惊奇。
“啊?”石头也好奇地转过去,但四处都是人,哪有什么新奇玩意儿。“小叆我怎么没看到有什么东西?”说着回过身来,却大吃一惊……哪还有小叆的半点影子?
哈哈,看我的神机妙算!平时跟哥哥在一起总是束手束脚,但这个呆头呆脑的小石头可就好甩多拉!小叆越想越兴奋,一撒腿便甩了石头窜进人群。
中国还真是自古以来就人多啊!(哀叹中……)
虽说是三镇集会,但是……也不至于来这么多人吧!小叆个儿又小,被人流挤来挤去也无法自由地去想看的地方,这时才想起哥哥带着自己飞来飞去的好处……汗。
我挤我挤!使出吃奶的力气才从人流中冲出来,唉怪只怪这身子太小没什么力气,恩……回去好好练功……(看客:切!必然只是说说)
小叆抹了抹汗,看前面有个脏兮兮的小巷子里没什么人便漫步晃悠了进去。不料……“哎呦!”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对不起!“谁撞我!?”不用问,那杀猪般的问句来自小叆。她捂着被撞疼的额头,刚要看看是哪个人走路这么没规矩,一抬头却愣住了——God! 中国版芭比娃娃!
一个年纪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女孩正愧疚地看着自己,只见她明眸皓齿,肤如羊脂,眉如墨画,一双明珠般的大眼睛盛满了灵气,丝缎般柔亮的长发在脑后梳成两个圆圆的发髻。连在现代看惯了美女的小叆也失了神,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实在对不起!但是我必须得走了,请勿要见怪!”
小叆见她如此着急便脱口而出:“是不是有人在追你?谁再追你?”
她下意识地以己度人,想到自己是甩了朋友跑过来的,恐怕他现在也正在找自己。不料她竟眉梢一挑:“咦,你如何得知?我和家丁出来逛集会,中途多了个心眼找了个机会就扔下他们跑了。刚刚却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家丁小三,他正大呼小叫地叫其他人来呢!我再不躲恐怕就要被抓回家了!”
小叆一听,正和我意!“这位姐姐,你若信得过就随我来,我从小在外面玩,对这街道倒是熟得狠。”那女孩倒也十分爽快地点了下头。小叆一笑,随即拉了那女孩的手带她在人流中穿梭,她也很听话的随着小叆东拐西跑。
集会时街上基本上什么都有,所以小叆根本没花多大工夫就让两人装扮成功——戴上昆仑奴的面具,再披上馨织坊的长袖黑底蝴蝶披肩,虽然看起来很怪异,但是绝对和先前的小家姑娘和大家小姐联系不起来了。
有了这样的装扮逛起街来轻松许多。两个小丫头互通了姓名,原来这芭比娃娃叫卓伊音,竟是擘天阁阁主的小女儿。小叆一面势利地心想这下可交到贵人朋友了,一面疯疯傻傻地拉着伊音随着人流跑来跑去。
两人兴奋地大呼小叫,对着路人指指点点:“看这个酸书生!逛街还在摇头晃脑的,真傻!”
“咳,书生可不就那样!伊音,瞧那个人,明明是个大叔嘛还穿件粉色衣服,嫌自己长得不够人妖啊……”
“小叆,人妖是什么?”(诚恳地问道)
“啊这个么……就是很丑的意思……”(有点心虚的说)
因为抵挡不住诱惑还不时在各色小摊面前停下来挑挑拣拣,一路下来收获颇丰,大有小叆现代的“血拼”之风。
就这样玩了一个下午还意犹未尽。小叆买了一盒糕,两个人便摘下面具靠着络沁河上络沁桥的栏杆一边吃一边聊。伊音伸肘在横栏上半倚着,看得小叆一阵羡慕。同是五岁的孩子,但她举手抬足就是那么高雅,长大后定是个大美人。
“小叆,谢谢你。这真是我这些年来最开心的一天!”
“呵,天下之大,遇见你也是小叆的福分!不过像你这样的千金小姐,出来玩一定很难吧?”
明朗的笑容渐渐黯淡下来,她望着桥下的万重烟水,满是忧伤:“实不相瞒。为了能出来一趟昨天在爹和哥哥面前恳求了一个晚上,如果家丁回去禀告说我乱跑,恐怕以后就更是鲜有机会能出门了……”
小叆一听很为她感到可惜,这么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却必须被困在牢笼一样的深宅大院里,这该会多么扼杀孩子美丽童年啊!(封建主义害死人呐……)
“这次回去便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你了,小叆……”她大大的眼睛里满是不舍。
小叆挽起她的胳膊,安抚的笑道:“别说这么丧气的话!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伊音喃喃地念着,好像在想着什么心事,忽然她紧锁的眉头倏的舒展开来,“这是你作的么?是么?”
糟糕!露馅了,爹爹还千叮万嘱不要招摇呢。虽然这个时代没有唐朝,但还是小心一点为妙。
这样想着,小叆笑道:“我一个粗野孩子,哪像你那样能吟诗作画。这只是从本乱七八糟的书里看来,现在随口说出来的而已。”
不料伊音摇了摇头:“这么风雅大气的句子,即使是从书中看来的也说明你十分博学广读。”说着,她的眼睛一亮,“我想到了!小叆,你来做我的侍读吧!”
啊?!
小叆睁大了双眼,侍读?姐姐拜托,我这个现代大学生,在家里已经很嫌父兄管的严了,你还要我进那种深宅大院,那不是深入虎穴么?万一我不小心撒了个野,小屁股铁定不保,这生意做不得……但看伊音兴奋的神色,又实在不忍拂了她的兴。
伊音看她神色不大情愿,便游说道:“不是我自夸,在江南我擘天阁若称第二,则无人敢称第一。阁中藏有各类典籍,上通天文星象,下述武学历史,均为古今各地博学大儒呕心之作。你作我的侍读,不仅能博览群书,还能向阁中高手请教武功;我若随父兄出阁入京,你也可以和我同游,见识大千世界、结交各地名士!不过更重要的是……”她眼波中笑意连连,“咱姐妹俩可以一直在一起啦!”
小叆一听便动了心思。她本是热血一派,要自己一辈子守在这松庭县是万万不甘心的,但若无光明正大的理由,父兄一定不会放她出远门。擘天阁无论从名望还是权势上都无可挑剔,或许这正是自己施展才华、纵横江湖的契机!
下了决定,小叆正了正神色:“承蒙厚爱,感激不尽!小妹是没有问题,但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请容我回家禀告一番再做定夺!”
“好!”伊音拍手笑道,“咱这就回去和家里说去!你这么聪明伶俐又有才华,爹爹一定没有太大意见。他一同意我就去找你!”说完相视而笑,感觉两人好像从此紧紧联系在了一起,任何事情都无法阻隔她们的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