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这是火影和长老之间解决的问题。”等我在办公室里站好,静音也关上门后重新站回办公桌后,这时重新坐下的女火影也开口,如同嘲讽:“一贯强调权威的门炎长老?不是吗?”不对,我改一下刚刚的话——这就是嘲讽。
敢这么对木叶元老说话的后辈,还活着的人里也只有五代火影了……
“纲手,认清现实吧。你之所以大发脾气,却找不出说服我们的理由,不正是因为你也明白事情已无法挽回了么。”门炎长老倒是面不改色地回敬道。说着他又将目光向我这边转过来,“况且我们的建议也并不会改变任何现状——小夹依然还可以在办公室抑或地下。看在她以往出访的表现上,日后也依然有她做使者的时候。你刚刚所提到的卡卡西同样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或者换句话说,反而能帮助所有人专心致志、不被额外的事情分心,不是么?”
长老在最后发问的时候,明明话是对着火影说,看的却是我这边,让我一时不知该点头,还是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看到。
“小夹,”就在我打算当缩头乌龟的时候,小椿长老却点了我的名字,“你自己怎么想?”
“……请问您指的是什么?”——我是从后半段才开始追剧的,长老,请问我来之前大家演到多少集了?——没有背景介绍,我怎么谈自己的想法?
难道真要我没原则地点头说“是是、领导说的是”吗?
“这里没你的事。”纲手的态度还是坚决不让我搅局。
“就让她听一听又如何?”门炎长老表达相反意见。
我便只好倾听小椿长老开口:“小夹,你也知道自己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因此门炎和我建议火影对你用火影约束封印,替你在必要的时候保持立场,你觉得怎么样?”
“必要的时候保持立场”是怎么理解的?“火影约束封印是什么?”我还是先一脸瓜相地恳请长老与火影赐教。
“五代火影?”门炎长老将这个包袱丢向纲手。
女火影气不过地瞪我好一眼,才说:“这是很古老的一种术式,起码我还没听说过有哪一代火影真正对部下使用过……”说着她毫不客气地白了一眼长老,之后才接着说:“说白了就是在你身上使用封印术,下印之后不会立即有影响。但是如果你有任何背叛村子的打算或者不忠诚的表现,无论逃到多远、躲到不见人,火影也有办法逼你出现,否则就直接远距离处死。”
“……”这是……在说什么?
“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纲手又在此时继续介绍,“即便无需火影的指令,接受约束封印的叛徒也逃不过被审判的命运。惩罚的痛楚依然会在受印者身上应验。”
门炎长老又在这时补充:“因为忍者的天性就是服从命令,所以说背叛火影的人本质上就是失去天性、精神错乱。故此无论是失去忠心还是丧失意志力,火影约束封印都会起到它的作用。”
“所以说,我就是那个要被惩罚的人吗?”我并没有背叛什么,也没有要叛逃木叶的意思啊。
“小夹,门炎不是这个意思。”小椿长老这时站了出来,“只不过你近期的状态不稳定——这你自己恐怕也无法否认——可你现在虽然只是中忍,接触到村子的机密却近乎比一些上忍还高。我们也不得不想办法,确保你不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犯错误。希望你能理解这一点。”
可我是有意识的。“可我很清楚什么不能做啊……”出于本能地,辩解的话已经说了出来。
“目前的确如此。但如果要让你继续在外执行任务,甚至是日后以特别上忍的身份独自行动时,任何人也无法保障你的精神状态还能如常。”长老如是说。
我站在办公室中央,忍不住想要往后退,“长老……”不、不,长老估计是不会帮我的,那么就只有纲手,“火影大人……师傅……?”
“我已经说了,木叶的火影眼下只有一个。”纲手在这时开口,威严的声音似乎被什么影响,有一点削弱的意思。“我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约束封印那种东西,我还没想过要铸成史上第一例!”
“纲手!你在位期间,出现的失误还少吗?”门炎长老立刻在此时站出来,看来他正是那个坚持意见的人。是了,长老的作用就是对火影提出意见和建议,以确保木叶村的稳定和火影的权威。“这是你必须做决定的时候了:如果再次犯错,可能给木叶带来的损失你稍微想想就能明白。从你让这个女孩接触到机密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她要为此付出代价。而你要做的,依旧是保障一切运行如常,不会再有一个大蛇丸、宇智波佐助、宇智波鼬之流给村子添麻烦不说,甚至造成巨大损失!”
小椿长老仍是与门炎长老站在一起的,“纲手,”她也以沉着的嗓音劝到,“外有叛忍组织伺机而动,各大忍村到今天亦没有真正走到一起;村子内部还没有到达最强盛的时候。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一切能避免的潜在问题都应阻止其发生。”
“无所不用其极,纲手。为了确保木叶村的稳定,任何无关紧要的事都可以牺牲,甚至于不择手段。”
本来在小椿长老讲话时陷入沉默的女火影,在听到门炎长老的话后拍案而起:“我没听错吧?你刚刚说的话简直和团藏那个家伙一模一样!”
不料长老反而回敬:“要是你能有团藏一半的决断力,五代火影,木叶的安全或许能有保障的多!”
完了,纲手那表情明显是想掀桌了。
偏偏长老却在此时将视线挪开不看她,转而盯着我问到:“小夹,你能为了村子,火影,以及你的丈夫卡卡西……做一些牺牲吗?”
……这和卡卡西又有什么关系?“别没事都扯上卡卡西!他和这件事情没关系!”纲手也在此时用严厉的语气说到。
“但如果她真的做了对村子不利的事情,需要以身作则的人也正是卡卡西吧。他可是上忍班的核心成员,对暗部都存在影响力。”
长老的几句话将火影彻底挤兑地无话可说。火影和长老间的争执并不鲜见,但多数时候还都是以进谏和商量为主。像今天这样纲手被两位长老合力说到哑口无言的,还不多见。
看来两位木叶的老人是下定决定要此行志在必得了。
……我什么时候居然成了长老们誓要解决的麻烦?
可是你听,他们又提到了卡卡西。他是上忍这没错,他在村子中的影响力不小这也没错。然而我的污点……会变成他的污点吗?
为什么想要站在一个优秀的人身边,即便是保证自己不会成为他的麻烦,也要这么辛苦呢?
“你躲那么远干嘛?回来!”先前还不让我进门的火影这时却丢来一个凶狠的眼神。我一惊,才发现自己已经退后离门口没几步了。
我不想面对这些,纲手大人——我想用眼神对她说,但目光毕竟不能成为电波、传播资讯——我想回到我的小房间里,回到实验室里,一个人躲起来干点能干的事情。我还想一边查着资料,一边想到底应该怎么帮卡卡西调整到适应写轮眼的最好状态,想想宇智波鼬怎么才能不再受绝症折磨,还有草木有没有可能再醒过来、我自己到底能从现在做的研究里得到什么来提升自己的实力……我有很多事要同时做,没有经历去思考精神正不正常的问题,甚至没精力去考虑要不要对火影忠心不二,因为鼬他……
……原来如此……我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会到今天这一步了。
确实我也时常开些小差,确实我对木叶并非纯粹的关切——不像鼬那样,即便离开了所有人,即便被孤立,却仍对村子保持着热情——我对这里的一切概念,都被一个个熟悉的人建立起来……
或许如果换成是我,也不会对我自己这样的人感到放心。因为我不是从小生长在这里,因为从来的第一天起我都是为了生存而寻求别人的认可,因为我时不时就会感到无依无靠、感到不安……我总会担心有没有可能一下子就失去现有的一切,就像长老们担心会不会失去我的忠诚一样。
我明白了。
我也曾想猜测,会不会是因为最近研究没什么进度,所以长老开始怀疑我的价值了。但不是这么简单的。从许多年前,卡卡西、玄间、阿斯玛在夜里来医院试图探索我的过往开始,来自这里——火影办公室,或者说木叶村的权力中心——的怀疑就没有真正停止。或许远在那之前,怀疑就开始了,比方说我在门外听到的“上森的报告”。大概我总有一天要用一件事,起码有这么一件事情,来证明自己完全没有二心,完全忠诚,来彻底让所有人放心我,小夹,这个来自域外的异乡人,不会做任何对本土人不利的事情。
我简直像个忽然闯进这里的外星人一样。
——可能我对他们而言,就是个正邪不明的“外星人”。
所以说什么“火影约束封印”根本就不是纲手的问题,或许这是她需要考虑的问题,但长老想要真正考验的人却不是她。从门炎长老叫我进门的时候,这个问题就完全被抛到了我的面前。说什么愿不愿意为火影、木叶村和卡卡西而牺牲,其实就是在问我敢不敢接住他投下的考验。
若我接住了,当然封印会从此留在我身上,我也不再有自由可言,不过这样他们或许肯交出信任;可若我没有接住,甚至将它推到一边,那么就不再有任何信任可言,而封印更必然要如奴隶烙印一样,烙在我身上。
——我只是我啊!我只是小夹!我是来历不明,可我对木叶村也无任何恶意。我只想为了心爱的人和其他可爱的人,做出尽可能的努力,不让我在下一次考验到来时失去他们。
“如果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
“小夹?”纲手又一次用狐疑的目光看过来,忽然瞪眼:“没让你说话就别插嘴!”
“可是,如果已经没有了商量的余地——”抬起头来,目力所及的办公室内其他四个人神色各异。然而无论他们是怎么表现的,他们却都有一个共性是我没有的,那就是无条件忠诚于木叶村。所以要想获得这个圈子的准入许可,我也要尽一切可能变得和他们一样,“那就……封印吧。”
静音直接撞掉了手边的一摞纸,喊了句抱歉之后就急忙蹲下去捡拾。
“你疯了?”纲手露出一副想将桌子举起来、砸醒我的表情。
“封印正是为了避免我成为神志不清的疯子,不是么……”这么说来,我也不得不接受自己在别人眼里随时会发疯的事实了。
“好!”门炎长老听后立即评价到,“小夹,你很懂事。这样一来,五代火影,你也没什么要说的了吧?毕竟她自己都同意了。”
“你——”
不等火影将手放下,小椿长老也将脸转回去,背朝着我。“纲手,既然如此,你也拿出决定吧。”
美丽的五代火影举着右手,僵持了片刻,终于换了个方向砸向满是纸张的桌面。只听“磅”地一声,办公室又多出了一项不必要开支。
“旗木夹!你给我回去等着,过一会有你好看的!”火影下了逐客令,我便马上慌手忙脚地跑出了门。忘了是从哪里转弯,待到反应过来时,我已抱着双腿躲在黑黑的休息间里,恐惧惊惶的眼泪已流了满面,正在下巴尖汇聚成滴,进一步打湿衣衫。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闻讯而来的卡卡西打开休息室的门,逆着外面温暖的灯光跑到眼前时,我更如孩子一般起身扑进他怀里大哭。
“我就要变成疯子了!”不晓得这一刻脑子里想的是什么,闻到他身上淡淡血腥气的时候,我哭喊的便是这一句。在接下来所说的那些就多半没过脑子,乱七八糟全倒了出来。“我的确不是忍者大陆的人,我从别的地方来这没错。但我也很感谢上森前辈收留我,三代火影大人允许我成为忍者,我才会遇见你啊,卡卡西……
“我喜欢这里啊!我喜欢这里的所有人!我发誓永远都不会伤害大家,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不肯相信我呢?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我还觉得就像刚到木叶似的呢?我害怕……
“卡卡西,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我想给你我的一切啊!我有什么你都拿去吧!我的命你要吗?——我来时一无所有,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有的也只有一条命而已——我在这里学了很多、想了很多,也尽可能地做很多,可为什么还是不能证明自己的意义呢……
“可就算是真的有一天我又疯又傻、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做什么、不能把任何人的名字和脸对上,甚至不认识任何人,我也会记得我喜欢你、有多喜欢你!我爱你,卡卡西,你去外面告诉大家我爱你。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背叛你的!要是有一天我傻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你就来告诉我吧,你来告诉我你是卡卡西,我会记得那是我爱的人啊!
“卡卡西,你说话呀!你告诉我相信我呀……起码你是相信我的对吧?”
紧紧抱住我的人已经沉默了太久,若不是他的力量、气味和温度都太真实,我甚至会怀疑他不在这里——直到他在此时终于开口:“……我相信你……夹夹……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也喜欢你,好爱你,你怎么这么好……”
……等等,这些话语中的颤抖是什么?
头脑忽然奇迹般地清明起来,五感、六感、一切神经全部归位。也是在这时,我才发觉耳畔与鬓角不知在何时已然沾湿。
“卡卡西,你怎么……”讶异间,搂在他背后的双手缓缓松开,一时不知该往哪放。可抱着我的这个人却越来越用力,耳边抽泣的声音也随着我的安静而愈来愈清晰。
卡卡西,为什么……你哭了?
认识这么久,你总是笑着的,即便是面无表情,也硬要风轻云淡。
可为什么现在却落泪了呢?是写轮眼不舒服还是什么的……
还是说……因为我惹你哭了呢?
耳边的人已不肯再说话,也不肯抬头、不肯看我,似乎尽可能地平复呼吸。但刚刚那触觉、那听觉都不是假的。
我刚刚到底说了什么?是因为你真的觉得我很好吗?
可你有所不知,“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才让自己变得更好。”
“不值得的。夹夹,不值得。”他说。
最后的眼泪在此刻流干了。我忽然找到了双手应该放的位置,就是回到最开始抱住的地方。
“就因为是你,所以一切都值得。”我答。
不清楚是从何时开始沉默,不知道相拥持续到了何时,不明白又是什么时候就这样睡着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我悄悄地从他肩膀前抬起头:靠在墙上熟睡的人面容安详恬静,好像累坏了;在此刻的昏暗中,他看上去竟宛如一位公主,优雅美丽,足以令人为她(他)引发任何一场战争。
霎时我就想起了自己曾在忍校教室里一边弹奏、一边唱的那首歌。【石堡里的公主、惊世美颜、沉睡不醒;异乡人扣响城堡、向国王求取姻缘、惨被拒绝;但是异乡人不放弃、带着士兵、带着马匹、为了公主宁可发起一场旷日持久的战役;国王只好去敲沉睡公主的门、说这世上只有你能叫停战火……你若能醒来、就与那异乡人一道走吧……】
等等,歌词是这样唱的吗?我怎么忽然记不清楚了。明明从14岁到24岁这期间相隔十年,还能很快在忍校的风琴前奏响熟悉喜爱的音乐;可从24岁到27岁,这期间虽然只有三年,我已不记得过去念念不忘的歌、世界和生活。
——【因为你才是我眼下最重要的啊!】
小心翼翼地用指尖刮开他眼角的泪痕。这张脸便又完美无瑕。那道被挡在护额下的疤不算什么,那是过去,我才应该是他的未来。
若不是经过了这么多,我也不会渐渐明白:这世上恐怕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任何人。
但是,【卡卡西,我会保护你的。】
发疯也好,封印也好,这些都不是他要考虑的问题,交给我对付就可以了。
若能醒来,便同我一起走吧。
“喂……”门在这时又一次打开,是玄间。我闻声转过头去想告诉他不要打搅,可这时身旁的人却猛然醒了,第一件事竟是抬起手臂挡在我面前。等我愣了一下之后,才明白他这么做大约是想要保护我。
“什么时候了?”认清所在,被照亮的银发人这才缓缓放下手。
我也才发觉,透过细长的窗户看,原来外面的天又亮了。我居然在休息间躲了一整天吗?然后卡卡西回来又陪我待了一晚?
这么一说,才觉得有点饿。
看不清站在门口的人是不是在翻白眼,却只看到他招了招手,说:“出来吃饭了你俩。”顿了顿,才听他接着道:“封印式安排在中午之前。准备一下吧,小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