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草木相处地还好吧?”落座后的女人等旁人倒酒的时候,问的却还是公事。
难怪一群上忍见到她的到来,第一反应都是哀嚎呢。
……还以为她也是受不了巨大的工作量跑出来放松的呢。
我换了个坐姿从银发人的臂弯间起来,回答:“一切都还好。只是我并不觉得现在还应该叫她‘草木’。”
“她还是坚持自己叫——”
“藤……吧。”卡卡西替我回答了纲手。
“对,是‘藤’。”我点点头附和。看来那位女生从一开始就打算让大家记住她这个名字来着,中间也并没有改名的打算。前后既然一致,难不成这真是她的本名?还是说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想要叫这个名字吗?
“草木、藤——她倒是快把植被种类都占得差不多了。”自来也做着并无意义的评价,接下来的话却表明他是真的对草木有些兴趣,“听卡卡西之前说的,这个女生不像是第一次见到你们,可你们又断言她是失忆。真的是失忆了吗?”
不得不佩服自来也的敏锐。纲手和卡卡西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去,只听前者说:“名字怎么样都无所谓。我现在关心的是她还记得多少,先前的实验到底有没有起效。”
闻言我便明白:在座的都是被纲手默认可以知道开发部存在的。既然这样,我也不太避讳:“根据当时的预测来看,起效的可能性其实微乎其微。草木的眼睛是不可能突然发生改变的,除非她有宇智波家的血统。”
“我同意。”应该是知情最少的自来也反倒立即呼应,“要是那么轻易能把正常人变成有血继的,大蛇丸也犯不着转生了。我看暗部还是省一笔开销,把地底那群人也放出来得了。”最后这句话的观点倒是与我不谋而合。
然而纲手显然不买自来也的帐,“这项计划是从二代火影开始的,以后我不管,但起码不能断在我手里。”
“我还以为……这些实验都是大蛇丸起的头。”原来开发部的历史也已经这么久远,今天还是头一次知道。
纲手刚好一口将杯中酒液倒入,放下杯子后,冷哼了一声:“大蛇丸他倒是想占这个名声。但他不是第一个,也绝不可能是成功的那一个。”顿了顿,她转过头来定定地看了我一眼,“倒是你……既然能做出第三计划那样的成果,按理来讲应该有信心把第二计划也实现给我看看才是。你这丫头怎么一点野心都没有?”
“这两个不是一回事啊师父。”眼看酒劲上来,纲手似乎也没那么严肃了,我才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把心里想的告诉她:“有目标是好的,但也得符合理论。用细胞改变一个婴儿或许还能做到,成功的例子也不是没有,但是用细胞改变一个成年人的基因真的是闻所未闻。而且……”
至于说野心那种东西……可能真的不适合我。
“‘而且’?”对面的女火影将淡金色的眉毛挑了起来。
我抿了抿唇,摇头:“没什么。”幸亏没一时放松警惕、把不赞同改变基因的想法讲出来,否则不被说才怪。
“有话就说!”还是没被轻易放过。
于是我只将另一件事告诉她:“野心那东西不是人人都有。老实讲,半年之前,我本来是想告诉您我要辞职回家的……”只不过紧接着就一场横祸,女儿没了,我也没卸任回家的理由了。那时想找出真凶才坚持下来,到现在真相大白、连报仇的事情都省了,我还刚刚升级了上忍。
“幸亏你没真地说,否则我就真的要低看你了。”纲手的回应却是这样,“也不笨的女人,难道还真想下半辈子靠男人养活?”
好吧,就算我没把原本想表达的想法说出来,可还是挨了骂。
不知道听到这里时,旁边同样被纲手提及的“相关人员”卡卡西是何感觉,反正我是很尴尬。不多时仔细考虑了一下她的话,又忽然惭愧了起来。她似乎也没说错:即便我本意是想为照顾孩子而辞职,可结果确实是我将成为依靠别人生存的人。
“哎,话不能这么讲!”自来也这时出声当起和事佬,一边给火影倒酒一边劝到:“照料丈夫孩子也是一种劳动嘛,只不过没有人特别为此发薪酬而已。村子里多的是成家之后退回家庭的女忍者,你这句话的伤害面未免太大。女人的天赋就是生养孩子和照顾家人嘛,天职和天赋是并行的,不能因为你纲手厉害就不让其他女忍者当女人了。”
纲手哪里是肯认输让人的,听了自来也的话还是瞪过去一眼,连着他一起骂:“女人的话题,轮不着男人插嘴。天职和天赋是并行的没错,可她——”视线重新回到我身上,“她的天赋不止如此,如果想止步在完成普通女人的天赋就够了,那也活该让我对她失望。”
“纲手大人……”静音在旁轻轻地推了一下,被我看在眼里,心生感谢的同时也忽然觉得自己是被可怜了。
真是没办法,想在纲手底下混,连被骂的时候都要强打精神。
“你还想回家吗?嗯?”对面的女人朝我抬了抬下巴。
我不禁腹诽难怪她到五十多岁还年轻漂亮且单身,站在忍界顶端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把精力放在照顾别人的事情上。
“我是想回家,但没想变成家里蹲。”实话承认,但这被周围环境逼着往前走的感觉也确实不爽。“我就再看看自己还能做点什么,这总行了吧?”没控制住坏情绪,忤逆了一把。
好在纲手没立即翻脸,反倒把面前的酒杯往我这里一推,露出一丝挑衅的笑意。
我抬手仰面一灌,忘了自己几斤几两的下场就是险些被呛得一口喷出来。捂住嘴憋了半晌,等喉咙里热辣辣的感觉稍微减轻一点,这才抬起头听眉开目笑的五代火影说:“你还差得远呢。”——官大一级压死人啊KUSO!
于是我也不甘示弱地将酒杯再次添满推回去,纲手倒是毫无压力地仰头一口气饮下,砸下酒杯下结论:“太嫩!”
“……只要一会儿您不走,我证明给您看看到底嫩不嫩。”糟了,刚刚那一杯真地喝猛了,怎么现在忽然就感觉有点兴奋……跟赌徒挑衅似乎不是冷静的人会干出来的事。
果然卡卡西也在旁边拽了我一下,“差不多就可以了。”
但是纲手似乎没打算放过我:“等等!你刚刚是在宣战吗?”
“……”是又怎样……
没等我回答,卡卡西先向前一坐,“这个应该是没有,她现在可能不太清醒。纲手大人就放过她吧。”
谁不清醒了?!“我没……”
“夹夹,听话。”银发人转过来不由分说地捏了捏我的脸。
好吧,可能他说得对,我是有点被酒精麻醉了的意思。“哦……”捂着发烫的脸,同时乖乖地靠回去,在纲手的嘲讽与静音担忧的眼神中缩在旁人的臂间拒绝再开口。
“哎哎,行了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自来也摆摆手叫停一度尴尬的氛围,这时才摆出兴趣盎然的表情道:“去年还有剧组拿着我的书来请教我对选角有什么要求,我当时没说什么。现在来看,卡卡西你老婆还挺符合纯子的形象,该不会就是按照那个标准找的吧?”
话题虽说转的很生硬,但……有这种事?
霎时就抬起头:“有这回事吗,卡卡西老师?”
“真是这样的吗?”静音的疑问也从对面响起。
搂住我的人似乎慌了一下,眼下状态不好我也没看清楚,只听:“没有,绝对没有。纯子是纯子,夹夹是夹夹。一位是小说中的女人,一位是现实中的女人,怎么可能一样嘛……”
“一样倒也没有,就是有点像。”自来也的话没有提供任何帮助。
“呵呵……自来也大人我哪里对不起您……”
可我稍微动了动麻木的脑子,回忆起和卡卡西一起看过的桥段,果断还是相信卡卡西的说法:“不一样。绝对不一样。”我跟纯子哪里一样?书里还把她写成一位大美女,泼辣直爽,能追着男主角跑的那种,起码这些就完全和我不一样。
“哎,这个时候还帮着男人——真是越听越像——不如这样,你还是来试试,要是演技过关,我亲自写信推荐你去剧组。”
自来也的提议倒是很有意思,我几乎立即就靠在旁人胸口笑了,“诶……卡卡西你听,这是要给我个机会变成你的女神呢!”嗯,我今天晚上一定是喝高了。
不用抬头也知道银发人此刻有多囧。“……夹夹,你一直都是我的……”
“停、停、停,本来只是个玩笑,犯不上逼到说违心话的地步。”随意地抬起手用指背在面罩前虚挡了一下,指节上传来的柔软触觉告诉我应该刚好押在他唇前。“不过,我觉得自来也大人的提议很不错。正好近期重复的事情做得太多,要是真能给我这个机会,我也去尝试下新的工作。”
“嗯?你有兴趣?”卡卡西另一边的白发人侧首朝向这边乐了,我抬眼刚好看见,视线也越过镜框上沿笑回去。
“嗯,承蒙好意,我决定试一试。”说着站起来,随手将眼镜一摘,再旋身坐在了对面。“卡卡西君,帮个忙。”
“你找他对戏?”纲手不以为然的笑声从耳边传来。
“不不,我对自己的演技有信心,不需要对戏。”双眼闭上再睁开,失去镜片后眼前依然是一片模糊,但银发人的形象却反而在脑中清晰了起来。接下来我稍稍一顿,再开口时撇去笑意,恢复了自然的语气表明已经准备好了,才又说:“只需要卡卡西坐在那里别动就行。”就当个昂贵的道具……虽然我敢说没有道具,我也一样能在心里刻画他的模样。
这时自来也按下了“起始键”:“那我就挑几个情节来考你——你是说读过一点内容的没错吧?”
“正是。重要的情节应该还都记住。”我点点头,开始回忆剧情的同时也将自己一点点带入感情,“请开始吧。”
人这一辈子又有多少机会能将各式感情全部表现出来,对于当前的我来说,这样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碰巧今天纲手在场,我不用压抑自己的情绪;又刚好自来也把浓缩了一段人生的故事拿出来作为告白背景——舞台或许只是木叶隐村里一个喧嚣的居酒屋——但我也能借由饰演一个虚拟角色,给对面的人献上最深情完整的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