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轮眼?从哪儿冒出来的写轮眼。
我望着四周的黑暗,脑子里一阵混沌,更加衬托出了接下来的清醒。
——奇怪,我中幻术了吗?
我明明记得刚刚我还在医院值班,然后打算去查房……不,我好像已经看过几间病房了,还和几位尚未睡下的病人聊了几句天。这之后呢?我走在医院的走廊里——然后呢?
哦对了,突然冒出来了两个人,不,是三个人:最后的那个人出现的同时我就中招了。
脑子里迅速地缕清了之前的事件,我又一次像多年前那样在黑暗中可怕地冷静下来。
抬头看看,周围的空间在一霎那发生了改变,死板浓稠的黑暗如同被水冲淡了一样化开,深深浅浅的墨色重现了曾经熟悉的夜幕下森林的样子,似乎隐约还能在重重叠叠的树叶间窥见星光。
这个不知由谁发起的幻术空间已经开始受我影响。
其实在跟着上森养父学过一段时间忍术之后,我就渐渐意识到自己可能在幻术方面有些特别的……天赋吧?
但这并不是说我有多么擅长幻术。事实上我不擅长除了医疗术之外的任何忍术,不仅是因为本身查克拉少,也不仅因为实战经验缺乏,学的忍术也不多……我从一开始就定位在医疗忍者上了。我只是格外地呃——这么说吧——就像活动范围在整片商业区的人不会对某一家商场感到害怕那样,或者打比方说会使用平面直角坐标系的人不会对数轴感到陌生……
我的意识在很大程度上不会受这个“忍者世界”的任何人绝对控制,或许我的精神世界天生强大,又或许这只是因为我是一个外来者,而起初这个世界在我的认知里只是一部作品。当然!一部作品也可以塑造一个世界,谁说意识里没有尘埃?这些年我越来越相信意识所创造的绝对比我们能想象到的多很多。
总之,这个不知发起者是谁的幻术空间,此刻已经渐渐交到了我手上。但是……写轮眼?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写轮眼所有者的幻术,没想到居然比其他的幻术还要更快地受我掌控。但麻烦的是,我也没办法自动自发解开这个幻术。
话说回来——写轮眼?!——宇智波鼬回来了吗?还是说……
我忽然感觉到从头到脚凉了下来,仿佛被冰水浇了透顶。心脏的跳动有一瞬的停止,我人为叫停了自己的思考,开始转移全部注意力到如何能破解眼下的幻术。
——不知施术人的目的是什么?
(会是他吗……)
——空间最初的样子是一片昏暗,并没有任何景象,也就是说意图恐怕不仅仅在困住我。
(为什么呢卡卡西……)
——想从我这里了解宇智波佐助的状况是吗?至少那群人是打着这个旗号来的。
(我做错了什么……)
——也就是说要催眠我咯?
(为什么是我得到这样的对待……)
——既然如此,我就有义务不让他们得到任何信息了吧?
(难道一切都是为了今天吗?我认识了你……)
(我甚至从未得到任何信任对么。)
眼眶热得让我心慌了一阵,意识空间里的我无言地抬手抹开从眼眶中掉落的眼泪,只希望外面实体的自己没有表现得这么脆弱。
然而眼泪就像被撬了盖子的碳酸饮料,一股脑地涌了出来。但是时间不容继续耽误下去了,我只能双手交替着擦去脸上的潮湿,一不小心却让自己整张脸都失去了干燥。我试图说话,但是张不开嘴——好吧,写轮眼果然还是厉害。
可是为什么偏偏让我看见了写轮眼!可若是我真的被成功催眠了也不会记住这种事。混蛋这群人是怎么想的!虽然我不知道另外两个人是谁,但是我几乎已经知道是你……你……
——我有办法了!既然我解不开这个幻术,那干脆就再叠加一个幻术好了。虽然这么做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万一我连自己发动的幻术都解不开的话……但是我不想管了,这一刻我只想逃避这样沉重的黑暗,哪怕让我迷失自己也好。够了、够了,让我死吧!
不做二想,我已经发动了自创的幻术:至少让我死之前看一眼我此刻活着最爱的是什么好了。我唯一自创的幻术,原理就是让人迷失在毕生渴求的事物中,虽然它同时也可以对受创的人进行潜意识层面的抚慰。
说到底,这世上能安慰自己的,也只有我自己了……
双手盖住眼眸,我放任自己陷入第二层的幻境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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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夹?”听到卡卡西声音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已经对着桌上的置备清单发呆许久了,“怎么了?”他走到身后,手掌在我头顶温柔地摩挲着,“怎么感觉你最近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
“有吗?”我打起精神回头对他笑了笑,然后又将注意力放在纸笔上,“大概是最近填鸭式地看了太多文献,脑子接受不过来了吧。”不过好在很快就可以向纲手交差了。
他浅笑的声音很轻很好听,俯身下来贴着我的面,“早点休息呢?”
我也侧身微微一笑:“等我列完清单就睡。你会帮我搬家的吧?”我又问到。
“不然还要把表现机会送给别人?”银发男人抬眼笑的样子帅气得人神共愤。“那我先去洗澡,你一会儿来?”
我顿了一下,“在你之后。”他撇了撇嘴似乎有些无奈。
于是目送他走开,重新将视线回到清单上。
“是不是应该再添一个书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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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层幻术对精神的创伤超出了我的想象,在医院里醒过来之后有那么一阵恍惚之后,我才开始想起先前的梦:原来我依然对家有着深深的眷恋。
啊,好想回家……
冲着窗外发呆的功夫,眼角再一次濡湿了。
来了这么久,还从未像这次这样这么容易脆弱。
无法,我只得摘下眼镜,让自己扭头对着无人经过的窗户,偷偷摸摸地崩溃。
上午,护士同事们陆陆续续地来过,又因为工作匆匆忙忙的离开。然而我也不会忽略行江姐轻轻抚过我的后脑勺,平时来往并不怎么多的阿丽也用手放在我肩上良久,即便她们不了解我心中悲戚的是何物,或许仅仅以为我是被吓坏了。
再次抬起手抹开脸颊上流速已渐渐减缓的泪珠,告诉自己:差不多也是时候切断不切实际的期望了,既然已经回不了家了,那也该将注意力放在真正在身边的人们了。
而就在这时,伴随着清脆的敲门声,同事阿熏温柔的声音再次出现在身后的门口:“小夹?”闻声我不禁微微一笑,正打算回头提议拜托她帮我打点水来清洗一下,却又听她接着道:“小夹,卡卡西先生来了哟。”
我的动作自然而然地停了下来。思绪也在同一时间停了下来。
我仿佛听见所有的一切都失去的声音,只有他的名字在敲打我。
【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呢?】就在我死心的时候。
……呵呵,难道说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确信我真的无害了吗?
你真的确信了吗?还是说我依旧要努力地向你做出各种各样证明?接受你的审视。
对啊,我这样一个毫无特点的人,又会有什么能打动你的地方使你肯接纳我出现在你的生活里呢?我仍要接受你的审问,用你的一举一动每个笑容来盘问我的内心,唯有这样才能够得到一张合格证。
【一直以来我都太天真了。】
用衣袖擦干最后的眼泪,我戴上眼镜回头,将环抱在胸口的双腿放平,“阿熏呐,你好歹给我时间洗洗脸再见人嘛。”鼻音已经来不及调整了,但我无论如何也不想让他看见这么软弱的自己,我只能做到这样了。
“啊!对不起!”阿熏似乎吓了一跳,眼神担忧地望着我,我只好安抚地对她笑笑,摇了摇头。
这时仿佛刚做完任务才回来的他开口了:“这样好了,我先到别处转转,过一会儿再过来。”他顾全了我的面子。对了,他昨天是这样对我说的:他今天下午就会回来。
然而明白他一直都在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谢谢。”我感谢他的体贴。
就这样吧,【我是个无权抱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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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若是说有什么在那天傍晚给我的心房带来了一些阳光,就要感谢曾给我造成不少麻烦的那个孩子了。
佐助从来都不是令人讨厌的孩子,相反,有时他出乎意料地让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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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卡卡西和阿熏离开之后,我又坐着想了想。干脆下床换上了工作服,借着洗手池洗了洗脸。回到办公室借了一点阿丽的面霜和水粉,简单迅速地收拾过之后,径直去了佐助那里。
从早上到傍晚都没顾上他,不知道他中午有没有乖乖吃饭。
“佐助,今天感觉怎么样?昨天中午给你带来的书还不算无聊吧?”轻轻敲响敞开的病房,走进去看见的是怀里捧着一本插画绘本的小男生冲着窗外的医院花园发愣。
佐助扭过头来看我的时候似乎很惊讶,嘴角也有可疑得咧开,但立马很矜持地瞪着我说:“切,无聊死了,看这种小孩子的东西还不如发呆。”
“嗯?”他不就是小孩子么……口嫌体正直。“哦,原来是发呆啊,我还以为你是想去出去走走……其实你要愿意的话,我可以推你出去啊。有可能的话你自己也起来走走或许会更有利于恢复。”
“真的!?”小孩立即瞪大眼睛很期待的模样。
“……”想不到他现在已经愿意出门走走了,看来恢复的确实不错,值得欣慰!“好啊,吃完晚饭就出去散步如何?”我笑着看他。
他一本正经地咳了一声,很矜持的点头:“可以。”
哎呦!
我小幅度地抿嘴怕被他看见我在笑伤自尊,“晚饭想吃什么?”
“就像平时那样就很好啊……别跟今天中午似的就行……”嘴还挺挑。
取过梳子不紧不慢地坐在床边帮他梳理着头发,看看确实已经长了,便提议:“呐,我帮你理理发怎么样?”
“你行吗?”颇具代表性的熊孩子式疑问。
我心想真是少爷,一边心平气和地回答:“看你的要求有多高了。”
少爷状似挑剔地瞟了我一眼,“差不多就行了。”
我不禁在佐助头顶翻了个白眼,“那今天晚上洗澡之前就把这事解决。”就这么定了。
“对了,”这时怀里的男孩又出声,“听说你昨天晚上在医院遭到袭击了,是吗?”
我心想可不是么,要不是我瞎操心值晚班,也不会给人这么绝佳的机会。“是啊,居然连你都知道了。”不过想想,既然对方有意,那无论我在何处有什么样的安排都迟早会接受调查的。
“没问题吗?”佐助没抬头,竟乖巧地任我给他梳着头发,问到。
我没想到宇智波家的小少爷居然还挺懂事的。
不由得微微一笑,“嗯,没问题哟,还活得好好的呢!”
是的,至少我还活得好好的。而且就目前情况来看,我既然不是忍者,那么除非有一天木叶村被外人攻破,否则远无性命之忧。
能好好活着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要不然等攒够了钱就去旅行吧。嗯,佐助是吧?我会记得到了每个新的地方时都给你写信的!还有行江姐、阿丽、阿熏,还有一直以来总是喊我帮她补习护理知识的小窗。
“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啦!”
“……好吧,自己小心点啦。”
“嗯。话说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好好吃饭?”
“有啊……不对,别把人当小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