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满天下的江南十七楼一夜之间就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几百号人命一眨眼就没了,只剩下冰冷冷的棺材,成片成片的摆着。
白愁飞没让他们暴尸荒野,这已经是慈悲中的大慈悲了。
白愁飞这一如既往的干脆手段让全天下不知道多少人惊出了一身冷汗,又有多少人长夜难眠。
这个名字几乎成了一道霹雳,划开了天际,惊落了无数的飞鸟,颠覆了无数人的命运。
一件大事的发生,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关乎着许多小人物的命运。
白愁飞可不在乎这些,他早就脱离了小人物的行列,他也不允许自己在和这个词有什么交集。
他默默无名的时间太长了。
长到他听到这个词都会想笑,
----嘲笑。
陆小凤最开始弄不懂他的这种奇怪的心态,不过时间长了,也就释然了。
不释然也没办法,白愁飞就是这么个人,要他改变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想要做他朋友,只能主动去适应。
适应他的匪夷所思。
由此可见,人的适应能力有多么的优秀。
于此同时,白愁飞也在适应着陆小凤。
朋友这个词代表了相互的关系,而江湖上所有的人都知道,陆小凤是这天下间最适合做朋友的人。
这是一种独特的人格魅力,他的吸引力之大,白愁飞也抵挡不了。
何况,陆小凤是打定了主意,非要做成这个朋友不可。
这是个艰巨的任务,可谁都知道,陆小凤陆小凤就喜欢啃硬骨头,越困难他就越非要做成。
有一个字可以简单的概括这种行为。
贱。
他挺贱,这点大多数人也知道。
远处的山花开的烂漫,纷纷扬扬的细雨纷纷扬扬的飘洒下,给这天地间蒙上了层婆娑,在屋檐上汇成了小小的溪流,淅沥沥的顺着飞檐落了下来,一连串的珠子,打到了青石板上,就又汇成小溪流走了。
亭子里的桌上,温着杏花酒,散出来的香气微醺。
刚炸好的花生,卤的美美的豆腐,和上一小碟焖酥鱼,在这么个时节,真是再好不过了。
可显然,白愁飞不是这么认为的。
任谁被陆小凤用如丧考妣的目光盯上一个时辰,他都不会这么认为。
他知道,其实陆小凤是在等着他问话,可惜不巧的是,白愁飞现在不想说话。
他不想说话的时候,天王老子也逼不了他。
所以他就一直默默地喝着酒,一心一意的看着亭子外的野花,细雨,远山,好像要从这景色中看出无限的锦绣来。
陆小凤扬了扬他眼睛上的的眉毛,又摸了摸他嘴巴上的眉毛,撇了撇白愁飞,挑了颗炸的金黄的滚圆花生米,往嘴里一扔,嘎巴嘎巴的嚼了起来。
白愁飞没搭理他,仍然是出神的看着他的野花,细雨,远山。
陆小凤嘴里的花生米吃完了,眨了眨眼睛,揉了揉鼻子,怅然的叹了一声。
这声音很大,也很长,拖着怪怪的尾音半响才消失在空气中。
在这场沉默的交手中,他忍不住先认输了。
白愁飞这才好像刚刚发现自己边上坐的人是陆小凤而不是别的什么木头石头人,或者压根是空气之类的,放下了酒杯,淡淡道:“回神了?”
陆小凤已经不会为了这点小事情而嘴角抽筋了。
他苦笑道:“你真的不认识西门吹雪?”
白愁飞道:“不认识。”
陆小凤眯起了眼睛,道:“你给我的感觉是越来越像他了。”
白愁飞有点诧异,问道:“哪方面?”
陆小凤道:“待人。”
他接着又道:“待我。”
白愁飞有些恍然大悟的意思,颇有深意的看了陆小凤一眼,点了点头道:“他很聪明。”
又道:“我很认同。”
“啊?”陆小凤没反应过来。
白愁飞有心帮他解释一下,道:“对付你,最好的方法是看不见你。”
他又很耐心的补上了一句:“眼不见为净。”
他紧接着唯恐天下不乱的道:“看你变脸,挺有意思。”
陆小凤的脸直接臭成了一盘腐烂了的熏鱼。
他决心换一个话题。
“你知道青衣楼么?”
白愁飞微微皱了皱眉头,沉吟道:“青衣楼?”
陆小凤点了点头。
白愁飞认真的想了想,道:“你好像没空惹上他们。”
陆小凤道:“有很多时候,不是我找麻烦,而是麻烦找我。”
白愁飞小酌了一口杯中的美酒,笑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陆小凤看着白愁飞,忍不住道:“青衣楼啊,你就没点打算?”
白愁飞长吸一口气,道:“你应该在过两年再问我这个问题。”然后他很认真的道:“所以今年,你就得自己去解决了。”
“两年?”
陆小凤伸出了两根手指在白愁飞的眼前晃了晃。
白愁飞肯定的点了点头,他的语气带着与生俱来的狂傲。
“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