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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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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见到白愁飞的时候,他正听青衣人说着什么,陆小凤到来的时候也不停下来,竟然像是没看见一样。

不怕他听,也不怕他走。

这个男人真是狂的目中无人。

----陆小凤做了什么呢?

站在大厅中央,陪他一起听。

金陵的司徒家是个很大的目标,又盘根错节的勾连着许多普通人想也想不到的关系,绝不是轻易就能铲干净的。

白愁飞好像把这事情当做了一种兴趣,全心全意的在谋划着。

陆小凤听的汗都流了下来。

他忽的开始可怜司徒悦了。

白愁飞忽然转头对着陆小凤说道:“你来找我是为了?”

这话说的太突然,陆小凤楞了一会,才叹了口气道。

“为了你在算计的那个人。”

白愁飞好像早就知道答案似地,连眼皮也不抬,出了一句很冷漠的话:“他差点杀了我。”

陆小凤皱着眉头道:“有人比你更想杀他。”

白愁飞也一蹙眉,喃喃道:“我倒也这么觉得。”

随即便用有些亢奋的声音确认道:“莫先生。”

陆小凤诧异道:“你猜到了?”

白愁飞抿着的嘴勾起了嘴角,他被这个消息所愉悦了,抬起头凝视着陆小凤,好心好意的解释道:“我本就没打算杀了司徒悦。”

陆小凤睁大了眼睛,表示着他的疑惑。

白愁飞认真的想了想,开口说道:“人死了,就不好玩了。”

他说的很认真,却让陆小凤觉得门外忽然吹进来一阵不寒而栗的风。

他已经一刻也不想跟白愁飞呆在一起了。既然目的已经达成了,陆小凤目光一烁,脑筋一转,开始准备着离开的理由。

可白愁飞却偏偏在这时候又悠悠地道:“前几天有人送来了一坛五十年的汾酒。”

他站起了身,负着手走到了庭院中,看了看天,晚霞已经挂起来了,回过头竟然对着陆小凤笑了笑。

这个男人站在火红的云彩下,云霞烧的天地间都是一片的朱色,白愁飞依旧是孤傲的雪色,就算过上一千年,也没有东西能沾染的了他的白衣银带。

他的话再婉转也是至高的命令,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陆小凤叹了口气,他早就该想到白愁飞是不会让他走的。

添香公子正急躁的踱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在江南的店铺庄子竟然少了一半还多。

一半的铺子,顶上半个苏州的赋税。

他坐不住了!

但是很快探子的回报让他连坐的力气也没有了。

做下这件事的人,不是白愁飞。

----不是白愁飞,那么能是谁?

是莫丘生,莫大先生。

他有些恐惧,但这不是为了那个将死之人。

他怕的不是莫先生的报复,而是他的女儿。

竹林小楼里的莫惊鸿。

让自己爱着的女人知道自己在杀害她的父亲,这绝对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情。

可是他没法去后悔,也悔改也不成了。

人就是这样子,要坏,只要坏了个开头,常常就会坏下去。讲义气的,只要义字当头,到头来可能为义字不惜咽下最后一口气。重感情的,只要先伤了感情、到后来就不惜无情绝情到绝顶。

坠落是这样,进取亦如是。

连回头的路也没有。

他只有进!

这挺像当年的白愁飞,可是就像是西门吹雪一样,白愁飞也只有一个。

何况他远没有白愁飞的魄力与机锋峻烈。

优柔寡断一向是杀人无痕的刀。

虽然添香公子不缺少机智与才情,可是他缺少的却是一个决断者最重要的东西,却多了一件失败者常有的东西。

这就注定他的谋划绝不是一帆风顺的。

雪上添霜的是一封请帖。

白愁飞与莫惊鸿的婚礼请帖。

这简直是晴天里霹下来的闪电,还夹杂着滚滚的雷声,直把他轰的三魂六魄全都离了体。

指望一个没有魂魄的躯体做出什么有技术有脑子的事情太强人所难了,比方说僵尸什么的都是凭着本能做事的,哦,应该是凭着本能吃人。

还好还有本能,凭着本能的驱使他去找了自己的朋友,人总是有那么一两个可以为了自己两肋插刀的兄弟的。

弭夜添香,金陵城中赫赫有名的两个风流公子,现在又为了女人而凑到了一起。

坐在迎春轩的雅间里,穿着一身耀眼紫衣的公子半眯着桃花眼听着好友的诉说。

他不巧也是这件事情的参与者,

哦,对了,说是策划的人或许更恰当一些。

一荣俱荣,一损当然也俱损了。

何况在这些年轻人心中,白愁飞的名气远没有已经叱姹江湖十几载的莫先生来的危险。

江南十七楼的总楼主可是真的跺一跺脚整个江湖都会颤三颤的人物。

----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就是杀白。

莫先生纵然发现了也解不了身上的毒,这毒已经侵入奇经八脉,深深的流到血管里,他活不长了。

----白愁飞一死,还有谁能代替他庇护他的女儿呢?

----他还能无所顾忌的收拾司徒悦么?

谁都知道,当然不能。

弭夜公子几乎要为自己的法子喝彩了!

----但是白愁飞是那么好杀的么?

这可是个大问题。

不过在他研究怎么和添香一起弄死白愁飞之前,他首先要解决另一件事情。

一件天大的麻烦。

雅间的门打开了,门外伫立着一个人,

一个青衣的剑客。

剑客带着斗笠,可是依旧可以看见他的脸,冷的像是结了冰的脸,他的剑也很冷,冷的迫不及待的散发着杀气,等待着血液的滋润。

弭夜公子看了看添香,添香公子蹙着眉,厌恶的道:“白愁飞的狗。”

剑客就像没听见一样,不为所动,他连眼睛都一眨不眨。

弭夜公子撇了撇嘴,好像是不屑的笑了笑,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根镌刻着腾云的金杆狼毫大笔,优雅的攻了上去。

江湖上少有人不知道他的三十六路泼墨点睛画龙笔。世家的公子中也少有像他一样勤于练武之人,练武是个即寂寞又无趣还辛苦的差事,能坚持下来的都是英雄。

司徒悦就是个没坚持下来的人,但胜在文采飞扬。

弭夜添香,一武一文,倒也是段佳话。

那笔法凌乱如漫天花雨,洋洋洒洒的铺天盖地而下,接天连地的攻势将青衣人浑身上下的要害之处围了个严严实实。

那青衣人竟然冷冷的赞了声:“好!”

一瞬间他拔出了剑。

肆意的剑气划乱了周围的空气,也划乱了笔锋犀利的进攻。

他只用了一招,只是持着剑直直的刺向弭夜公子的喉咙,不偏不倚。

弭夜公子只能回手!

他只能去防!

下一秒,他的笔就已经被纵向的一分为二了,柔软的金如何挡得住?

笔是护在胸前的。

胸前现在开放了一朵渺小的花。

血一样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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