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很惆怅。
相当的惆怅。
如果可能的话,他是相当的想撒腿便走,躲个一两个月在溜达出来探探风声。
可是他显然不成,非常的不成,绝对的不成。
因为白愁飞在看着他,
更可怕的是,白愁飞带着一脸的笑意在看着他,笑的三分惊艳七分潇洒。
陆小凤不经意的瞟过白愁飞的眼睛,那黑的像最深的夜一样的眸子,冷的如同漠北腊月的飘雪。让他不寒而栗的打了个冷颤。
谁在新婚的时候被自己的媳妇刺杀都不会心情很好的。
陆小凤当然晓得。
“你知不知道莫先生没死呢?”白愁飞随口问道。
陆小凤却吃了一惊,眼睛睁得老大,嘴也张大的能塞进个鸡蛋,颤悠悠的指着白愁飞。
“没死?!”
白愁飞哼笑了一声,道:“看起来你是早就知道了。”
陆小凤眼角抽了抽,摇着头道:“你从哪里看出来我知道了?”
白愁飞径直走过了陆小凤的身边,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的自负似是与生俱来,连声音也是高傲的:“这就是你说的朋友?”
陆小凤一愣,并未回头,忽的叹了口气。
“我只是猜测,而且”他挠了挠脑袋,“我想不出他这样做的理由。”
白愁飞瞥了他一眼,冷声道:“他最开始只是想要钱,而后他便连不属于他的权力也想要了。”
陆小凤道:“他已经有了半个江南。”
他又谨慎的补上了一句:“半个富庶的流油的江南!”
白愁飞冷笑起来:“有些东西,是永远不会得到满足的,何况,金风细雨楼还是个隐藏的威胁,能用一个女人来摆平,要是我,我也会这样做。”
陆小凤摇了摇头,他总是不能明白金钱和权力为什么会如此的吸引人,吸引力强的足以让人堕落。
堕落到用自己的亲人和朋友来完成这个永远完不成的梦想。
白愁飞不用看也知道他是在摇头,他的脸上没有表情,用平静的天经地义的声音道:“所以你是陆小凤,而他不是,这天下除了你也没有人是。”
陆小凤挑眉问道:“你也是这样?”
白愁飞好像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又可笑的可以的话,仰天长笑道:“白愁飞要是不贪恋权力,那现在站在你前面的人,就不是他了,”他突然冷声道,“白愁飞是这个世界上最迷恋权力的疯子,你不知道么?”
陆小凤缓缓道:“我知道。”
他耸了耸肩,笑道:“这叫互补,咱们还是朋友,不是么?”
“你真是个比你的胡子还奇怪的人,”白愁飞负手望天,长吸一口气,道,“我们姑且算是朋友吧,”他又微微笑道,“个性不同的人反而能合作成大事。”
陆小凤也笑了起来,摸摸嘴巴上的眉毛,故意道:“大事?你我一统江湖,千秋万代?”
他还特意的挤了挤眉。
白愁飞冷静道:“这只是个比方。”
····
白愁飞坐在大堂之中,静静的喝着杯中的茶,这里几个时辰之前还是他的礼堂。
宾客早就散去了,金风细雨楼没理由留着他们看热闹。
这里很安静,也很昏暗,天黑的可怕,屋中只点了一盏灯,灯火摇曳,忽明忽暗,映的满堂的红色说不出的凄凉。
陆小凤终于被这种气氛憋得不成了,开口道:“你就这么等着?”
白愁飞只是关注于杯中的茶,好像这一杯浅浅的绿色的茶水是个无价的珍宝,珍宝中的艺术品。
对于陆小凤的话,充耳不闻。
陆小凤叹了一声,他已经习惯了,白愁飞不想说话的时候,就一定不会说话。
就算那人是天王老子也不成。
白愁飞的等待是正确的。
他把莫惊鸿的事情宣扬的沸沸扬扬,江湖上穿的最快的就是消息。他又扣留了十七楼前来道贺的人。
早早潜伏的手下,现在应该在十七楼控制着未曾到场的要员。
控制亦是杀戮。
不服我者,杀!
白愁飞不需要毫无用处的人,也不需要一群危险的窥视者。
接管?他是接管十七楼的产业,不是十七楼的人。
不过几个时辰,满城风雨近重阳!
白愁飞不信莫先生能有这种气魄,能在这种时候还坐得住。
陆小凤也不得不承认,白愁飞早就料想到了这一步。
他一直都在请君入瓮。
一个蓝衫的中年人稳稳的买入空荡的大堂。
白愁飞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他要等的人,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