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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广济寺禁地。

“我要去找陆颖!”谪阳将棺椁重新盖上,对着兀自还看着自己递给她的普智遗书发呆的窦自华说。

窦自华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是闪动的眼神还是透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将信还给谪阳后,窦自华道:“如果师父所说属实,只怕去找敏之也没有用。”

敏之是燕□□赵烨的转世,其实不是什么新鲜的猜测的。早在宋丽书拉开天下弓的时候,类似的传言就已经注定不能遏制。不然呢,为什么三百年来天下弓不腐不朽,却无人能开?为什么宋丽书一个并算不得武艺超群的文儒书生能够得到承认?为什么每一代天下的主人都为西北战事,奋不顾身。若非是为了自己的土地,如何会这样的忠诚,情深?

敏之拉开天下弓的时候,同样的传言也是甚嚣尘上,只是不过她比宋丽书更幸运,拥有一位开明且疼爱她的老师做皇帝。如今不过是传言得到了证实,她虽然震动,却并不算惊讶。

谪阳伪装的平静一下子被打破,神色怒极地盯着:“不找她该怎么办?难道看着她死。”

他虽然出自本能的维持平静,但是内心已经慌乱成了一团,不知道什么时候陆颖到底还能活多久,不知道会不会一出寺庙就听见她的噩耗,不知道到底用什么办法来解开这个死局,不知道能不能赶在一切无可挽救的情况发生前做些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让自己冷静下来去想一想,去梳理一下思路的能力都没有。尽管他此刻只想靠着棺椁坐下来,缓解一下自己已经有些撑不住的双腿,可是从现在开始,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他抢回陆颖的关键,他没有时间去软弱!

“我总不能看着她被关在天下弓里,永不超生吧!”

就算是下辈子再无天下牵引,就算他再也找不到她,就算来世他们会失之交臂,但他也宁愿她自由自在的活着,总比永远被禁锢在黑暗中要好!

此时此刻,谪阳是万分悔恨当年的固执和决定,如果当初自己一直陪在赵烨身边,即便坚持不同意使用热武器,至少他能软化赵烨的心志,不至于让她临死还要对自己做出如此狠绝的决定。他怎会想到,她竟然会把自己的未来做了这样无情的安排。

长达三十年的枯等,并非是他一个人,还有另外一个人。

窦自华看着谪阳的表情,心中渐渐升起一丝疑惑,虽然她很感动谪阳此刻还是首要关心陆颖,但是据他多了解,赵谪阳可不是个大度的人。尽管是□□是陆颖的前世,难道他就一点都不吃□□皇帝那位皇夫的醋?他就能这么看得开?

她眼睛一转,想起赵谪阳从进入皇陵后就不寻常的表现。旁人见到开国皇帝灵柩无非是万分敬仰和震动,可他的表现也太过悲痛了,倒像是躺在灵柩里的不是□□而是陆颖本人一样。

因为机缘不巧,几年前陆颖带领许璞同代副山长,几位主事,甚至许言武,谢冼等人进入迷宫时,窦自华并不在场。事后又无人向她提起,所以她自然不知道花山书院的创始人姬香妃就是□□的皇夫姬香君,更不知道花山迷宫就是姬香君所建,而普智的遗书上更没有明言这广济迷宫就是仿造花山迷宫所建,所以她就无法知道这其中的因果原委。

但这并不妨碍窦自华从其他更加许虚无飘渺但却更容易想到的方向猜测:既然□□能够转世,□□的那位皇夫未必不会转世?如果那位皇夫对妻主死生相随的话,那么赵谪阳或许就是姬香君的转世?

窦自华思考了一下,要救敏之,大概只能要从这条线上入手,于是她抬起头赵谪阳说:“我有一个想法。”

齐都。

鸿胪寺。

韩琴进来的时候看见就是司徒端敏同冯北辰从宋泱手中接过一盏热茶,一边相谈甚欢的情景,表情一时如同见了鬼,咬牙道:“你们——”

冯北辰脸一板:“禁闭还没有关够吗?”

韩琴忍着心口的怒气,勉强行了一礼,不等冯北辰开口,就自己在旁边椅子坐下,脸侧向一边,看都不看两人一眼。

司徒端敏瞧她那副样子,不禁莞尔,真真是孩子气,抿了一口茶,方道:“让你过来,是我的意思。我有点事情想问你。”

这几日韩琴虽然被关禁闭,然而冯北辰并没有禁止其他人透露信息给她。齐太女殿下大肆搜捕、处置叛乱官员将领的事情她自然也有耳闻。韩琴虽然极端,却不是个呆的,被冯北辰提点了几觉,又关在房间里想了两天,终于明白自己其实是被人利用了的事实,不由得又气又恨,然而心中对司徒端敏的敌对情绪却是淡了那么一点点。倒不是因为司徒端敏大度的放过了她所以她心存感激,而是她终于明白了这个人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所以对她也没有她自以为的敌意和针对——既然人家根本不把你当敌人当对手,你却自认为是人家刻意针对谋害的对象,岂不是可笑!

韩琴也不转身:“什么事?”

司徒端敏脸色微柔:“侯盈,也就是你舅母,近况如何?”

韩琴见司徒端敏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气得站了起来:“你、你还敢问?若不是你,我舅母会落得那个下场吗?”

司徒端敏见她忿忿,也不生气,只道:“那你说说,若不是我,她会落得如何下场?”

韩琴怔了怔,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反驳。

若不是司徒端敏,侯盈会有什么下场?无令擅离职守,冒进陷军于败,侯盈会有什么下场?

韩琴思来想去,竟然感觉无言以对。

无论如何,当年的舅母都是犯了兵家大忌,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若连这点也不清楚,便是连一名最底层的小兵都不如。她因着舅舅的缘故,一直对舅母的遭遇愤愤不平,一了解到司徒端敏的身份,便觉得舅母的遭遇太过委屈,是以从来没有冷静的想一想,为何舅母会受到这样的惩罚?

既然舅母受罚是理所当然,那么她却大摇大摆这里把真相捅了出去,岂不是无理取闹?

想到这一点,韩琴顿时一身冷汗。

她千方百计策划这一场曝光的时候,认为自己是在为舅母鸣不平,伸正义,只身犯险反而觉得大义凛然,并不畏惧。结果一腔热血先是被司徒端敏当殿一吓生出愧疚畏惧之心,接下来又让冯北辰分析一通明白自己傻兮兮地被人利用了,现在经司徒端敏反问彻底明白自己根本没有质问他人的立场,当下不由得彻底心虚起来。

若不是司徒端敏,若不是她,若非她还念着对燕国的一丝情谊,她这种毫无道理的指责和冒犯只怕会被……

韩琴虽然傲气,却不是蛮不讲理之人。一想通自己所作所为确是无理又失礼,满脸愧疚不安,她也不为自己辩驳,快步走到司徒端敏面前伏下请罪:“韩琴愚昧,无理迁怒,乃至当堂冒犯殿下,恶意攻讦,实在是罪该万死,请殿下重罚!”

司徒端敏心中微微点头,很欣赏这少女敢作敢当的性情,但并没有立刻让她起来,反而不客气的训斥道:“你虽然不是花山学子,却也是大燕千挑万选的良才。需知一国之强盛,不在金银玉帛,不在兵马粮草,而在乎人。爱才惜才,不仅是对他人,也是对自己。你既肩负着大燕的未来,又怎能如此莽撞不惜自身。那日你的举动若非我早有所料,又事前准备,你可知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韩琴连连点头,不敢反驳。

司徒端敏又道:“不管前事如何,我现在既为齐国太女,必然要考虑齐国的利益,维护朝堂的稳固。若情势真到了难以挽回的地步,说不定首先就要拿你开刀,便是冯北辰为你求情也无用,那时你可就真是死也白死了,哪会是今天这样只请罪道歉便罢。”

韩琴面色由红转白,惶恐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冯北辰见伏在地上的少女面色灰土,瞧了一眼司徒端敏,嘲弄道:“果然是不当山长太久,吓唬起学生来也一点情面不留。”

司徒端敏轻轻一笑:“今天若不让她受点教训,怕以后记不住。若是再有下次,还不定犯在谁手里,小命不保。我可不是纯为吓唬她。”

韩琴听得两人说话,知道司徒端敏并没有怪罪于她,心中感激不已。她所不知道的是,司徒端敏与冯北辰都是花山出身,花山出身的学子一大特点便是爱才惜才,对花山学子如此,对每一个大燕学子也是如此:但凡看见年幼又有潜力的孩子,总是极力维护,努力导入正途,不到万不得已,不轻易放弃。

冯北辰笑道:“起来吧,你还跪上瘾了不成。”

韩琴抬头看了一眼冯北辰,又看向司徒端敏,见她微笑点头,方才安定下一颗心,爬了起来。

“我只知道定芳现在闲赋在家,却不知道她其他事情,你既然为你舅母担忧,她的情况是不是很不好?”司徒端敏迫切道。

韩琴脸上微带忧色:“倒也谈不上不好。身体无恙,只是长时间闲赋在家,心情郁结,原本是开朗坚毅,心怀远大的一个人,现在颓废得简直,简直就跟街边的混混,酒鬼差不多了。”

司徒端敏手握茶杯,微微一紧。花山渡船中拒绝买卖考题的少女,帮自己从作弊考生手下解围的少女,在西院凉亭中舞剑做诗的少女……曾经英姿飒爽的少女将军,现在居然变得如此不堪了吗?

定芳这几年,过得并不比自己好多少。

还有文逸,也出家了。

游川死了。

玉秋这十多年来家财散也差不多了,理想中的富贵闲人是做不得了。好在听说老师有意补偿,给了沈家很多优惠与便利,一切都还在艰难的恢复中。

寒光,还在花山,大抵对着望着天空不知道怎么腹诽自己吧。

曾经的花山六杰,如今竟没有一个如意的。

司徒端敏笑得有些凄凉,又问:“我的事情,你舅母知道吗?”

韩琴想了想:“舅舅倒没有提这个,但既然我都知道了,我想舅母也是知道的。为了开解舅母,我想舅舅应该不会瞒着舅母这个消息。”

司徒端敏点点头,就算韩宁秀不说,侯明玉怕也是会说的。虽然于事无补,但是她们大抵都觉得若当年的陆颖是齐人,侯盈的负罪感会轻一些。

按照常理,她们的想法是没有错。

但是她们并不了解侯盈,也看轻了花山六杰之间的情谊和信任。

司徒端敏道:“可是你舅母知道这个消息后,情绪并没有任何改善,是吧?”

韩琴虽然有些疑惑,却还是承认了:“若是舅母能够想的开些,我也不必千里迢迢跑来这里把事情闹大。毕竟舅母自己知道的能有什么用,其他人不知道,还是会认为是她害了……”她抿嘴没有再说下去。

司徒端敏轻笑一声:侯盈哪里是在意旁人闲话的人,她的性子爽直,却不古板。她先自以为害死我,心中愧疚,后来知道我竟然没死反而做了齐国太女,却不会如旁人一般认为我是走了狗屎运,而会猜想我会不会遭受更加痛苦的折磨,因此只会更加愧疚。在侯盈的心里,陆颖是不是齐人在其次,是不是平安康顺才是首要。

“夫复何求。”司徒端敏长叹一声。

这一叹出来,冯北辰倒是模糊感觉到了她的心思,想起曾经的花山六杰,面色也有些怅然。

“你此行回去见到你舅母,便说塞翁是马焉知非福。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既然结果还不算坏,便不要去沉湎其中。若真心愧疚,便让她听我的。好好看看她自己,看看她身边的人,看看所有关心她为她付出的人。想想因为她的,这么多年来吃不好,睡不安的人。难道她就不该愧疚,不该补偿吗?

室中安静了一会,冯北辰开口问道:“现在朝中的隐患也基本被剔除了,你打算什么时候登基?”

司徒端敏张了张嘴,满眼无奈。

冯北辰又换上惯用的嘲讽的嘴脸:“你今天该不会是躲到鸿胪寺里来的吧?你那堆大臣们是不是都催着你赶快登基了?”

司徒端敏苦笑道:“今天不说这个好不好?”

冯北辰冷笑:“你打算推到什么时候?国不可一日无君,你做太女做了两年还没有做够,难道做上瘾了?”

司徒端敏嘴角抽了抽,放下茶盏,低声道:“我知道,登基是迟早的事情。只是——”她望了望窗外,仿佛是在看向某个人的所在,“我总觉得,总要得到老师承认……才算是有资格。”

冯北辰目瞪口呆:这人是什么思路,她是不是听错了,还是这个人神经错乱了?当皇帝还要老师承认,万一不承认呢,难道就不当了么?

司徒端敏见冯北辰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手指轻轻敲着茶几,有些尴尬道:“我知道这么说有点虚伪,不管老师承认不承认,我只怕都得坐上那个位置——只是心里总觉得,总觉得……”

冯北辰从不可思议中反应过来,不客气道:“总觉得?总觉得什么!太女殿下,你以为你是谁?你还是花山书院里那个整天跟在山长屁股后面背‘天地玄黄,宇宙洪荒’那个小跟屁虫吗?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在外面夜宿一晚还得请你家老师允许的小毛孩吗?你到底有没有长大啊?”

司徒端敏的脸脸颊微红,眼睛只是盯着茶碗上的花纹,虽然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冯北辰戳中了她的心思。

一边宋泱则是瞪大了眼睛:那个殿堂之上高贵冷傲的太女殿下哪去了,那个杀戮决断唇舌如刀的太女殿下哪去了,那个冷静自持从容不迫的太女殿下哪去了……她看到的不会是幻觉吧,这一脸的羞涩腼腆,表情纯净的跟刚考入书院的少女一般,到底算什么啊?不要告诉她这太女殿下的真实内心居然是这个样子啊?

冯北辰看了看同样看得发怔的宋泱和韩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便是有这么一面让人难以置信天真,又不畏惧铁与血的人,才总是叫人放心信任又忍不住仰望吧。

司徒端敏咳了两声,掩饰道:“其实也是有些事情要与老师商量,总不好等到登基之后去。而且,我也总要先去见见——”她话未说完,眼睛突然失去焦距,人向一侧倒去。

冯北辰惊起,窜到她面前扶住她向下滑的身体。

然而比冯北辰更快的是别佳,破门而入,几乎与她同时扶住了司徒端敏。

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司徒端敏的眸子又恢复了清亮,只是有些迷茫,搞不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晕了?”冯北辰焦急道。

别佳神色紧张,却道:“主子,先回去休息吧。“

司徒端敏直靠着椅子,揉了揉太阳穴,眼睛却不自觉向窗外某处看去:又来了……到底是谁在呼唤?谪阳吗?还是和宁?

燕国。

花山书院。

藏弓阁。

小和宁趴在窗户上看里面那把正幽幽荡开一圈圈青光的乌色长弓,对阿雅道:“它又亮了。”

阿雅打着手势:“回去睡午觉吧。”

小和宁点点头。

阿雅正欲牵起小和宁的手,突然表情一凛,闪身站到小和宁前面,眼睛盯着院子一角的假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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