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斜下,天空尽染,火烧云连绵到天际。一身玄衣的女子破墙而立,好像就站在了天顶,踩在了云端,在浓烈的夕阳下投下深刻的暗影。
一如既往没有面具,一如既往的满身武器,一如既往,嘴角带着戏谑的笑。
红秀还是在她的手上,只不过这一次并未开鞘,甫一从千利博彦这里得到了消息,她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也不管这把破剑能不能用。继承了师父变态的行动力,火空黑夏办事素来高效到可怕,调动人手,安排人员,组织进攻。她就不信这次那个黄鼠狼的弟弟还能逃出她的包围圈!
由于这边是水影的地盘,她还是保持了尽量的低调,行动的人手并不超过五名,除了平日里信得过的三位暗部,火影这边提供了两名可靠的人手。她的计划是:至简至速。四名部下牵制(最好捕捉到)鹰小队其他成员,考虑到佐助的危险性及伊贺老大的安全,她决定一个人出征。
于是就出现了破墙的这一幕。
她判断佐助会对门口采取最低防守,因此不假思索破墙而入。
跟她想象得一样,佐助果然在门口布置了一些措施,但跟她想象得毫不一样的——她眯起眼睛再度仔细打量——佐助,这个姿势算是能被形容为“抱着”老大吗?
原本接下来的一连串流畅攻击的设想就这样卡在了见到他们的一刹那,任凭剑士感觉有多敏锐,面对这是个情形……她还是有点懵。
“喂,你现在这个样子要对老大做什么?”某美人两度眯起双眼,视线迅速扫视了屋内两人几多遍。
这种场合……好像在哪里见过类似的呢。
突然脑海一亮,她一脸顿悟,语气透露出内心巨大的震惊:“莫非,莫非……你小子是想通过强要老大的身子让她屈服?!”
闻言佐助一愣,随即转而看被自己搂在怀里的人,刚才的吻余温尚存,剑士的话莫名其妙得让他觉得口干舌燥,不免舔了舔嘴唇。
卓越然心抖了抖,满脸通红。
为毛,为毛小夏的话现在听来那么有提示性……
捏紧手中卡了壳的红秀,剑士从震惊中醒来,声音充满了恼怒:“小子,看你年纪轻轻,难道你哥哥没有告诉你,做人不能没有底线!”
她又羞又急一时间反而辩驳无能——现在想法没有底线的人是谁啊!
佐助不为所动也没有费心搭理剑士的谬论,从容不迫他将卓越然带到自己身后。而火空黑夏正侧举起手中长剑,红秀在夕阳里延展,漫天红霞的天空如被切割出一道深深的创口。
见双方战局一触即发,卓越然赶紧插口喊道:“小夏,等一下!现在形势……”——话音被呼啸而起的风声淹没!
火空黑夏的剑远比她的语速快,刹那间由远及近,夕阳捕捉不到她的神色,疾风追随不上她的身影,背对阳光,未出鞘红秀也能射出炫目的落日余晖——精明的家伙,用刺眼的阳光作为自己的掩护!
他向侧干净闪过,同时用力甩出背后护着的人,将她推及屋子的最内一角,免受攻击波及。
瞬息之间,长鞘在眼前划过,佐助向后退开同时单手结印,“火遁……”——来不及了,他放弃结印,从袖管滑出苦无——“当!!!”手掌一震,酥麻的感觉攀升到每一根手指,但总算是挡住了突刺的长剑。他积聚力量,她也丝毫不让,苦无擦着红秀相向而前,于虚空中划出一串红亮火光,眼看就要飞及到剑士眼前,她突然扭腰向上,以剑插地腾空而起,按住剑柄的手松开,她竟然放弃了自己的长剑。
佐助的苦无控制不住地紧贴她的衣袍而过,顿时觉得背后一凉,他运气收力,向侧旁翻滚,耳边有什么尖锐的东西穿透地板,随着他的翻滚而如影随形。等到他站起才看清,她手中多出一把银色利刃——那是她腰上备着的短刀。
这是杀人的手段无疑,而且手法极其高效,出招之前她会迷惑性得看向别处,然后灵活调整进攻步调将他对她的预判打乱。
“不愧是宇智波黄鼠狼的弟弟,在地上爬滚的能力堪称超群。”她嘴上调笑着,手中的狠劲丝毫不变,反手向他掷出短剑,回身拔出红秀,在他为躲过飞刀不能直视她的当口,她朝他劈头挥出长剑,看这势头,就算是未出鞘这一劈也能把人给劈成烂泥了!他冷哼后退一步,以红秀的长度这一步恰好能躲过,却不想当空的剑并未落下。半空中剑士执剑的手松开,红秀就这么落下插在了木板地面上。接下来的动作她做得行云流水,可说是神乎其技,前身下落,她的腿从背后踢出,腿的长度远远超出了红秀,他又一次中了她的圈套误判了攻击距离,要不是他反应算快稍后仰卸去一点力,这一下若被她踢实了,肋骨都要断好几根!
这卑鄙的女人还能称之为剑士吗,明明是为了要杀他而无所不用其极!
还是被难看地踢飞了。
他按住胸,狼狈地从地上站起,血气上涌,几乎要吐一口血出来。
“你竟然没有吐血,倒让我有点刮目相看呢。看来你也有点可取之处么。”碧绿色的莹眸如猫一样的眯起,她戏谑笑着,从背后取出第二把短刀。面对不知道会不会落实的短刀攻击,佐助做了个冒险的决定——火空黑夏的动作太快了令他没有时间结印,必须让她停下来!
不退反进,他决定赌一把!
伸出手掌,他一掌击在她的刀刃上,霎时刀刃穿掌而过!殷红的血色洒了她一身,他却不停歇,仿若没有痛感,被穿过的手掌紧紧抓住她握紧刀柄的手,他使劲将她往自己身前拉,同时单手结印!在那一刻火空黑夏的脸上第一次闪现惊奇,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刀招居然被这么不值钱的体术破解,只能身不由己的被他拉近。她被他钳制,反应却是奇速,自由的一只手飞速拔起近在身旁的红秀,反握剑柄,这一剑既狠且快眼看就要抹上他脖子。
“千鸟流!”
滞后了几微秒,她的剑招终于快不过佐助的忍术,只能放弃手中短刀,急速后退,却还是被千鸟轰掉一只袖管,擦上了手臂。
两人隔开一段距离,彼此沉默。佐助仍然站在卓越然之前,将她与剑士隔开。
卓越然在一边屏住呼吸紧张至极点,看到好不容易有了个间隙,赶紧大喊:“火空住手!我命令你住手!”
剑士欲要上前的身影马上停住,攻击的定式没有变化,却注意力开始分散到屋角的老大身上。趁此同时,佐助向火空抛出绑着爆炸符的苦无,飞速转到卓越然身边,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带她冲出了屋子。
欸?
卓越然看着因爆炸而烟尘四溢的屋子渐渐离自己远去,还有点愣,等到佐助带她离开一定距离,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要攻击火空!刚才她已经停止进攻了啊!你,”风声将她的声音吹弱吹散,她几乎耗尽了力气喊出的话还是稀释在空气里。
佐助的速度太快了!
她只能又急又气被他揽着腰带走,一点办法也没有。
几个起落,让她有种坐升降机的感觉,不知是刚才吃太饱还是张嘴大喊时被灌了满肚子的西北风,令她有想吐的冲动。寒风挂在脸上刺肤般疼,腰部传来湿热的感觉,她低头去看,不由又一阵晕眩,血,从自己的腰间化开,在白色的浴袍上落下浓重鲜明的笔触向四周侵袭。视线定格,她认出这不是自己伤口的血迹,而是刚才佐助与小夏对峙之时手掌抓住她的刀的穿透伤。
自己腰部的伤口经过麻药的处理并未完全失感,仍然能感受到鲜血的温热。
佐助又受伤了,这一次,还是因为她么?
心的某个地方开始刺痛,她闭上嘴,沉默。
刺面的冷风现在变成了兜头而来的罡风,佐助瞬间的转向令人呼吸不畅,卓越然差点就被压顶而来的寒风弄得背过气去。恍惚之间她感觉自己在上升,佐助时而在某个地方停下借力而上,速度迅疾至极,以至于她只隐隐约约看清在耳边掠过的似乎是一根又一根的树枝。
终于,他停下,手松开的同时,她跌跌撞撞半跪下来。往下一看,顿时头晕眼花一阵心悸,且不说高处到底是怎样的不胜寒,也不说自己落地的树枝究竟有没有她的大腿粗,光是所在之处这摇摇晃晃的状态就已经让她心跳加速双腿颤栗的了。
这是水之国出了名的巨型水杉,比木叶的壮大了几十倍有余,其树干挺直入云霄,高度惊人,并不茂密的枝干笔直地在半空伸展,低下头就能真真切切看到此时变得遥远的大地。
“好,好高……”她颤声说,只觉冷得无处可藏。一阵大风呼啸而过,她站立不稳,惊慌之中,身子居然后仰,眼看着就要掉下去,手臂倏忽一紧,腰部被人揽住,她止住落势被某人好端端抱在怀里。
“谢……”她想要站好,他却没有松手。
她以手按胸没敢转头看他的神情:“呃,佐助,你放手吧,我现在可以站稳了。”
他愣了愣,放下手。
他们扶着树枝小心坐下,佐助背靠着树干,卓越然依着他侧坐着,既不敢贴得他太近又不敢离得他太远,随风摇晃的树枝时时令她有种忍不住就要抛开一切顾虑抱住身边人的冲动。另外,这个姿势,让她发现伊贺钦实在是过于单薄,这个身体和佐助相差的生理上的那几岁根本无法弥补其天生的身高劣势,以至于就连坐着他也高出她一个脑袋多——不对,他之前有那么高吗?
总之如此靠近她不敢抬眼看佐助。
低下的脑袋令她留意到他染血的手掌。
“佐助,你的手受伤了,先想办法处理一下……怎么样?”
他将手递到她眼前:“我腰边的忍者包有些简单处理工具,你拿出来,我教你怎么做。”
“嗯……哦。”他突然变得听话了许多诶……不太习惯……
她不确定的点了点头,伸手去取他的装备。
扭身艰难的将忍者包取下,打开翻腾了一遍,她取出一瓶药酒,一些包扎用品,在佐助的指点下又拿来了净水清洗液。他的手绕过她的腰,伸在她眼前,血液染红了他的整个手掌顺着手臂向下蔓延。她一边听着他的指导,一边暗叹他刚才的急智,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的随身用品能处理穿透伤,所以才不犹豫的采取了那么高风险的策略。
不过还是忍不住要责怪。
“你刚才那样的打法太危险了。”她一边小心为他清洗伤口,一边皱眉道,“忍者不是要用手掌来结印的吗,如果伤到了神经怎么办?说不定你的哪根手指就会受影响一辈子都动不了了。”
“那条狗要我的命,手掌受点伤算不了什么。”
她内心暗叹一声,这一刻真的没有什么心情为小夏正名平反。
“我刚才有喊停,其实小夏那个时候已经停下了……”
“停不停下都无所谓,我不想见到伊贺钦的狗。”
狗……她只能对着空气无奈笑笑。
“所以你就选择爬树?”
“那条狗速度比我快,我……跑不过她。”他几乎是咬牙说出口。
不容易啊,小帅哥还是第一次承认自己不如人家,她胡思乱想到——虽然还是狗。
伤口被反复清洗干净,她打开了药酒,小瓷瓶中的液体有点粘度,并未散发类似酒精一样的刺鼻味道令她有些意外。“这个真的是药酒吗?没有什么味道呢,你看看,我没拿错吧。”
瓷瓶被佐助拿去看了一眼又还给她:“没错,这是战时应急装备,一般会加一些别的试剂抹去气味,防止在处理伤口的时候被对方追踪到。”
“哦。”她敬畏的看着手中的瓶子。
这个世界为了战争倒是研发出各种莫名其妙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撒在伤口上也不那么疼呢?她胡思乱想着,小心翼翼倾斜瓶身,透明的液体就流了出来,落在他被刺穿的手掌。他的手缩了缩,手掌也颤抖了一下,她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小心的倾泻瓷瓶让更多的药水落在他的手掌上:“虽然有点疼,还是尽量忍一忍吧。”
“谁说疼了。”他语气很冷。
不疼你皱什么眉头,倒吸什么冷气,她在心中腹诽。
“你在干什么?”耳边传来的声音有点焦躁。
“这个上面写着止痛剂,我给你擦擦说不定会好点。”
“这不是给这种伤用的,别浪费我的药物,我跟你说了我不疼,你听不懂吗。”
她皱眉,考虑到他是伤号还是低头认错:“对不起,我以为这个能有点用处。”
“谁要你操心,你这个自作聪明的家伙,你要是……啊啊!”
卓越然快点控制表情,她抿紧嘴唇,勉强开口:“对,对不起,刚才有阵风,手就不利索起来。”
他抓住自己受伤的手,神色不善:“你这家伙是故意的吧!”
控制,她要控制住表情啊,不能笑,绝对不能!——不行,她真的想笑,他刚才那个吃痛的样子太好笑了,虽然她不是故意下手太重,但谁让他不识好人心呢?“我以为你不疼。”嘴角肌肉开始失控,牵动脸颊眼角,整个脸庞所有肌肉顿时沦陷,扑哧,她终于没有憋住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可惜笑容没有持续太久,他没有给她看清自己脸色的时间,一晃眼的功夫他的手掌就按在了她的肩膀上,她呆呆看着他还没明白他要做什么,就觉得树枝晃悠了一下,身子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摇晃。
“你说这个时候我要是不小心手滑一下把你推下去怎么办?会摔成烂泥吗?”他轻描淡写。
她笑容尽敛:“别,别这样!我不是故意的!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玩,佐助……”
“你刚才的那个玩笑也不好玩。”
“这是树枝的问题,树枝……摇摇晃晃……摇摇晃晃……”她的身子此刻也是摇摇晃晃摇摇晃晃。
“我看见你在笑。”
笑一笑又不犯法……她颤声道,“是你自己明明很痛还忍着的样子很好笑——你别,别这样,我头晕了……真的会摔下去的!”
他松手,她赶紧双手牢牢抓住身下的树枝,心脏砰砰乱跳,即使如此,摇晃的树枝并没有带给她多少安全感,她不由哀怨地看了看眼前眉头些微舒展的人,心中不由犯上某些郁闷的念头:从什么时候起,欺负她居然变成他的乐趣?
他若无其事的从她大腿上取了药物继续未完成的工序,敷药,绷带,她留意到他手法的娴熟,只用一只手就能灵活得胜任这些工作,心情不由灰暗下来。或许不会包扎的人会比较快乐,而眼前的人看上去太习惯了处理伤口,这些自己做起来费力无比的工作,在他手上好像家常便饭。想起之前的笑容,她不免心中自责起来。
“佐助。”
“干什么?”
“就算再怎么习惯,受了伤,还是会感觉疼的吧。”
他侧首看她:“你还想晃?”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赶紧否认,“我是说人受伤会疼是常识,所以……”疼痛有什么好掩饰的,不表现出来就不疼了么?
不知为何,开不了口。
疼与不疼又有什么好说?每次处理的时候他自己最清楚。
所有人都太清楚,伤口的疼,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习惯得了的东西。
然而,同样的疼痛,有的人会喊,有的人不会。
喊出来的人或许是知道有人在听,喊不出来的人或许只是明白自己的身边没有人。
或许疼痛本身并不可怕,折磨人的却是要一个人承受痛苦的回音,所以不能表现也无法表现,否则它会回荡成空旷的叠音让人变得加倍脆弱。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要说什么,为什么只说了一半?”他怀疑得看着她。
“没,没什么。”她嗫嚅道。
“你不会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知道面前这个人很仔细,她只能闷闷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你确实很坚强。”
他将绷带塞回包里,神色愈发怀疑:“你在讽刺我吗?”
她不耐烦地摇摇头:“你别老这么想我好不好,我只是……”只是什么?抬起头的一刹那看见他深黑的双眼,本来就不成通句的话变得更加虚无缥缈起来。
“只是什么?”他也这么问她。
只是——你的眼睛好漂亮?一时间大脑混乱,突然脑海里窜出之前某个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她的脸颊不由烧红起来。之前在想什么来着?好像是很严肃的事情……可是佐助的眼睛,他的眼睛……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看见她惊醒一般匆忙落下视线,他不由又蹙起眉头,一手抓住她的手腕,“为什么现在又不敢看我?”为什么,为什么,她总是带给他很多为什么,然而现在反而是她在对他说:“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
她心慌意乱地想推开他抓紧她的手,却忘记了他并不是那么容易被她推开的。
“回答我,我不喜欢总是说到一半的话。”
“我不知道,我没有讽刺你,别总是这样逼问我,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喜欢追根究底。”虽然下意识的回避了他,她仍然能感受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肩膀,这份莫名其妙的分量令她抬不起头。
他愣了一愣,没有回答。
她挣了一挣,也没有逃脱他的手掌。
沉默尴尬的降临。
风继续旁若无人的吹着,一会儿犀利,一会儿轻缈,时而回旋在耳边,时而撩起几缕不安分的发丝,眼看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树枝从轻微摇摆,渐渐随风而动。她十指紧扣在树枝,身子自然不能避免得跟随树枝摆动,很想向佐助这边的壮硕树干靠拢,又不敢过分的亲近,与之相比骑马几乎变成了稳稳当当的事情。她稍稍挪动了下身子,让一条腿跨过树枝,背对佐助,她能随时在必要的时候双手抱住树枝,这样似乎稳妥一些。
甫一坐稳,耳边似乎掠过“啪嗒”的一声清脆声响,低头赶紧看身下,树枝仍然飘飘摇摇地横架在半空并无断裂迹象,她不禁松了一口气。“啪嗒”又是一声,接着是悉悉索索树叶摩擦地声响,这一次她完整捕捉到了声源竟是来自头顶,抬头一看迎头一片枝条绿叶兜头落下,她连喊的时间都没有就已经要扫上眉头。手腕一紧,心脏跳到嗓子眼的瞬间,她的身子已经被拉至后方。
一片错乱纠缠的枝桠落下,咫尺扫过眼前,而背后传来了人的体温以及某人胸膛的温柔触感。
手按住的胸口处,心脏越发快速地跳动。
他一手环过她的腰将她搂进怀里。
一切突如其来,一切又是那么顺理成章。
她张开口想说些什么,话语被湮没在沉默里,伸出手想做些什么,手指却僵硬在空气中。
只有自己的呼吸声提醒着时间的存在。
许久,她才勉强开口,近乎□□:“谢……谢谢。”
他并未作何回答,只是紧了紧搂在她腰际的手臂,稍有凌乱的呼吸越发的贴近。
温热的脸颊轻柔贴在她的耳际,他的唇抚在她耳垂,静静地他说:“你问我为什么喜欢追根究底,”顿了一顿,他叹息:“我……想要一点真实感。”
说是一点点的真实感。
或许比他想要表达的更加强烈更加渴望——真实感。
因为——
“你有时候让人感觉像是个……”
梦境。
好像不真实的那些梦境,曾经在他的黑夜里反反复复上演的……
只有闭上眼睛才能看见的,只属于夜色之间的唯一一点微光。
每次当他想要睁开眼睛拥抱一切的时候,那些梦境中看似真实的笑脸,母亲温暖的拥抱以及鼬的温柔话语都会刹那逝去。
为什么美丽的梦境过后反而带出更加残酷的现实?
长久以来他太明白此番滋味,拥有希望只会让人变得更加绝望,思念一旦被勾起就会变作缓慢侵蚀意志的□□。
最终一切都会越走越远。
而眼前的人会带给他什么呢?
她似乎是他的希望,也似乎也会是更深的绝望。
“我走在黑暗中……”没有光明也没有未来。
“我不能往回看,不能回头。”思考过去只会让我迷失自己。
“我本应该就这样走下去。”一个人走下去。
“然而,当我看着你的时候……”
她感觉他的脑袋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当我看着你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开始想要思考……关于未来。”
为什么要节制不住的去思考那些早就被摒弃的东西?
未来还存在吗?那唯一的可能似乎因为有她的存在才变得真实起来。
真实感……他想,他要的不仅仅是“一点点”,所以他搂得她很紧,让她贴近自己,仿佛拉近和她的距离就能让自己更接近她一些。
他要一切都变成现实。
真实感,未来。
最后他的语调带着一份自嘲。
承受了他的一部分体重,她的身体就变得很沉很沉。
突如其来的重量反而让她紧张焦躁的心平静下来。
那是一种她从未体会过的厚实的存在感。他的体重,他的温度,他的呼吸,他的心跳……她从来不曾了解通过另一个人能强烈感知到自己的存在。那些伴随着自己天生脆弱的体质而带来的无奈、挫败、沮丧以及空虚的感觉就被这厚实的感觉压了下去,只有安逸温暖渐渐漫了上来。
真实感。
她将自己的手臂覆在他的上面,安心的靠在他身上。
就像他带给她的,她希望自己也能为他带来哪怕是一点点的真实感。
人再怎么告诉自己要坚强勇敢,再怎么明白流泪、痛苦、自悔等等都是无用,就算是把自己封闭彻底和世界隔绝开来,结果还是无法抗拒内心里那最后的一点孤单。
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不过是习惯用悲观的情绪压下心中的虚无,反复确认着注定无望的事实,用所谓的现实把自己封闭,不期待,也不努力,不挣扎也不会有失落。她其实并不勇敢,真正的勇敢不是用无所谓的态度顺应一切——那些美好的东西,反而变得越发的不真实,让人不敢期望。
真实感……我们果然还是需要向身边的人求证着存在的真实感。
被他抱着,她能体会到他有力的呼吸和强烈的心跳,他比她强大了许多,充满了旺盛的生气,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能抵抗内心的黑洞。他只是用狂躁的反抗去抵御由内心向外扩散的虚无,而反抗带来的是更加猛烈的反噬。他的孤独,强烈到几乎是要把自己毁灭都不在乎,黑暗而冷酷。
真实感……
“如果痛的话就休息一会儿吧。”她温柔地说。
他依然没有回答,搂着她的腰再向自己怀里紧了紧,接着绷紧的肌肉就完全放松下来,他背靠着树干,脑袋依旧挨着她的肩膀。
她不再心情紧张,也靠在他身上。
依赖的感觉叫人难以抗拒,此刻她只想放松心情依偎在他身上,将世界的寒冷都关在外面。
“佐助,我从来都不恨你。”闭上眼睛前,她听见自己轻轻说,“和你在一起,让我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