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帘放下，牛车平缓起步。
不起眼的牛车满载着人们好奇的目光稳稳当当的继续未完成的旅程。白衣少年的出现如阳光下的白雪，耀眼却也短暂，片刻就消散在厚重的车帘后，人们忙于将视线聚集在她的身上，想要将她看得清楚再清楚一些，至于她究竟回答了忍者一些什么问题，许多人早已记不清楚，倒是她温和的笑容，淡淡地举止，深深印入人们的眼里心里。
窃窃私语随着牛车的启动而启动，都城里开始流传关于博兰的一位白衣少年的事情。
少年长得清瘦秀丽，没有姓氏，名字叫有惜。
少年是博兰芳新来的琵琶琴师，将在公主的生辰之日与由里一起为公主献艺……
她的信息人们都知道的很少很少，传言将之变得越发神秘。
都城的冬日变得越发喧闹并加入了绮丽色彩。
“真是罕见的少年啊！”奈奈子轻轻呢喃。
阿茉望着远去的艺人队伍怔忡点了点头。
“我们也上路吧。”向周围侍从吩咐，奈奈子见阿茉发愣的样子，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才回过神来的侍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红着脸低头步上车。
“佐为也上来吧。”
车前站着的蒙面少年不见半点动静。
“佐为。”奈奈子提高嗓子。
阿茉伸手戳了戳他后背：“快上车啦。”
如梦初醒一般，少年一言不发，转身上车。
奈奈子近在身旁，然而声音却似乎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来，听来有点虚幻。
佐为……这个名字……确实是在叫着他，现在回想起来还有点恼火，当时被问起名字的时候为什么这个名字就很快窜到舌头上了呢？
最近什么事都着了魔似的和她有关。
坐在晃动的车里，他暗自懊恼。
那个家伙看来比他以为的要好过很多了。
有牛车可坐，有狐裘可披，带着公主的亲笔信物堂而皇之进城……
上下车还有人小心搀扶。
那个青衣少年是什么人？搞得一副亲密的样子，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那女人是谁吧，作为男人长成那种羸弱的样子又有什么好值得被赞叹的。
他冷笑。
外表看来脆弱到可以的那个人，有着让人惊叹的能力，不仅很快转危为安，而且还活得挺自在的不是么？这么看来一直在想这想那的自己似乎是想当然的可以，那家伙哪里艰难了？既有遮风避雨的地方，又有随车侍从跟随左右，也很快找到体贴关心自己的人了。
离开了自己以后那个卓越然一定是松了一口气了吧，威胁没有了，累赘也没有了，这不是很快活得还坐着车打扮得挺漂亮去见公主了。
对了，她当然快活了，她不是把他给卖了么！
想着想着佐助不由自主手掌越握越紧，被拉动的伤口就抗议起来，传来得刺痛令他眯起眼睛。
松拳，按上肩膀的伤处，他侧头陷入沉思。
看来有些事情必须要优先处理了。
在这一刻公主也好，冒牌货也好，人妖也好，都不再重要。
艺人们与贵族的车队渐行渐远，人群终于失去了聚焦点便如被风吹散的纸屑向四面八方纷离。
“就这样结束了？”鸣人回头看身后人，“还以为会有什么刺激的表演呢。佐井……佐井，你在听么？”
“啊……嗯，算是吧。”
“算什么啊，你这家伙，没在听我说话吧，发什么呆啊，喂！”
“没什么。”抓住鸣人在自己眼前晃悠的手，佐井道，“我可能还是有点水土不服，头好像有点犯晕。”
“咦？刚才还好好的，犯什么晕了。”金发少年一脸困惑。
“似乎是看到怎么也不可能会出现的人了。”
“喂喂，完全听不懂了啊，你这个家伙在说什么呢？既然是不会出现的家伙，又怎么会被你看见，你真的犯晕了啊。”
“或许吧……”
目送在地平线上渐渐远去的牛车，佐井收回视线冲鸣人笑笑：“我们还是回去吧，火影大人或许会需要我们了。”
“嗯嗯。”鸣人点点头，转身道，“章鱼大叔，我们……诶？”
“刚才说着要去找什么师傅签名就转眼不见了。”佐井应道，“总之我们还是快走吧。”
或许见到火影一切就会水落石出了。
关于那位大人的事，遍寻记忆早已不甚清晰。
但如何也不会有吧，刚才出现的那种温和笑容。
所以应该是看错了。
但愿是看错了。
*
如果不是水月捂住香燐的嘴巴，鼬也会自己用术将她定住。
在看见卓越然的第一秒，她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并且从她强烈起伏的胸口判断，这一声该是喊叫。尽管有写轮眼一路进城无碍，但若要是被当街认出，那跟自投罗网就没有丝毫分别，就这点判断，水月无疑做了件极其正确的事情。
那个人下车的一瞬间，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记忆中，伊贺钦虽然也经常有超凡之举，但倒是没见过这么超凡到超脱的。也难怪香燐反应会如此激烈了。他自己也是第一次见她男装的样子，不曾想过会如此精美。一时间，他有那么几秒脑袋虑空无法运转，就算是现在也想不出什么附合逻辑的原因来解释一切。
“喂，我现在放开你，你可千万不要大喊大叫的，否则就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算了。”水月嘴角咧开一个笑，“反正你也是‘凑巧’和我们顺路而已。”
放开手的一瞬间，香燐长大口深吸一口气，接着一个巴掌拍在水月脸庞：“我叫你不要碰我，你这个白痴！”
“发生什么事情了么，刚才看你好像要尖叫的样子。”重吾不动声色的介入两人中间用身躯将水月阻挡起来。
香燐脸色变了变，露出困惑夹杂不可思议的神情：“那个……那个……但是我绝对不可能会搞错，那个人，绝对是……”
“伊贺钦。”
三人同时看向面色平静的宇智波鼬。后者看向继续前行的车队，淡淡道：“那个白衣的少年应该是伊贺乔装。”
一时间众人沉默。
片刻，香燐缓缓点了点头：“你果然也看出来了。我就说我不会搞错的，那个弱到极点的查克拉，一定是伊贺钦的。”
“那个家伙真的是……伊贺钦？”水月仍然陷入在震惊里，“还真是……看不出来……”
重吾沉吟片刻，才道：“看上去脾气倒是很和气的样子。”
“你开什么玩笑！”香燐冷哼。和气？他应该也进木叶的牢房待上一阵子看看，重吾也是白痴，为什么一定要跟两个白痴一起呢！要不是身边的这个男人她早就可以凭自己的能力找到佐助了！
要不是宇智波鼬……
不用侧眼也能探知到身边某个人的强大。
仿佛罩在头顶的网，她根本没有一丝自信能挣脱宇智波鼬的束缚。
虽说自己好像是自愿要跟他们同路也达成了共识一起去找伊贺钦，然而从心底里她很明白，自己根本就是被他的强大震慑住，丝毫不敢违抗。
和佐助在一起的感觉完全不同。
宇智波鼬的作风在某种程度上更加偏向伊贺钦的暗部风格。计划，行动，不被任何状况意外打扰。
这个沉默的男人虽然话不多说半句，脑袋里装着的东西一定出奇的深奥复杂，她完全琢磨不透他的心思。原本以为他与火空黑夏是一伙的，没有想到会在博兰芳与她大打出手。看他那狠劲简直就是下定决心要对方性命。
——现在火空黑夏已经不在了，请你尽快找出伊贺的下落。
当他平静对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几乎就要站立不稳。
——你应该早就探知出她的所在了吧，先前火空在或许会有些不便，既然现在火空已经走了，那么就不要再隐瞒，尽快带我找到她吧。
一时间，她有种赤条条暴露在他面前的狼狈感。
他早就把她的小九九看得清清楚楚，只是碍于火空黑夏在场而不置一词。她震撼于他的强大，这种强大无需武力威胁，只用告诉她一切后路都已被截断，让她明白挣扎毫无意义。
原来一直被耍得团团转的人是自己。
那又如何，她能做的只是在反映过来以后扯扯嘴角来多少挽回一下自己的立场。
话说回来，这个一直以来与伊贺钦打交道的男人总不会像水月重吾那么好打发，更何况还是佐助的哥哥。
再度总结了自己的处境与立场，她决定放弃挣扎，理了理思绪，问道：“伊贺钦是找到了，但是出现在了意料不到的地方。现在怎么办？”
水月仍然一脸难以置信：“你确定吗？那个像男人一样的家伙……不，确实有点看着像女人……那种家伙，真的是伊贺钦？就是木叶暗部的那个伊贺钦。你竟然被这种人……抓了？”
“有本事你现在就去和她正面交锋啊，白痴，不相信就自己去找！”香燐脸颊一热迅速反击。
“但是那个伊贺钦，是女的吧。”重吾一脸困惑。
“女人，是个阴险的女人！”
水月歪着脑袋：“以这种方式进城……倒是个有趣的家伙，一眼看去，能被风吹倒的样子。”
重吾：“她应该是木叶暗部部长吧，为何要搭这种车队进城？那种职位的人应该是受到水之国邀请可以大大方方进城的。现在怎么看来都有点奇怪。”
香燐看向宇智波鼬，嘴上却道：“谁知道！”
后者并未马上回答，片刻后，问道：“车里还有别人么？”
“还坐着另一个人。”
“谁？”
“不知道，不熟悉的查克拉，很微弱，大概是一般平民吧，比那个伊贺钦还难察觉。”香燐扬了扬眉：有问题么？
“确实很微弱……”宇智波鼬轻轻道，“连盘查的忍者也没有发觉，比一般人更加微弱的查克拉。”看了看香燐，他平静问道，“你认为这正常么？”
她一愣。
“自己早就习以为常的能力反而最容易将自己蒙蔽，能看见比别人更多的东西，能察觉比别人更多的事情，一旦习惯以后，就会分辨不清能力与能力间的界限。”他低低沉吟，随即说道，“比一般人更强很显眼，比一般人更弱不是也很显眼么？”
“的，的确……”由于之前看到伊贺钦实在太震撼，所以忽略了这个细节，现在想来从盘查忍者的反映看，他一定并未察觉车里有人。然而从另一方面来看——“你的觉察能力不也很强么，宇智波鼬，你也察觉车里有这个人的存在。”
“不。”他简洁答道，“猜测而已。”
猜测？仅凭猜测？
“那么……要怎么办呢？”她问道。
“收集情报。搞清楚车里坐的是什么人。在此之前，停止任何直接对伊贺钦动手的行动。”
毫无犹豫，他发出了命令。
没有对眼前的境况发出评价或者好奇，也不多追问一些毫无意义的答案。
行动、思考、再行动，他简单的令人困惑。
记忆里不由浮现出初见那个女人时的光景。
黑暗拷问室里步入的瘦弱女子，她轻而柔的话语至今仍然回想在她的耳边。
你好，我叫伊贺钦，木叶暗部副部长。
佐助最近正计划杀我么？
谢谢。
总共加起来，她一共说了三句话。
每一句话，她都没有回答。
但似乎，步出门的那个女子，从她这里知道了很多很多。
他和她都一样。
他们从不问已经知道的答案。
*
茶馆的二楼此刻安安静静，大家同时望向远去的牛车，沉默不语。
片刻后轻终于发话了：“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人。”
塔鲁伊点了点头：“男人吧，那个家伙。感觉和这个世界很违和啊。”随即看了看长十郎道，“水之国的伶人果然让人大开眼界。”
后者摸了摸脑袋笑笑说：“该说是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情吧。这位少年一定也很擅长琴技，说不定各位会在公主的晚宴上看到他。”
青摇了摇头：“水影的忍者里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家伙。敌人可不会因为你长得好看放过你。”
勘九郎应道：“的确，砂之国的环境是养育不出这么柔弱好看的人。不过……”他侧首凝眉道，“总觉得这个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见过？”众人朝他看去，一脸惊讶。
才反映过来的勘九郎顿时窘迫不已，连忙道：“啊……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从来没有去过博兰芳那样的地方……”
手鞠干咳了几声道：“估计是和认识的人有点相像吧……话说回来……”她努力转换话题道，“现在总算人潮散去了，进城的人也差不多了。各位是否看见过木叶忍者？”
萨摩伊说道：“我随雷影大人见水影大人的时候听说火影会晚点进城。还有，这一次木叶暗部会比火影先一步行动。”
众人点头。手鞠继续道：“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个事情，具体木叶要如何采取行动，似乎一点动静也没有。”
萨摩耶问：“你想说什么？”
“想必各位也听说过了吧，火影大人的新任暗部部长人选。”
青冷哼：“这种事情怎么会不知道。让那样的人上任，忍者世界会变成怎么样猜也能猜得到。”
萨摩耶：“伊贺钦的名号实在太过于……然而火影并不忌讳仍然让她上任暗部部长，这实在是五影会议上不安定的因素啊。”
手鞠叹了口气：“看来这次大家的立场都很明朗，一点也不避讳关于伊贺钦的话题。”
青：“事到如今有什么好避讳的，看看大家对团藏的态度，伊贺钦虽说一直在暗部做事，但手段的狠辣各位不会不知道吧。这样的人也只是对木叶可靠而已。”
众人再度沉默。青的一番话勾起了各国对伊贺钦的回忆，尽管这些回忆各有不同，唯有一点高度一致——都不令人愉快，一些还相当难堪。
“从另一方面来说，伊贺钦也不失为一个厉害的人物了吧。”塔鲁伊漫不经心的开口打破僵局，“五国会议的宗旨不是考虑如何铲除上一次大战的遗留问题么？那个什么的药师兜，还有佐助。”
被这么一提及，手鞠明显感受到了气氛的缓和。不出所料长十郎道：“火影向我们水之国作出过承诺，伊贺大人会一起想办法处理这件事。”
这一次谁也没有提出反驳。
不管怎么说，虽然五影会议还没有举行，局势却出了奇的明朗。从在座的每个人的表情中手鞠都能看出诸国的态度，基本与我爱罗猜测得完全相同：在药师兜和佐助的问题上，木叶被推上了浪口风尖，即使再如何不愿意，火影都必须面临这个问题，晓也好，大蛇丸也好，宇智波家族也好，都是与木叶忍村分不开的难题。木叶必然会面临作为讨伐军主力的局面，很有可能会再遭一次重创。无疑的其他诸国不会放过削弱同盟国的机会。
而卡卡西也给出了答案：木叶会付出代价，但作为替换，伊贺钦必须上任暗部首领。
这就是诸国必须承担的风险。
我爱罗说得没错，伊贺钦是一切的关键，然而这样的一个人却在他们暗部的眼线中凭空消失了。记忆里，那个人是很模糊的存在，最近一次的会晤，她也没能对她留下太多的印象，回忆起来还会有觉得那个人很是温和的错觉。
那样的温和很难让人将她与被记录下的那些黑暗历史联系在一起。
思绪被身前人的声音拉回，仔细一听原来是云隐村的少女：“好了，国家大事就讨论到这里，我们要去找比大人。喂，重走了。”
“不是跟你说过了么，说话要注意一点，轻……”
对了，人柱力。这个云隐的少女提到的八尾人柱力令手鞠很快联想到了另一位，那个金发安静不下来的小子。
云隐村毫不避讳的带来了八尾的人柱力，那么木叶是否也会叫来那个能屡次带来希望的漩涡鸣人呢？
黑色的伊贺钦与金色的漩涡鸣人……五影会议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还真让人既期待又害怕。
窗外的车队渐行渐远，终于变成了黑色的一抹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