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室中等待兜的时候,卓越然将之前与鼬和佐助商量的计划又盘算了一下,心中的信心又坚定了几分。
然后,她得出了一个结论:做反派好像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难。
一个小时前——
卓越然:“这下有点麻烦了,凭空多出鼬和佐助,我要怎么向兜解释这件事?何况外界一直以为佐助与我是势不两立的。”
鼬:“不用解释,就说是你自己的安排。”
卓越然:“可是,他会不会觉得我瞒着他搞小动作,然后产生对我不信任的想法?”
佐助:“他本来就不信任任何人,你不做,他也不会完全相信你的。而且他不是瞒着你自己复活了火空黑羽?”
卓越然:“可是他万一生气了怎么办?而且,其实之前伊贺钦骗他说过鼬已经死了……”
小夏:“谁管他高不高兴,谈崩掉就直接杀出去好了。他那点战力又能拿我们怎么样。”
卓越然:“那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联盟不是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鼬:“那就结束吧,如果兜那么容易就与你决裂的话,这种合作基础就算建立起来也成不了大事。”
卓越然:“哦。”
她终于严肃顿悟到:之前她都没有站在一个反派人物的立场考虑事情!
所谓的反派人物的属性,应该是——
随意度:优+
规则感:差
纪律性:无
可靠度:零
责任感:负
一言不合,直接操家伙,谁怕谁啊!
对呀,卓越然在石室里以拳击掌,怪不得她之前在兜面前那么唯唯诺诺,处处赔小心,原来她是没掌握好反派的角色属性。她现在和之前可不一样了啊:她扫了一眼石室里面的人,鼬、佐助、小夏,保守一点算,以一敌二都没有太大问题,何况她自己估摸着,这个时候撕破脸仅仅是因为鼬与佐助的突然出现,对兜来说也不划算。
他顶多是有点不开心而已,对自己不信任而已,那又怎样呢,反正这世界相信伊贺钦的情商估计都有点问题(不知不觉把自己骂进去的小卓)。
如她所料,事实比她意料中的更加简单,药师兜只是用推敲的眼神看着她,但并未表现出什么剧烈的反应,甚至连不满也被好好隐藏起来。
“我今天又一次深刻体会到了伊贺大人的手段了。”他眯起细长的双目,盯着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大蛇丸大人果然没有看错人,能用手段将不可能变为可能的,这世界上除了宇智波斑之外,只有伊贺大人您了。”
卓越然面具下淡淡一笑:“哪里,见笑了。”
原来发挥反派人物属性是可以刷反派人物好感度的。
“另外,能不知不觉潜入进这个据点,是佐助的贡献吧。看来这个地方真是不能待太久了。”兜从怀里取出一份卷轴交予卓越然,“那么,部长大人,这是明天关于五影及身边人的一些情报。如果有鼬君的加入,那胜算自然是更多了一分。只是这是谁的胜算就未可知了,呵呵。为了让我多一份安心,之前和你商定的秽土转生,我还是需要自己去完成了,还请你谅解,不要介入其中。否则一切的合作即刻终止。”
“伊贺钦”并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将卷轴交给了佐助,然后对对方道,“只要能达成目的,手段如何都没有关系。关于明天的作战,我也有一些建议,希望你能配合……”
从石室中出来,她目送兜的背影渐渐消失于黑暗。
转身,视线再一次从背后的人们身上扫过,她取下了面具,冲他们一笑:“如何?我还像个超级反派吗?明天我们要冲着五影去了,这次伊贺钦这个名号要扬名忍界了吧。”
火空黑夏唇角勾了一勾:“老大,我没觉得你做得哪里不对,不能被干掉的五影有什么意思,你想杀就都杀掉好了。”
喂喂,我是袭击五影,没说要杀光欸……
鼬接过卓越然手里的面具,又从自己的袖中取出了另外一张。白眉红瞳,金色犄角,是木叶暗部的厉鬼面具。
她接过面具,轻轻摩挲着彩绘的狰狞獠牙:“你……一直带在身边吗?”
他并未回答,只是说道:“厉鬼,是伊贺家族的象征。”
“是告诫他们要化身为鬼的意思么?”她苦笑,“看来是聚集了很多的怨念的东西啊。”
“明天戴上它吧,它能多少为你抵御一些特殊攻击,还能从心理上震慑一些人。”
戴着它突袭五影大会吗?还真是有讽刺的意义呢。
卓越然看着面具默默想着。
木叶孕育多年的厉鬼,也终于挣脱了村子的控制,变成了真正的鬼魂向所有人展开了报复。
伊贺钦,你对这样的安排,是否还满意?
抬头对上佐助深黑的眸子,她仍然温和的笑了:“佐助觉得我还适合戴这面具吗?”
“你戴什么都不适合。”少年不冷不热地看着自己兄长一眼,握紧手中的刀,“什么面具都无所谓,我不会让任何人接近你,你只要乖乖待在我身边就好。”
她愣了一愣,随即默默低下了头。
谢谢你,佐助……
会议结束,她向自己的石洞慢慢挪动。
她突然怀念起居住在暗部部长大宅的那时候,那弯折凉爽的步廊里有微风,有月光,有自由的空气,空气里还有几缕若有若无的花香。
只是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她背后跟着的依然还是那三个人,鼬、佐助与小夏。
兜兜转转地,他们又聚集到了一起,然而却已经不是原地。
人生好像也是这样以兜转又盘旋向上的方式轮回着,总给人以昔日尚存的恍惚,仔细推敲又觉得这里那里都变了。
她呢?是不是还是那只披着反派的羊,也或早已与伊贺钦融合到了一起,慢慢变成了灰狼的样子。
曾经的源有惜是否也作此想过?她又是如何完成一次一次的蜕变?
我是谁?
这个问题,并不仅仅是作为穿越者的自己,还有所有那些面对抉择的人们。在做出抉择以前,他们都会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我是谁?重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我又要到哪里去……
人生像不像一场轮回?
选择一次,就又轮回了一次。
选择错了一次,就按照相同的痛苦,再轮回一次。
你没法躲避,只有做出选择,然后一直走下去,等待着下一次的轮回。
真是残酷啊。
然而只要是路就一定会走到尽头……
她回头,那三个人还是沉默地追随着她,随着她的视线,而露出了关注的神态。
“明天大战在即了。我们想还是各自趁早先去休息比较重要,不过在此以前,”卓越然想了想,将视线投在火空黑夏上,“小夏,有一件事其实我一直都很想对你说。”
剑士碧绿色的眸子沉了一沉,随即又露出一丝淡淡微笑:“老大,我不管你以前是谁,反正你现在确实是做着伊贺钦的事,那就够了。”
卓越然愣了几秒,才回过神:“你……你知道?”
女子随意点了点头“知道。”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早对我说?为什么还愿意追随我?”
“为什么?”剑士的眼神依然平静,用一种话家常的口吻,她道:“谁是伊贺钦很重要么?只要有人坐在‘伊贺钦’的位置,那她就是伊贺钦。”
“可事实上我并不是那个曾经的伊贺钦,我只是,我只是莫名其妙的进入了这个身体……”
“那又怎样?反正你还是以她的身份在处理事情么。”
“但如果换了人的话,之前你一直忠诚的对象又是谁呢?”
剑士看着她的神色依旧是平淡的,然而她的语气里却透露出了一丝讶异,极轻地她重复了一遍:“忠诚?”
猛然间,卓越然领悟了对方眼中泛现的迷茫。
“忠诚”这个词,眼前的这个剑士并不理解是什么意思。
她似乎在思考这个词的意义,然而从她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可以看出,最后,小夏还是未能明白她说的究竟是什么。
“这类的对话就进行到此吧。忠诚之类的,对夏君来说太深奥了,”一边的鼬将沉默打破,对火空黑夏道,“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我建议你可以回去为明天的计划做准备。”
火空黑夏一扫脸上的迷茫,对鼬随意摆了摆手:“罢了,你们这些人思考问题的方式总是那么复杂。我也没有兴趣。”
剑士转身离去。
沉寂的石洞里最后剩下了三人。
红艳的火把灼热着所有人的脸庞,然而这样也不错,卓越然暗想着,平日里冷清的鼬看上去温和了一些,孤傲的那个少年也有了柔和线条。
还是鼬,首先开口了:“你不该与火空黑夏讨论自己的问题。”
她摇了摇头:“明天是最后的决战,我只是希望她能多少认清一些自己在为谁卖命。”
“她并不在乎。她只是为‘伊贺钦’而战而已,只要有这样的信念就可以了。”
卓越然不置可否的闭上双眼,半靠在背后的石墙上:“你说得对。”
“……火空黑夏虽然精神状态并不稳定,但只要她认定的事情,并不容易很快反水。这一点可以放心。”
卓越然睁开眼冲他笑了笑:“鼬安慰人的方式也很拙劣呢。”
“确实,谁让我是不够温柔的人。”
“那也不坏,反正那个人也是和你一样的。”
“如果……”
“如果?”
“如果你再次与她相见,我希望你能为我转达……”
“不转达。”
鼬愣了一愣。
卓越然先看了佐助一眼,又对鼬笑道:“我才不要每次都夹在当中呢,这是你和她的事情,哪怕是一次,也要亲自开口对她说吧。”
他看了佐助一眼,才道:“你也开始变坏了呢。”
她笑嘻嘻的抱起胳膊对他道:“说什么都没用的啦,明天如果计划不出错的话,你应该是能见到她的,要好好跟她沟通啊。另外做好被部长大人痛骂一顿的觉悟吧。我最近可是经常被骂的呢。”
鼬的嘴角挂上了淡淡的笑容:“钦的脾气实则是很坏的。”
“你知道就好。”
她还有点幸灾乐祸,一只手掌就落在了她的肩膀,眼前的鼬收起了笑意,火光之下,那原本清淡的神色却温和了不少。
“越然,不要害怕。”
“我……我哪有……”她心虚地坐在石床上抱住双腿,又往背后的石壁靠了靠。
他向佐助点了点头:“这里交给你了。”说完,他也转身离去。
石室里还有两个人。
沉默再度充斥,她既没有赶人出去的意愿,也不想开口谈论任何的话题,只是背靠不平整的石墙,把自己缩得很小很小,整个人依偎着摇曳火光。
他背对她在床沿边的石凳上坐下,脊梁挺得笔直。
身后传来的呼吸渐渐变得规律而又低沉。是睡着了么?然而他才动了动肩膀,背后就有声音响起:“佐助,你去哪里?”
“火把要灭了,得换一支。”他道。
“哦。”她闷闷应着,又把脑袋埋在□□。
他换了一支火把,又在床边坐下了。
“那个……”身后人小心翼翼地问道,“佐助,你累吗?”
他犹豫了一下,决定模棱两可一些:“还好。”
“你这种坐姿很不舒服吧。”那软软的声音又道,“而且今天一天讨论计划也很伤神。”
“我习惯这样坐了。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可是不休息的话,明天作战会有问题吗?”
他蹙了下眉:“忍者不是因为一天少眠就会一蹶不振的废物。”就这样了么?她竟没任何话要对他说就赶他走?
“但毕竟是与五影作战,这样也没有问题吗?”
“这类事情不用你操心。”心里开始冒火。
“可你要坐石凳坐多久呢?你……你不能总是这样坐着吧。”她越发的坚定起来。
他抑制住咬牙的冲动:“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怎么坐是我的自由吧。”
“要不……你坐到我这边来休息一下?这石床挺大的。”
“我说了不用你操心!”他才转过身,才发觉不对劲。就见背后那只兔子君看到自己的模样后,往石壁上缩了缩,泄气地“哦”了一下:“那,那就算了……”
他才明白她说了那么一大串话的意思其实是希望自己能坐到她边上去。
失误,严重失误。
后悔。
搜肠刮肚好像没有任何言语能挽回刚才的失误。
没办法了。
“越然,看着我的眼睛。”
“怎么?”
写轮眼。
片刻之后,卓越然从迷茫中回过神,看向与自己并肩坐在石床上的少年问道:“佐助,你刚才对我说什么了?我怎么一下子就想不起来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想不起来就算了。”幸好这家伙是忍术白痴。
两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
气氛却并不尴尬。
只要是她在身边的话,哪怕是不说话也没有什么关系,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父亲母亲。依稀记得放学之后,家里也会有这样的安宁感觉,父亲会平静地看看书,而母亲做着家务,他们并不总是有很多话要说,也不用急着用话题填补空白,只是安安静静的让时间缓缓流淌过去,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那时的他还小,无法体会到这种默契的氛围,现在才真正明白所谓的家庭安宁感原来就是这样的宁静,那种柔和的存在感,即使是无声的,也会填补心的空白。
所谓的孤独,并不是安静的环境,而是心的空虚,之后的很多年,他真真切切地体会到这可怕的空洞。在她之前没有任何人能带给他曾经记忆中家的感觉。
那不仅仅是温暖这样单纯的感受。
身边的人呼吸渐渐放松,他能感觉到她的脑袋轻轻的落在自己的肩头,柔软的发贴着自己的颈项。
她轻轻地问:“佐助,你说我会搞砸吗?”
他伸手自然地揽住她的肩:“说不定会的。”
“你就不能骗骗我么?”
“骗你有什么好处?”
她淡淡一笑:“说来也是。”
“你做好觉悟了吧。”
“嗯。我会努力演好部长大人的。”
他轻轻捏了捏她的肩膀:“不会有问题,你就算搞砸了,也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可现在讨论这个问题也太丧气了,她决定乐观一些,于是想了想转移话题道:“说起来,虽然我一直很倒霉,总体看上去还是挺幸运。”
“你又想说什么奇怪的话?”
“佐助不是一直都在我身边么?”她闭上眼睛。
他没有回答。
自己能一直在她的身边么?
曾经他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强大就能做到一切自己想做的事情,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的。他突然想到鼬不也同样犯了与自己一样的错误,以为凭借强大的力量就能改变所有的一切,可最后又得到了怎样的结果……
那个曾经被当做伊贺钦带回的小女孩,被迫接受错乱的命运,然后为了自己而做出了牺牲,无论她现在要做什么,那都是属于她自己的复仇吧,就算她再卑鄙不择手段,正如卓越然所说的,她不也是受害者么。
他可以为了灭族而向木叶复仇,她为什么不可以为了自己的错乱人生为了被灭的源氏向鼬和迫害她的整个世界复仇?
而卓越然也可以为了自己受到的错乱待遇再向曾经伤害过她的自己复仇,她真是说得一点也没错。
可是她并没有。
他说她懦弱。
或许复仇才是更加懦弱的选择,他们所有人在这个怪圈里面兜兜转转,在自己的位置上做出类似的选择,被伤害然后开始伤害别人,总有人要为自己的伤害而付出代价,接着这样的轮回就开始传递下去,一轮又一轮。
卡卡西说:复仇后剩下的只有空虚。
他现在才真正的明白里面的深意:因为复仇本身就是虚幻的。
那是承认了自己被伤害,于是一直陷入伤痛的困境里,保证仇恨的根本动力就是不停的回顾被伤害的那种痛,然后告诉自己坚持下去,不要忘记。每一个复仇者都反复对自己强调着,以保证自己从来都不从困境里走出去。
于是他就一次又一次体验曾经的痛苦,而不让伤口愈合。
他现在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那一天长剑深入,伊贺钦看着他的眼神露出的淡淡微笑,那原本就不应有任何歉意。那只是一个淡淡的笑,对一切都已经了然的笑。其实她一直都明白自己的感受吧,因为她也深处其中,现在回想那时的她眼中一片淡漠,那微笑似乎是对自己说:就这样吧,就这样吧,我们都不是一样么?
天才如她也无法参透这世间痛苦的本源吧。
源有惜是个可悲的女子。
而鼬确实有点活该成分在里面……
等等,他在想什么,那可是鼬,记忆中自己难以超越的天才,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对哥哥有这样的评价。
不由自主,他的唇角往上挑了挑。
一切都变了。
“佐助,你在想什么有趣的事情?”她小心看向他。
他不由觉得不合时宜的兴致盎然,说道:“如果明天鼬真的能与她见面,你觉得……那个女人会怎样?”
卓越然认真的摇摇头:“说不定会被她骂的吧。”
“那种阴沉的家伙也会当面骂他?”
她的嘴角也不由上扬起来:“你是不知道部长大人,如果她想说的话,那可厉害了,绝对能让你无地自容,连想死的心都有。”
“我不知道,从没有人敢当着鼬的面说重话。”
她抬起脑袋,郑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严肃道:“相信我,在精神层面上的武力值,她一定是天下无敌的。我倒是觉得你哥哥只有承认错误的份。明天你就看着吧,那段攻击前的开场白是部长大人教给我的,我已经背得滚瓜乱熟了,绝对叫五影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那还真是让人期待呢。”
她沉默了片刻又道:“可这样一来,明天看到我的卡卡西会很吃惊吧。”
“应该会吧。”
“明天以后说不定我们会被全世界通缉呢。”
“那又如何?”我本来就是这样了。
“我那么没用会不会不能善终啊?”她的语气倒是很平静。
“所以你就乖乖待在我身边,一步都别离开。”胖子什么的你都别想了。
“你不觉得可怕吗?你走到哪里都有我这个拖油瓶在……”她的声音渐渐弱下去了。
“所以你要都听我的。”
她傻傻一笑:“你有时候跟你哥挺像的。”
他平静道:“那又怎样,反正你也拿我没办法吧。”
她闭上眼睛:“这样的话很多女孩子会恨我的……”
他把她搂向胸口:“其他人怎么样都无所谓。”
四周一片宁静。
她想起做手术前的那一晚,夜也是如此沉寂。
那一天徐旭参加了哥哥的婚礼,得到了特批离开了病房。
室内一片安宁。
她闭上眼睛试图入睡,睡意全无。
现在她终于能安然入睡了。
即使明天世界毁灭,她也终于不再是一个人。
有个人喜欢她,那就够了。
至于天长地久,那就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