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宏宅院深处,有个人正躺在床上气息微弱。
因为胸口还在疼痛,她蜷缩成煮熟的龙虾状,背对外,面向墙,明明神志清醒,却不睁开眼。
门被吱啦一声推开,她想回头,带动了胸口,伤口拉动,不由惨呼。
“不要勉强。”在听清鼬的声音后,她紧张情绪得到了缓和,慢慢放松身子,继续侧躺在床上。
从声音判断,他应该是在她床前坐下了。
她原本以为他会为她弄点吃得,拿毛巾为她擦擦额头,或者端来药煎给她喝什么,等等等等。
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将她抱上床,然后不知去向,许久,回来推了门坐在她床前,沉默以对。
身子稍微好些,她的自嘲主义精神又抬头:唉,果然黄金档连续剧的女主角待遇不适合我这个设定。帅哥凭什么一定要温柔照顾女主啊……
只是她现在这个状况也很难在床上转身的了,动一动都疼死了。于是只能动口:“那个,佐助他真的……没事吧。昨晚你发动的术,模样挺惊人的。”
“那只是封禁术,对人体本身没有害处。现在他还在炎镜造成的异空间,没有受伤只是被封印了。”
“那么,什么时候放他出来?这么关着他……好吗?”
“他需要冷静。”
“他一定很伤心,昨天封禁的那一刻,我昏过去之前似乎看见……”那种事情还是不要说好了,估计鼬听了也不会好受的——虽然他表面显得很平静。于是她很着痕迹的硬是转变话题:“谢谢你,我昏过去后你还为我治疗。”
“不用介意。”
“你的术好厉害,连佐助都被封住了行动。”笨啊,说这个话干什么呢?他不会高兴的吧……她后悔。
而他的声音一贯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这原本是钦的术。”
“哦,”她兴趣缺缺,道,“我原本以为她这样的体质也只能走文职路线。原来她也会耍两招。”
“她自己是不能发动的。她的身体无法承受查克拉,需要我帮助她理顺脉络,输送查克拉,然后借由她的血继召唤万象镜。”
他用极为客观的语气跟她说话。
没来由的,她心里有点酸楚。
她现在躺在床上伤得不轻耶!他为什么不安慰安慰她呢?不问问她好点没?还疼不疼?要不要休息?能不能吃点东西?要不要找医师?……没有温柔的表示,没有关心的照料,居然就这么心平气和的跟她回忆那个让她深陷泥沼的人么?
她气苦。
“鼬,你真的好不温柔!”坦率是她的个性,到了哪里都改不掉。
虽然看不见,她还是能感受到背后人的动容。嘴快,真是嘴快,何必要说这些多余的话呢!她很快懊恼了,他已经救了她,一次又一次,她还真是予取予求。
“对不起。”他们同时开口。
又同时一顿。
这一次倒是鼬先开了口。
“钦很少要人安慰。”
“反正我不是她。”她觉得心里很苦
“抱歉,关心人这类的事,我确实不擅长。”
她差点没晕死过去,这是何等直接的回答啊!这家伙也太没人情味了吧,我是女孩子耶,就算是畜生听了也会伤心的!
“你和佐助在这一点上才真是像,不愧是兄弟。”她话中带刺,自然口气好不了。
话说,她是在生什么气啊!这算什么啊!
他不再说话,沉默地坐在她身后。
半晌,她轻轻道:“喂……你生气啦?”
背后没有声响。
“喂,鼬?”她加大音量。
没有得到回答令她不安,于是困难移动身体,好在胸口痛感减弱不少,她努力了一下,终于转换了姿势。目光搜索到鼬的身影,她彻底的安然下来。
原来他只是睡着了。
双眸合上,脑袋向一边斜侧着,他靠在椅背,睡得很沉,呼吸极轻,就算是仔细听也听不太清。青黛色的发从一侧顺滑的落下,遮掩住一半的脸庞,垂下了肩膀。从侧面,她看出他鼻梁英挺,俊逸的脸庞比起佐助来添了成熟的味道。
他真好看,她想,上天在他身上一定花了不少时间。
是了,昨夜他发动忍术,见那浩大恢宏的样子一定是很厉害的究极级别,之后他还为她疗伤,耗费了不少的查克拉,他本身伤痛还没痊愈,无疑这一夜雪上加霜。只是他还是如此沉静,像天边淡然随意的云,像吹过身边不经意的风。无论像什么,他总让人觉得摸不透,抓不实。是不是就是因为这样才让人抓狂?
总是平和而无牵无挂的样子。
不知何时,歉疚在内心滋长,她知道她刚才一定是冲他任性了,他明明比她还累,封禁了自己的弟弟一定心情好受不到哪里去,她却还像个刺猬一样的浑身是刺。说些丢人无比酸得要发酵的话。
同样是兄弟为何差别那么大?
要是换成那个佐助殿下肯定在她说第一句话前半段的时候就把她打翻在地了,唉,说到底自己就是个欺善怕恶的角色,鼬对她客气,所以她冲他任性,佐助对她凶狠,所以她道歉连连——什么人嘛!
她神色黯然,觉得自己最近所作所为都在印证伊贺钦的话。
落进窗棂的阳光渐渐亮得晃眼,她很想将窗帘放下一点不会令她的额头烧出个窟窿来,只是这在常人看来轻而易举的动作对她实在是难度系数大到变态。她现在只要一抬手臂胸口就抽搐的疼。然而,此刻她正恶狠狠地生自己的气,对自己也无情起来,越是疼痛便越是想要去做,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并非一无是处。
“别勉强。”
她吃力侧了脑袋才看见他走到床头,将窗帘放下。
“你睡得好轻,我还想尽量不吵醒你。”她笑,很苦涩。
“习惯了。”
“哦。”她垂睫。
“我要先回避一下,这间宅邸里的暗部都不是寻常之辈,很难长久待在这里不被他们发现。”
“啊,”她惊愕,“你,你还会来吗?”
他默想片刻,道:“不会频繁。”
“那么,能否告诉我你会在哪里?我去找你吧,我想……我想知道佐助的近况。”她不知道后面这句话要怎么给理由,于是只字不提。
“宇智波一族的旧宅密室,我会暂时留在那里。不过,凭你自己可能不容易找到。”
他这意思是不希望她来找他?卓越然微微蹙眉:“你告诉我方法,我自己……”
“需要用忍术。”
这句话斩杀她一切希望。
“哦。”她脸上透露明显失落。
“请你自己好好保重。”
他说了这句话,宣告了离别时刻。她还在迷茫,他已然转身。长袍在阳光里黑得分明刺眼,屋外阳光温暖,他却带上了连衣的帽子将脸庞遮蔽。
“你不想重新回归村子么?现在在很多忍者眼中你是英雄。”她还想挽留。
“我并不需要这个。”他背对她,言语淡泊。
她噤声,感到自己无疑又在揭他的疮疤——混蛋,今天这嘴巴怎么就这么不讨喜!
他没有表现什么情绪,或者说这是他一贯的作风。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停留在门口:“无论是谁的话都不用轻信,如果发生什么事情无法应付就去征求一下你的第三队队长的建议。”
“第三队?”
“暗部第三部队是暗部部长的直属部队,不受火影指挥,曾经被命名为‘根’,现在恢复了原来的名字。他们都对你绝对忠诚,队长具有随时处决上忍的特权。”他简略解释。
“哦。”她不是很有精神,心里嘀咕,除了你找其他人商量有用么……随口问道,“那个队长叫什么名字?”
“火空黑夏。”他察觉她的心不在焉,于是重复了一遍,“她叫火空黑夏。”
“火空黑夏?她很厉害么,可靠吗?”她想起那个晚上捎来嘱咐的人,心里的忧虑稍稍放下几两。
他侧头想了想,道:“现在你所在的这个身体,曾经受过重伤。攻击你的人叫大蛇丸。”
她点头:“据说是个狠角色。”
“如果不是因为火空黑夏,”他说,“你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
“哦……”她沉吟,郑重思考这句话里饱含的意思。
眼前,宇智波鼬的身影渐渐模糊,从肩膀各处生出了乌黑的翅膀,还在她感叹的时候,他的背影已然幻化成几十只乌鸦,倏忽飞走。
幻术,她想,真是可靠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