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她在伊贺钦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动摇。
黑暗是不是被牵起了衣角,而她是不是真的愿意看见深不见底的幕布下潜藏着的那些不堪?
从内心的深处,她有了怯意,只是一再的退让还会有意义么?鼬说的对,她是希望拉自己下水,而现在既然已经坐在这里,站在这个位置,就不能再退却了。
既然不能后退了,就前进吧。
她站起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先暖一暖自己微凉的手心,再抬头看面前微微动容的她。
不禁苦笑:“现在不想说了么?你不是答应我跳崖后你一定会告诉我关于你和鼬的事情么?是不是没想到我的运气有那么好,居然没有死掉?现在换你来兑现诺言了。”
伊贺钦愣了片刻,继而嘴角一牵:“你有点让我刮目相看呢。我原以为你会再逼问我为什么现在救你。”
“那一定又是一个阴谋的开始吧。”卓越然想了想道,“无妨了,既然到了这样的地步,就慢慢来把事情理清楚吧。你愿意说么,为什么你们要练习那样的禁术?这就是鼬想要隐瞒的事吧,因为练习封禁术使你受伤的事情才是解除你们婚约的真正原因。他不想让我知道你们在练习那个术,更不想我追问你们练习术的原因。”
一片沉默。
就在她以为镜中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回答的时候,缓缓地,她开了口:“为了掌握最极致的封禁术。”
“为了封禁什么,写轮眼?”
许久听见镜中人静静说:“你能承受么?无论接下来我要说的一切是否会出于你的意料之外。”
她的眼睛……伊贺钦想着,她的眼睛还能温和多久?一旦知道真相后是否很快就会浑浊?
很快就会变得冰冷,好像死去很久的那些躯体,僵硬,对面前的一切坦然置之?
而自己又在期待什么?又为什么抱着不切实际的期望跟她探讨他们的秘密,他们曾经有过的一切……不堪而又阴暗。
然而,如果她想知道,那又何妨?只是她必须付出代价,和他们一样的代价。这是个魔咒,一旦解开就无法回头了——鼬,你是不是也这么想?所以希望她远离一切之外,不惜狠心威胁她……可是我看到的和你不一样,我看到她的坚韧,尽管藏匿得很深,她心里有一种宁静,能让一切浮躁沉淀下来。那不是盲目的乐观,也不是年少气盛。
很奇怪呢,鼬,我想要试一试,看看一切都暴露在她面前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但依然的,她要付出代价。相当沉痛的代价,呵呵。
“我们来作个约定吧。”
“约定?”卓越然没回过神,“什么约定?”
“你想要知道我们的秘密不是么?我现在可以回答你刚才的问题,如果接下的三天内你还能活着,我再告诉你关于我们最后的秘密,如何?”
卓越然睁大眼睛,指着镜中人:“你……你果然又为我设下了陷阱?!三天,接下的三天会发生什么,你想怎么样!”
伊贺钦扬眉:“刚才作出一付觉悟样子的不是你么,怎么又害怕起来?”
她也扬眉:“我,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不,这不是重点——你又设计害我!而且还这么快!”
“如果你连这些事情都承受不了那就不要再追问我们之间的事。”她说的很轻,轻得仿佛稀释了她周围的空气,让她无法呼吸。“现在把一切都忘记听我说就好。”
“等一下。”她打断她,“我,我要想想。”
乍一看她真是温顺的女子,她对自己说。从来没想过自己的脸能展现那么温和的一面,自从她占去她的身体以后。无法想象有着这么多愁善感的眼睛的灵魂此刻会看着她,对她说——
“好,我跟你约定吧。反正本来就是要死的。”
还真是温和。
还真是淡然。
还真是了不起……
那么我就拭目以待吧。她静静的对自己说,就看看你能改变什么?在我的位置上,用你的眼睛看见世界的残忍,之后,带着你眼底的温和,你会去哪里?当你知道一切,从一开始就错了的一切。
只要你能活下来,我会教你,教你用我的方式思考,让你知道那些你想都不会想到的真相——人性。
“那好,”她听见自己说,“我先告诉你关于封禁术的事。”
封禁术分为很多种,有物理封禁、忍术封禁、精神封禁、灵魂封禁四种。
其中最复杂最难掌握的当然是灵魂封禁术。除了复杂之外,它们非常危险,如果修炼不慎的话极有反噬的可能,就算成功了,那类究极封禁术还会需要施术者付出代价,比如:尸鬼封尽,它是以施术者的生命为代价的灵魂封禁术,风险极高。
在所有的封禁术中,有一种灵魂封禁术叫做炎魔无象镜。
那是利用忍术产生的查克拉镜将灵魂撕裂封入异时空里无数的镜面中,通过查克拉镜的反射将对方灵魂稀释的一种封禁术。在封禁术中是相当高级且难以掌控的术。一直以来都需要特殊体质的人才能完成,此外这个人的查克拉不仅要强大,还必须精于控制。
“这个忍术鼬是无法练习的,因为只有我这样的体质才能修炼,这被称之为血继。就像只有宇智波家族的人才能练写轮眼一样。”伊贺钦顿了一顿,继续道,“然而却出现了状况。”
“你或许对写轮眼没有概念,我可以告诉你,在宇智波家族中能开眼的人是有限的,能练成写轮眼的人就更少,像鼬和佐助那样能练成万花筒写轮眼的人更是凤毛麟角,几百人中都未必会出现一个。”
“啊,那他们两个都可以被称之为是天才了?”
“是的,他们都是天才。血继就是这样的东西,你可能因为血统拥有,但未必能将之发挥到极致。很可惜,在我的身上,我没有这种天赋。我无法练成‘炎魔无象镜’这样究极的封禁术,只能停驻在‘万象镜’那样封禁忍术的地步。即使是那样,我也失败了,封禁术的反噬几乎吞噬我所有的查克拉,另外还封去我身上所有的忍术,如果没有过继术,我便死了。”
“明知道那么危险,为什么要去练呢?毕竟那样的术……听来也不是非练不可。”
“不,非练不可。”镜中人沉吟片刻低头沉思半晌才道,“那一天,鼬练成了新的术……”
那一年鼬十一岁。
他练成了豪火龙术,据说这是难度非常高的忍术,能在他这个年纪练成是不多见的。不,别说是他这样的年纪,有的人终其一生都无法习得这样的忍术。为了这个,鼬的父母还举办了庆祝会。大家都很高兴,唯独鼬看上去却闷闷不乐,一个人坐在角落里。
怎么啦?不是应该很快乐的么,又变得很厉害了啊,鼬。为什么看上去那么困扰?——
她看着这个总爱沉默的少年,思量着他的心里到底潜藏什么样的秘密。
钦,你听说过九尾么?——突然被这么问。
那当然。——
那个时候村子被九尾攻击我还有印象,那是非常可怕的尾兽……——他喃喃道。
为什么突然提这个?——
你听说过有什么能力可以封禁那样的东西吗?——
哦?你想封禁九尾啊,那可是个大工程。——
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试试。——
“鼬被什么困扰着,当时我这么想。”
“那一年鼬刚刚加入暗部。我以为是暗部的压力让他变得沉默……看来不是这个样子。”
鼬,我们来交换秘密吧,如何?——现在想来那个时候的自己不过是一时兴起而已。
你不是有什么大秘密么?就告诉我如何?我不介意你对我用写轮眼下达禁令,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同样的,我也告诉你一个大秘密,关于封禁九尾的秘密。
“关于我的秘密。”伊贺钦垂睫陷入了回忆。
“我们家族世代拥有着这样一种特殊的血继,并不用于攻击,而是封禁,据说我们一族的祖先跟漩涡一族颇有渊源。随着时代的变迁,这样的密术世代相传,然而世间并不知晓我们一族具有血继并且这种血继的最终忍术能达到封印尾兽的地步。因为当时我和他有婚约,所以我把鼬当做自己未来的丈夫就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他。”
“之后鼬告诉我一直以来困扰他的事。他怀疑那个时候九尾的出现可能和宇智波一族有关。”
“后来我加入暗部才得知其实这是木叶高层的怀疑,当时他们将怀疑告诉了鼬,是要他在家族和村子间做出选择。”
于是一切错乱从此开始……
“鼬决定练习那个封禁术。那时的他将全部希望寄托在我的血继上,如果我们可以熟练掌握炎魔无象镜,那么就未必要将宇智波一族置于死地,一切还有转机。”
冰蓝眸子闪过一丝阴影。
“结果我们失败了。我没有那样的天赋,而过于急进差点要了我的命。因为是在木叶猜疑宇智波一族的大背景下练习的这个术,我的伤重不能被公开,鼬只能瞒着所有人去请求猫婆婆。过继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加之在我和他之间。”
“术对我的影响超出了我们两人的想象,之后我就再也不能练习高级的忍术,身体也每况愈下。因为这个样子,宇智波一族就单方面取消了我们的婚约。”
“那个……”
她打断她:“我说过了,不必为这种事同情我,我没你们所有人想象中那么想嫁给他。”
“哦。”她缩了缩脖子。
“虽然术失败了,鼬并没有放弃努力。”她继续道,“我们借助过继术的威力将彼此的忍术结合起来,终于完成了炎魔万象镜。为了寻求能增强我所能掌握的万象镜的威力,之后我们陆陆续续找到了十拳剑和八咫镜,在他练成了‘须佐之男’后,利用我的血继增强了这个术封禁与抵挡忍术的能力。甚至十拳剑能达到灵魂封禁的程度。”
“这样就有了封禁九尾的能力了吧。”
“是又如何?”
“可是你们练这个术不就是为了封禁九尾么?为什么之后还会发生灭族的事情?”
她的嘴角掠过一丝冷冽:“你不明白木叶高层的顾虑是什么。他们要的并不是完全封印九尾。”
“什么意思?”她彻底糊涂了。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五国都在寻求最强大的武器以向他国示威保护自己的子民。所以问题的关键不是消灭这种武器的存在,而是由谁来掌控。现在你明白了吧。”伊贺钦冷冷笑道,“木叶的高层并不是要毁灭九尾,而是要消灭除自己以外一切能操控终极武器的人。他们想要的是对于九尾的最终并且是唯一的掌控权。”
“而宇智波一族……”
“宇智波一族不仅有这样的能力,他们的族长,也就是鼬的父亲还有想要夺取木叶掌控权的野心。所以,从一开始我们的努力就是白费的。无象镜也好,什么封禁术也好,都无法控制人的野心。我们都太天真了。”
天真……无论是那时的他还是那时的她。
你能看到么,这无尽的长夜,无论如何都走不出……
小姑娘,你会明白,有一天,当你这双温柔的眼睛里盛满残酷的时候,你才能真正看清世界的样子。
“鼬终于选择了村子,并不是他认同高层们的决定,而是为了避免战争的爆发。说到底无论是站在谁一边他们的野心都是一样的,在这样的世界下,谁作主宰不都是差不多?衡量再三,他决定为避免战争作出牺牲。在那样的境况下除了表示支持,我也无能为力。只是最后他还是放不下佐助,于是临行前向我道歉,因为一切计划都已经安排好了。”
“这些我已经知道了。”卓越然黯然说道,“可是鼬为何要隐瞒我呢?用那么过分的方式威胁我?”
“为了你的安全。”
“什么?”
“我说过了,人的野心是无休无止的。所以我们才偷偷的练习封禁术。我们一族的血继也是因为不为外人所知才能平安的延续了几世,要是让人知道我们具有能封禁九尾的力量,那很快你就会成为所有人夺取的对象。”
“可是告诉我又没有什么关系……”
“你还不明白么?他是真的不愿意把你牵扯进来。你想像我那样怀着时刻被人攻击的恐惧过完下半辈子么?”
她一时无语。
不由握紧了手中的杯子。
那个从来不言不语的男人……是真的为了保护她才做到这个地步呢。
愧疚从内心冒了出来,好像溪水就泉眼里冒出,她不禁为自己的无知而感到汗颜。
忽而想到了什么:“我听说你曾经被一个叫大蛇丸的男人攻击过,难道也是因为……”
“是的,”伊贺钦点了点头,“不知从什么途径被他知道了我的事情,所以才偷偷潜进木叶来抓我。当时受到鼬的密报,让火空跟在我身边,所以没有让他得逞。”
“现在还有谁知道我有血继的秘密么,我是说你的?”卓越然皱眉问道。
“有,药师兜,大蛇丸曾经的亲信,他知道。”伊贺钦侧首想了想,补充道,“或许还有一个人,宇智波佐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