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约,已经解决。喻安、武三娘一行人暂时也不知该去何方,便干脆在嘉兴城多歇几日,无事便逛逛集市,或是出去打猎。
这日,四人可谓是硕果累累,得了不少碎银子,便在路旁买了些白胖胖香喷喷的包子,包了让修文捧着,便往客栈走去。
修文忽地停下不动,大声喊道:“妈妈!”
喻安回头一看,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叫花跪在地上,扯住了修文的裤腿。那小叫花仰着沾满黑灰的脸,可怜兮兮地望着修文手里的包子。
修文为难地望着喻安,喻安便说道:“你给她罢,我们再买些便好了。”
那小叫花又瘦又弱,褴褛的衣裳下的身子像根火柴棒似地。见着,便让人生出怜惜之情。
修文一听,大喜,将手里的包子全数给了那小叫花。小叫花开心地接过来却不急着吃,只是不停地磕头,说道:“谢谢哥哥,谢谢大娘。”
嗓音很清脆,居然是个女孩儿。这女孩是个乞儿,说不定就是丐帮的人,原本是不该胡乱问的。然而,武三娘心里一软,不由得问道:“小娃儿,你姓甚名谁,你爹娘呢?怎的在此乞讨?”
“我叫洪凌波,我没有爹娘。”小乞儿答道,目光里有一丝希冀。
武三娘望了望喻安,喻安知晓她的意思。只是,她们两个抚养两个男孩,已经不轻松了。如果,再加上一个女孩儿……若是,收养了却不能负责,倒不如不收养。所以,她可以给几个包子,却没有信心能够照顾好她。
喻安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世上的可怜人何其多,我们走罢。”
武三娘犹自怜惜,听得喻安那么说,只得收回目光。洪凌波看着他们离去,低下头,站起身来。
几个人再没有心情回去买包子,一言不发往客栈走去。刚进客栈,便听到小二怒气冲冲地吼道:“哪里来的小叫花,快出去。”
喻安回头一看,竟是洪凌波。洪凌波默默地站在客栈门口,倔强地咬着唇,睁着墨若星子的双眼,望着她。不走,不哭,也不乞求。手里的包子依旧包得好好的。
就那么一瞬间,喻安忽地想要收养那个小女孩。当做自己的女儿一般。
喻安走过去,拉起洪凌波的手,说道:“一起进去吧。”
洪凌波缩了缩脏兮兮的小手,喻安却拉紧她,往大堂走去。小二瘪了瘪嘴,却没再出声呵斥。
洪凌波抿着唇,跟着喻安进了屋。一进屋,喻安便要了一桌饭菜,让小二送到房里来。
喻安打了水,替洪凌波擦拭手和脸蛋。脸上的灰尘除去之后,发现洪凌波五官清秀,肌肤居然像陶瓷一般白皙光滑。
敦儒看了,不由得别过头去。修文却大声嚷道:“妈妈,她和你一样白呢。”
喻安不由得暗叹,修文被她宠坏了。但是,洪凌波的肌肤真的很白嫩,不像一个乞儿。
期间,武三娘不停地问着洪凌波,多大了,爹娘怎的没了,这些年又是怎么度过的,一直是一个人吗?洪凌波一一答了:也不知道多大了,从没见过爹娘,不知怎的没了。这些年,一直是一个人,就在嘉兴讨饭。
擦洗完,喻安盯着洪凌波,认真地问道:“你愿意和我们一起生活么?”
洪凌波抬头望着喻安,说道:“我很想,很愿意。”
听到答案,喻安笑了。既然她愿意,自己也愿意,那就好了。
很快,酒菜就送了上来。等到喻安说可以吃了,修文才欢呼着拿起筷子。敦儒却斯文地坐在一旁,等着喻安和武三娘先动手。洪凌波局促地坐在桌旁,不敢动手。然而,一丝涎水却无法控制地流出了嘴角。
怕是饿坏了。喻安和武三娘相似一笑,一同夹起菜,放到洪凌波碗里,说道:“快吃吧。”
洪凌波这才尝试着扒了一口白饭放到嘴里。只是,这一尝到食物的味道,便忍不住急切地饭菜使劲往嘴里塞,噎得直打饱嗝。
武三娘忙说:“慢点吃,慢点吃,别噎着了。”
武修文放下筷子,说道:“你个女孩儿,吃得比我还粗鲁呢。”
洪凌波含了一口饭,望着众人,眨了眨眼,忽地落下泪来。武修文以为是自己的话惹的祸,慌乱地说道:“我不是骂你,我是想逗你笑,你怎的哭了?你别怪我,好吗?”
洪凌波却哭得越发疯了。修文求救地望着喻安,喻安却知道,洪凌波不是怪修文,反倒是感激吧。洪凌波想有亲人希望有人照顾,武三娘的随意的一句询问让她看到了希望,偏偏喻安并没有同意。洪凌波这才一直跟在他们身后,却不敢出声乞求。
无论如何,看到这些陌生人,拘谨和害怕总是大过感激。反倒是修文没心没肺的几句话让洪凌波感觉到了亲切。
喻安作势拍了拍修文,说道:“谁也不能欺负我家凌波。”
修文配合着哎哟喊疼,又说:“妈妈,你真偏心,这么一会儿心里就只有凌波妹妹了。”
修文这么一闹,大家都笑了起来。洪凌波含着饭,不知要哭还是要笑好。
喻安望着洪凌波陷入了沉思。她说“我家凌波”,那就把洪凌波当成自家人照顾。虽说,当时将洪凌波带进来,更多是一时冲动。但是,现在并不后悔。毕竟三娘是大理人,若是哪一天三娘要将敦儒和修文带走,剩下她一个人,叫她如何抵挡对杨杨的思念?
是而,吃完饭喻安便使眼色让武三娘将敦儒和修文带了出去,又要了热水,便帮洪凌波除了衣服,为她洗起澡来。
除掉衣服,喻安才发现洪凌波瘦的只剩下了一层皮。胳膊上、背上全是青青紫紫的伤口。
一个小女孩,也不知道怎么和那些乞儿那些野狗抢食物。小孩子是喻安心里最柔弱的缺口,她忍住心里的怜惜,说道:“凌波,你以后有家了。今日,就算你的生日吧。”
生日?洪凌波有些迷惑,却又有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