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交战。
……
“东君,好久不见。”
星魂看着十步之外的少年,那阴冷的目光也因为注视之人而添上了点点温柔。
“也没有好久不见。”对于星魂的示好,天明并未领情,他歪头看着星魂,“前几天不还在蜃楼上见过面吗?”
“啊……是啊。”星魂笑道,双眼却是冷得恐怖,“看来东君你这一次,并没有失了记忆啊。”
“相反,我还拿回了点记忆。”天明回道,“例如五年前。”
星魂的双眼猛地瞪大了双眼,五年前……那可以说,是一切的开始。
“东君,既然你已经想起五年之前,那么为什么还要站在墨家那一边。”抬手让两旁想要上前帮忙的大司命和少司命退下,星魂死死地看着少年,“你也该知道,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墨家人,更加不是儒家人!你自始自终,都是我阴阳家的少主!”
看着那越说越激动的星魂,天明也没有去辩解自己的记忆是怎样的不完整,“我的答案永远都不会变,我不是任何人,也不会成为任何人,无论何时,我都只是我自己。”
多么熟悉的话语啊。
夜色之中,一如四年前的那一个夜晚,不懂的不过是那一天的冲天火光,不同的不过是眼前人儿的稚龄与衣裳。
眼前为少年,身着粗布麻衣。
而那一晚的小孩,身着阴阳服饰,站立在火光之前。
【我不是少主也不是圣子,我不是任何人,也不会成为任何人。】
不一样的话语,一样的语气,相似的内容,一切都是让人如此熟悉,熟悉得令人恐惧。
该说,面前的人从未变过吗?
“东君,你错了。”
双手运气,紫气汹涌,阴冷的蓝色气息缠绕双手,如寂静的冷焰,看似平静,却令人胆战。
“没有人会逼迫你成为什么人,因为你从来都是那一个人。”双手聚气成刃,锋利的气刃有冰焰在其上跳跃,“东君,现在的你不过是被那些反贼欺骗了而已。”
“这天下,有太多的人觊觎着你,而你却不自知。”身子前倾,双眼闪烁着的是愤怒的光芒,“唯有阴阳家,唯有我的身边,才是你的最终归宿。”
“现在,我就将你带回去!”
啪!
柔软的鞭子带着不可逼人的锐气,毫不留情地袭向攻来的星魂,星魂用手中气刃斩向着看似柔软的乌鞭,却是为其上的坚韧而逼得不得不向旁离去而躲开这一发狠厉的攻击。
“无论是你,还是其他人,都总是喜欢自说自话。”
天明一甩手,便将甩出的鞭子收回,他一手握着鞭柄,另一手握住鞭身,侧头看向星魂的眼神十分冷漠。
“我也没你们这些人那么说话。”
双手一扯,乌黑鞭身绷直,明明该是吸纳所有光芒的黑色,此刻却闪烁着点点的寒光。
“但是很不巧,我不会说话,但刚好我的功夫不错,想要凭武力把我抓走,你还不行。”
星魂深深地看了一眼地面上那深深的一道鞭痕,不语。
此刻语言已经不是最有效的交流方式,唯有战斗才能诠释心中想法。
而星魂,正是从这一道攻击之中,看到了天明的毫不留情与坚定。
那是要以手中兵刃斩断过去的坚定。
真是刺眼啊,东君。
星魂站直身子,看着那双幽深的墨眸。
这样意志坚定的你,是如此的光彩夺目。
又是如此令人心寒。
没有去理会星魂眼底那复杂的情绪,天明偏头看向那站在不远处的蒙恬,已经那隐藏在树林中还未现身的黄金火骑兵,垂眸沉思。
眼前的状况可不太乐观。如果是天明一个人,他倒是有把握能够突出重围,但是现在的他却不是从前的一个人,在他接下燕丹手中的墨眉的那一刻,就意味着他不能再是孤独一人。
——不再是一人的身影,却永远藏不住孤单形影。
因为接受了燕丹的墨眉,与燕丹达成了交易,就算天明再怎么忽视了身后的墨家人,在紧急时刻,天明也无法抛下身后之人一人离去。
更何况,里面……还有大叔。
无论输赢,这也是属于他一个人的战斗,而不能牵扯到任何的人。
天明松开抓住鞭身的手,任由柔软的鞭子垂落到地。
说是简单的简单,但是事实上却是无比沉重啊。
手腕微动,全身运气,体内的控魂被被压制到极限,幽深的墨眸有点点寒光在闪烁。
星魂微微睁大双眼,侧身躲过了袭来的一记鞭打。他双手上的气刃从未消散过,侧身躲过攻击的同时左脚一个蹬地,星魂便将手横放在前胸,朝天明便是一挥!
气刃下不仅携带着锐利的剑气,还有着说不出的冰冷,一如星魂那双阴冷的双眼。
天明眼睛也不眨,直接便是右脚向前迈开一步,灵活的鞭子坚硬如铁,直接破了那紫蓝色的剑气,同时还在半空中旋转,朝着星魂的面门直去。
仍在半空中的星魂腰身一扭,灵活地躲过了鞭子的袭击。他在半空中旋转半周,用左手撑地,一用力,便是仅凭一只手将自己撑起,又是躲过了一次追击。
柔软的鞭子犹如自身双手一般被天明耍得灵活无比,他右手往后一撤,便是将那直插、入地中的鞭子抽离,运气绷直鞭身,便是如一硬棍狠狠地朝星魂砸去。
反应及时的星魂弯腰躲过扫过发际的鞭子,然后双脚脚踏实地,架起手中的气刃,挡住了趁胜追击的攻击,柔软的鞭子成了坚硬的木棍,竟笔直地卡在了两枚气刃之间。
星魂用气刃夹住这恼人的鞭子,双手往后一收,竟是直接跃起踏在了鞭子之上,想要借此逼近少年。
但是天明怎么可能会让星魂如此轻易近身,坚硬的棍子消失,柔软的鞭子直接挣脱了气刃的绞杀,一拉一扯间,星魂在半空中失了平衡。
如果真要因为这不过几招内落败,星魂也不该是那阴阳家的左护法了。
手中气刃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蓬勃的内息,星魂直接将手中的紫蓝色内息轰向地面,失了平衡的身子接着反作用力,让星魂再次回到半空中,而星魂也在这一瞬间,将双手合二为一。
双手合一,聚气成刃八成功力。
双手的聚气成刃,本就是阴阳家中攻击力极大的功法之一,而在星魂的手上,更是被运用地淋漓尽致,而此刻双手合一的聚气成刃,却是比双手聚气成刃,威力还要更上一层楼。
这绝非儿戏。
而天明从来都没有将这一次当作是儿戏。
乌鞭收回,缠绕几圈在白皙的手腕上,鞭尾握在手中,全身运气,竟是要正面接下这双手合一的聚气成刃。
嘭!
攻击的碰撞,内息的对抗,兵刃的交战,幽深的墨眸对上了阴冷的紫蓝色双眼,双方的眼中都没有放弃的信念。
内息间的碰撞,在二人间形成了小型的飓风,脚底下的草皮被掀起,周围的尘土被翻起,但天明却未曾后退一步,就连脚下没有因为巨大的冲击力而留下两个脚坑。
在星魂迫不及待地露出了其中一个底的时候,天明仍旧保留着自己的最后实力。
这样的现实,作为当事人的星魂能够清楚明白,但却不代表站在离这一个战场最近之处的少羽,会看得出来。
他看到的,只有少年以瘦弱之躯,直面阴阳家左护法的身影。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手上的霸王枪是如此的沉重,沉重到让少羽遗忘了自己的天生神力。
暗生情愫后,便是勇敢的追求,少羽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自己会失败,他从来都认为是那个站在少年身边的人,而少年最终也该是属于自己的。
但是现实给他开了一个怎样的玩笑?
心中所念的那个少年,竟然是他的仇人?竟然是他发誓定要将其灭亡的秦国的……三皇子?
皇子,公子,如此高贵的身份。
高贵到少羽都无法自欺欺人。
自欺欺人……少年是无辜的,少年不是秦国人,少年曾经被秦国人追杀,他不是什么受宠的皇子,他只是个落魄的公子。
但是……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为什么作为墨家下一任巨子的天明,从来都不会对反秦的事情说出任何的建议?反而时常缺席,而总是逗留在小圣贤庄之中?为什么他的杀父仇人蒙恬能够如此恭敬地跪在地面之上,称呼其为“扶澈公子”?为什么少年能够如此淡然地吐露那秦国中一个又一个重要的人物?
从前的神秘,从前的疑惑,在今天,竟豁然开朗,从前少年的所有谜团,似乎迎刃而解。
——但是少羽却宁愿一世不见这样的豁然开朗。
心间在颤抖,只因为不敢置信。
手臂在颤抖,只因为不敢置信。
毫无预兆的真相,暴露在少羽的面前,用着锋利的双爪,撕碎了以往的平和。
——少年与他,不是一路人。
但是,但是就算是这样……
少羽咬紧牙关,双眼一瞪,握在枪杆上双手一扭,霸王枪便恢复到了原有的长度。
眼前的少年独自一人面对那实力恐怖的星魂,左右还有阴阳家的大司命和少司命看着,身后更是有蒙恬虎视眈眈。
不过是一刻间的交战,不过是几招间的来往,却是看得少羽心惊胆跳而自不知。
作为在场唯二的尚存战力的人,少羽怎么可能让天明单打独斗?就算……就算天明是秦国的扶澈公子!
啪!
手腕用力把星魂逼退,天明主动退后了一步,右手一挥便是将鞭子直接打在了少羽面前的土地上,又是激起了一阵黄尘。
“少羽,我说过了别过来。”天明睁眼也不给少羽一眼,“这是我的战斗,别插、手。”
“天明,我……”几乎是被天明的攻击给吓懵了,少羽愣愣地看着少年月色下挺直的身子,不知该说些什么。
少羽的心,早就已经乱了,以至于让他遗忘了最开始的时候,天明让他一边待着的话语。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时间去管其他人?”
看着逼退了自己去和其他人说话的星魂,他狠狠地按下心间的恼怒,直接运起双刃,瞬间便来到了天明的面前。
天明的乌鞭,注定了他难以在近身战斗中的劣势,而星魂却是靠着自己的聚气成刃,成了近战高手。
“天明!”紫蓝色的寒光在少羽的眼前闪过,他反射性地大喊一声,向前踏出一步,右手朝前伸去,却是在下一刻被眼前的情景忘了动作。
在这深夜之间,月亮的月光与夜空的星芒是唯二的光源,比阳光要柔和的月光与阳光一般普照世间,毫不吝啬。
阳光下是金芒的闪烁,而在月光下则成了唯美的白芒。此时是深夜,周围阴凉,却也不是冬天的冰雪,但那在月光下闪烁着晶芒的冰晶,却是映照了那令人刺骨寒冷的冬季。
星魂震惊地瞪大了双眼,他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却是在下一刻凭着优秀的反射神经躲过了少年的鞭击,向后一跃离了少年的身边,只留下那直插、入少年两边的,气刃状的冰晶。
双眼闪烁着紫蓝光芒,少年抬眼看着不远处那已经熟练了满脸震惊的星魂,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难道你以为,我不会阴阳术吗?”
在刚刚的一瞬间,结印冻住了星魂的聚气成刃的少年呵呵一笑,环绕在其周围的颗颗冰晶,在闪烁着皎洁的月光,衬托得少年不似凡尘的脱俗。
“真是对不住了,出乎你的意料,我可是拥有习得阴阳术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