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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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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这么一问,奚勍眸光微微闪烁,含着万分好奇:“如此说来,我倒要洗耳恭听了。”

两人仿佛约好般,同时一笑。

祁容的指尖顺由她颌下慢慢滑上,轻柔如柳絮点拂湖面一般,微阖的唇,秀小的鼻梁,指尖行走过绵绵路线,像是他自己细心描绘出的图案。

幽蓝之夜,温柔旖旎的气氛横溢在两人之间,这般肌肤贴近,让奚勍怦然心跳。

祁容最后慢抚过她的眉,一启唇道:“面比花娇,肌比玉润,人若琼台之花,远望高绝独华。”那声音仿佛清悠琴声在夜晚回旋,久久未歇,直叫人听得如醉落天界仙池。

奚勍真是忍俊不禁:“原来在你心中,我是这地样子呐。”随后像要好好报答他一番,兴致勃勃道,“不如我也来说说,对你的印象?”

岂料祁容一摆手,连忙阻止住:“这答案,我早已知晓。”

奚勍不免轻“咦”声。

正待她细想时,祁容已经笑着开口:“独一无二的美鬼。”

经这一提醒,奚勍只觉啼笑皆非,弯起眉头解释:“我那时真是无心……”

祁容点头以示明白。

奚勍盯着他的脸容,总觉上面像铺有一层魔力般,引人不得不去停留注目,似乎这般凝望,残存心中以往的怨圭悲情,也会被柔软覆盖。

如同陷入一种迷境,奚勍正望他出神,忽然脖颈上传来沁肤凉意。

奚勍一愣,看见祁容手中拿有一佩翠玉,通体剔透碧绿,在掌心里发出清明光泽,细细看去那玉面上竟有如意龙纹,张牙舞爪,凌空飞舞,逼真得好似活龙欲要从中跃出。

这天地自然合成的珍物,绝对不是凡人才能拥有。

可惜奚勍并不知其中玄机,只觉这龙翠玉看上去格外精致精美。

祁容身体前倾,因为看不见,为她戴上时颇费了些功夫,但举止间依旧尽显优雅。

“这个……”奚勍低头摸着胸前的龙翠玉,在手心里幼滑无比,正要继续发问,忽然——

唇片被手指拂过,继而一凉,宛若蜻蜓点水的,被什么轻轻贴上,又随即离开。

祁容慢慢同她拉开距离,而奚勍一动不动,恍若全身血脉被冻结。

“这个送你,戴在身上……”祁容对她说着,话音表情如此平淡,就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

奚勍木讷地点了点头,一声“哦”几乎没经过大脑思考就答应下来,单指磨蹭过自己的唇,柔薄之中,还依稀残留着草药熏香,方才一瞬,只如幻觉,却令她回味无穷。

“明日,便是我的生辰。”半晌,祁容突然说道。

“咦,真的吗?”奚勍听完双眼一眨,颇感意外,她手摸胸前翠玉,忽然想定什么,“那明日,我还来见你!”

祁容却没说话,只听得那欢喜的声音又响耳边:“你送我这翠玉,明日,我也要给你一个惊喜。”

话音刚落她便起身,仿佛迫不及地要去完成某事,回首冲他道别:“我先走了,那你好好休息。”

“好……”

祁容开口应着,脸上却无半丝喜悦之情,原本清雅的嗓音此刻被一种忧郁渲染,变得低沉而轻柔。

帘珠碰撞发出叮当脆音,繁乱中,那个令他所熟悉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像要用力握住某物般,宽袖中的手不由深深攥紧,然而力尽后,他终究是松开双手,什么也没有喊,什么也没有做。

一头乌发垂披在肩后,正如它的主人般,沉静似水,望之,宛若结冻的雕像。

帘外又有脚步声响起,却不是刚刚离去之人,池晔静静看向位中少年,犹如从清美月辉中降生,高贵绝华,浑身萦绕着飘逸出尘之气,无人可以亵渎,他闭目时,整张天资雪容也显得璀璨夺目,好似真在沉睡浸于梦中。

“这一刻,终于要来了吗?”祁容仰头自问着,声音极低,才发出,下一时就融进空气中,“罢了,该来的,总归是逃不掉。”

“主上……”池晔痛隐担心地叫了声。

********

深夜,一阵凉风吹来,庭院里树影婆娑摇晃,倒映在墙面好似无数阴间幽魂聚集,围绕宅邸四处游荡,气氛森寒糁人。此时一弯残月悬挂苍穹,惨白的色泽被几缕浮雾蒙罩,隐隐透出点滴殷红,妖异诡谲,仿佛预示将有血腥不详之事发生。

一长串剧咳,似从黑渊最深处传出,划破幽夜,入人耳中只觉万般凄惨痛烈,活像要把那五脏六腑一并咳出般,直让人双手捂耳不忍心再听。

屋内依旧没有点灯,而以池晔为首,身后肃立站着一排男子,他们全部黑衣劲装,面无表情,像在静静等待着什么,这一刻,竟无人敢靠近那楼上小阁,也不敢打断那一声声烈咳。

“已经是子时了。”

池晔说完,阁内的咳声也终于渐渐停息下来。池晔松口气,却又因某种恐惧攥紧手,那个人……足足咳了一个多时辰啊!现在,是不是真的已经……

众人仍在屋内静守,而池晔一步一步踏上阶梯,垂顺的珠帘流光闪闪,令池晔一时撇过头,仿佛极不适这份耀刺光芒。

直到衣袖一晃,珠帘掀开了……

阁内飘逸的草药熏香,正被一股浓烈甜腻的血腥味扑盖,从空气中慢慢弥漫开去。

软椅上斜靠着一个人,长长乌发遮住他侧过的脸容,一半如黑绸润泽,一半如白瓷剔透,蝶翼般纤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落一道剪影,宛如睡熟的孩童,是种不动声色的摄人心魄。

却也……美得骇人。

池晔看着他,瞳孔猛地收紧。

那缕鲜红血液正挂在他的唇边,一丝一丝往衣襟处落去,原本雪白的衣衫上如今被大片殷红尽染,于暗中散发出幽异的冷光。曾经那个高贵如神祗的少年,仿佛一瞬间化成妖魅至极的噬血修罗,即使一动不动,也能无声息的……致人死地。

主,主上……池晔心魂惧颤,他很想喊出这句,但喉咙偏偏像被石子咔住发不出声音。

咳出这么多血,他咳出这么多的血!

莫非老天真是如此不公,让他逃不过这一劫吗?!

似不敢相信,不敢接受现实般,池晔伸出手指横于他鼻端,颤抖地想去试探……

忽然,祁容纤细的睫毛如被风拂过,轻轻颤了下。

“主,主上——!”池晔眼中难掩欣喜地喊出。

对方姿势未动,然那嘴角,却勾勒出一道不易察觉的弧度,被抹殷红映衬,艳丽丽地,像极血海之中绽放的郁红蔷薇,诡谲、冷情、妖治……同时也绽露出浴火重生的自信,好似冥黑深处被一把幽幽火焰点燃,至此不再忍恕、不再低迷。

“十四年了……”

祁容微微喘着气,声音已虚弱到跟呼吸一般轻,不仔细听去,几乎以为是风的低呢。

他微微摇摇地抬起头,身形却未动,仿佛浑身肢架已经碎裂无法支撑。

“十四年呐……”他叹着,深深地叹着,想笑却又无力去笑,可是口中一字一音,却狠绝似要将什么撕碎再投弃到地狱——

“既然我命不该绝,也到了,该好好‘报答’他们的时候……”

长睫轻颤,祁容堪堪睁开眼,刹那间,恍若冷冻千年的寒雪冰玉忽然从中破裂一条细痕,如藤蔓般往四面延伸扩展,直到边缘一刻砰然破碎,漫空碎石,晶莹飞舞,而一道强烈耀眼的金芒宛如冲破冰渊,无法阻挡地冲达到九重天上,爆发出震惊天与地的旷世美丽。一瞬间,仿佛世上万物都被这光芒逼退,自愿让灰尘蒙盖黯然,只余下它高华无限,恒久于天界之中。

********

第二日,奚勍手中握有一枚小巧精致的花形香囊,用五色丝线缠成,顶端系有红丝绦,下端垂着金色流苏,随主人行走时轻扬飞舞,金光溢溢,素香飘散。

许久之前秋莲曾做了香囊送她,奚勍很是喜欢,便让她教自己学着做。奚勍心灵手巧,很快就学会方法,做出几枚之后,她便趁闲暇时编织起这枚花形香囊,经常熬至深夜,其中所花心思,便知其意义非凡。

奚勍想送给祁容。一来香气可随时伴绕身旁,二来夏季来临能够驱散蚊蝇,只是那时送去终究是早些,所以被她迟迟留到现在。

净洁指甲拂过囊面绣有的“容”字,奚勍不禁温柔笑开,想起昨夜唇瓣冰凉一触,颈上挂有的龙翠玉,内心竟是暖流暗涌。

随后,她又平静下来嗤笑自己,对方不过十四岁,还是位少年,自己这是怎么了?

日已偏西,黄昏将至,奚勍却比以往来得要早,她走进屋,踏上阶梯,脚步越发快急,异奋心情似已无法压制,迫不及待地掀开珠帘——

空了。

……

空的不是阁内物品摆设,而是一个身影。

奚勍面目有些怔怔的,那微微启开的唇形,似乎正准备念出某个音节,但最终是止住了。

她盯向那把檀木椅,那个他常坐的地方,大脑竟有了长久空茫……

窗外微风吹拂,忽如凉水扑来把她吹得清醒。奚勍眼睫一颤,正待收回目光,却无意瞥见桌上放着一张信笺,其中一角被棋子稳稳压住,有风来时,下半边轻轻扬起……

奚勍瞪大眼,急急上前,仿佛生怕信笺下瞬就会被风刮跑,直至拿在手里,松喘的刹那又觉心底某个角落真像被挖空一般,凉凉荡荡,不时还隐隐作痛。

她低头凝视,纸上素雅墨字泛着香逸,简单几个字,却让清雪眸中漾起一丝浅浅的涟漪。

“春时吾需行辞去,六年此日,盼与汝相逢,共赏春月夜。”

六年吗……

奚勍看完,将信笺小心叠好放入袖中,抬首望向悬挂于窗边的鸟笼,笼门半敞,里面已是空空。

“伤养好,便能飞翔了吧。”

她站在窗前,仰天,若有所思地道。

奚勍轻轻扇动眼睫,带动鬓边的几缕发丝一起颤舞着,望着天,眼神渐渐变得恍惚飘渺,仿佛穿透高处云层,落在更加遥远的地方……

回首,她望向那熟悉的棋盘,上面黑白棋子交错,似乎怕她寂寞般,仅下到一半而没有结果。

这个,是他唯一留下的。

奚勍看着,眼前渐渐浮现两个人曾经谈棋对诗的情景……那冰雪无暇的容颜,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心弦一挑,奚勍视线又移落窗外,耳边仿佛听见初见时,他清美宛如月夜雨露的声音。

——今夜月色,是否很美?

那个时候,她却忘记回答。

“今夜哪……”奚勍斜靠窗边,翘首望空,素美手指勾挑着龙翠玉,忽地冁然而笑,“一定……很美。”

第一卷《春来梦醒忆少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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