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
稀有,价值连城。
传说中的生物。很多人穷尽一生也只是听说过,根本没有机会亲眼看见。
手上的海楼石手铐带着冷意,我坐在因佩尔一楼的某处房间里,被十几个狱卒……围观。是的,与其说是监视,不如说是围观。屋子里不停地有人进进出出。穿着因佩尔统一浅棕色制服,周边镶着红黑边纹饰。腰身上皮带拉紧,现出挺拔身材,脚下踩着锃亮皮靴,扣上中央有着明晃晃徽章的红色军帽也像模像样。
看守们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统统戴着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虽然在很严肃地对同僚点头示意,但灼热视线连墨镜都挡不住好不好?怎么想,我一个都不需要十几个人看守……又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凶犯。就算是装作被海王类无奈撵上岸,成功成为因佩尔数百年来第一个自投罗网的犯人……即使这样,也不需要这么多人实时监控对不?沉甸甸海楼石锁链还挂在手腕上呢。
满脸黑线地接受投过来的狂热视线,我在心里认真琢磨他们的上司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手下在玩忽职守吗?快来管管这群玩忽职守的公务员啊。
房间角落里的监控电话虫微不可见地晃动一瞬,调整了角度继续盯着我……
头顶黑线加重,我忍住低头扶额的冲动。电话虫的那一边……莫不是他们的上司们干脆也趴在监控室看得开心啊?
有些头疼地靠墙坐着,我竭力维持淡定表情,但尾巴还是随着起伏心情摆动一下。就这么一点动静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都看着……我的尾巴。墨绿色的鳞片闪着幽幽冷光,尾鳍薄的可以透过光,但伸展开来有成人手臂那么长。
我把尾巴一摆一摆的,满意地看着他们的目光从这边跟到那边,然后又随着尾巴摆动回来……就跟逗猫棒一样,对面的十几个人姿势一致地偏头一会儿到一会儿到右……弄得我开始怀疑起这尾巴累赘在他们眼里究竟是什么。
门咔嚓一声再次被打开,一个高挑女子穿着身嚣张火红暴露皮衣,头顶还带着小恶魔犄角装饰走了进来。卷曲刘海遮着看不到眼,但浑身散发着浓浓不悦。女子暴躁地朝地面用力抽了一鞭,清脆响声让在场狱卒们都打了个激灵,慌忙站直:“萨迪小姐!”被称为萨迪的女子舔了舔嘴唇,断句古怪却也说得怒意蓬勃:“嗯?怎么~不好好工作啊~”
她满意地看着狱卒们手忙脚乱,该出去的乖乖低眉顺眼出去回归岗位。
那边人差不多走散,只剩下两个狱卒,有着及腰金色卷发的女子这才九转八绕地哼了一声,步态妖娆地走了过来。
我沉默着任她用鞭子末梢挑起我的下巴,又一次伸出红舌慢慢悠悠地舔了舔嘴角。温热呼吸喷到了我脸上,还好她的动作尽管暧昧不已但没有情.欲。
但这并不阻碍我因这肉麻举动而想炸毛。说得好听点是个有个性的人物,说得实诚点是变态啊?我听说过能在因佩尔做狱卒的多多少少有点不正常,但这位……完全是把自己的各种癖好摆到明面上来了对吧?
“嗯哼~人鱼果然名不虚传呢~”懒洋洋地拉长了尾音,说到最后一句声音突地低了下去,冷冽得很,“带她去洗礼。”
“啊,啊?”剩下来的两个狱卒下意识地站得笔直,没有质疑她的命令,“是!萨迪小姐!”
她拿着吃透鲜血的红黑九尾鞭一甩一甩的,舔着唇角,说得有些不耐烦:“嗯~等什么~”
那两个人赶紧过来一左一右地把我架起,弄出房间。接下来是一段不长的走廊,左右两边都是粗糙石壁。两个男性狱卒的力气也不小,拖着人(鱼?)前行的姿势可真是一等一的熟练,相比平时也没少做……
“你们监狱里还管这个吗?”我说得斯条慢理,等他们看我才慢慢悠悠地补上下一句,“我不信教的。”
两个狱卒中有一个差点没被自己绊倒,似乎好久……没听到这么没有品位的冷笑话了,有种膝盖中了一箭的莫名其妙无力感。另一个反应迅速得很,立刻条件反射地呵斥:“闭嘴!老实点!你这个……”说完看着我的无辜脸,噎了一下也没继续下去,估计是句问候祖宗的脏话。
啧。
我可算是看出来了。刚才这帮男狱卒的眼神在尾巴上流连,但有的就没那么客气,在身上和脸上徘徊……大概这里不仅人鱼很少来,女性也同样稀少?
女性天生的弱势让他们在弱肉强食的伟大航道上面临更加残酷的待遇。如果被其他海盗劫掠,女海盗总是面临更加悲惨的下场……凶残的女海盗并不多,能做到赏金颇高的又很少有身材与容貌并重的。
至少这两个狱卒……虽然现在用力托着我的胳膊前进,还时不时担忧(?)地看一眼拖在地上的尾巴,但手没有不规矩地乱伸乱摸不该碰的地方。看来这里的规矩还是不错的,这倒还可以接受。但从另个方面想,也许他们也忌惮这里到处都是监视电话虫?
转过拐角,面前赫然是个被粗铁条隔开的空间,上方悬着随时会掉下的尖锐石刺,和倒悬的结实绳索。底下是几个巨大的铜锅,能够轻松装下十几个大汉的那种,里面热水嚣张翻滚冒着热气。
我恍然大悟,说好的洗礼原来是要在滚水里过一轮消毒。旁边就是正门,这可真是给外面刚进来海贼名副其实的下马威。都可以想象得到刚被押进来的囚犯怎么大声咒骂着,被水烫得发出杀猪似的惨叫。
不得不说这很有效的手段,还省消毒液的钱。
沃里肯定会喜欢的。
狱卒们催促我赶紧脱光衣服,赤身裸体跳进去。至于女狱卒,人权,男女平等?哈那是什么?都成这里的犯人了,就算不活活受尽折磨而死,也要在监狱里过完漫长的下半辈子,怎么也不可能再被放出去。
当然没有人权。
我慢悠悠地把衣服脱掉,那些专注盯着我……脖子以下部位的狱卒们傻眼,那边监控前的人鼻尖都要凑到屏幕上了,喃喃自语:“原来人鱼是这样的?”
谢天谢地我能自己调动鳞片覆盖的位置。墨绿色细碎鳞片盖住胸前和大面积的后背,啧,才不让这些陌生家伙大饱眼福……
脱下衣服,那边负责消毒,哦不,洗礼的狱卒可为难了,绕着我走了好几圈,目光集中在我的……尾巴上。看着上面的绳索,我好像理解了他在苦恼什么。
大概是平时的囚犯会被从脚踝处用绳索吊着,然后狱卒把他们泡到滚水里?脸朝下进入水中总是让人惊慌无措的,更何况这是滚着的开水。
狱卒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声音硬邦邦的:“你抬一下…尾巴。”要是没有那个可疑的停顿恐怕听上去会更有威严点。顺从地抬起尾巴,让狱卒用特殊手法把绳索紧紧地系在我的尾巴最细处。他还抽空抬头,看我的脸上没有明显痛苦之色,手下又收紧了几分。
被倒吊起来总觉得自己……像一条咸鱼……
于是这条因佩尔的看守们就有幸看到一条人鱼像晾在屋檐下的腌鱼一样被倒吊着……带着墨镜遮着大半张脸的狱卒表情肃然地操纵按钮,毫不留情地让我落到滚滚开水之中。停留几秒之后再次提起。
托小家伙的福,连熔岩我都可以跳进去游两圈,这点温度并没有什么感觉。被从脚踝赤身裸体倒吊着浸到滚水里,周身暖融融的,也没有呛水的危险,反倒舒服得很。负责的看守开始还觉得我在咬牙强忍,注意到我身上连皮肤都没红揉了揉眼,不可置信地又看了一遍。不信邪地又把我浸进去几次,一次比一次时间长。
每次出来我都眨巴眼睛看着他微笑,看得他心里发毛。
有人探头出来问了,语气不悦:“萨迪小姐来催了,问你洗礼怎么这么久?”
“她,她……”狱卒咽了口吐沫,说得小心翼翼,“好像不觉得地狱温水烫?”
那人不以为意:“那有什么,最近进来的两个硬骨头不都是这样吗?”
“可是……”前面操纵的狱卒泄气似的把我从水缸上移开,让我落到地上,边解绳子边不喃喃自语,“被100度的滚水一烫,普通人身上就会撩起一串串水泡,就算身体强悍也得脱层皮。可这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人鱼都这样吗?”
“别可是了,耽误了时间你负责吗?”前来接应的狱卒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快点把她捞出来交给我们。”
这个精神受到冲击的可怜家伙有些茫然地执行命令,被托着走出去回头还能看见他在原处发呆,目光直直地看着……我的尾巴。
所以说,这里的人究竟是有多稀罕这条又笨又沉的尾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