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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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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掌握世界的秘密最多的不是各国的情报局,也不是号称能洞察人心的占卜水晶,而是一辈子在告解室听忏悔的神父。只要关乎信仰,就算面前的人曾经摁下过启动核爆子弹灭绝大半个地球的暴徒,神父也绝不会泄密给警察。

告解室里,劳拉看不到垂帘那头的人。但只有几粒烛火闪烁的幽暗小房却有着让人吐露心声的魔力。这大约是地球上唯一能让她敞开心扉的地方了。

“……我有罪,他很惨,明明我救了他,他却这般。我没忍住,我变得很暴力,我记得自己扇了他一巴掌……”

那是发生在今夜的事。

衣柜后,劳拉听见了“叩叩叩”三声响。

壁板之后传出弱弱哭声:“求你了……”

配合卧室内昏黄混沌的灯光使人恍惚眩晕。

灯光照在劳拉瘦削的身板上,墙上似乎鬼影重重,黑影飘忽不定,变幻无常,最终看上去竟像一个六岁的女孩。再无片刻犹豫,她举起台灯砸锁。动静吓到了楼下的男人,他跑上楼,顾不得细想眼前的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抓着酒瓶碎片就朝她冲过去。

劳拉后腰挨了一刀,她转手将台灯倒扣在男人头上。火星飞溅,灯泡碎片刺进男人的眼皮,灯罩像一块破烂绷带,将他的头包裹得严严实实。劳拉这才腾手拔出碎片,她骑坐在男人身上,电线绕过他的颈。

窒息令人恐惧,男人手中的一串钥匙掉落在地,她夺过钥匙,一把一把在黄铜锁前尝试。喘息几声的男人不甘愿自己的秘密就这样暴露,他抓过劳拉的头摁在粗糙的壁板上,挺翘了十几年的老木刺挑破她的头皮,扎进脸部的褶皱里。打斗时,二人碰掉挂衣杆,碰掉满柜服饰外套,她的手里多了一支衣架。

挂钩深深扎进男人的眼球,再拔出来,再扎,血流满面,男人痛苦翻滚。接着将金属的钢丝牢牢锁在男人喉头,男人挣扎的样子像卡拉布里亚那夜要吃掉她的老母猪,她早就想这么做了。喉结上下来回颤动,如地震时尖突山峰的战栗,下ti顶起的裤裆似行军者的营帐。“呃”一声叹息,他彻底屈服于命运。

劳拉强忍后腰的疼痛打开锁,门内是一间暗室,满墙满地的黄色照片令人大跌眼镜,仔细一看,相片中的主角有三人,年纪从年幼无知到青涩懵懂,均被人打扮成女孩的模样,共同的标题写着“我最爱的伊丽莎”,直叫人反胃作呕,恨不得一把火全烧了。正想着,墙后边又传来两声咳嗽声。劳拉转头看去,的确还有一个房门虚掩着。

她推门走进,这是个四平方左右的暗屋,仅角落有一个换气孔。墙边是一张沾满了不明体液的发黄床垫,地上是各种照片的碎屑,环境比监狱还糟糕。她正奇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忽然被推到了床垫上。后腰的伤让她苦捱了好一阵才慢慢爬起,那人已经夺门而逃,只剩木门上的铰链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劳拉一路追到楼下。上着三道锁的大门前,是束手无策而崩溃大哭的男孩。

他看见劳拉,嘴里骂着无人听懂的语言,一边冲到厨房水槽边,举起菜刀对着劳拉。他被锁在暗房里太久,以至于他骨瘦嶙峋到无法长时举起一把铸铁菜刀。他被锁在暗房里太久,以至于敞开的窗口就在背后,他却极度惊惧地躲开。他被锁在暗房里太久,以至于只是站立片刻,尿液和粪便都像倒扣的花生酱倾泻而出。

“我是来救你的,你不要害怕。”劳拉安慰他,把她能想到的语言全都说了一遍,但男孩听不进任何一句话,依旧哀嚎。

他的身高只有十岁孩童那般高,喉结却尖锐地时刻要刺穿薄薄的皮肤,他到底是受了多少的伤,能让他憎恶所有靠近他的活人,能让他手中笨拙的尖刀却如演练了成百上千次那般熟练地捅进自己的胸膛。

“……然后我就抢下了刀,他那么瘦却流了好多血。我把他送到医院,医生说我做得对,可是我好痛苦。神父,我是不是错了?也许我不该救他,我应该放任他去。他在那样的世界里活着,或许他早就想通了,我有什么权力去否决他的选择……可是我一直就被教育要去拯救别人,我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为什么救了一个人会让我这样绝望,为什么我救了人却也要受着折磨?世上那么多作恶的人,他们为什么不去忏悔?为什么是我,我看不到希望,我也好痛苦,谁能来救救我……”无人知她后腰缝合的伤口,每一次抽泣,都撕心裂肺地疼。

听话的人叹息一口,吹起的风推着垂帘荡来荡去:“我的孩子,你确实不该替他人作出选择。但你确实帮助了他,通过拯救而不是杀戮。这是对的事,我不能谴责你,但也依旧不敢妄言你是无罪之人。如果你没有希望,请看看那些和你几乎一样的人,你仍然可以试图去帮助他们。因为你是一个救赎者,而不是获救者。你要先去帮助别人,而你的罪……”

通常告解室的神父不会说那么多,或许他也与劳拉的经历共情。那种情况下,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恐怕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夺刀。

世界上每分钟都有人悄然失踪,不论男女,被拐卖的下场便是沦为暗处的奴隶。这个地下ren口贸易黑市是张硕大的蛛网遍布七大洲和五大洋,从地拉那的夜店到布鲁塞尔的ji院,从基辅的轮渡港口到卡塔尼亚的火车站点,从亚洲到欧洲,从秩序崩溃的小镇到人性卑劣的都城。猖獗的黑色经济链沿着每一条货运路线生长,扩张,如影随形,无处不在。

在阿帮,一切人命,高矮胖瘦均有价格,比如两千列克和一杯廉价酒水就能换取一个雏妓的初夜。三百欧能把一个花季少女从巴尔干半岛送到西西里的东岸。金主只消花掉两千欧,便能从此成为一个贫苦孩子的生死判官。有手有脚的人当然不会心甘情愿承受这一切,任何一次反抗,换来的便是笞刑、电击、轮番强奸,或是注射du品。后面两项的痛苦,劳拉可再清楚不过了。

阿帮为这份全球产业链之中的重要一环,阿国政府却无力管辖,劳拉决心亲自斩断这条污秽的血管。

阿帮共有七个军团,在阿帮混的四个月,劳拉靠本事从打手领班混到了军团首领。她接触到了更多的高层管理者,收集到了大量和欧洲政商大佬有关的交易证据。而这些信息,无一不是通过邮箱发送给了远在法国里昂的苏萨娜。

“对了,有娜杰拉的消息了吗?”

“……嗯,我查查,呃,这里,她在一个月前被领养了。对方是希腊来的一对夫妻。你如果想要她的照片或是电话,我可以发给你。”苏萨娜的电脑屏幕上有张合影,一个女孩和一对夫妻,照片上孩子的身体有些轻微残疾,头发剪得极短,男女莫辨,但笑得十分灿烂。

“不用了,不去打扰她了。这件事你办的很好,作为回报,我把和奥古斯特有关的证据发给你,录音和照片。如果我记得没错,这个人应该是外交与安全政策高级代表,奥古斯特派的人。”

几张照片还原了一个猥琐中年男子和一个未成年女孩的罪恶一夜。

“我去,还真是!这人完了,我会锤死他。他们那一帮真的都没得洗,烂透了!我这就整理一下,明天发给领导!”

“不行。别发给他。不要让他知道,直接发给媒体曝光。至于领导,他自然会来找你。”

“为什么?如果我们决定要彻底粉碎这些混蛋的势力,那……”

“你不能保证他的身边就没有其他的臭虫,这也是为了保护你自己。别说你知道这件事。别相信任何人。还有一个最近新开的网站,叫黑死病。上面的人跟商品一样,只要付钱,就能让他们做任何事。如果你有能耐,可以去查查这几个买家,程式密码已经打包在邮件里发给你了,相信你会有很大收获。今天就到这里,不要回电,等我再打给你。”

“等下!等下,那个,我还有话要说。”

“嗯?”

“你很……你太了解我了。我总觉得,我们俩也许认识。当然如果真能跟你做朋友我会很乐意的,不过我指的是,一种直觉,直觉我们俩之前应该就见过,对吧?和你通话,总给我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很像我以前的一个朋友”

“那是你的错觉……”

“劳拉?”

不等对方回复,苏萨娜又赶紧补充:

“怎么可能,呵呵,我随口一说的。她是我曾经的好朋友,只可惜已经死了,四五个月前,死于家族火拼,愿她安息。她出事的时候,也是像现在这样,我们在打电话。然后她突然断线了,那种突如其来的——安静,总让我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敢接电话。但我从没亲眼见到过她的尸体,所以这一切总让我觉得很不真实。无意冒犯你,但你和她过得都是这种刀尖舔血的生活,再加上你说话的一些风格和思维逻辑很像她。还有声音,如果没有那么沙哑的话,唉,我的职业病又犯了。扯远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希望等事情结束,我们可以见上一面,或是成为朋友。”

“交朋友?你还真是不挑人。”

“哪有,我挑得很,但你——我可不是把你当作谁的替代品,我是真喜欢你,真心想和你交朋友的。希望你注意安全,希望我们俩能有缘分见面。”

“我超时了,挂了。不要回电。”

这是劳拉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因为感动而热泪盈眶,苏萨娜与她之间的友情真是这世上最美好,最诚挚,最纯真的感情。曾经的劳拉已死,换个身份再来一次,苏萨娜居然还是接受她的存在。她多想将自己的身份真实相告,可也正是因为这份感情的珍贵,她实在不忍将苏萨娜拖下水。就让她做一个随时可擦肩而过的街头陌生人,做一阵拂过苏萨娜耳边的微风,做一口喝完即可排出体内的酒精饮料,做呼吸间就能幻化成无的柠檬薄荷糖,做阳光之下无可遁形的海盐冰淇淋,做最远也最近的人,反而能保护苏萨娜吧。劳拉依依不舍地将话机扣回听筒。阿国下起初雪,劳拉紧紧风衣领口,转身上了街边的小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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