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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绝地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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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拉带着军团的人驱车前往利尼的一家瓷砖厂。工人面上围着一块粗布,左右各堵一团棉花作为耳塞,套着防水胶靴和刻痕累累的皮革围裙,两两守在切割机床前干活。在这种情况下,人心早已麻木同机器无二,弥漫的粉尘毒气和抓心挠肺的刺耳噪音让他们再无暇顾及电视上滚动播出的重磅消息。

“匿名人士曝光欧盟内部官员腐败犯罪,勾结帮派恶党的大量证据。据悉,该证据链至少涉及11个国家和19名主要官员,迫于舆论压力,欧盟执行官奥古斯特辞职谢罪,欧盟内部进行彻底清算整治。”

地上墙上趴着爬着十几根线管,金属长缆鲁莽穿过黑色绝缘皮,紧绷胶衣若隐若现电缆的粗长线条,千绳万绪,错节盘根,背负着陈年老垢似无数条破土而出的蠕动蚯蚓,压迫感赛过吃人黑虫。踩过密密麻麻的线缆,推开门,手摸到墙上的开关,几人站在一个摇摇欲坠的铁搭平台上。打光、摄像,转播设备十分齐全,俨然一个小型的录像直播间。掉色脱皮的旧扶手椅之后,一个六边形升降平台坐镇中央。是平台之下,是层高高达二十米的巨大仓库,层层堆叠的厚重瓷砖和橘色叉车之间,放着一排排铁笼子,走近看,恐怖景象赛过拔舌地狱。里面清一色卧趴着仰躺着的都是裸ti女人,高矮胖瘦,肤色深浅不一,颈上系着铁链铜锁。听到动静,人质开始躁动起来,却没有一人口齿清楚到足够说出一个完整单词,有的只是野鬼般的怨恨哀嚎和幼兽般的呻吟和呜咽。

走近一瞧,原来这批高质量的货物,竟是二十四个被断手断脚,做成人彘的花季少女。

身后的几个跟班大呼小叫,选秀镁光灯的骇人光线在笼子之间艰难移动抉择。

“我艹!这种造型的女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不不,已经不叫做女人了吧?应该叫母狗。你看那个胖的,像头猪!”

被做成人彘的女孩儿大多已经丧失神智,不知又遭受了多少精神折磨,行事动作当真与畜生无二致,疯癫不成人样。有人的双眼被生生挖去,替换上毫无生气的玻璃珠。有人的耳朵鼻子均被割掉,头部圆润光秃似木刻套娃。有人的左右RUtou各穿过一个一斤多重的金色圆环。有人的身上毛发全无,毛孔之中插满银针银线。各人各苦,无一例外,二十四般,无法形容。无间地狱,不过如此。

仅剩一个人的眼神饱含苦恨与不甘,她是一个和娜杰拉一般年纪的女孩。劳拉想象着她会经历的一生,她和妹妹骑在妈妈牵着的小毛驴上,她穿着绿色白色和绯红色的衣服。八岁的时候,家里养了一头骆驼,她吃着椰枣拉着它接待游客。十三岁的时候,她终于挣到人生中的第一桶金,她买了一个煮羊头。十六岁的时候她找到了一份电影院的工作。二十岁的时候她碰到一只猫,家里人都忌讳猫,但她还是养着它。二十五岁的时候她生了第三个孩子,全家人花六百第纳尔在大桥边租了个房子,日子很辛苦,她患上了妇科病。三十二岁的时候,她勇敢地和丈夫离婚了,只有两个女儿判给她。四十岁的时候,大儿子被人举报是同性恋,抓去监狱坐了三年牢,她一下子老了十岁。四十三岁的时候,她的小女儿终于出嫁,女婿家里是卖油炸甜甜圈的。四十九岁的时候,她和孙子过马路时,被街上的车撞了,孙子毫发无伤,她进了医院。六十岁到七十岁,她度过了人生中最快乐的十年。七十岁时,她寿终正寝。

现在呢?

她活在地狱,活成一条狗。

本来,为了防止出现上次车子因气温过低而无法发动的情况,劳拉特意多备了一辆车。车里藏了五颗手雷和十把枪。每辆车里都备着一份急救包。她知道这次的救援行动事发突然,必然无法十全十美,然而眼前的一幕将她所有所有的准备全都推翻。

她忽然记起那个甘愿死掉也不愿再受折磨的男孩。她忽然记起教堂里神父对她说的片段:

“……你确实不该替他人作出选择……拯救……杀戮……这是对的……不能谴责你……不敢妄言你是无罪之人……你没有希望……看看那些……人……你仍然可以试图去帮助他们……因为你是一个救赎者……”

劳拉的拳头一直紧握,经人提醒才松开手,发现左右两个手掌多了八道深深血印。

劳拉默不作声,忍到傍晚,工厂运出最后一批货的时候,她也带着枪到了。她再次确认人数,数来数去都是二十四人,不知德瓦说的第二十五人在哪。

德瓦的声音在偌大的仓库之中回荡:“李!你怎么在这!”

仓库二层的大门突然打开,劳拉试图藏身,有人暗中摸到她的背后,拿铁链勒住她的脖子,左右臂膀和双腿又各被几人钳制。动弹两下,脖子上的铁链又收紧一圈,光是维持呼吸都十分费劲,劳拉不再挣扎。

她被人扛到了光线下。德瓦站在二层的光源处:“李,不要生气,我是为你了好。有人怀疑你是叛徒,是探子,是女人,我当然不信。怎么能让他们平白侮辱你,所以,我希望你能证明给他们看。”

德瓦摆摆手,他的手下扒掉劳拉身上的外套,撕裂上衣,露出肩部的绷带。染血绷带撕开,当过几年枪手的人都能看出来,这是枪口抵住肩膀射击才能造成的伤。再往下,露出紧裹数层的裹胸。劳拉身份已被揭露,但钳住她的男人们并未住手,目露豺狼凶光,刀尖挑破她的裹胸,外裤和内裤,赤裸身体完全暴露在所有人面前。一群流氓渣滓一左一右掰得她双腿大开。强光之下,囚笼中的女人们扭动着身体大叫,德瓦眯起眼,吹起口哨。

“女人,果真……哼哼,又他妈是个女人!六个月,六个月,你演戏演了六个月,你真踏马的应该去当个演员!你坏了我的生意,你挑拨离间,还有新闻里说的那些事情,也是你搞的吧?我居然没看出来,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被德瓦抓个正着,劳拉再怎么辩驳也没有用,她索性摊牌:“还有一个人在哪里?”

“真感人,你自己的伤还没好全,就开始担心别人了?”德瓦嘲讽她。

“还有一个人在哪里?!”

“哦,你说第二十五个啊?先别急,我给你介绍一下,她们可比人厉害多了,她们是艺术品。每一个,都是根据买家要求独家定制的艺术品,全世界仅此一位。你知道吗,这一个艺术品的价钱,就抵得上那四十九个姑娘。”

劳拉的从牙缝里蹦出来几个字:“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你怎么还骂人呢?我是为她们好,她们都是小地方出来的,要是去打工,一辈子能赚几个钱?能活成人样吗?我给她们换个造型,找个好人家,一辈子不愁衣食住行,餐餐有人喂,可比她们原来的人生好太多了。”

“呸!你马的……”劳拉听得一阵恶心,胃里翻江倒海。不知是不是德瓦的谬论还是项上的铁链过紧,她越觉得喘不上气,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紧绷,巨大的痛苦令她再一次开始挣扎,打手只当她试图逃跑,紧紧地扼住她的肢体关节。可劳拉心里清楚,瘾犯了。

“哼,你以为她们恨我吗?她们恨的是你。这二十四个女孩儿,本来今晚就该被运送到那些高官贵人的床上,从此过上好日子。可现在呢,买家都联系不上了,也没人敢收这批货了,我的艺术品只能像一群母猪一样被养在仓库里!!!我好恨你啊,我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但杀了你,谁来补全我的空亏呢?”

德瓦自问自答:“你。拿你自己去抵债。”

他居高临下地拍拍手,黑布掀开,一只空空的大铁笼出现在各人面前,又有一架轮椅慢悠悠从暗处开出来。

光看一眼,劳拉已是冷汗倒流。

轮椅之上,是同样赤裸身体的法斯特,他的小腿断无所踪,截断处被厚重的绷带包裹。他双唇泛白神情虚弱,却以一副骄傲眼光睥睨劳拉。有没有腿对他都似无所谓,手中摇杆轻轻一推,轮椅便成了他的坐骑。

“别恨我,李。是你坏规矩在先的。”法斯特一手拿枪,“你欠我两条腿。”

铁网上,几人熟练支起一架相机,持续闪烁的红点标示着直播的开始。

打手狠扇劳拉几巴掌,待她脑袋昏昏,四肢垂|软,再将其扔到地上。几人有说有笑,哈哈,什么呼风唤雨军团小头目,什么一打十的冷血杀手格斗大师,头衔揭掉,只不过是个女人,哪打得过男人呢?看,男人只需拿铁链一捆,巴掌一扇,还不是老老实实听听话话,两人就能拖动她。一百多斤的人在二人手上听话得像个塑料假人,任由男人将她扶起,再把捆缚颈部铁链的另一端往叉车的车架上固定。男人对付女人,轻轻松松,简简单单。

哪里料想到假人模特只是装晕,实则精细算计每一步,她看准时机出手,猛抓一人裆部,他的裆下顿时鲜血淋漓。她随即利用空缺攻击另一人的肋部和胸,还未招架便泄力松手。劳拉快速从铁链下脱逃,反手掏眼,三根手指抠住他眼眶之中的保龄球,粗暴发力。男人吃痛后退,正中下怀。二人合力,完美剥离眼球。乒乒乓乓,弹性球体跳跃敲击于鞋面,瓷砖和水泥之间。捂裆的捂裆,捂眼的捂眼,倒地打滚,满屋嚎啕惨叫。

法斯特慌张地扣动扳机,却只有咔咔几声。

“你骗我!”法斯特仰头长啸,绝望嘶吼被仓库吃干抹尽,竟一丝回音都没有。

德瓦朝下扔了一把匕首:“观众们更喜欢看虐杀情节。你姐姐是死是活,就看你了。”

与蟑螂老鼠一同生活半年,劳拉的心身都硬生生蜕掉了一层皮。只要对方起杀心,她也必下死手。铁链握在手心,左臂画圈,铁链鲜活如银蛇昂起上身弯弯折折缠绕在她的小臂之上,既成铁拳,也成护臂。

法斯特给自己壮胆,大吼一声,刀刃击中铁链咣当震响,麻木半片身体神经。面中随即挨上一拳,法斯特连人带椅一同向后摔去,后脑磕在积灰石砖磊成的矮墙,脖子脆生赛过枯木枝条,九十度弯折,不到五秒,法斯特彻底断气。

她走回倒地打滚的二人身边,一拳,两拳,三拳,四拳,重拳出击,锤得男人杳无气息,脑壳稀碎,锤到水泥地都被砸开一个血坑。

所有人都未料到这惊人转折,瓮中捉鳖反成作茧自缚。用来捆绑,折磨和支配女人的铁链,竟成为杀死男人的最终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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