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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惊艳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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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风站在售票处的门口,拎着一个大包和拉着一个拉杆箱。他正了正肚子斜上方的小挎包,冲着身旁的母亲拍了拍它后,风趣地说道:“妈,放心吧,饿不着。家当都在呢。”妈妈像所有的送孩子上学的母亲一样,转过头去偷抹了眼睛,她悉心给阿风挽了挽衣领说:“去吧孩子!”

阿风再没听到多余的字。他向前走了,于是便也没再回头。

领了船票,阿风夹杂在人流中,磕磕碰碰又亦步亦趋地上了这艘也稍显笨拙的“蒂姆”号客轮。N大位于Q市的北段,其所在的城市与Q市隔海相望。这是一艘极慢的船,就像现代的绿皮火车,阿风知道,以自己的并不富裕的家庭条件,只能败给时间——他将在这船上过夜。不过虚度时光也好,可以沉下心来,好好地想一想。

阿风找到对应的床位号,还好身旁的人不多,都比较清洁,自己也领到了下铺。阿风把行李放好,特别打开行李箱瞅了瞅自己中意的那把代表梦想的胡琴,确认还在后,他把鞋子放到床下,躺在床上,靠在窗边望着那不着边际、浩浩茫茫的大海。他着实有些兴奋。阿风知道,自己的人生将会挣脱所有的束缚,到一个叫做N大的地方,与这世上有缘相遇的人们快意恩仇,道同抑或道不同,皆可一决高下,在那里,他想,自己可以,甚至也许能够,将十二年来的小学、初中、高中教育放大到无限的未来后又缩小至仅此一步的距离,而这区区一步,在今晚这和着巨轮汽笛声响的深沉夜空下,就是这一座从Q市到N大的海峡,即使再慢,自己也将用第四维的时间和空间来将他加速跨越而过。

N大是一所综合性大学,它融合了理工、商法、文史、哲学等等一系列的国内顶尖专业,而主要以工科和哲学见长,世界排位比较靠前。阿风想,自己能被这里的计算机专业录取,一定说明了自己有出人头地的实力,然而,阿风并不只是想着出人头地,所有的一切荣耀,就像自己在生活中一直以来信奉的那样,只是“弱水三千,取一瓢饮”罢了,而这一瓢弱水,还得是热爱至上。所谓热爱——他绝对不会热情地贴合人情世故里那些虚无的荣誉,他只会用所有的力量去采集一切对与热爱有关的东西,以此来聪明的达到自己所谓的目的,就像勤劳的蜜蜂采撷花蜜一般为我所有,而不那样华丽出演,演尽了繁华,却也套住了自己,沦为他人所用。

阿风这样想着,翻了个身,船上的浪涛仿佛顺应了自己的这一翻滚,也随即响起了哗哗的声音,就在耳侧,隔着玻璃却又仿佛贴得那么近,阿风把眼睛贴近到窗户上,嘴里呼出的热气就模糊了这浩渺大海上的一方小小玻璃。与那一晚在器乐店里感到自己的微渺不同,此时的阿风却感觉自己是如此庞大。他闭上眼睛,伸了伸劳累的小腿,被子上还残存着一波又一波乘客身上落下的仓匆,那是混着一股油灰和汗水的气味,阿风在冥冥之中感觉自己将来绝对不会是这样的平凡又默默无闻之辈,他要在这所二流的大学里,实现对自己来说一流,也让别人望尘莫及的艺术梦想——他要把这个古老的艺术探究到极致。京剧就像是是他童年时做的一个梦,夹杂着自己对自己这一生最最满意的体验,最最美好的享受,因此,阿风一定要找到这个梦,无论再难再不被人看好,都在所不辞。人有了激情时是比较容易难以入睡,但是如果激情超过了一种阈限之后,激情时刻想象之中的东西,就会如愿地实现进你的梦乡。

阿风就是这样。

当二零零三年的海风略过长城,吹过洞庭,风尘仆仆地来到阿风身边的时候,他的梦想,带着甜甜的口水,偷偷溜出船只,窜上甲板,弥漫了整个这一方海面……

梦里好似有妈妈为自己绾了绾衣袖的情景,她还是临行前不久的那副年轻漂亮的样子,随后在梦里妈妈说了一句阿风十年后都在努力回忆,却怎样也回想不起来的话,这句话在第二天清晨,在阿风下船之后捏了捏口袋里的手机而唯恐自己忘带时,被忽然地想起来。好像是:“有难过的事就给家里打电话。”

然而阿风的大脑在当时的忙碌之中,下意识的驳回了这一“要求”,“鬼才给你打电话咧!”他喃喃道,觉得自己还是要报喜不报忧为好。站稳在陆地的他,把手机塞进裤兜,随后把这句梦里的嘱托随着船票一起丢尽了沉沉无尽的大海。

对于认路和方向感极有天分的阿风,捏着录取通知书乘坐上了503路公交车,前往N大。这Q市的北段和其隔海相望的南端有所不同,四面环海,气候湿润。北边这个岛屿原来因为历史政权的原因划归N市管辖,后来经过整理慢慢“回归”,划并Q市,可N大一直还是叫N大,并未随之更名,但是在文化上,N大还是依然保存着N市的一些特点,譬如古朴、自然、传统,与Q市的现代渔业风光交互相掺杂,交相辉映,众所周知,包容性很强的N大别有一番美景。

到站下车,阿风穿着一双上乘的篮球鞋,和一身颇具运动风格的休闲装,排队进入拥挤熙攘的大门。这一下车,让原本自以为傲的阿风有点害怕:人流是如此的宏大,混着五湖四海的语音语调、方言片语,这格局阵势,比自己和十几年来呆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乡亲们生活要大得多。

“情商……够用!”阿风仰仰脑袋,边乐观地想,边抬眼眼睛想找找自己的同学熟人。只可惜突然想起来,自己是以第一名的身份考入的N大,他的目光拼命在缝隙中挤着,想看看N大的校门,只可惜什么都看不见的他,此刻正被所有考上N大来报道的学生的激情、年轻、热情激昂的心所簇拥着,这种神奇的青春磁场,很快就将阿风也同化了。他夹在人海中,一边被裹挟着,一边翻看装帧精美的录取通知书,甚至都快忘记了一直以来被自己冠以不懈坚持的不屈梦想。

终于,队排到他了,秋季的天还是有些热的,队首的阿风飞快地一头扎进了蓝色的搭凉棚下面,几乎都快要把报名桌子推倒。他对棚子下面一个长得面目俊秀的老师说道:“老师你好,我是03级计算机系许传风。”老师低头用笔沙沙记录着什么,另一只手向左边摆摆,头也不抬地说道:“好的同学你往这边来,领一下你军训的东西……下一个”

阿风傻眼了,老师说下一个的声音还没落地,还没回过神的他就被人群挤进了右边的那条队伍。

就这样与帅气老师分别了。“呵!这比医院分诊还快!”阿风也无奈地笑笑,自言自语地大声说道。前面一男生迅速回头道:“你也是计算机班的?”,阿风伸出一只手,一副大男孩笑容憨态可掬:“是,我叫许传风,幸会啦!”

男生看着这只手,如此直截了当的介绍,让来自大城市的他很是惊诧,又感到温馨,于是他不假思索地,礼貌而又温文尔雅地笑了:“你好,我叫柳鸿飞!很高兴认识你。”柳鸿飞把手伸过去,那是一只又白又嫩到、甚至可以说细皮嫩肉的手,而且很软。阿风从握手的劲道、力度、礼节上,都能感受到,这个他在N大第一个认识的同班同学,是一个来自大都市的家教比较好的男生。

此时你若是从空中俯瞰,秋天炎炎的白日下,N大的校园里挤满了前来报到的学生,他们有的在和父母兴奋的参观校园,有的依依不舍的和家人诉说着离别情,有的奔跑着、呐喊者自己的繁忙与表达自己的激动;若是把目光锁定阿风和柳鸿飞二人的头顶,只见他们淡定的望着停在上方屋檐不远处一只海鸥,鸟儿与他们对视又飞去,丝毫不惊,二人对视笑笑继续侃侃谈论着自己的基本经历和考学等情况,看起来还与周围的人丝毫普通无差,任凭自己对这大学的无穷向往,还有二人一见那如故的充沛的故交之情,不知不觉的散落融入进这洋溢着无限欢乐的热情洪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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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训可不是一个好差事,所有的过来人都这么认为。为期十天的军训就像是一场倾盆暴雨,浇息了大学生们对于高校生活的一半以内的向往,特别是对于那些想虚度时光,混沌度日的学生来说,这种需咬牙坚持的变态魔鬼训练更是如此。阿风在这些天里却收获不小,他初步认识了自己的舍友——一些来自四面八方的一群有趣灵魂,当然还渐渐开始了解了隔壁寝室自己最好的朋友柳鸿飞。面对这点区区小苦,看似文弱的的他也丝毫无伤皮肉。

柳鸿飞是本地考生,他的分数在当地教育口划线时不偏不倚的来到N大,自己和阿风笑称这是命运,可谁知道这笑中也饱含着一丝酸辛。柳鸿飞的家庭是教师世家,连祖上也都是有文化的人,打小时候起,柳鸿飞的父母就想把他培养成光耀门楣的博士,杜撰一手好文章,通识万卷好书才。人文社科类这个看起来能让人拾了万金油一样的优秀学科,被父母为自己封冠加冕了,可谁知这一向听话的孩子,却在初中时以为那次常识实验课上疯狂地爱上了物理,自此他的物理成绩永远都令班里同学望其项背,美丽的物理老师对他的好与偏爱,永远令人嫉妒的大于班上其他的同学。

一切的一切,在当时仿佛都指向了一个结果,那就是高二的柳鸿飞于文理分科时,边偷偷怀念着教过自己的物理老师,边在教室的一个角落座位填报了理科的志愿。“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他想,闭上眼睛,化学方程式和力的求和公式以及基因数列在自己脑中转啊转,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小怪兽,在这个宇宙里实在是太想打破点什么了。青春叛逆的自己无法管住握笔的手,当时在最后确认志愿的那一刻,微微颤抖着,仿佛有两个小人在自己脑中对抗着,可自己内心最真的声音和对过往经历最纯的感悟,最终还是占据了上风。

是的,他喜欢自然科学,打从心里眼儿喜欢。

在自己得知被N大的计算机学录取的时候,无论是父亲的遗憾还是母亲的哀叹,都无法挽留柳鸿飞穷格万物而致良知的决定。柳鸿飞还酷爱间谍类电视剧——即使明知这可能是一次“死间”,有去无回,可都无法让自己摆脱对因为知识的增多而对自己无知的认知程度的加深之惭愧,越是学得多,就会越觉得自己是个“白痴”,自然也就越想往前跑。而计算机作为人类历史上二十一世纪伟大的杰作,就是一个简易又复杂的很好载体。简单是因为柳鸿飞从小在高学历的家庭中接触过编程一类的东西,有些感兴趣,而复杂的则是这个方方正正的东西在柳看来,已经不单单是一种算法和一类能玩游戏又能搜索的万能工具那样简单,它的未来可能有着极为广阔的前景。且手机作为它的衍生品,是一种新生事物,高三毕业的柳鸿飞已经预料到,这小小的玩意儿如果一旦普及(而且一定会普及),将会拥有不可预知与想象的魅力……

柳鸿飞与阿风最相似的地方就是梦想与叛逆,只不过用现代话说,柳鸿飞是中规中矩的在自己人生设定的“高配”中张扬;阿风则是在相对“低配””的人生里风生水起的逆袭。两者都企图打破传统,只不过生长环境不同。二者的人生境界比较,现在看来,还是数不谙世事的阿风更加高一个格调吧,然而两只不一样的烟火,将会在天空中相撞出怎样的彩虹?两段来自两地,又将奔入疏途的铁轨,将会交汇成一幅怎样的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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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405寝室的所有人意料,这个从刚进校就显得和大家格格不入的许传风,似乎对任何大家趋之若鹜额事物都不怎么感兴趣。有的时候,其他舍友拉着他谈论哪个系哪个班的女生长得漂亮,许传风就会一边木讷地点点头,一边抿抿嘴角,用十分流行的“四十五度角”仰望着天空。如果正是个下午,而且恰好有晚霞,那他就会欣慰的趴在栏杆上思绪遄飞,思考着这美丽云霞以外的未来世界;假如是一个夜晚,即使是舍友们在宿舍里借着几分荷尔蒙的酒劲胡吹乱侃,许传风也会独自站在阳台,望着满天的星河,口中“振振有词”地默念着一句:“仰望星空,脚踏实地”。

有时他也会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一样——假如天空中的星座是人们根据星宿现象学研究出来的,能够对人的个性与性格进行一种假说和猜测,注意!到底是猜测。那么,这算不算是一种朴素意义上的图腾崇拜?毕竟,星座的图腾是如此动人而令人向往着未知,这些古人们研究出来而又对现当代如此有借鉴意义的定律,是如此的令人信服地持续千百年时间。那么这是否就恰恰说明了,大自然和人类自古以来就是可以和谐相处的,然而人类对于文学社会的温情理解与地理天文的冷酷探索,本应具有一定的关联……想到这里,阿风打了一个寒噤,他这样想:那我们是否可以这样说,所有的艺术和美诞生于人类,而也正是因为有了人类,才把这如此客观理性的大自然和心灵联结,重新打造出了一个纷繁复杂而又温柔的精神世界。

是啊,所谓解构,后重构。正是如此!此时当阿风脑子里出现这两个词语的时候,他还没有正式的学过哲学,因此他被自己头脑中钻出的东西吓了一跳。但是他的大脑里着实已经单纯地出现了这个如此“高级”的概念。

日子过得很快,也很慢。看起来,每天早上从食堂美味的早餐,一直到夜晚同伴们两两去打水,大家都过得十分充实而快乐。在这方面,阿风一点也不例外,他不仅在课堂上贪婪者吸取着老师给的知识,在课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老师的嘴巴,而且勇于在课下自己实践,除此之外,他还善于个性化地完成任务。经验丰富的教授们,为阿风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那就是属于计算机的天地。而且,用许叔借给自己买京胡的钱,阿风买了一台二手的笔记本电脑,这台电脑是在学校的电子商货市场淘来的,价格不低,但是内存比较可以。在础信息技术和C语言课上阿风才第一次明白,这个世界上除了各个国家、民族的语言之外,还有一种语言,它是一种专业的被人们创造出来并能为人们使用的机械的语言,以各种符号和代码组成的一小串一小串的东西,竟然可以令人们视野内的既有模块变动起来,这是一种多么神奇的存在——人们创造、改变,再创造,再改变,就在这个小小的电脑屏幕内如此不断循环,不断地带给人们更丰富的体验,拓宽着所有人的认知与格局。尤其是对自己的专业日益有兴趣的柳鸿飞,当然,阿风成绩也都总是名列前茅。

好友柳鸿飞经常去找阿风一起上自习,两个人晚上通宵的刷自习室时,有时会聊到当下的与信息技术贴边的的一些趣闻。当然,那还是一个电脑游戏刚刚兴起的时代,但是在他们俩看来象牙塔围墙外的迷茫众人,常常会对这种新鲜事物不理智的狂热追捧,像极了追星。

“想想也是可笑,不就是一堆高级工程师刷出来的密集符号吗?让一堆人奉为圭臬,也真的没谁了!”阿风十分率真地说,“呵呵,先别这么说,咱还没达到这个层次,水平像你一样的人又不学这个专业,蒙在鼓里太正常了。”柳鸿飞还是维持着他相当的理性。

“鸿飞,你有没有想好你学成之后要干点什么?”许传风坐在自习室里,转头问了一句。

柳鸿飞旋转着铅笔的手顿时停下来,好奇地说:“怎么突然问这个?”

阿风皱了皱眉头说:“咱们进入大学也快小半学期了,有时我在想,学校花这么大的气力培养我们,难道将来就是出门给那些大公司做个网页赢几个点击量。要不?做点儿游戏,坑害大众?”阿风朝刚才讨论的手机上的新闻网页努努嘴。

柳鸿飞俊朗地一笑:“这个嘛……分你怎么看,如果你要是忘了你进这所学校的目的是什么,那么我估计你连你刚才说的这两点,都做不到。”柳鸿飞摇摇食指,做了一个NO的手势。“我想搞研究,设计出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程序,然后做一家网络公司。”

阿风忽然愣住了,跟柳鸿飞比起来,自己最近过得是不赖,但是谈及理想,似乎这皮囊真的是有一点点空洞,最初自己进校之前那副充满自信的真实而锐利灵魂,已经被忙碌的生活和快节奏的城市生活磨得有些迟钝和麻木。就像最初阿风在船上对自己的许诺,他是想在这所美丽的海滨大学探求和找到艺术的重要性,然而学习中的猛烈上进心导致有点盲目的攀比心理,和看似正常的旺盛好奇心求知欲,已经令阿风有些忘记了原来的自己。而且,这所大学,据阿风观察,在艺术方面也并不是多么成熟和受重视。

“是啊,学习是为了什么……其实我们的任务已经不能像初中和高中时一样了,我们需要的是知道为了什么而学!”阿风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挺挺腰板,又喃喃道:“我始终不能忘记我为了什么而来。”

柳鸿飞很欣慰地笑笑,认真地说:“你和我说的那些梦想,你那把胡琴,你最初的初心,我当然没有忘。”

阿风眼中一暗,感动而带有点遗憾的神情,说:“你还别说,胡琴锁在柜子的最上面一层,没人拿得到,但是,我始终没能找到能比器乐店老板更适合他的人了,连自己,仿佛也……”

柳鸿飞拍拍他的肩膀:“别伤心老弟,下周就是学校的新生风采大会,海报都贴了,版面还是咱学院设计的呢!我们报个节目,到时可以去一探究竟了。说不定你对你的理想,有会有新的发现”

阿风像个孩子似的兴奋起来。这属于希望的火光,借助朋友吹来的温柔微风,又不断的摇曳和燃烧起来。

“嗯!”许传风点点头,开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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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万众瞩目的新生风采大赛,整个大学沉浸在一种喜气洋洋的氛围当中,因为这是属于这座围城中青春洋溢的最大“沸点”。风采大赛的传统已经延续了十年以上,这座学校艺术活动不多,如果把它比作一个不夜城,那么此等盛会就是不夜城里最大的狂欢。

这天许传风与柳鸿飞起得很早,作为计算机学院的两员主力干将,他们学出名堂的好处,竟就是被学生会传唤到舞台处进行技术支持方面的工作。因为许传风从小受过艺术的熏陶,所以负责舞美的统筹工作,而细致的柳鸿飞则是在传风大的统领下和机器死磕,做一些具体的灯控、声控等等。

偌大的风雨篮球场,只有二人,敬业的他们在拿着节目单进行紧张的核对实验之中,居然忽略了所有节目的样态。匆匆如此。果真,从天不亮开始,直到六点十分,直到一道破晓从东方扰乱进来,也不知道是何时,刺醒了柳鸿飞昏昏欲睡的眼睛。他摸摸眉毛,用力搓搓自己的脸,顺着这道灰尘中的阳光望过去,看见了节目单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贵妃醉酒》(选段),他愣了一下,因为目前还没有伴奏来试音,而这个京剧节目的灯光又极其简单,差一点都被他俩忽略。柳鸿飞急忙摇了摇旁边趴在音响箱上安稳睡着的许传风:“哥们别睡了,快起来看这个!”许传风慵懒的打了个哈气,眼睛自然地顺着鸿飞的手看过去,直到打哈气的嘴顺便张成一个O形。

他一把夺过节目单,近乎贴在脸上看着。

“这个人的名字,叫兰杰新。”他自言自语地说,“名字怎么不男不女的?”柳鸿飞说:“别管是男是女了,你告诉过我,京剧在远古时代就是男人唱的,而如今各方面都不同了。更何况是一个大学中的小小晚会,谁唱不是唱啊!”说完柳鸿飞仰起头哈哈笑了两声。许传风的心里此时却揪起来,他再也做不下去任何事,看看手表,距离晚会演员们入场还有四个小时,他想见到这个人,他急切地想见到,此时此刻,除了近在眼前的铁哥们儿,见到这个叫兰杰新的人仿佛是这个平淡无奇的生活中一个不可触及的梦一样,那样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像一次又一次若即若离的心跳。

这四个小时又该怎么度过呢?——许传风的兴奋化为了一种悲哀——这时间无法缩短,仿佛成了自己最大的阻碍。

“鸿飞,我们出去到操场走走吧。”许传风很真诚地对柳鸿飞说。柳鸿飞关上电脑遥控的最后一盏常亮灯,他们的脚步声和说笑声回荡在这风雨操场。柳鸿飞先去了宿舍搬出了他的宝贝吉他,他们坐在了操场的那棵标志性的大榕树下,阿风的脸上洋溢着幸福,因为他没有想到,来到大学参加的第一次文艺晚会上居然就能看到京剧。柳鸿飞为朋友弹了一曲算是周杰伦的成名曲《蜗牛》,阿风被这手的力道和沉浸其中的深情吓了一跳:“你还会这个!”

“那当然,小时候耳濡目染的最大好处,就是在心里种下一颗英雄的种子,让我即使长大没有干这个,依然有想把它干好的冲动。”柳鸿飞呆呆地说。

“俗话说好的童年是为一生进行治愈的,看来你的童年很棒。”柳鸿飞微微一笑,仿佛用弯弯的眼睛在说:是的。

中午他们一起去吃了羊肉火锅,许传风心中的火花仿佛被这美味同化而减灭了一点,柳鸿飞在谈笑风生中,内心其实深深地知道这次晚会对于好朋友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只想拖延一点点时间,让美好来得像春风雪花一般带着淡淡香气靠近许传风,给自己好哥们儿最好的体验和感受。饭后,他们回到了风雨篮球场,此时大大的落地窗已然照进了午后的慵懒阳光。时间果然是神奇的,离下午和晚上的热闹更近一秒,整个平时无人问津的大风雨操场就仿佛更寂寞一分。空无一人……哦不,只有至少两人的操场内,许传风的球鞋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像极了自己此时心中的鼓点。他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他期待看见那个叫兰杰新的同学,期待认识他,期待与他(她)聊个没完。柳鸿飞早一步进入了调度室,工作比传风入迷负责的他又要准备把机器操控一遍。

许传风坐在篮球框的下面,他抱着一只腿,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请问,这里是新生风采大赛的入场通道么?”一个底气充足,中气十足却由不失秀美的声音悠悠传来,像麦穗的拔节,又像暗夜里垂悬天空的几枚冷星。

许传风顿时在潜意识里也醒了过来,他猛地回头,乍一看发现一个全身黑色脚着白色球鞋的女子出现在眼前。这么近,那么远,等柳鸿飞从试灯光的小黑屋出来的时候,传风已经鼓起勇气向那个女孩走了过去。

“是。你好,我叫许传风。想必你,就是兰杰新了。”

兰杰新的眼睛瞪得很大,她说:

“对的,你怎么知道的?”

许传风神秘地一笑,冲着旁边的京胡努了努嘴,帅气的伸出一只手:

“哈哈,别管了,很高兴认识你!”

兰杰新也仿佛明白了什么,愣了一秒后她笑了:

“艺术学院兰杰新,幸会!”

此时的柳鸿飞躲在黑暗的角落里,他的手指稳稳向灯光键的上方一推,整个风雨操场的大聚光灯“嘭——!”的亮了起来,照亮了兰杰新和柳鸿飞的周围。

“是两个人的梦想交汇的一瞬啊!”柳鸿飞心里自言自语了一句,脸上洋溢着感动的神情。演员们开始陆陆续续进入了场馆,熙熙攘攘的说话声用喧哗隐忍了三个人的动作与表情,但是冲不淡也带不走的,是三个人紧紧连在一起火热的那颗心,还有充斥在内心对未来火一般的希望。

聊了没过多久,柳鸿飞和许传风看到观众们入席就坐,各个学院人出的节目都异彩纷呈,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都在争取达到自己的最高水平改写学院的历史。而兰杰新却丝毫不紧张,出身梨园世家的她仿佛性格大大咧咧,男孩子一样的豪爽让她觉得,自己就是来走个过场,然后以自己的高雅情趣检验一下观众同学们的审美情操,顺便拿个奖回去。柳鸿飞则更加有放眼全局的意识,他觉得艺术学院既然能推京剧类节目,对好朋友许传风也是个好事,证明学校开始重视艺术了,毕竟拿艺术的顶尖产品放在艺术学院,引人注目的还是他的节目类型,学校有点开悟了。许传风也这样想,不知他的梦想能否在这里实现,虽还未对兰杰新提及,但是自己已经有了第二个胜利的筹码。传风认识了兰杰新后这回稍稍把心放回到了肚子里,他明白,信心与希望只是一方面,未来的一切都要靠自己去打拼和争取。

观众席上的各学院同学已熙熙攘攘,而传风仍在等待着那个《贵妃醉酒》的节目,他总是这样,对于自己关注的念念不忘。当所有人像迎新年一样等待着大赛的开始,柳鸿飞还在教其他的人怎样使用灯声一体化控制,传风坐在一旁,有点半开玩笑的说:“你干脆自己来得了!”。

边说着这些,许传风边在一旁的小电脑上把兰杰新的伴奏认真地试了又试,音响中传出的胡琴和鼓点声再一次将许传风的心灵唤醒,一如十几年前那个被人领着手看戏的夜晚。

是的,有的回忆是永恒的,不可改动,有的未来在一个人的心中,也更是不能有所改动的。坚毅、执着,是追梦的标志,还有更重要的,那就是热爱,让我们继续期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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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兰杰新的京剧节目起到了惊艳的作用,大获全胜的赢得了在座所有人的掌声和叫好。演出结束后,许传风、柳鸿飞和兰杰新走在昏暗的路灯下,对今晚上的风采大赛兴奋地进行着评判和谈论,仿佛今晚上,这个世界上聆听京剧的只有他们三个人。

“我倒是特别愿意听他们的掌声,就是听不得叫好刚开始时那几个惊声尖叫的人,多恐怖!就好像他们见到了什么从没见过的东西,也显得自己太没有见识。”许传风有点恋恋不舍得挑刺了。

“没有,我当时听到这种声音心里虽然也有厌恶,但是京剧这行么,遇到这种不招人待见的,也见怪不怪了!”兰杰新倒是显得很宽容。

紧接着,柳鸿飞很有广阔视野的谈到:“今晚,其实不仅只有我们一个节目收获了掌声和鲜花,你们也别把眼光总聚焦于那一亩三分地儿。”许传风和兰杰新不屑地瞅了柳鸿飞一眼,柳鸿飞吃惊地停下脚步,自己的影子也在路灯下拉长了几分: “你们别不信呀!没发现倒数第二个节目?我真的不敢相信把它排在这个位置,还能令我这样的文艺专业人士赞叹叫绝呀!”

许传风说:“是吗?哪个节目?我听听。”柳鸿飞说:“就是那个戴着帽子的男生……我听着他唱英文歌唱得很流畅,不是一般的纯正啊!”

兰杰新立马就敏锐地感觉到、捕捉到了这个男生是谁。兰杰新说道:在她参加这个比赛之前,许多女生一直在传绯闻,叽叽喳喳地谈及这个男生的一些家庭背景和过往,当风采大赛的海报贴在了男生宿舍楼门口,居然还有人在打赌,说这个男生会不会报名。

许传风疑惑地问:“这么‘受欢迎’吗?”柳鸿飞补充道:“这个‘受欢迎’不是本意吧?”

兰杰新说:“是的,因为大家都知道他身世非常……可以用悲惨来形容。”

许传风说:“怎么呢?说说啊!”

兰杰新说:“听说他爸爸妈妈也离婚了,最后,这个孩子不仅仅没有堕落,反而考进N大,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柳鸿飞有几分深沉的说:“这个人身上一定有什么异于常人的东西,而且,这一方面不仅超长过别人一点半点。”

兰杰新说:“是的,而且他没有接受国外大学的offer。”

许传风说:“厉害了!真让我佩服。我们可以找到他,听听他的故事,说不定他能够为我的京剧大业添砖加瓦呢。京剧里面的忠肝义胆要有,专业精神要有,这种持之以恒的天才更要有。”

柳鸿飞说:“天才?”

兰杰新把话茬接过来说:“我知道他的意思,学习好的人又来自这样的家庭,如果说还有文艺天赋的话,我觉得就是一件奇迹了。”

许传风摆了一个十分酷炫的姿势:“我要去、我想去接近优秀的人,这让我感到心安。我受到京剧精神的这种指引不止一次两次了,而且,在我看来无论是办京剧社团,还是发扬自己对京剧的知识,视野都不能只是国内。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兰杰新和柳鸿飞听了许传风的话,深刻地感觉到了他的认真。三个人停下了脚下的路,透过密密丛丛的林荫道,夏日的微风透着熙熙攘攘的人烟,飘过来一阵热浪,他们不由自主地抬头仰望着星空,有一颗很亮很亮,其余的几粒却明明暗暗,他们不知道这预示着什么,今天这一天在许传风的生命里又是一个转折,他晚上躺在宿舍里良久,看着楼下小卖部传出的幽暗的灯光,那样温馨,那样动人,他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在神秘的唱英文歌的男孩和兰杰新的出现后,对京剧的认识会有什么新的更改,也不知道,自己最初那个梦想,在全力以赴的追求中,是不是无意识的偏离了轨道,他只想离它近一点,再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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