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八班,薛小鸟……”
他虽然念着我的名字,但眼中却好像没有我。
我不知道自己的出身有什么好奇怪的,值得他念诵咒语般的神秘兮兮。
“也许你不知道,我们是同班同学啊。”
他说这句话我一点也不吃惊,升如高中两年了,我仍然没有把握叫出所有同学的名字。如果某一天有些人没有来,对人际关系漠不关心的我也必然无法察觉。
他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解释道:
“你不认得我是当然的,我最近才复学。”
他说“最近”,意思就是几天前回到了学校,然而这样显眼的外表,即便是几天时间,也足够令不认识他的人印象深刻。
我是个例外,平时坐在座位上几乎不抬头,课余时间总是戴着耳机,一方面可以令自己的世界安静,另一方面则是告知想要与我交流的人,此人享受孤独,请勿打扰。
他刚才看了我的名牌才知道我的班级,说明他之前并不认得我——
这种说法似乎不太正确,毕竟存在选择性遗忘这回事,这样便能合理解释他认为几天时间还不够我记住他的判断了——
是因为我这样的人太过阴暗、毫无生机,才会让他潜意识地选择遗忘与忽视,这些被隐藏的记忆在遇到我后一部分被无意识地释放出来。
这没什么好伤心的,抛弃世界本就意味着被世界抛弃。
“不好意思,我的记性不太好。”我说。
“没关系,我不是什么大人物。忘掉也好,记住也罢,都不重要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对你进行补偿。”
对于被人忽视表现的如此平淡,难道他和我是同类?对于利益交换的斤斤计较恐怕也是隔绝与外界建立联系的一种表现。
他似乎并不打算自报姓名,他也不打算说出自己的性别。
在当今社会,个人隐私荡然无存。如果愿意,这些都是唾手可得的信息。我大概会在偶然的机会下,了解这一切。
“总之,这样就好办了”他说,“之后我会把钱交到你手里,或者说机里,然后我们就两清了。行吗?”
他在等我的回复,而我莫名地陷入朦胧的感想中,纵然听到,也丧失了回应的欲望。
见自己没被搭理,他拧着眉用手背擦拭面颊。并没有沾上树叶。
“对了!”
一只鸟原本在树梢打盹,当即振翅起飞,蓦地蹿向了云霄。
“那种东西留在山上是不行的吧?学校是会检查的。等下该不会是你亲自帮我们……”
“处理。”
我用理性的词汇补充了他因为羞怯而难以启齿的话。
“今天是我负责巡察,当然是由我来进行杂物的清理。”
杂物——这个词用的真棒。
那个小辫子听到我说的话捂住嘴,沉闷的呜了一声。
“这个还是免了吧,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给我们一把铁锹,我来负责这件事。”
不希望自己的排泄物被他人看见。难道我会通过那一坨东西,像侦探一样逆向推出宿主的生理构造吗?
医生也许可以,但我不行。况且我对那个东西没有研究的兴趣,不如说就连看一眼的好奇心都没有。谁会像那些人一样对这种东西兴奋呢?
我听说会有一些人网购女性穿过的衣物,有使用痕迹那种最佳,甚至还有人去购买女性的体液与脚皮,更可怕的是,还有对屁感兴趣的。
在我看来,这都是些没有办法与人建立正常联系,却又无法忍受孤独的、徘徊在边界线上的可悲之人。
我推测铲子置放在一楼的仓库中,那里有许多体育器具,同时也堆放了一堆杂物,肮脏混乱的情形与铲子的工作环境甚是相当。
我二话没说跑向仓库,心里还有些宽慰,纵然不是那种会捂着鼻子强忍呕吐的主,我也不太喜欢给别人铲屎。他们愿意自己解决正合我意,我只需要在一旁监督就好。
我气喘吁吁地跑下山,在途经一段铺设石子的下坡路时,差点崴到脚,不禁咒骂设计者。
当我来到仓库前,想要拉开仓库门时,从里面传来了人声:
“罗密欧,我好爱你啊,爱到想要这世界上只剩我们俩个人,但这样子的话就没有人参加我们的婚礼了。”
“我也爱你,朱丽叶,爱到想要我们的身体融合成一滩粘液,但这样我们就再也不能看着彼此的脸了。”
令人作呕的告白。
那些进入**期的少男少女,纵使被各种明文规定所束缚,依旧不会放弃任何释放荷尔蒙的机会,看来仅仅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说话、拉拉手已不能满足这群人的需求,他们终于堕落到要在隐秘的角落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的地步了。
你们的恋情,我不祝福,也不批判。但你们来的不是时候,因为你们现在在做的事,害我不能理所当然地进去拿铲子。
他们两个在那里等着我,长时间在一个地方徘徊,说不定会引起他人注意,给当场抓个现形。
我可能也会因为他们的招供而惹上麻烦,虽然不会是什么严重的惩罚,但引人注目对我而言就算是一种酷刑了。
虽然心中万分焦急,但我依旧不能做出惊为天人的举动,谁知道里面的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们穿着衣服?
他们只穿上衣?
他们只穿裤子或裙子?
他们什么也没穿?
无论是哪一种,对我而言都将有害。若是脾气暴躁的人,说不定会因为好事被搅扰,赐我一顿毒打。
我轻点脚尖离开仓库,琢磨着另一处存放铁锹的地点。
实际上我并不知道。
那就完了。
胃部一阵绞痛,既是因为对可能到来的惩罚感到畏惧,也不乏对二位的愧疚——我没能兑现自己的诺言。
更要命的是,午休时间马上就要过去了,还有五分钟的时间。
现在说什么都太晚了。
“那就没办法了。”
听了我的理由,波波头耸耸肩。
我省略了自己无法进入仓库的原因,谎称没有找到,然而他们并不感到失落,准确的说是那个波波头没有失落。另一个小辫子打从一开始就不怎么说话,我跟他的视线都没有对上过几次。
“虽然没有办法埋起来,但至少可以盖上,暂时起到掩人耳目的作用,等到有机会再回来处理。”我建议到。
“嗯,好啊,这也由我们来做。”
波波头独自前往违反校规的那片区域,打算一个人完成所有的任务。
就所剩下来的时间来说,任务有些紧迫。
我想到,自己虽然不能亲力亲为,但至少可以帮助他寻找树枝与树叶,这样也能快一些。
“给你添麻烦了。”
接过我捧着的树叶时,波波头垂下脑袋,紧抿嘴唇,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随后我们便看见灌木丛后面的他,冲着地面呕吐。
这并非不堪入目的画面,他吐了半天,实际上只是将一些透明的黏液呕出来。
原来刚才的表情对应的是这种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