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兵铲不停的插入地面,土质将铲头磨得铮亮,铮亮的。邵江一飞快的挖着地基,一边在心里想入非非来满足自己不平的心境。在他看来,这把工兵铲除了可以挖土之外,他还想干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他想用铲子将那个人的脑袋拍扁,埋入地里,做肥料。在战场上,他用工兵铲也干过类似的事情,
“嘿,邵江一!”
这才清晨五点,那个讨厌的声音就又响起来了。
邵江一吐了一口吐沫,将铲子大力的扎入地下,爬出地基坑,站在土堆上藐视那人。
华莱士站在几十米外的一块不属于他的土地上,按照这一个月来的规矩问他:“我可以给你更好的生活,更加远大的前程。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邵江一不说话,对他比出中指。
华莱士不介意的笑笑,转身就走。
邵江一看着他离去,吐了一口吐沫,继续回去挖坑。
快一个月了,华莱士每天早上就会来这个地方,他看着那个人先是盖了农舍,给羊和鸡安排了住处,接着他犁地播种,这才给自己盖房子。
他每天早上四点出门,驱车一小时来到此处只问一句话。
每次邵江一都对他比出中指。
他看了,转身就走。
今日也是如此,就像复制昨日一般。
华莱士无所谓的笑笑,发动车子,听着音箱里放着的一首歌。
“远方的恋人,
你可看到,
连接天地的地方我在那处遥望。
曾有过的爱,如昨日之风。
但我并不介意!
你说你不再爱我,
如今我远走他乡!
远隔万里,
我依旧……
如此的……
如此的……
如此的……
如此的……
爱你……”
华莱士关起音箱,觉得那歌实在难听,唱歌人的脑袋应该塞进“屁……儿眼里”。
车子在乡间的泥土路上跌跌撞撞的走着,整个一条寂寞的路上,全是华莱士的来回的车轮印,从村庄到达城内正好两个小时,华莱士回去洗了澡,换好衣服,坐在早餐桌子边,螣柏摇摇晃晃的便从楼上下来,对他说:“早,华莱士!”
华莱士笑笑,将一个剥好皮的鸡蛋,圆滚滚的放在他的盘子里。
“你准备怎么处理那件事?”螣柏一边吃一边问。
华莱士端起咖啡,慢慢的喝着,眼睛盯着早报,嘴巴里得了空闲便是一句毫不在乎的话语。
“那件事?”
“那个兵痞,邵江一,别告诉我,你压根没在意!”
“螣柏,我是没在意!”
“你疯了?你知道我们下个月就要去特丽娜了!”
“螣柏,没他下个月我们也必须去特丽娜!”
“你知道特丽娜有多危险,天!你疯了!”
“他能给我什么呢?最后逃命的机会吗?螣柏,对于他,我依旧不后悔,要知道,我需要一位指挥官,而不是一位只会逃命的兵痞。”
螣柏猛的站起,粗暴的拿起餐布擦擦嘴巴,转身离去,他又生气了,他担心华莱士胜过自己,他期盼他安全之后可以大展宏图。他讨厌他的骄傲,他讨厌他没把自己的关心当一回事。
华莱士将报纸详细的看了一次,吃了早餐,他叫过管家,给了他一张钞票,十年了,他一直买一个号码,他的生日跟螣柏的生日结合起来的一个数字。
“十注!”
“好的先生。”管家接过钞票,用银盘捧着他向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嘀咕了一句:“螣柏先生在生气。”
华莱士无所谓的说:“我知道了。”
管家只好叹息了一下离开了那里,跑去投注。
自小,华莱士便跟螣柏住在一起,他们的母亲是闺中密友,长大了,他们便被有意无意的放在一起接受教育。螣柏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不爱回家,华莱士也不爱回家,他们一起住在这里好几年了。
在管家看来,螣柏像是这屋子的第二位主人,关注他,关心他也是正常的。
上午九点,华莱士坐着私人飞机去了北部的一个秘密训练基地。他要去见一个人,另外一位老兵痞子,他的父亲,帝国的战神,查得•巴克曼元帅。
站在训练基地的边缘,华莱士听着久违的,年近五十,依旧管不住自己的裤腰带,满地风流帐,遍地私生子的老混蛋,不停地从那依旧帅气英俊的脸上张得嘴巴里冒出那些:“你这个狗娘养的……”,“你应该把你的头颅塞进你的屁……儿里!”“你们这群阉马!”“脖子底下常年栓奶瓶的低能儿!”等等词量少的可怜的脏话。
朝天无奈的翻翻白眼,华莱士悄悄鄙视自己的老子,他也就会骂这几句,多少年了都没换花样。
查得突然抬头,看到了久违的儿子。一些喜色露了出来,很快又掩盖了下去。他踹了痛苦训练的士兵屁股一脚大喊了一句:“解散!”。那些人立刻瘫倒在地。
查得元帅是个不忘本的人,全世界都知道,无论他身居多么高的位置,他都喜欢跟自己的士兵打成一片,亲自训练他们,当然,那些士兵是绝对不喜欢的。
“呦!这不是老比尔那头高贵的驴子养出的,高贵的小驴子吗?你怎么舍得来看你乡下种田的爸爸来了,哧!我这里没有美酒佳肴,上等雪茄!”
华莱士眼神里顿时闪过一丝不悦,他扭头就走,再次发誓,一辈子也不来这个地方了!他前行了几步,身体突然悬空,老查得不顾他威严的将他扛在了肩膀上往他自己的军部走。
“放我下来,你这头粗鲁的老狗!”
“你休想,我放你下来,你就不来了,你这头假装高贵的死小驴子,倔小驴子!”
父子俩再次争吵起来,一路吵回了军营。
华莱士看着自己的亲生爸爸粗鲁的坐在床铺上,将脚下的靴子一左一右的拽下,打开窗户丢了出去,很快楼下窗户传来一声惨叫,老巴曼克哈哈大笑的站在窗子口对地下命令:“擦干净!不然将你的脑袋塞进屁……儿里!”
华莱士再次发誓,他再也不来了,他一定是出生的时候抱错了!他拒绝承认他跟这个人有血缘关系。
“喂,你怎么舍得底下你高贵的头颅来我这里了?”老巴曼克坐在床铺上,叼着香烟笑眯眯的问自己的儿子。
其实,华莱士跟这个男人长得很像,他们都非常英俊,但是两种出生环境跟教育,将几乎一样的两张脸,变成了两种人。
华莱士讥讽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张口回答:“您的意思是我来错了?”
老巴曼克连忙举手:“不不!我告诉你,我的小战神,我很高兴你来这里,真的,虽然你看不起我这个出身贫寒的老爸。但是我还是爱你的,你知道的。”
华莱士不想再因为这个问题跟他纠缠下去,他不客气的打断他:“我有事……”
勤务兵小心的推开门,端着一大盘子巧克力球,小心的放在桌面上,胆战心惊的离去。
老巴曼克故意瞪起眼,大声骂:“混蛋,谁叫你端进来的?”说完,他带着讨好的笑容看着他说:“端进来了,你就吃一个吧,这群混蛋!”
其实,这东西是他早就吩咐好的,只要看到这只小驴子,就要,立刻!马上端进来,不然他就会把可怜的卫兵的脑袋,塞入某个器官里。
华莱士看着那盘巧克力球,小时候妈妈总是不叫他吃糖,怎么说都没用,于是母亲跟父亲告状,这老家伙解下皮带狠狠的抽了他,他永远记得他的同父异母的两个无赖哥哥怎么用他们带着嘲笑的目光看着自己,他们的眼神是那么的幸灾乐祸。
自此,华莱士再也不吃巧克力球。包括任何甜食。母亲过世之后,他跟他闹翻,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老东开始用巧克力球招待他了。
但是,他早就不吃这东西了,他看到它就恶心。
“什么事?”老巴曼克叼着香烟在拽自己的大袜头,样子极其粗鲁。
华莱士的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但是依旧将邵江一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哧!”老巴曼克笑了一下,将烟头喷到华莱士的脚底下,华莱士抬起脚死命的抿灭它。老巴曼克看了华莱士一眼,华莱士的脸立刻红了。
“那你就叫他回去种田吧儿子,对于那样的兵,国家,还有刻薄的你都已经不公平了,现在你还逼他陪着你去送死?”
华莱士有些气恼,声音不知不觉的大了:“是谁把那个该死的计划推给我的?如果不是我,你养的那两只恶棍现在已经在特丽娜了!”
老巴曼克的眼神顿时黯然起来,他站起来,光着脚走到儿子面前,拍了下他的肩膀:“我很抱歉儿子,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我拿皮带狠狠的抽了你的哥哥,我希望你别恨他们,真的,你恨我吧,我对不起你的母亲……”
“闭嘴,不要提我的母亲!”
“好吧,儿子,我们提你说的这个种田的。”
“……恩!”
“那是一位好兵。无论他多么油滑,每一场战役他都坚持到最后,假如他不是一个怕死鬼,儿子,那么,我恭喜你,你挖到一个金矿。战争经验是无法替代的。”
老巴曼克认真的告诉儿子。
华莱士点点头,叹息了一下:“我知道,现在的问题是,他恨我,总归不能归我所用。如果是你,你会用什么方式将他纳入麾下?”
老巴曼克眨巴下眼睛,有些惊讶:“你就问我这个?”
华莱士点点头:“对!”
老巴曼克站起来,挥舞着手毫不在意的说:“老子什么办法都不会用,老子会将他绑回来,给他一顿皮带,再赏他两瓶酒,他就老实了,他要不听话,老子就将他的头颅……塞进……”
华莱士站起来就走,老巴曼克只好停止发癫一把扯住儿子,声音里带了一丝笑意说:“好吧,好吧……我的小华莱士,生活不必过于认真,我知道我又惹了你,其实……每个人都有软肋。那个人那么热爱土地,你便夺去他的土地不就成了吗?”
华莱士扭过头,看着他的父亲很认真的问:“详细点。”
老巴曼克苦笑了下:“我这辈子,都没做过一件对不起士兵的事情,尤其是那样的老兵。好吧,华莱士,这是为你……你知道……好吧,你找人把他关起来,就说他没交农业税。”
华莱士扬扬眉毛:“我又不是税务官。”
老巴曼克笑笑:“这跟税务官没关系,你随便找个理由,强行将他塞到你的舰船上。我不相信到了大海里,你放他出来他能跳进去。”
“可是他恨我,绝对不会帮我!”
“你将他拴在你的裤腰带上,走那带那,你死他死,你生他生!”
华莱士默默地站在那里呆想了一会,笑了。老巴曼克拍拍他的后脖子肉,还捏了一下叹息:“小驴子,你又瘦了。”
这一次,华莱士没反抗,他只是抬起他那双跟母亲一摸一样的眼睛求他父亲:“您能帮他恢复军籍吗?外公说,一切必须按照规则来。我想补偿那位士兵。”
老巴曼克笑笑:“当然,这里是你老子的天下,你想怎么就怎么。都会如你所愿的,好吧,儿子,我很高兴有个救命符放在你身边,这下我能睡得着了。我会报答那位的,他叫什么?”
“邵江一。”
“他是东部人?”
“据说是混血。”
“哦……东部人都聪明,我会报答他的,我会给他个好去处。”
“恩,谢谢。”
“嘿,跟我说谢谢,我是你爸爸!”
“我宁愿你不是。”
“可我就是。”
“哼!”
“哧!一起吃午饭吧?好吗?”
“……嗯!”
“儿子。”
“嗯?”
“你还是处男吗?我可以给你准备……”
“你这个老混蛋,我走了!”
“嘿!嘿!我错了,我错了,只是开玩笑,你不懂幽默吗?这是幽默!”
“完全没觉得!”
“你想吃什么?”
“妈妈做的烤肉饼。”
“……好吧儿子,我错了……我道歉……”
挥汗如雨挖地基的邵江一,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被两只动物已然决定好。夕阳西下,他放下铲子,站在土坡上看自己的领地,越看越是欢喜。
“邵先生。”螣柏站在清晨华莱士站在的位置叫他。
邵江一心里无奈的抽搐一下,慢慢的走过去:“恩?”
螣柏的表情带着一丝讨好,他的手上甚至还提了两个大盒子,他看着邵江一走到那块奇怪的木牌子前,态度不再如前几天那般强硬,螣柏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他是真的,真的对邵江一内疚。
“我没其他目的,真的,我来看看您。”螣柏很绅士的越过木牌,递过礼品。
邵江一毫不客气的接过去,当然要拿,这人欠自己的。
螣柏看着邵江一低头翻动那些礼物,他小心的问:“您能接受我的道歉吗?”
邵江一没抬头:“不能。”
螣柏那张俊俏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邵江一抬起头,看着他:“您高高在上,对于您来说,我只是不值钱的一只小臭虫,您别摇头,您就是这样看我的。我不讨厌您,您长相比那位高贵多了,所以我给您个面子,就收下了。”
“太感谢了!”
“不用,这是我应该做的。你比那人长相高贵。”
螣柏知道他说的是谁,于是他连忙解释:“这里怕是有误会,华莱士那人其实面冷心热。”
邵江一摊手:“这跟我没关系,我只是想问,你们什么时候把答应我的钱给我,还有那些社会贡献点?”
螣柏的脸再次的垮了下来,他心里暗暗咒骂:“那只该死的倔驴子,总是给自己添麻烦,真该把他的脑袋塞进……呸,怎么说起脏话了。呸呸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