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贾琏过来,贾燕把单子递给他,贾琏见了果然大怒:“这些贪心的奴才,居然拿的比主子还多,都打死算了。”
贾燕就道:“老婆子多年不管家,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丑事。二太太看着能干,没想到连手下的奴才都管不住,奴大欺主,这可是我们世家的大忌。你把手里的活计先放放,帮着料理一下吧。”贾琏听了犹豫道:“可是要跟二太太说一声?”
贾燕道:“等过几日我跟她说,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准备,这个月底就去。另外,我打算让你林妹妹回家一趟,给敏儿扫墓,并探望一下林姑爷。你计算下人手,赶紧安排吧。”
回头贾燕就把黛玉叫来,拉她在身边坐下:“我的乖玉儿,祖母想让你回家一趟,你看可好?”林黛玉惊喜地看着贾母,一时说不出话来。
贾燕接着道:“今年你就出孝了,合该去你母亲坟前上柱香。而且你来这里也快三年了,你父亲就你一个孩儿,必定想得慌,你回去也能承欢膝下,孝顺孝顺他。”
黛玉一听母亲,眼泪哗的就掉了下来,只点头不说话。
贾燕又道:“你也不必操心,凡事自有你琏二哥哥照顾。我让陈嬷嬷他们都陪着你,路上也不会寂寞。不过祖母也离不开你,跟你父亲说,陪他过完年就回来。”说着又对陈嬷嬷她们叮嘱了一番。
过了几天,贾燕果然对贾赦贾政他们说了要派贾琏去金陵的事。贾赦贾政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他们对这些欺上瞒下的事情也十分痛恨,王夫人却暗自心惊。待听到说让赖大跟着,心里又安定了些。王夫人管家这么多年,对赖嬷嬷赖大是极尽拉拢,赖家在贾家服务了几代,亲戚故旧满府皆是,不说老太太的很多心思就是赖嬷嬷透露给她的,只说要没有赖家的支持,她也不能顺利掌管全府。
她却不知贾燕背后里自嘱咐贾琏:“金陵那边的奴才你也不熟,赖大跟着也能帮你压制他们。你多多捧着他,把那些欺主的奴才都处理了。空出来的管事职位从你自己人里挑,以后金陵这块就做府里的祭田,由你掌管。”
这年八月底,贾琏带着自己的心腹奴才,陪着林妹妹并赖大一干人等坐上船往扬州去了。将林妹妹平平安安地送到林如海那里,贾琏也顾不上歇歇,直奔金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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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自打知道贾母将金陵的账交给贾琏照管,心里就跟猫抓似的,莫名的不安起来。虽说金陵那边的出产不过是小账,可有一就有二。贾母今天能查金陵,明天就能查京城!只要贾母开口,她能说不给看吗?她实在不该把贾母之前的举动不放在心上。想到这里,王夫人就坐不住了,忙把心腹陪房都叫来商量,看怎么给贾母添堵。可还没等她想出来,宝玉出事了——被贾政打的晕了过去!要不是有周瑞家的在旁边扶着,王夫人都要晕过去了。
贾府的家学即便少了薛蟠——贾政是不会答应让他进去的——却也乱得紧。总管学堂的贾代儒年纪实在大了,精力不济,因此时常在家休养;他的孙子贾瑞更是不学无术,虽负责学堂的杂务却不务正业,每日只逼着学子交银子供他吃喝玩乐。其他两个先生诸事不闻,学生不学他们也不骂不罚,只找那有想学习的教几个字罢了。
贾府似乎有宠孩子的传统,这住在附近的几房家里的太太就像原来的贾母,对儿子孙子只宠着惯着,虽送到学堂也只怕他累着饿着,其他学了多少、将来是否有望中举概不关心。因此家学里多是类似薛蟠的霸王学子,除了贾兰、贾蔷等那么三两人没有几个学习的。
贾宝玉进了家学后,一直是被捧着敬着的。他虽年幼,辈分却高,再加上是荣国府里的主人,又受老太太疼宠,众学子没有敢惹他不快的。等秦钟进了家学,这矛盾就产生了。秦钟是什么身份,不过是宁国府秦氏的弟弟,家里没什么势力,又不是贾氏一族正经的族人。不过是凭着他父亲舍了老脸求了秦氏,然后又求了老太太,才入得家学。这样的家世,配上这样的才貌,可不就是众学子们眼中的肥肉吗?
这个时代男男之风盛行,世人皆不以为耻,就有爱好此道的几个学生盯上了秦钟。就是贾瑞,也有心想从秦钟那里弄点银子花花,所以并不阻止。无奈贾宝玉和秦钟形影不离,他们寻不到机会,心里烦闷不平,就有那嘴贱的编排起宝玉和秦钟的暧昧关系,并渐渐在整个学堂里传播开来,只瞒着宝钟二人。
这日秦钟偶然落单,就被几个学生拦住,拿他和宝玉的亲密关系嘲讽了起来,鄙视秦钟为了攀上荣国府把自己身子都贴上了。秦钟自然否认,却引来更大声更下流的言语,说话间也不知是谁先动了手,秦钟一人自然处于下风。
宝玉见秦钟久不归来,带着书童名烟等找出去,就看到在院中打架的众人。宝玉赶紧跑过去,那些学生见到他就松了手,露出被揍的满头包的秦钟来。宝玉说了那几人几句,便要扶秦钟去上药。偏宝玉的四个书童忿忿不平,和那几个学生吵了几句嘴,竟摸起院里的器具动起手来。
要说茗烟、锄药几个,在府里的奴才中算是很有脸面的,想也知道,谁敢找贾府第一宝贝蛋的麻烦。平时他们也被让着惯了,今日之事明显是秦钟受欺负,那可不就跟他们受欺负一样?于是,本来几个人的小架被他们吵成了大架,满学堂除了几个年龄太小如贾兰等俱被卷了进去,连贾瑞看事情闹大过来阻止都被拉进去了。
等宝玉这边占了上风,几人自以为找回了面子,才得意洋洋的簇拥着宝玉回去了。回到院里仍然兴奋不已,跟其他的小厮们连连自夸,可是不巧被来视察的贾政听了个正着。
听闻宝玉在学堂打架,贾政心头之火顿起,二话不说就传了板子,等王夫人请动贾母来阻止,贾凤凰的身上已经湿透了,屁股肿的老高,人都昏了过去。就这样,贾政还不解气,命随从押了茗烟等几个小厮,先打了顿板子,然后全部赶出府去。
当着王夫人的面,贾燕假意关怀的骂了贾政一顿,然后让王夫人赶紧去照顾宝玉。贾政自然说了事故的缘由,贾燕默然半晌,然后道:“是老婆子心急,不该怪你。爱之深,责之切,这顿板子,该宝玉挨着。不过,据你所说,这家学似乎乱极?”
贾政刚只顾上生气,还没细问,就让人把同在学堂的贾兰叫来,详细询问了一番。待听到一日教不了几个字,贾政的脸就又黑了。
贾燕看着,心里不免幸灾乐祸——哼,让你万事不理——脸上却现出担忧的神情来,连声道:“怎么会这样!这些先生难道都是瞎子?竟不把我们贾家一族的前途放在心上!老婆子记得,这几年咱家学里通没有过了童试的学生,可是真的?”
贾政的脸已经由青转黑了。贾燕又道:“这是你们男人该管的事,你好好想想章程吧,不能让咱合族毁在这些干吃饭的人手里。”
之后几天贾政忙昏了头,让自己的两个清客重金聘请了四位京城里负有盛名又性格严厉的先生(不重金没人愿意来啊,贾府家学的名声实在难听),又直言让贾代儒回家休养,不必操心家学事务,并且赶走了之前那两个干领银钱不做事的先生和贾瑞。怕再出现这样的事情,又把自己身边的两个长随派了过去,但凡迟到、闹事、答不出先生问题的,一律戒尺伺候。贾代儒的老婆和族中众人都告到了贾母这里,贾燕概不松口,只说自己年纪大了,这些俗物由儿子处置。
待到贾政也听说了宝玉和秦钟的传闻,那脸色更是跟开了染料铺子似的。回去把刚能站起身的宝玉又揍回床上,秦钟也被劝退。见凤凰蛋被揍的那么惨,贾家家学的风气立马改变。贾燕怕重蹈覆辙,时不时地就提醒贾政去家学突击视察,搞得众学子们怨声载道。没办法,贾政就会一招,看不顺眼就板子伺候,若不想挨着就别来了,而让他看顺眼的都是学业上出类拔萃的——这样的人物在家学里现在实在是找不出来呀——经过板子淘汰,学堂里剩下的都是想上学、将来出人头地的学生,或是不想上、但又要靠着学堂份例过活的族人。
搞定了家学,王夫人又被贾宝玉拖住了腿,贾燕就觉得处置恶奴的时辰到了,这也是她把赖大派出去的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