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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府新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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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大房二房搬家的忙乱,因贾琏那院子暂不挪动,贾母就让贾琏找人把自己后院重新改建,扩成一个大点的院子,把自己院里的小厨房挪过来并扩大,作为公中做饭和浣衣之地,当然,因为只供应贾母院里主仆和后面花园管事婆子及奴仆的饭食,再加上下人裁员,比起从前照管全府的大厨房要小得多。因为王熙凤怀孕,院子里忌动工改建,原来大厨房要拆散掉,贾母就吩咐贾琏院子的伙食也暂时并到自己这边,等他们将来搬了院子再分开。

荣国公府这么大的事情自然瞒不了人,宁府的尤氏就带着儿媳秦氏过来探望。贾母只说现在府里整治,等安顿下来必请荣府亲眷来吃酒,其他并不多说。因她二人过来,邢夫人就被叫过来迎客。尤氏也是填房,在荣府地位虽没邢夫人之前那么糟糕,但也没有压制仆妇下人的本事,二人同病相怜,过去相处颇为融洽,这次见面,见到气度大大不同的邢夫人,尤氏是羡慕嫉妒恨,心里百味杂陈,没说几句就借故告辞了。

贾府的事情被多嘴的奴才传到府外,贾政自然成了上司同僚们的议论的焦点,现成的八卦世人的最爱啊,这对好面子的贾政而言真是难堪的折磨,正好他的职位也不重要,平日没什么事情,贾政就借病告假,躲在府中不肯外出了。这下遭殃的就成了宝玉,每日被贾政盯着背书,再加上身边红袖添香的姐姐少了大半,宝玉就觉得被折磨的喘不过气来。

等到月底,贾府的纷乱才算终结,搬完家收拾利落,再把奴才重新分配了,贾府迎来了新生活。至于各房都不愿意留下的奴才,贾母就吩咐贾赦,统统放出府去,怕影响不好,每人还给了二十两银子,省着点花,半年的开销呢,足够他们找到下家了。这些人虽心中不愿,但也不敢和贾赦硬抗,贾赦可是说了,若是不愿意,就净身赶出去,没有主子还迁就奴才的理。虽外面议论纷纷,这个世道家生子都是世代留在主子家的,还真没有贾府这样不论情分的,贾母和贾赦却并不理会,名声算什么,能当饭吃还是当衣穿?

贾琏的母家张府也听到了贾家这边的动静,十二月初的一日,张府就派了小厮来给贾家下帖子,请贾府众人冬至节去张府做客。说到张家,就不得不提贾燕的打算了。

之前的贾母并不喜欢贾琏的生母张氏,一是因为这媳妇是婆婆挑的,跟自己不是一条心;二是因为张氏出自书香之家,满身知书达理的大家气质,言谈举止就衬得贾母老土,上不得台面。本来贾家和史家都是行伍出身,老大莫笑老二,大家都是一样的,突然插进来这么个另类的媳妇,就跟凤凰混进了鸡群里,怎么会得鸡的欢心?因此,等张氏去了,在贾母的刻意忽视下,贾家和张家的亲戚情分就淡了。待过了几年,两家渐渐失了联络。

贾燕的想法却不一样,张家子弟遍布朝堂,在朝廷的关系多硬啊,这对朝中无人的贾家来说就是个香饽饽,贾燕怎么肯放过?因此等贾琏开始接触母亲的嫁妆,就被贾燕催着重建贾府与张府的关系,贾琏就在铺子掌柜的帮助下厚着脸皮敲开了张府的大门。

这第一步真不好迈,十几年不联系,双方又不在一个圈子,贾琏再能说会道都觉得张不开嘴。张家对贾家并无好感,虽说不会把亲外甥赶出去,话语里也并不热络,让贾琏忍不住就打了退堂鼓。

贾燕却不肯放过他,逢年过节的就催着贾琏亲自去张府拜见,让贾琏心里吐血的同时还不得不去拿自己的热脸贴舅舅家的冷屁股。人心都是肉长的,在贾琏的频繁拜见下,张府终于对他敞开了大门,慢慢的贾琏也真把舅舅家当了重要的亲戚,正好手头也宽裕,贾琏出门时便会上心为喜欢篆刻的大舅舅选几块合意的材料,为爱酒的二舅舅捎一箱当地的佳酿,还时不时的把几个表哥表弟叫出来喝个小酒联络联络感情。

这次贾府分产遣奴,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张府自然关注。帖子里说请贾府众主子,贾琏就把帖子拿到了贾母这儿。贾燕虽然催着贾琏和张家联络,但对张家的情况并未详细了解,既然张家要请客,自然要跟贾琏问清楚。

张家家族庞大,跟贾琏母亲血缘最近的就是两个嫡亲的哥哥了。贾琏的大舅舅现在年已七十,已经退休荣养,下面有三个儿子,年龄都比贾琏大,俱已结婚生子。贾琏的二舅舅现任户部侍郎,下面两个儿子,嫡子为长,已经娶了陈氏为妻,次子是庶出,身上已有功名,正为下一场科举奋战,现年十七,还没定亲。

一听还没定亲,贾燕眼睛就亮了。忙问及原因,贾琏就道:“这位表弟因为庶出,亲事上就有些尴尬。但他功课甚好,二舅舅就想等他中举后再为他择门好亲事。”贾燕点点头,又问贾琏:“那你看你二妹妹怎么样?两人的性情可合适?”

贾琏醒悟了:“身份上倒是相配,庆宁表弟性情平和,跟二妹妹想必也合得来。只是老太太怎么突然对舅舅家这么上心?”

贾燕就指点他:“你看咱贾府离朝堂日久,这爵位也是降级承袭,等到你儿子那一辈就是白身了。京城里别说宗室贵亲一大把,就是那一品二品的官儿也是不缺的,咱贾家要想日久的昌盛下去,就必须要考科举进朝堂,你舅舅家可不是最好的助力?”见贾琏连连点头,贾燕又道:“你舅舅在还好说,若等你的儿子将来科举,你与张家的情分剩下多少就不好说了。但若是两家再成亲家,将来互相帮扶,方是兴家旺族之道啊。”

贾琏觉得很有道理,就问这次做客的安排。贾燕就道:“我年纪大了,不耐烦出门,就不过去了。大太太不是你亲母,加上气度不够,也别去出丑了。凤丫头那时已经出了三个月,胎想必已经稳当了,正好跟着你去认认亲戚,你带着二丫头去,一方面照看着凤丫头,另一方面也见见外客,让张家的人掌掌眼,若是他家也有意,我们再谈其他。你见到你舅舅,只说最近家里事多,我和大太太累着了,望他多多谅解。”贾琏忙应下了,见贾母没其他事情,自回院子忙活去了。回到院子,跟王熙凤传达了贾母的意思,王熙凤心里也重视起来,自去准备不提。

自从知道了贾母的打算,王熙凤来贾母院子就越发的勤快了。现在各房事务分开,她院子里无甚大事,那些鸡毛蒜皮的日常小事,自由平儿料理,王熙凤养胎的日子自然过得顺心舒坦。她将来贾母院子当做日常散步,时不时过来溜达一趟,若是见三春无事,就凑过去闲聊,话语中对迎春颇为亲近。而迎春经过冯嬷嬷的悉心教导,脑子就开了窍,知道将来嫁了人,要在夫家站住脚,少不得要依赖父母兄长,而从家里的形势看,能靠得住的就是贾琏了。因此对于王熙凤的示好,迎春也是投桃报李,一时间姑嫂二人的关系就亲密起来。贾燕乐得见到这样的情景,只在旁边笑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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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知道搬家结束,贾燕就让丫头给王夫人带话,让她完成之前的惩罚——抄完十遍的朝廷律令才准出门,王夫人那里就歇菜了,每天窝在屋里不再出来,只有薛家母女在贾府平静下来后仍每日拜访,薛宝钗更是日日陪着王夫人抄书——其实是鬼画符,把王夫人感动的无以复加,直说就是亲生女儿也不过如此了,更坚定了她要把二“宝”凑对的想法。但她现在出不了门,一切的打算只能等解禁了才能办。

却说宝玉自从搬到了外面书房,与府里姐妹们见面就少了,就是薛宝钗也只在给王夫人请安时才得见,袭人、紫绡等几个留在身边的丫头们就成了他的掌中宝心头肉。再加上每日被贾政盯着读书,与她们每日的短暂相处就成了贾宝玉最珍惜的时光,也就给袭人创造了机会。

原来在宝玉院里,晴雯算得上是袭人的心头大患,同是贾母派过来照顾宝玉的,晴雯比她容貌好,女红也好。宝玉对她们二人同样看重,平日并不见偏向哪个。现在晴雯被调走了,袭人虽然高兴,但也暗自警惕——若是不赶紧把名分定下来,将来也被调走,她可就哭都来不及了。

因此趁着宝玉现在身边最贴心的就是自己,袭人对他百般照顾的同时,用各种隐晦的手段暗示宝玉,希望早日落实自己姨娘的身份。可惜宝玉没有经过警幻仙子的教导,对男女之事并不开窍,让袭人心焦不已。其他几人见此情形也不甘落后,宝玉的房里虽然人少了许多,但明争暗斗的戏码一点也没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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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之前答应尤氏婆媳,等荣府安顿下来请客吃酒,贾燕支了二百两银子给邢夫人,让她好好预备一桌,也不找什么借口,找了个晴朗暖和的日子,就把尤氏婆媳请了过来。尤氏还好,秦可卿比起上次更加消瘦,整个人也没什么精神,勉强在贾母面前凑了几句笑话,就只静静的坐在旁边。贾燕挺心疼她,但自己也管不到宁府头上,只能让丫头把各色的糕点都挑了几块放到她跟前,让她好歹吃几口。秦氏伸手拿起一块栗子糕,略要了一口就放下了。贾燕看她那倦怠的样子,眼里也是呈现出一副了无生趣的神情,叹了口气,不再关注她。

说笑间尤氏就问起了前些日子的变故,贾燕就握着她的手道:“府里奴才太多,成天撩猫逗狗的,比主子还威风,我们贾家好好的门风都被他们给败坏了。这一番整顿下来,可是查出了不少问题,这些奴才们手黑着呢。你们府里和这边差不多,看着也是乱糟糟的,你和珍哥可不能视而不见啊。”

尤氏听了,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孙媳也知道,这些奴才们一向欺软怕硬,仗着府里的名头,闹出的事一桩接着一桩的,可老太太也知道我们府里的情形,这哪是孙媳能插进手的?”

贾燕就道:“女人若是管不了内宅,不是自己无能,就是男人不给撑腰。我知道你的难处,赶明儿我让老大去珍哥儿那里劝劝,家宅万事兴,你既然是那府里的女主子,就不能让奴才爬到头上去。”尤氏听了连忙谢过。

几人吃着茶点,聊了几句族里最近发生的事情,见秦氏精神实在不济,就早早的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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