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就到了冬至,贾琏一家三口就带着迎春,在一群丫头嬷嬷的陪侍下坐着马车去了张府。贾琏本来没想过带着巧姐的,毕竟凤姐自己还需要人照顾呢,但王熙凤考虑再三,觉得一来全家都去比较有诚意,二来第一次见面,有个孩子在能活络气氛,再说巧姐一向乖巧,并不怎么需要费心。
到了张府,四人先进去拜见诸位长辈,然后贾琏就被请到书房去了,留下凤姐三人在舅母表嫂堆里凑趣。如原著中所描述的,凤姐虽然不通文墨,但性格爽利大方,加上怀孕期间诸事顺心,给人的感觉就是看着就令人舒畅。她又会说话,跟张家那些媳妇们文静内敛的脾性截然不同,就很得张家大太太和二太太的欢心,一时间屋里笑声不断,其乐融融。
相比之下,迎春倒像是张家培养出来的女儿,文雅娴静,遇到长辈问话便轻声细语、规规矩矩的回答,不然就静静的坐在旁边,不时的给巧姐递块点心、擦擦嘴角,要不就和坐在旁边陪客的表嫂说说针线、谈谈棋艺,看的坐在上面的张家大太太和二太太连连点头。
之后的家宴更不必细述,总而言之,这次的会亲之行很成功很圆满。回到家,王熙凤也顾不上休息,就去给一直等消息等的心急火燎的贾母汇报。贾燕听了凤姐的叙述,也是非常满意,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了。即使和张家的联姻不成功,只要迎春在亲戚家表现的好,得了长辈赞赏,不愁嫁不到好人家。
过了几日,贾燕就以回请的名义给张府下了帖子,张家二太太也闻弦歌而知雅意,特意带着二儿子张庆宁过来拜见老太太。贾燕对这位二公子也很有好感,虽文静但并没有书生呆气,也不跟养在深闺的大姑娘似的,估计是性情不张扬的那种。对长辈的问话答得规规矩矩,但并不死板,脸上带着温煦的笑容,很得老年人欢心。
张贾两家都很满意,虽没有明说,但颇有心照不宣的意味。贾燕的打算之前已经提过,除了给迎春找个好归宿,也是想拉近张贾两家的关系。张家之前是看不上贾府的,觉得贾家人没文化,跟自家不是一条路上的。但跟外甥接触了两三年,虽然贾琏文采不行,但为人处世确实圆滑,守成的能力是尽够了。再说他有爵位在身,有功名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事情,实在不必求全责备了。而迎春确实是好姑娘,虽是庶出,但从小养在老太太身边,教养上看着是花了大工夫的,真真让人挑不出错来。而且性情温顺,不会跟长嫂起冲突,是个很好的媳妇人选。
既然两家都有意向,张府就请了官媒上门提亲,一应程序也是顺顺利利,并且把婚期定在两年后,到时候迎春及笄、庆宁考科举,若是天随人愿,正好双喜临门。迎春的婚期一定,贾燕就觉得这心里的石头放下了一大块,就是贾赦邢夫人也非常满意,虽说对这个女儿不上心,但找个好亲家没人会嫌弃。
对这事反应最大的要数薛姨妈,宝钗和迎春同岁,现在迎春婚事一定,可不让她着急上火吗?薛姨妈也顾不上脸面了,急急跑去王夫人那儿催促,王夫人就一再的保证,定会把这事办圆满了,还找了一套自己陪嫁的首饰送给宝钗,算是私下的定亲信物。
转眼间就到了年底,府里事情多了起来,置办年货、庄子铺子会账、亲戚间迎来送往、家族祭祀等等,桩桩都是大事。贾燕就把王夫人暂时放出来,吩咐她若是好好干,处罚减轻,再把冯嬷嬷暂调到邢夫人身边帮衬,让迎春带着鸳鸯等几个大丫头管公库的财物出入,加上底下奴才的齐心协力,虽偶有纰漏,这个年过得还算顺利。
特别值得一提的就是林家送来的年礼,其他人都是按照往年的份例,贾母这份却是尤其丰厚。现在家里的财物是入各房的私库,其他人就是眼馋也没辙。林家的管家还带来了林如海和黛玉的书信,林父的信里无非就是拜年和感谢贾母费心的话,黛玉除了思念贾府的长辈姐妹外,还提到过完年便回贾母身边,让贾燕高兴的合不拢嘴。等把各房准备的给林家的回礼收拾好,贾燕给林家的信里还提到了凤姐有孕、迎春定亲这两桩喜事,林家来人就带着箱箱笼笼的满载而归了。
还要一提的就是贾府和那些素来交好的王府的节礼往来了。贾燕知道,将来新皇登基,四王八公都得不了好,自己现在做的一切都还不知道能不能阻止抄家的命运呢,哪还愿意继续跟那些王府公府来往密切扎新皇的眼?因此,从贾燕穿来之后,除了亲戚家,贾府送往其他人家的节礼年礼是每年递减的,当然不敢做的很明显,但也不像以前,花大力气搜罗些奇珍异宝的送上,就怕人家不知道贾府是冤大头。今年减少的明显些,当然,送过去的时候也让管家解释了——贾府产业今年效益实在不好,没看都逼得贾府换了大批管事裁了大批员工了嘛?
过了年刚开春,贾燕就收到了林黛玉快到贾府的消息。贾燕十分惊异——说是过完年就过来,也不必这么心急呀——还是赶紧吩咐邢夫人做好准备,她这边则吩咐丫头们把黛玉的屋子再仔细打扫干净。邢夫人可不是王夫人,对贾母心头第一人自不敢怠慢,老早派了仆妇小厮在码头守着,更是开了中门迎接,给足了黛玉面子。
黛玉自从见了贾府接人的婆子就觉出差异来——这些婆子对她恭恭敬敬的,一路走来更是感触颇多,与她上次来府的遭遇是千差万别,贾府真是大变样了。她暗自记在心里,拜见了贾母舅母,少不得要详细说说归家后的生活境况,以安贾母的心。
待修整了几日,黛玉在贾府的生活就如常开始了。迎春订了婚,现在就要开始做准备了,贾燕请了一位善做药膳的厨娘,给她调养身体,现在黛玉过来,也不过是多做一份罢了。因为要绣嫁妆,迎春的文化课就停了,这些诗词歌赋只要略懂即可,她学到现在的程度已经足够了。黛玉来了后,迎春处理院里事务的时候就带着她,等黛玉上了手,慢慢的这些事情就转到了黛玉手里。当然,迎春也不是完全做了撒手掌柜,贾燕从自己嫁妆中挑了两个庄子和两个铺子给她,作为她将来的嫁妆,让她从现在就熟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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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转眼到了四月底五月初,贾府众人都紧张起来——凤姐到了日子了。凤姐的这个孩子,从知道消息起,就受到阖府——除了王夫人——的热切期待。对贾燕来说,这个本来不存在的孩子,是她努力改变贾府命运的结晶,让她对以后的日子充满了信心;对大房尤其是贾琏夫妻,这孩子的意义就更不必说了。便是贾赦这对孩子一向不上心的,也觉得在大房否极泰来的时刻正好有个孩子,实在是大房家业兴旺、子孙繁盛的预兆,因此也盼着自己能有个嫡亲的孙子得意一把。
等到了立夏这天,刚吃过早膳,凤姐就发动了。这个孩子可能真的是个有福的,也不折腾他母亲,过了三个时辰,等在产房外的贾母等人便见到了大房新一代继承人——一个浑身红彤彤、哭起来嗓子洪亮有力的小宝宝。
看到贾母正开心的抱着孩子细看,邢夫人得意的瞥了一眼旁边强装笑脸的王夫人,凑到贾母身边道:“恭喜老太太喜得曾孙。媳妇不会说话,就盼着孩子以后多亲近老太太,也沾点老太太的福气,富贵长寿,和顺安康。”这话一出,更是把旁边本就高兴的见牙不见眼的贾琏美坏了,连连对邢夫人作揖致谢。
大房这边众人齐心,孩子的洗三、满月宴自然办的热热闹闹,贾赦在荣禧堂大摆筵席,充分向亲朋故旧们展现了大房翻身当家作主的威风。自此贾府的分产遣奴风波彻底告一段落,原本让世人诟病的贾府长幼不分、弟夺兄权的传闻也偃旗息鼓了。过了满月,这个集全家宠爱于一身的宝宝也顺利登上了贾家的族谱——贾赦为他起名为贾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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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并不知道,林父让她这么早就去贾家是有原因的。这两年因为皇上年纪大了再加上身体不好,下面的几个成年的皇子斗得越发激烈了。盐税在朝廷收入中占了相当大的一块儿,林如海这位子就成为各方关注的焦点。
之前收到贾母的信,林如海心里也是颇赞同的:政治投机的风险实在太大,弄不好就是抄家灭族。他又没有儿子,即便赌对了,这泼天的富贵对黛玉来说也没什么用,这世道的女孩子有份好嫁妆、嫁个好人家就足够了。他林家的钱财已经足够多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明哲保身,做黛玉坚实的后盾。因此,他只要抱紧皇帝的大腿即可,虽说没了从龙之功,但是只要尽忠职守,无论谁做皇帝都不会亏了他。因此,虽然各位皇子都派了人手来拉拢他,他只不动如山。这样下来,也就得罪了各路人马,林家就变得危险起来,林如海无法,只能把女儿送回岳家。
转眼到了夏日,林如海虽觉得身体不适,也并没放在心上——他只以为自己苦夏罢了。可是等入了秋,天气凉爽下来,林如海还是觉得身体没有好转,反而越加没有胃口,经常头晕目眩的,处理起公事来也觉得力不从心。请了几位扬州城有名的大夫,都只说是劳累过度,没有大碍。但连着吃了几服药都不见有好转,林如海这心就沉了下来。他又不是傻子,知道情况不妙,在一次出外巡查的时候悄悄请了位当地的大夫给诊脉,结果被隐晦的告知是中毒了。
林如海也不声张,回到自家府里后派心腹悄悄探查,果然发现内宅几个丫头婆子行动有异。他知道自己得罪的人太多,防不胜防,因此就假装不知实情,渐渐的江南官场就传言林如海重病缠身,已不能理事。林如海也上了得病请辞的折子,皇上派了太医过来诊治也没什么效果。等太医的诊断结果送到御前,于是这年十一月底,皇上准了林如海辞官的折子,另派人来接替了他巡盐御史的职位,林如海就搬到自家宅院休养去了。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贾府,黛玉听到父亲病危的消息后泪如雨下,立即向贾母请示要回家照顾父亲。贾燕知道林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也不会阻止黛玉回去尽孝,下面的奴才赶紧收拾好行囊,贾母带着黛玉去护国寺上香祈福后,黛玉就在贾琏的陪同下坐船回扬州了。
回到家,见到形如枯槁的林父,黛玉泣不成声,贾琏也忙让跟来的大夫给林如海诊治。林父却拒绝了,说已经连宫中太医都诊治过了,现在只想和女儿好好说说话。听到这,众人纷纷退下,黛玉以为父亲要交代遗言,本就因伤心劳累而惨白的脸更不留一丝血色。
因林如海已经辞职,不再碍着宫里人的眼,林宅当前却是清净了起来。林父拉着女儿的手,悄声告诉他自己无事,装病而已,直把黛玉吓得惊疑不定,又希望林父的话是真的,又担心父亲只是安慰自己。
林父虽然躲过了第一次的毒害,可是林宅实在太不安全,他不是神仙,总要吃饭喝水,因此一连中了几种毒,一度生命垂危。他就把贾母送过来的药丸吃了,这时候死马当做活马医了,毕竟他也不确定这药丸对不对症,结果真的把身体治好了。他一面在心里深深的感激贾母的救命之恩,另一面却并不声张,连心腹都不告诉,只装作重病缠身的样子,更是用手段把宫里的太医都骗过去了。经历过生死,林如海也惜命起来,便上了折子请辞,有太医的诊断,过程很顺利,结果很满意。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继续装病,然后缓慢的好转。
其中的凶险林如海自不会告诉女儿,只是告诉了黛玉自己的打算。黛玉心中有了底,之前的担忧去了,这几年培养出来的大家气度就回来了。她遵从林父的嘱咐,脸上装出忧愁的神色,除了每日在林如海身边端汤问药,就是抄写经书供到扬州城大大小小的寺庙去。这样过了一个月,林府请来的大夫就说林家女儿孝感震天,林如海的病情已有好转,已无生命之忧,但身体仍旧虚弱,需要长期静养,不得劳累。见林父无事了,贾琏便来告辞,京中事务繁杂,他也甚是挂念凤姐和儿子。林如海就让黛玉准备了一份丰厚的礼物作为谢礼,让贾琏带着回去了,而黛玉因为要照顾父亲并不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