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和宝钗的定亲,在贾府里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贾母都不在意,更不用说大房的人了。如果王夫人给宝玉娶个公主郡主的,估计还能分到贾赦几分的注意力。正哄苒哥哄得高兴的贾琏听了这事,倒是跟凤姐唠叨了几句:“你姑妈真是越来越没眼光了,居然给宝玉娶个商女,真是见钱眼开啊。也不想想,人家家里有儿子呢,能给女儿多少嫁妆!”
凤姐正在旁边算家用账,听了也不过撇了撇嘴,不屑地说:“姑妈一向没什么成算,只认钱不认人,有什么好奇怪的?哼,等宝玉把宝钗娶进门,她就知道这媳妇的好处了,这可不是珠大嫂子,由着她拿捏。”
要说这桩婚事,除了王夫人和薛家母女,最高兴的居然是宝玉房里的丫头们。一直以来,宝钗对这些副小姐们都很礼遇,平易近人,没什么小姐架子,很得袭人等人的喜欢,因此她们是欢迎薛宝钗成为宝二奶奶,成为自己的上级的。既然宝玉房里的顶头上司确定了,她们当前的目标就是成为宝玉的第一个通房丫头,要知道若是成功过了明路,等宝二奶奶进了门,自然是第一姨娘身份,就是宝钗也轻易动不得的。因此,宝玉的房里更是群芳争艳,就是一向对感情迟钝的宝玉,都觉得最近房里的气氛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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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搬到自家宅子,薛蟠可是乐开了花,这下没人管着自己了。虽然有薛姨妈的唠叨经,薛蟠的本性还是渐渐显现出来,成了京城风月场所的常客,不过他还算孝顺,没有把女人带回家,不管怎么说,家里还有个没出嫁的妹妹在,他还是很顾念妹妹感受的。
看到薛蟠这样,再加上宝钗的婚事已定下,薛姨妈就愁起来薛蟠的媳妇人选,希望赶紧找个能干又身份合适的媳妇管住儿子。若是给儿子说个商户女,凭他们家丰厚的家产,众多女子等着他们挑,可薛姨妈不愿意啊,她可不觉得她家门第低;若说个官家女吧,她又有自知之明了,以薛家的门第和薛蟠在外的名声,除了家里落魄贪图薛家钱财的,好人家的女子真轮不到她来挑。薛姨妈左思右想的犯了难,便和宝钗商议起来。
听说要给哥哥说亲事,薛宝钗就上了心,这个嫂子可不能随便找,关系到薛家的将来呢,因此就跟薛姨妈分析了一下,定了几条:第一,要娶个官家的女孩,便是庶女也无所谓,商女一般身份低微见识浅薄,薛家可是皇商,不能自降身价;第二,相貌是次要的,关键是要娶个像凤姐那样能管家的,要能算账能管的住薛蟠才行;第三,家里落魄点无所谓,反正薛家不缺银子,虽说帮衬娘家无可厚非,但一定要向着薛家,不能把家当都搬娘家去了。
粗粗定了这几条,薛姨妈就急慌慌的见王夫人去了,想让王夫人帮着介绍相看。听了薛姨妈的条件,王夫人心里就寻思开了。她可不想给薛蟠介绍个能干的媳妇,若是把薛家守得严严实实的,宝玉可怎么办?但嘴上却说道:“妹妹可是糊涂了,若是找个能干的媳妇,把蟠哥给拢住了,薛家哪还有你站的地儿?再说你和蟠哥都不是那精打细算的,她就是把家当都搬回娘家,你们也发现不了。还不如找个温顺贤惠的,上孝敬婆婆,下照顾丈夫,小事上你管得住,大事上可以让宝钗宝玉帮看着,自己的女儿女婿才能信得过呢。”薛姨妈连连称是,只说自己想的不长远,就照王夫人的主意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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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荣府的主子们刚刚起床,就听到外面下人的禀报,说隔壁宁府的秦氏去了,一时间整个府里的气氛都凝重起来,贾母连早膳都没用,就急慌慌的带着邢夫人等人赶去了宁府。匆匆到了尤氏的上房,也不等外面候着的丫头通报,众人就冲进了屋子,见到了病歪歪靠在榻上的尤氏。
尤氏见到贾母等人,忙起身迎接,只是起的急了,头晕体虚,又倒在了身边扶着的丫头身上。贾母安慰了她几句,看她这里乱糟糟的,禀事的丫头奴仆络绎不绝,就说先回荣府,邢夫人为贾母马首是瞻,也说要送贾母回去,留下王夫人和王熙凤在这陪着尤氏并接待来访的诰命。
秦氏去世,最伤心的莫过于贾珍了,他恨不能把宁府全部的家产都拿出来,给秦氏办一场空前绝后的丧事。想着尤氏犯了旧疾,事务的处理能力也不行,就担心这丧事办得不顺利,在宝玉的提醒下,贾珍就跑到王熙凤面前求帮助了。
自从分家,府里的事情分开掌管,王熙凤就觉得英雄无用武之地,见到贾珍拜托她管家,她心里已经答应了,但是她现在也学乖了,没跟贾母邢夫人报备,她也不敢直接答应,只说要回去跟长辈禀报一声才行。宁府这边闹哄哄的,相关事务都火烧眉毛,急等解决,贾珍就催着王熙凤赶紧回去汇报,把事情确定下来。
看着时间也不早了,王熙凤就跟着王夫人回去了,因为有事请示,二人就直接奔着贾母的上房走来。贾燕靠在榻上,端着茶盏并不喝,只在那想着之后的情节。见到二人进来,便问起自己离开之后的状况。
王熙凤就汇报了一下来访的都有哪些诰命夫人,然后就说到宁府现在的糟乱状态和贾珍的请求。贾燕听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将茶盏重重的顿在身边的小茶几上,那声音让王熙凤心里一颤,但她却不知道自己哪里出错了,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身边的王夫人。王夫人似有所悟,从贾母严厉惩治自己和凤姐放贷,丝毫不给自己留脸面,她就在心里猜测贾母不喜欢府里女眷插手府外事务,但她绝不会插手贾母“收拾”凤姐。
在贾燕的示意下,一屋子的丫头婆子推得干干净净。然后贾燕就冷声道:“凤丫头,我知道你一向与秦氏交好,而且心疼珍哥媳妇身体不好,怕她料理不来。”见王熙凤连连点头,贾燕又道:“前些日子你坐月子,院子里也没个能主事的,大太太又要忙着府务,也帮不了你,若我那时让珠儿媳妇过去帮你管管家,不知道你心里乐意不乐意啊?”
见王熙凤低下头不说话了,贾燕又气道:“你们还是一个府里的呢,没隔着墙也没隔着门,怎么你都不乐意?”王熙凤见贾母气急了,连忙跪下:“孙媳考虑不周,还请老太太原谅,别跟丫头计较,若是气着老太太,丫头可就无地自容了。”
贾燕却不想这么容易就放过她,接着道:“别怪老婆子说话不好听,你手里也管着不少事不少人的,凡事最好心里有个谱,该管的不该管的都要有数。这点你要多跟珠儿媳妇学习,一个女人管好二门以内的事情就行了,外面的事情再好也与你无干!把琏哥、巧姐苒哥姐弟照顾好就足够了,若是以后还这样不分内外轻重,别怪老婆子不给你留脸面!”
一时间屋里寂静无声,直到传来小丫头在门外的禀告——“老太太,琏二爷来了”——屋里压人的气氛才被打断了,接着就见贾琏掀着帘子走了进来。
见到贾琏,贾燕道:“把你媳妇扶起来吧,回去跟她好好说说,别让我失望。”贾琏刚过来,还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见贾母也没详说的意思,便决定回去好好问问凤姐,就先答应下来,然后跟贾母报告了一下宁府办丧事的流程。
贾燕又想了想,便派丫头把迎春身边的冯嬷嬷请来,先问了问迎春最近的情况,然后就道:“老婆子想麻烦嬷嬷帮个忙,不知道嬷嬷是否愿意。”冯嬷嬷回道:“老太太客气了,奴婢谨听吩咐。”
贾燕先简单介绍了宁府现在的状况,然后道:“老婆子希望嬷嬷能搭把手,具体的事务不用嬷嬷操心,只在珍哥媳妇身边提点一下就好,毕竟那府里也是很久没办丧事了,万一办不妥当两府的人都丢脸。”
见冯嬷嬷痛快的答应了,贾燕就对王熙凤道:“明天你带着冯嬷嬷过去,跟珍哥媳妇好好说说,就说是老婆子的意思。你跟着二太太过去帮着接待一下各位诰命夫人足够了。”王熙凤连忙应了。
等到回了自己院子,听王熙凤说了事情始末,贾琏气道:“要我是你,绝不会答应,什么事你也往上凑?!看来你是闲得发慌了,苒哥是不是太乖了,让你没事找事?”见王熙凤面有悔意,贾琏又叹气道:“知道你本事大,这院子小了点,莫不是你希望过原来劳心劳力的管家日子?”王熙凤忙道:“听了老太太的话,我已经后悔了,不该生了这想法,你放心,以后我绝不瞎操心了。”
第二日,王熙凤将冯嬷嬷介绍给尤氏,然后惭愧的对贾珍道:“真是对不住哥哥了,妹妹从没操持过这等大事,万一误了府里的大事就糟了,再加上苒哥也离不开人,妹妹帮着嫂子在府里待客好了。”贾珍和尤氏也无法,只好自己操持起来。
冯嬷嬷是经历过公主丧事的,对于秦氏这样低级别的更不在话下,而且她管理公主府多年,宁府的牛鬼蛇神在她眼里根本不够看,在她的提点下,尤氏对诸事的料理逐渐得心应手起来。冯嬷嬷说话也很入尤氏之耳,深入浅出的帮尤氏处理各类事务,很多诀窍就是尤氏的母亲都没有教过她,让她找到了当家夫人的感觉,尤氏便恨不能长久的把她留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