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与坠儿思虑半响,但却无法,此时只见文官、英莲、司棋、侍书等上亭子来了。二人只得停下想头,做出无事的模样,且和她们玩笑。
这边稻香村里,瑾言正和凤姐李氏说话。一会儿有人来回李氏事情,李氏便出去了,留下瑾言与凤姐喝茶。瑾言正与凤姐聊些家常琐事,忽想到一事,便蹙了眉,问道:“凤姐姐,我恍惚听见外头有人说贾府放利子钱,还逼死了人命,这是怎么回事?”
凤姐面色大变,忙向四周看了看,看见房外有丫头远远守着,才放下心,压低声音问道:“你哪里知道的这个事?”
瑾言轻笑:“凤姐姐不知道的,我同姐姐上京来,除了这些个丫鬟婆子,父亲还安排了几房家人一并来了,只不过没进这里住着罢了。”
凤姐听罢,脸色又变了变,半响不曾说话。瑾言也不看她,自顾拿起茶盖碗,抿了一口,才缓缓道:“自来了这里后,凤姐姐对我们姐妹俩多有照顾,究竟也不是看着老太太的面上,却是真心。我们姐妹也时时记在心里。凤姐姐是女中英豪,多少男儿也比不上的,却终究不曾出过这深宅大院,看不见外头天高地远。”
凤姐怔住,愣愣的看向瑾言。瑾言接着道:“先头那府里蓉哥媳妇却是个极聪慧的,可惜早死了。我也不说那许多前头盛极转衰的大家故事了,只单看这件事。若是将来出了什么差错,这国公府的招牌再保不住各人家事了,凤姐姐猜,这件事会有个什么处罚?处罚会在谁身上?”
凤姐听着瑾言说的话,忽然想起了秦可卿死的前一晚,做的那个梦,梦中秦可卿说的话就像一盆凉水,直直浇下,冻得她打了一个激灵。
瑾言看凤姐脸色已是煞白,暗叹道:看着再厉害,再能干,王熙凤终究也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虽然心中可怜她,不过嘴上却接着说道:“凤姐姐往常办事雷厉风行,难保有那些心中怀恨的小人在外头乱嚼舌根,这说的人多了,久而久之有些人就信了。反而是那些隐在后头的人人称颂,便是出了什么事,众人也只当是别人诬陷。姐姐是极聪明的,自然明白我的意思。我今日也说的有些多了,若是哪里言语不周,望姐姐看在我年纪小的份上多多见谅才是。”
凤姐听得最后一句,才从恍惚的思绪中抽出来,肃容道:“竟是从未有人同我说这个。妹妹大恩,我总是记得的。”
不一会儿,李纨回来了。三人继续说些闲话,就有丫头来请吃饭了,遂都往前头来。
晚上瑾言回了山月居,见英莲知棋等都在,便随口问今日有什么事。英莲便回说:“昨儿宫里元妃打发人来,叫在清虚观初一到初三打三天平安醮,唱戏献供。还有端午节的节礼也赏了。”
瑾言听罢,兴味的抬了抬眼,命知画将昨日所赐之物取了出来。只见有上等宫扇两柄,凤尾罗二端,芙蓉簟一领。瑾言见了,却仍是淡淡的——东西确实是好东西,都极精致的,但林如海身为朝中重臣,每年宫中赏赐极多,各种奇珍异宝,瑾言从小看到大,自然也不觉得这有什么稀奇的。
想了想,瑾言问道:“别人也是这些东西?”英莲道:“老太太的多了一个香如意,一个玛瑙枕。太太老爷姨太太的只多了一个如意。宝二爷同宝姑娘一样,多了红麝香珠两串。姑娘和大姑娘,还有这里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一样。大奶奶、二奶奶她们两个每人是两匹纱,两匹罗,两个香袋,两个锭子药。”瑾言听罢,渐渐笑开。
第二日,一早便有晴雯来,送了宝玉的端午节礼,只说宝二爷吩咐让姑娘喜欢什么就留下。瑾言诧异,询问一番才知道,宝玉吩咐送来两个林姑娘这里,蘅芜苑在前,晴雯刚刚已是去过了。瑾言自是什么都不要,只托晴雯谢了宝玉一番心意。
待得瑾言同黛玉一道来了贾母上房,便看见宝玉宝钗及三春姐妹都已经在了。一见姐妹俩,宝玉便迎了上来,只笑道:“东西送过去了,怎么都不要?”黛玉笑道:“我们一般也有的,你还巴巴的送了来。再说这些东西不过是娘娘的一片心意,若是单论物,往常更好的不知见过多少,你这模样,白白让人笑话没见过世面。”一番话说出来,众人都笑了,宝玉也觉得自己好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
瑾言笑着,目光无意间扫过宝钗,却见她面上同众人一般只是笑意盈盈,手下却悄悄将腕上的红麝香珠串往袖子里捋了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