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贾母处用了饭,瑾言略坐了一会儿,便随黛玉一道回去。两人先至蘅芜苑,瑾言原打算继续往山月居去,却被黛玉叫住:“言儿,你且进来,我有话与你说。”瑾言有些诧异,但看黛玉慎重的态度,还是顺从地进了院里。
进了黛玉房中坐下,墨兰上了茶之后便乖觉地与英莲一道退下,只余她姐妹二人在房中。黛玉见四周再无他人,才轻声道:“你今日可是与凤姐姐说了什么?”瑾言扬眉,笑道:“果然是你。”黛玉见她不以为意的样子,叹气道:“你虽有武艺傍身,可这样的事,也不该掉以轻心。”瑾言点头道:“你知道的,我从不做这样莽撞的事。”
黛玉沉默半响,还是继续开口道:“你说那些话,她却未必领你的情。那终究是她嫡亲的姑妈,怎么也比我们来的亲近。更何况,如今贾府正盛,她又当着家……”
瑾言淡淡地笑了,轻声道:“今日这一出,也不全然是为可怜她。她若是清醒,必然会有所收敛,也好叫我瞧瞧,这几个究竟是如何一心。”顿了顿,瑾言讽笑道:“若是当真齐心协力,旁人几句话自是无用。而这一出打草惊蛇,也叫她们轻看我些——这般天真娇纵,自以为是,岂不正合了她们的意?”
听罢这席话,黛玉怔在当场,良久不语。半响,方回过神来,却是红了眼圈,低泣道:“都是我没用。你同四丫头一样的年纪,本该最是认真淘气的时候,我却护不得你……”
瑾言也红了眼圈,却仍撑着打趣道:“一个娘生的姐妹,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也不知答你什么才好了。你定要同我这般客气着,我只能回回见你都作一长揖,不是有话说的‘长姐如母’么?”说的黛玉破涕为笑。
两人又絮絮地说了许多话,谈及远在扬州的林父,黛玉抿嘴笑道:“父亲总是偏疼你的,说是给我的信,三句里有两句是要我好好照看你的。”瑾言白她一眼道:“如何就不疼你了,给我的信里头不也总是写着听姐姐的话,莫同你拌嘴使性子!我倒是奇怪了,从来使性子的可不是我,却要这般叮嘱我。”黛玉见她鼓了脸颊抱怨的小模样,爱的不得了,伸手便去揉她脸,姐妹俩又是一阵打闹。
又过一日,众人正在贾母房中闲话。一时,凤姐来了,一时说起初一日在清虚观打醮的事来,遂约着宝钗、宝玉、黛玉瑾言等看戏去。
宝钗笑道:“罢,罢,怪热的。什么没看过的戏,我就不去了。”凤姐听得宝钗如此说,笑着拉黛玉道:“他们那里凉快,两边又有楼。咱们一块去。我头几天打发人去,把那些道士都赶出去,把楼打扫干净,挂起帘子来,一个闲人不许放进庙里去,才是好呢。我已经回了太太了,你们不去我去。这些日子也闷得很了。家里唱动戏,我又不得舒舒服服的看。”
贾母听说,笑道:“既这么着,我同你去。”凤姐听说,笑道:“老祖宗也去,那敢情好了!就只是我又不得受用了。”
贾母道:“到明儿,我在正面楼上,你在旁边楼上,你也不用到我这边来立规矩,可好不好?”凤姐儿笑道:“这就是老祖宗疼我了。”贾母因又向宝钗道:“你也去,连你母亲也去。长天老日的,在家里也只是睡觉。”宝钗只得答应着。
贾母又打发人去请了薛姨妈,顺路告诉王夫人,要带了她们姐妹去。王夫人自是不去的,听得如此说,笑道:“还是这么高兴。”又打发人去园子里告诉:“有要逛的,只管初一跟了老太太逛去。”
这个话一传开,园子里顿时热闹起来。那些丫头日日不得出门槛子的,听了这话,哪有不去的。便是各人主子懒怠去的,丫头们也百般撺掇了去,因此李纨等都说去。贾母心中越发喜欢,早已吩咐人去打扫安置,都不必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