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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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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珍珠”在海面上飘荡了好几天,从加勒比湾到大西洋以东的大不列颠群岛,其间千里之遥,却奇迹般地被那漫无边际的蓝色液体所连接起来。

感受过暴风雨时的艰辛,亦有风平浪静时的安宁。过程奇妙无比,莉莉丝并不讨厌这种感觉,正相反,她有时会痴迷于这种体验,以至在回过神来她会询问自己:难道她的血液里真流着自由与勇敢的因子?正像那个男人所预言的,不过是时机未到,她终有一天会主动摆脱平淡无奇的人生,而投入一种更为疯狂的生活模式?

莉莉丝弯起手臂,她背过身,将双手靠在船栏上,自己则抬头望着明净的天空。碧蓝的苍穹上有白云游过,她趁着晴好的天气,吟唱起抒情的小调:

“伦敦桥要塌下来,

塌下来,塌下来,

伦敦桥要塌下来,

我美丽的淑女。

用铁栏杆把它修筑起来,

铁栏杆,铁栏杆,

用铁栏杆把它修筑起来,

我美丽的淑女……”

“嘿,这调子可不适合在海盗船上唱!”刚收拾完绳子的吉布斯看见莉莉丝正哼着伦敦街头最流行的民谣,终于打断道。女子听闻,眯着眼睛低头看向他,“说实话,要不是杰克决定把你送回伦敦,我们这儿可有不少人这辈子都不愿再踏上那地方一步。”

“你们…不喜欢英国?”莉莉丝奇怪的看着他,“我记得…好像谁同我说过,您曾经也效忠国王陛下?”

“不是不喜欢,”吉布斯走到莉莉丝身边,他也靠上船栏,搓搓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酒囊,“就是太装模作样了。”摇摇头,男子咬开了瓶盖喝了一口,“哎——还有就是他们尽干些没人性的事儿。”他看了看莉莉丝,感觉在她面前说似乎不太适合,于是便补充道,“噢,或许你不赞同我的观念。”

莉莉丝伸手挥了挥:

“没什么,我多少能感觉到一点。”从贝克特以往的行事作风上,她到底还是能咀嚼出来的。“我听说船长先生曾经也为国王陛下效命?”莉莉丝瞪大眼睛好奇地看向吉布斯。男子听闻竟来了兴致,他四处张望了一下,便低头小声道:

“他曾经在东印度公司跟着贝克特。”莉莉丝向他投去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这引得吉布斯又说了下去,“后来替他送一批货物的时候背叛了他。”

“一批货物?”

“嗯,你猜是什么?”吉布斯故作玄妙地问道。

“……什么?”莉莉丝刚问完,吉布斯便又环顾了一遍四周。

“是人,是那些黑鬼子!”

“嘿伙计!”杰克忽然从一边闪出,凑着吉布斯的耳朵喊道。这让他差点没吓破胆。

“噢!!!”他惊叫着将身子躲到一边,“哦杰克……”他叹了口气抹了把脑门的汗。

“守好你的岗位,我可在上面喊了你好几遍!”他一副严厉却滑稽的模样,站在吉布斯身边比划着双手说道。

吉布斯撇撇嘴,说到兴头的话被咽回肚子,他朝莉莉丝耸耸肩,最后只得悻悻走开。

这有趣故事刚开场就被故事的主人公打断,莉莉丝便百无聊赖地伸了个懒腰转过身继续看向大海。杰克刚赶走吉布斯,现在自己却悠然自得地站在莉莉丝身边不挪半步:

“还有多久能到?”莉莉丝开口询问。

“快了,亲爱的!”杰克闻声忙回答道,他盯着莉莉丝的侧脸,视线几乎没移开过。莉莉丝被盯难受了,她吐了口气,终于撑着下巴散散看向他:

“先生,您刚才是…故意打断吉布斯的吧?”

杰克听闻有些慌张地收回目光:

“……”

“您曾经是…勋爵先生的手下?”莉莉丝眨着眼睛,表情格外单纯。

“那是曾经…亲爱的,现在我可是不受命于任何人的‘黑珍珠’的船长!”杰克自豪地解释道。

“您和勋爵先生从前果然有纠葛……因为您发现了他的‘货物’竟然是黑人,便擅自放了他们,这让勋爵先生气急败坏,才会沉了您的船…是么?”莉莉丝歪着脑袋问道。

“你…你知道?”杰克有些错愕地望着她,他本以为方才吉布斯关于他的花边新闻,女子一定头回听到。

莉莉丝弯起嘴角,重又将目光投放到无边无际的海洋之上: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是您让我唯一钦佩的一件事。”由于头顶猛烈的阳光,莉莉丝眯了下眼睛。金黄的碎影在水面上浮起一片片光斑,被深蓝色的海反复搅拌着。

这诚恳的语气在杰克听来倒是始料未及,在吃惊后,他那肚子里的洋洋得意又一次毫无悬念的表露出来:

“嘿亲爱的,所以说你会慢慢爱上我的!”

“但也仅此而已!”莉莉丝忙打断他的话,毫不留情地说道。

杰克有些受伤地皱了皱鼻子,但并不准备放弃:

“所以说亲爱的,你还是那么相信你的勋爵大人么?”

“我从没相信过他。”莉莉丝很肯定地回答道,“他在原则上就同我万里之遥。”

“噢那可真够糟糕的!”虽然语气带着可怜,但杰克却弯起了嘴角,“不过莉莉丝,我要恭喜你没有陷得太深。”

“别说风凉话。”莉莉丝瞪了他一眼。

“不不,我是真心恭喜你。”杰克凑近她偏过脑袋笑道,“要知道,他们最后谁都没来救你。”他贴在她脸边低声说道。

“……”这结果确实挺糟糕,莉莉丝听完便抿着嘴唇扭过头。

“黑珍珠”身边的船只渐渐增多,他们即将游入一片繁忙的海港。海面上漂泊的的其他船只在发现他们的船没有旗帜后便纷纷远远游开。

“船长!前面有陆地!”一名海员喊道,杰克便挑挑眉毛拿起了一只长筒望远镜指向远方:

“看样子,我们快到目的地了!”杰克勾起嘴角,在收回镜筒后,他重又扭头看向莉莉丝,“当我们驶近那破岛就已经危机四伏,莉莉丝,这回你可得感谢我!”

“噢,可没人让你帮我带上船!”莉莉丝反驳,“是您自找麻烦!”

“亲爱的,你要这么说,我宁愿立即掉头重回加勒比。”杰克不慌不忙地反驳道,这果然引来了女子的服软。她抖了下眼角,最后条件反射地拉住了杰克的衣角:

“我…感谢您,杰克•斯派洛船长!”从生硬渐渐走向生动,莉莉丝拉住衣角的手指渐渐攀上了他的衣襟,这让杰克心动地挑了挑眉毛,“先生,前面的旅行虽说不够快乐,但也挺刺激。我想自己有时还真像您说的,会为那些自由的战斗而心动。”她由前襟到肩头,最后她勾住了杰克的脖子微笑道。

杰克看着她颤动了一下嘴角,他用带着黑眼圈的眼睛盯着莉莉丝,最后还是凑近她低声道:

“所以莉莉丝,那场赌局我会赢的!”

“唯独那场赌局你赢不了我。”莉莉丝看着他的眼睛很肯定的说道,“杰克,即便我生活再不济,也不会傻到跑来找你。”

“你会的宝贝儿,要知道,我看女人的眼光可一向很准。”男子成竹在胸地朝她眯了眯眼睛。

莉莉丝望着他耸耸肩,一副全然不信的模样。

“船长!岸上有兵——!!!”吉布斯站在船舵边忽然大吼道。

莉莉丝和杰克收回了原先“缠绵”的态势,杰克又拿出了他的小望远镜,而莉莉丝则扭头扶着船栏向远处那片大陆望去。

“东印度公司。”杰克放下镜筒,他“啧”了一声,便转身向船舵走去。

“还去那儿么?”吉布斯拉着舵倾身询问杰克。

“当然!”男子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继续前进!”他命令道。

莉莉丝望着他挑了挑眉毛,倒为他这次异常执着要把自己送回伦敦的举动感到些许惊讶。她转过身,伸手扒住木栏的同时,便暗暗将刚从他身上摸来的指北针端在面前看了一眼。女人自顾自抿嘴一笑,便将它藏进了袖子。

她扬着嘴角,这个坏了的罗盘就全当纪念了。要说起来,这男人还有一点让她受不了,留着死亡岛那一洞的宝藏不动分毫,也不愿去买一只正常的指北针,他还真是小气得可以!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莉莉丝甚至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时分正确的事情。

陆地越来越接近,直到肉眼能看清为止,莉莉丝才发现岸边停着的那艘船正是贝克特的“努力号”。

原本还心情不错的女子,现在终于在心里晃过一阵不安。她咬住嘴唇看向远处摆开阵势的战船。在距离渐渐拉近后,她终于发现骑着骏马站在“努力号”上的贝克特,他正一脸威严的注视着他们。

船边的炮筒伸出了木板,一个个黑洞洞地指向他们的船。莉莉丝不可置信地望着这陡然严峻的事态,一船人还没反应过来,对方的炮筒已经向他们发动了第一轮攻击。

所有人都蹲下了身子,包括莉莉丝。贝克特毫不留情的攻击了“黑珍珠”,她不相信他不知道自己正在杰克的船上“做客”。

杰克显然也没想到,他朝甲板上一脸狼狈的莉莉丝摊了下手,最后还不忘倾身看着她挤眉弄眼道:

“亲爱的,所以你的勋爵先生还真不讲理!”他挑了挑眉毛,说完便大手一挥,“左满舵,我们掉头!”他刚吼完,吉布斯便也吼了起来,她跟着船员们一道去放那大船舵。

船舵沉底时,他们的船很快就倾斜过来,莉莉丝拉着栏杆保证自己不至跌倒。在“黑珍珠”转过身后,他们便飞快向着茫茫大西洋逃离开来。

身后的“努力号”穷追不舍,莉莉丝无视了那晃个不停的船身,她大步流星地向杰克走去。没来得及说明来意,她便伸手抽出了男人腰际的匕首,朝着手腕抹出一道血痕:

“哦亲爱的,”虽然莉莉丝一脸处变不惊的模样,但杰克还是因为那殷红血液地渗出,而皱着眉头扭过了头,“你又自残……”

“谢谢你的刀!”她没理会杰克,抬手将匕首插回了刀鞘,随后便走到船边任血液滴入大海:

“你的动物朋友会被大炮轰飞的!”杰克望着她的背影踮起脚提醒道。

“它们可不像你这么蠢!”莉莉丝头都没回的反驳道。

很快,在一片混乱后,“努力号”结束了炮轰,甚至停止了向“黑珍珠”的逼近。

杰克终于慢下的逃跑的速度,在相距不远的海面上,他们惊奇的看到一群大白鲨正围着“努力号”上下翻滚。炮筒已被全部咬坏,大船的战斗力已削减为零。

杰克盯着莉莉丝好奇且惊惧地眨了眨眼睛:

“你让它们咬的?”

“趁着换炮间隙咬坏的。”莉莉丝勾起嘴角,“那么船长先生,能请您把船开过去么?”

杰克吞下一口口水,权衡之后,他还是乖乖听从了莉莉丝的话。

鲨鱼们兴奋地围着“努力号”翻腾,近处,莉莉丝才看清贝克特那张没了必胜信心的面孔。她向他投去了一个鄙视的目光,但他依然没有死心,他的部队在船边拉开阵势,人手一把长□□,正直直对着“黑珍珠”。

“勋爵先生!”莉莉丝喊道,“能救我回伦敦么?”虽然语言上她留了一个大大的台阶给贝克特,但女子的表情却完全是在威胁。她用目光示意了一下“努力号”脚下的鲨鱼们,她看到贝克特忽然之间弱下半分的强势:

“莉莉丝,你居然在那里?”贝克特顿了顿,直到下定决心,他才妥协地接受了那个台阶。

杰克站在她身后,他朝贝克特违心地眯眼笑了笑,他压根不想同他说话。他们宿怨太深,看见马上那个男人的脸,他甚至觉得自己手腕上的烙痕在隐隐作痛。

莉莉丝被人扶上了“努力号”,在踏上甲板后,她望着对船的杰克还是皱了皱眉心。她觉得他的目光同样有些复杂。

“贝克特…勋爵,”杰克挪开视线,最终还是摊手笑了笑,“您的东西我物归原主了!”男子朝他弯腰敬了个礼,便转身下令返航。

莉莉丝目送着“黑珍珠”远去,连杰克的身影也渐渐模糊成一个黑点,她陡然觉得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

直到他们再也看不到那艘海盗船,莉莉丝才下令让鲨鱼散开。

现在,追击已经没有可能,她扭头看向贝克特,阴奉阳违地微微一笑:

“多谢您来救我!”

“当然。”

“但在杰克•斯派洛面前,您还是不惜牺牲我。”莉莉丝依然微笑着说道。

“……我想我只是不晓得你在船上。”贝克特目不转视地解释道,这让莉莉丝由衷觉得虚伪。

女子低笑了一声,她摇摇头走到他身边:

“先生,与其浪费时间谈论这些心知肚明的事情,我们不如来说说今晚的晚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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