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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钱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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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天一线霞红,舫上星河流淌,薄暮。

距离京城下的最后一场雪,已是半月有余,初春的江水仍旧冰凉,却早有游人寻欢作乐。

临近夜晚的冷风徐徐地吹着,江上泊着只华美的画舫,舫中灯火昏暗,隐约有一株小茶娇立。

那是一位小巧的少女。

少女缓缓摘下胸前的金螭华鬘,翩翩的洋绉自冰肌滑落,随后轻轻匍匐在男人身下,瘦小的身体细细地颤抖着。

舫外月色渐浓,透过檐角剪下一段月明,落入舫中,和着她白金色的头发朦胧生辉。

影影绰绰间,烛火将尽,蜡灰的最后一抹浑浊融入暮霭,低头去看时,那饱满丰润、幼小甜蜜的一颗糖豆,正藏在她湿润而滑腻的舌腹之下,使得整片舌头微微鼓起,薄而健康的舌苔清晰可见。

椅子很窄,坐着很累,我的脑袋自然地歪斜着,一部分肥脸耷拉下来,像是淤泥,臃肿得几乎要从脸上坠落下去。

闷热难忍。

无与伦比的拥挤感让我不得不挪动身体,可是完全无法纠正自己的坐姿,因为我的肥肉卡在了椅子的扶手和坐垫之间,身体仿佛是一块被稻草捆住的东坡肉。

“穿上吧。”

我向面前的少女下达了命令。

她便轻巧地离开我的膝下,重新披上了那身薄如蝉翼的睡衣,丝绒般的睫毛微微颤动,低下了头。

帷幕缓缓撤去,我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尽可能表现出傲慢而猥琐的嘴脸,幕外的老鸨则满脸谄媚地笑起来,高声道:“公子呀,如此佳人叫您怎么能错过!小烟萝可是咱们这儿最好的苗子了,若不是您有那位大人担保,咱们可舍不得将她托付出去呢!”

她的声音听着颇为喜庆,我更入戏了。

“噗嘻,”

我吐着气打开了嘴唇,随后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好!就她了,就她了!”

“公子真是好气魄!比起那些个畏畏缩缩的穷汉简直是天壤之别,不过嘛,奴家前面也说过了,小烟萝可是咱们费了好大的劲儿从洋对岸带回来的,您瞧瞧,这云海似的头发,缥缈纤弱的小身子,外头的十个花魁也不及她一人娇嫩呀,更何况这其中大大小小的耗费实在纷杂,天下有谁能鉴别出她的身价呢?咱们呀,也不怕吃亏,只要您四千两银子,不签字不画押,三日后左手交银右手交人,您看……如何?”

我耐着性子听她说完,然后仰靠进椅子呵呵一笑,摇了摇头。

“您,您这是什么意思?公子莫不是在消遣我等?”老鸨佯装愠怒,“奴家可说好,验货预交的定金可是不会退还了。”

我哂笑一声,玩味地看着她,任由气氛僵滞。

“咳……急什么,我家少爷还会稀罕这点银子。”我那一直窝在角落闷声不响的随从不带感情地念出了这句话,语气不知是疑问还是陈述,让老鸨顿时有些不明就里。

这呆子,胸大无脑,我急了,但我不能表露。

好在老鸨及时接上了话:“唉!恕奴家心直口快,公子可莫要介怀,做咱们这一行的,本就是拿命卖钱,公子若是觉得咱们小烟萝配不上这四千两银子,那还是请回吧。”

“你误会了,”我摆了摆手,“我的意思不是你要价太高,而是我这个人吧,有个习惯,就是我看上的东西,决不能是个便宜货。”

“这……那您的意思是?”

“这样吧,我出价五千两,你再加送两个看得过眼的妹妹来,时间上也无需三日后了,今日就成交吧。”

啧——

“小烟萝”那边传来了不满的声音,让我不禁为之侧目,然而当我对上少女的眼神时,却见她那细嫩的琼鼻之下只留存一线迤逦的笑,与我对上眼,更低垂下眼眸,任凭璀璨的睫毛掩住了懵懂的眸子,好不无辜。

这让我的心里有些发毛。

老鸨愣了半晌,终于又堆起笑来道:“行!行!都依您的。”

画舫静静地朝岸边驶去,“小烟萝”也静静地坐在我怀里,我听着舫外琵琶琴音,担心她在这回寒倒冷的天气里是否会患上风寒,不由得抱得更紧了些。

她依然尽职尽责地发着抖。

见她这副模样,我也不敢再做多余的事。回过头看,老鸨刚收下随从备好的银票,不着痕迹地交给了身旁的女人,又咬着耳朵嘱咐了几句,便让她退下了。

不多时,船靠了岸,江上灯火依旧纷纷扰扰,这种光景还会持续到后半夜。

我左拥右抱地上了马车,身后是老鸨直呼“大爷再来玩呀”。

再来?再来恐怕是小命都不要了!

马车行驶了不久,悬着的心终于……提到了嗓子眼。

砰砰——

刺——啦——

我敲晕两位加送的妹妹,一把扯下自己易容用的肥肉,然后用麻袋收拾妥当,并平整衣物,跪在马车狭小的空间里,一双膝盖掷地有声——

“师傅姐姐辛苦了!”

“辛苦?禾儿来说说,为师辛苦在哪儿了?”师傅姐姐也不继续扮什么小烟萝,而是笑眯眯地凑近了来,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姐姐……”我想了想,忽地一拍脑袋、惊诧道,“姐姐瘦了!黑眼圈都瘦没了!”

啪——

姐姐不知从哪抽出一把折扇,敲在我的脑门上:“黑眼圈自然是没了,为师这么多天见不到你这败家徒弟,可不是高枕无忧嘛。”

“姐姐说得是,姐姐打得好。”我擦擦汗道,“姐姐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姐姐是该生气。

我们的这次行动本是为了打探某位权臣通过女闾贿赂的名单,由姐姐亲自出马当然是手到擒来。

问题出在资金方面。

要让姐姐打入敌人内部又不打草惊蛇,靠的是“卖身”策略。

而“七部”今年拨给我们报销的限额总共就只有五千两,这一开年就全花在了姐姐身上,剩下的就得自掏腰包。

这么算下来,我是挺败家的。

官家抠啊。

这五千两最后明明还是要流进官家国库的,居然也算进报销上限里,这不是坑人吗!

不过官家坑归坑,说到底,还是我动了私心,如果只花四千两就把姐姐买下来,我恐怕会于心不安。

怎么说都得提他个一千两啊!

我挨着姐姐坐下,捏着她柔软的肩膀:

“回去之后我肯定独自向上头请罪,限额的事一定还有周旋的余地,姐姐折腾那么多天也累了吧,腰疼不疼啊?肩膀酸不酸?我给您揉揉。”

“哼,”姐姐轻嗤一声,展开折扇掩住口唇,瞥向加送的妹妹,“这二位‘五百两’,你又打算怎么处置?”

“这……就和我一起回孤独园吧。”

“原来是公款私用,自己收了做丫鬟。”

“徒儿哪敢啊!师傅您看错徒儿了,徒儿只是怕她们漏了口风……”

孤独园只进不出,不用担心她们管不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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