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浩则从怀中拿出一个帕子,仔细擦拭,一旁的欧阳烟余光看到了他的小动作,看了自己的黑手,又看了看明明已经抹干净的却又黑了的梨,有点疑惑,那手用力去擦,却越擦越黑。
欧阳浩无奈的摇了摇头,站起来拍了拍姐姐的肩膀,欧阳烟迷茫着一张带着婴儿肥的脸:“怎么了?_??”欧阳浩并没有多说什么,拿过她手中已经咬过的黑梨,把自己手中的干净的梨塞了过去。
“喏,给你这个。”歪着脑袋瓜子疼道。
看了看弟弟塞给自己干净的水果:“哇,你好棒啊!擦的真干净。”
“是啊,擦的不干净怎么吃,你个大笨蛋。”欧阳浩翻了白眼,拿起手帕又细细的擦了起来。
欧阳烟跟嘴巴抹了蜜似的,掐眉挤眼,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语气轻浮道:“弟弟这般“贤惠”,将来若有了心上人,那还不为人家摘星星摘月亮啊,啧啧。”
欧阳浩头微微向上扬,一脸骄傲:“那是,当我的意中人,不需为人上人,但定是心尖的人。她若要这万里河山,我便拱手相让,绝不犹豫,定当竭尽全力以满她所需。”
欧阳烟捂着嘴偷笑。仔细想了想刚刚姐姐说的话,貌似方才忽略了那贤惠一词,欧阳浩秀气的眉毛一拧,把梨放在帕子上,哼的一声跑开了,她拿起手帕,小跑的赶了上去,嘴里吃着东西,含糊不清的道着歉:“不生气,小贤惠怎么能生气呢?”欧阳浩红着一张脸,溜脚跑的更远了。
欧阳家主并没有告诉欧阳烟她自己被父亲许了出去,大门不允许出二门不允许迈的她,根本没有机会听说未来的夫君是洛泽,洛泽到是知晓,那时的他已经痴傻,到是开心的不得了。
永记五年春,欧阳烟已经长大,成为了一个青涩的少女,爱笑爱闹,皮的让家里人都头疼,对外传的她更是各种的任性刁蛮。本人虽然皮了一点,爱笑,但活泼,爱看各种戏本子,但也不荒废学业,但有时候腻了学习,便扰乱课堂纪律的行为,让教了三十年书的老先生着实头痛不已。
欧阳浩就恰恰相反,在老先生那里深受欢迎,出了学堂便在书房温习功课,倒是坐足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名头,自从知道了扮成仆人可以从后门溜出去的欧阳烟,早就在外释放了野的本性,偏偏还没人发现,一来二去就熟练了。
就是那么一次平常的游玩,欧阳烟一如既往的扮上了家仆,借口要采购食物,当拿着手里的篮子出了街。这条街附近又搭了几个新戏台,过几天就走了,她很沉迷于这些爱情故事,便十分珍惜看戏的时间。
看戏的人挺多,欧阳烟垫着脚尖往前走,难免不了撞到人,推攘之间,便挤到了戏台的后面,戏台紧紧靠着一个三层的茶馆,初泡的新茶刚被冲开,香味扑鼻,蔓延到了鼻尖,深深的一吸,她不自主的向上看。
戏台已经开戏了,台上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仿佛想述说无尽的哀愁,欧阳烟却呆了,她看到一个人眼角的泪痣,那人的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白色茶杯衬着男人嫣红的嘴,他微微皱眉,不满这茶的苦涩,向上看去,一缕青丝划过他高挺的鼻尖,添了几分风情,那红色的泪痣越发显眼,无胭脂却勾人离魂。妖异的不同人间俗物。
戏子还在唱,柔软娇弱的身体里藏着无穷无尽的思怨于哀愁,厚厚的胭脂遮盖了原本的容颜,那胭脂下却带着悲伤:“郎君可知奴意,奴眼里只容的下你。”
欧阳烟自言自语:“怪我多情,看多了戏本,把你勿以为是一生良人。”感觉到某人的视线,洛泽向下看去,那时的脑袋已经清醒,明里却还是一个傻公子。冲女子憨憨一笑,眼里却空空如也,什么东西在他眼里都映不下半分,像一幅具有浓重色彩的画一般,看起来那么不真实。
欧阳烟红着脸,僵硬的离去,戏台上的戏,早已没了心思去品味。熟知初次动心,注定万劫不复。
那时的少女初次心动却无果。
一整天下来都魂不守舍。书堂中先生讲学的一个字都没有入耳,她呆坐在位置上,抱着书眼睛盯着字,一动不动,神儿早不知道飞去了那里。
先生拿着戒尺下了讲台,在学堂中转来转去,离进欧阳烟的桌位时,重重的咳了下,欧阳烟没有在意,脑袋里满是洛泽时笑颜,当戒尺重重的打了下来时,欧阳烟心里咯噔一声,暗自叫苦:完了!
老先生让她去家主祠堂罚抄道德经,她跑去和父亲诉苦,欧阳家主一时竟狠下心来,和先生站在了同一条线上。她便捧着道德经一路走到了祠堂。
祠堂常年供奉祖宗,香火从未断过,推开沉重的木门,迎面扑来的是一股子香火味儿,欧阳烟感到不适的拢起袖子,展开五指扇了扇空气,鼻子有那么一两秒的释然。
欧阳家主怕她跑去其它地方玩,让两个丫鬟看着她,到了祠堂后,丫鬟到是没有抬脚入祠堂,祠堂内,生人勿进,非本家人不得入内。丫鬟道了句:“小姐好生写道德经,奴便不扰了,在门口候着,有什么杂碎琐事叫奴便可。”
欧阳烟不耐烦的拂了拂手,转伸入了祠堂。找了个相对空的地方,趴在了那里。摊开道德经,打开墨盒,自己撵了撵墨,蘸了蘸,提笔便写起。
第一条,道德又为……。后来没有在写下去,停顿了那么一两秒,在白宣纸上画起了一个人的侧脸,怎奈手笨,墨晕染了线条,一幅画便毁了半张。
二日,道德经的罚抄交到了老先生的手里,老先生先是欣慰,在往后翻,脸色愈发难看,直骂她朽木不可雕也。老先生闹到了欧阳家主那里,把抄了一半,画了一半的道德经给了他。
欧阳家主在书房叫来了欧阳烟,指着那几寸白纸上的人,问她是谁?那人画十分抽象,但从束发的样式能看的出是个未及冠的少年,欧阳烟隐隐约约能看出来父亲脸上有几分薄怒,但仍旧不怕死的竖着脖子回道:“他是我心上人。”
在欧阳烟的记忆里,那天是父亲第一次挥手打自己,力道不是很大,但确打疼了心。欧阳家主一字一句的和欧阳烟讲道:“起初觉得你只是调皮,年纪尚小,便没有和你讲,你已经被我许配给了洛家的少爷,谁知你却如此、如此。”欧阳家主没有讲下去,只是淡淡叹了口气。
欧阳烟红着眼眶,眼里含着泪花,洛家她有所耳闻,洛家进些年来如日中天是人尽皆知,但洛家的唯一一个儿子是个傻子也是家喻户晓,与洛泽素未谋面的欧阳烟并不知道,那日在茶馆后台遇见的少年便是自己未来的夫婿。
对未来夫婿期盼已久的欧阳烟,当下心头像被浇了一桶冰水,顿时心也凉凉,体也凉凉。十三四,正是豆蔻年华,少女对爱情的向往正是一个高峰期,当下欧阳烟一时就忍受不住,常年被灌出来的小姐心性一下子爆发。
当场就反驳道:“你若要我嫁过去我可不愿,要嫁你嫁,”欧阳家主低沉着嗓子:“儿女之婚,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能容的下你半分胡闹。”
话在耳边如同一个炸弹,把欧阳烟扎的体无完肤。
“你近些日子就不要出来了,好好在房里反思反思。”欧阳家主决定不能在让女儿任性胡闹下去了,多少次从暗影中那里听说她扮成家仆,偷偷跑出去,自己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知却惯出了她这身放荡不羁爱自由的性子。
欧阳烟不可思议,瞳孔微微放大:“父亲你居然禁我足!”欧阳家主没有去看她,扭过头没有面对她,朝贴身的家仆挥挥手:“小姐累了,送她回房,明天找一个嬷嬷好好教教她礼仪,近些天来先不要让她出门,别野的更惯了。”
欧阳家主吩咐道。
欧阳烟在一旁听着,到是没有多言,心里却打起了小九九。欧阳烟从小便锦衣玉食,从未体验过人间疾苦,但却保持着一颗纯洁友爱的心,欧阳家主知道她本性,想着不湮灭孩子的本性,一直便没有多加管教,谁知却成为现在这副完全听不进去话的样子,使他有点失望。
家仆关上了门,欧阳烟靠着墙听见了落锁的声音,心里到是没有多大的起伏,因为在来的路上他递给了弟弟一张纸条,让他在五时放自己出去。
五时那个点正是黑夜,家仆便不在看门,落了锁就要回去睡觉了,这个时候真是开锁的好时机。
欧阳浩不知道书房了父亲和姐姐发生了什么,只当是道德经没有抄完又惹的老先生不高兴了,老先生到父亲那里告了姐姐,父亲真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