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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血染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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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兽奴的视线看去,是无法观察到眼镜男人背上的伤口的,但从血液浸染衣服的速度依然可以看出,是绝对会影响到作战能力。

当然,兽奴的右手被连续划伤两次,以眼镜男人的手力,这条胳膊暂时是无法使用了。

虽然还没到垂死争斗的最后时刻,但场上的过程已经十分凶险,这是真正的两个人在场上以取对方性命为目的而对抗。

眼镜男人将短剑换回右手,微微张开嘴呼吸,两眼凝视着对手。

当两个人处于极度地专注时,会对氛围和形势相当敏感,哪怕是一次呼吸都不能随意打乱,此时场中两人之间弥漫的感觉就是,接下来是决定胜负的时刻了。

兽奴没有停留太久,他手上的伤绝对是更加严重的,伤口虽然稍微凝固,但拖得越久身体就会越虚弱。

他左手握紧短剑,后一只脚在石板地面上微微摩擦,在对峙的距离中,看着对方的动作感知着时机,仿佛是一只真正的野兽准备捕食。

眼镜男人看见他蓄势待发的动作,此时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往后退,避一下最初的威势,但即使身后空间足够他这次也不能再退了,此刻所有的氛围、形势、气机都告诉他,这一退便会直接溃败。

兽奴在这时出手了,这个时机拿捏得不是很好,但也不坏,眼镜男人不露丝毫破绽,实在抓不到好的间隙,而率先出手后能保持均等的形势已经十分有利了。

眼镜男人伸出短剑格开兽奴的进攻,这次他没有再跳开,而是顺势刺了过去,直指胸口,兽奴竟并不闪躲,依然压身而上,短剑再挥,一副两败俱伤之势,更有胜算的一方做出这种选择显然要超出人的预料,但眼镜男人并未有所惊讶,也不躲闪,迎着对方的攻击照旧刺去。

“咔!”

当眼镜男人的剑尖已经完全碰到了兽奴的胸口时,兽奴左手的短剑格挡在了眼镜男人的剑刃上,让其剑尖不能继续深入,而是向旁边横移过去,这个过程让兽奴的胸膛上立刻形成一条横切的血线,衣服一同被剑尖撕开。

此时两人距离极近,几乎贴在一起,兽奴的前胸血液汩汩冒出,疼痛感刺激着他额头两侧跳动的太阳穴,他伸出几乎不能再使用的右手,五指扣在眼镜男人的左臂膀,因为过于用力,此前的伤口被崩开,血液几乎是喷射出来。

但他满是疤痕的脸上没有表情,右脚猛地踹在眼镜男人的肚子上,眼镜男人眉头皱了一下,手中的短剑闪电般抽回,然后扎在兽奴的右腿上。

兽奴终于低沉地吼了一声,鲜血通红的右臂依然死死抓着眼镜男人,然后猛然向后退去,想要把眼镜男人拖在地上,眼镜男人立刻也跟着一起往前移动身体,但这个姿势也就导致根本找不到发力点去把短剑拔取出来,他当机立断松开手,身体往兽奴身上一扑,背部顶着他的胸口,双手抓住兽奴的左手,两手一用力,喀嚓,拇指关节被掰得错位。

兽奴嘶吼一声,但左手上的短剑已然被眼镜男人抢在手里,眼镜男人反手便将短剑送向兽奴的脖子,兽奴左手拇指关节错位,右手去拔腿上的短剑也来不及了,于是埋下头张开大口直接咬住眼镜男人的短剑,左侧嘴唇连同脸部都被划出鲜血口子来。

白铁入钢牙,这一进去便嵌得紧紧的,眼镜男人只得伸手去抽兽奴腿上的短剑,但兽奴右手率先握住,眼镜男人干脆用脚后跟用力一撞剑的握把,兽奴吃痛一声,这一下让短剑完全贯穿了他的小腿,卡在了胫骨和腓骨之间。

兽奴企图用双臂去箍住眼镜男人,但眼镜男人右手肘向上一顶,兽奴的下巴经此一撞,嘴里的剑再咬不稳,“当”地一声落在地上。

眼镜男人立刻扑向短剑,但最近的那一头是剑尖而非握柄,这一刻,眼镜男人首次恍惚了一下,前后不过咫尺的距离,却漫长得仿佛一生。

此时天空阳光正烈,坐在墙头上的我已经和众人一样满头大汗,一滴汗水从我眼皮上落下,在我凝神关注的视野中晃过一道影子。

仿佛是连接在一起的奇异感觉,我心里想到:似乎,有什么东西远去了。

眼镜男人的身体扑在了地上,身体被这猛烈一震,完全箍在双耳上的镜框虽然没掉,但镜片却全部碎开了,露出幽蓝色的美丽眼睛。

他伸出的手指摸到了剑尖,如果摸到的是握柄,便可以利用握柄的粗糙,用手指往回勾一点,然后握在手里,但可惜那是光滑的剑尖。

距离太远,大多数人包括我都看不到其中细节,甚至在我的视野里眼镜男人并没有碰到剑,实际上他的两根手指紧紧夹住了剑尖。

不过几乎每个人都能够对此时的氛围有所感受,看不清的地方依然会有画面传递出来,紧张感充斥在每一寸空间里。

兽奴到身后了——本来就只有这么短的时间。

眼镜男人的手指颤抖了一下,松开剑尖往旁边翻滚,躲开兽奴扑来的身躯,但他此刻的动作显得十分迟缓,背上的伤口其实不算严重,但被兽奴踹中肚子的那一脚,内脏早就出血了,后面的缠斗基本用尽了力气,所以向短剑的最后一扑才无法好好卸力,完全是结结实实地撞在坚硬的地面上。

此刻两人都在地上,兽奴伸出左手,臂展惊人地长,手腕一转便用四指扣住了眼镜男人的脖子,眼镜男人右手去掰兽奴的指头,左手一拳甩开,锤在兽奴的胸口上,接着又连续锤了四五拳,兽奴胸膛上崩裂的伤口不停迸溅着鲜血。

但兽奴毫无所动,左手的四根手指死死地掐着眼镜男人的脖子,他的右手由于失血过多,本来粗壮的臂膀看起来甚至已经有些干瘪,再无力量去阻挡眼镜男人的捶打,于是展开右臂去摸地上的那柄短剑。

此时眼镜男人不知哪来的气力,弯着双腿往身后一翻,挣开了兽奴的左手,一拳打在兽奴脸上,然后再次向短剑扑去。

血液模糊了兽奴的眼角,他低沉地吼了一声,蛮横的身体重重撞开眼镜男人,两人再次倒在地上,眼镜男人毫不停留,双手直接去按兽奴仍然作战能力极强的左手。

但兽奴那只干瘪的右手,将那柄被争抢许久的短剑摸在了手里,带着一股微风,轻而易举地,将剑刃按进了眼镜男人的颈窝。

只此一着。

所有的气力都倒在了地上,所有的吵闹声都从身边远去,镜框中那双幽蓝色的眼睛没有遮挡地看着天空,眼中没有一丝阴影,连同所有的光芒一起,都泯灭不见。

军官捧着的长剑上,那只被眼镜男人最后翻转的沙漏,血一样的流沙适时落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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