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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胡桃的邀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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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我都在跟行秋学习剑法,一直到傍晚芭芭拉和可莉回来。

和众人吃过晚饭后,我便疲累地睡去。

世界在此刻沉入静寂之中,夜色深沉。

“古华之剑华,若雨若飘华,飘华人可撷,雨线人难画……”

“逐月节快到了……”

“我刚刚切洋葱呢,嘻嘻……”

“你认识我呀……”

“心气儿没了,哪还有命活……”

“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睡至半夜,梦里却全是怪诞的景象。

今天遇到的一切变作支离破碎的画面,行秋、香菱、白术、胡桃、七七……无数的话语飘荡在耳边,我试图去抓住某一句话,却又无可找寻。

“唷——,难得见到活人。”

我突然被这一句话惊醒,睁开眼,屋内漆黑得叫人压抑不已,下意识往身旁看了看,以往醒来时,小钟离大多在旁边的,但此刻他在不卜庐。

我摸了摸手腕上的角斗士之花,心里稍安,然后也不穿鞋子,踩着冰凉的地板,起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半夜的长亭蜿蜒在黑影里,夜空星月黯淡,宅院里只有池子里的观赏鱼在吐着晶亮的泡泡。

我现在身处璃月港,千年前的璃月港。

这种事情……

虽然目前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但果然还是无法让人真正安心下来。

正想着,门前忽然起了秋风,凉意袭遍全身,身后的门啪地关上了。

耳朵里传来一种沉闷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有节奏地拍打着,沉闷但不杂乱,短促但不激烈,每一下都清楚而透彻,与此同时,有什么光亮的东西似在院墙外飞舞。

当即双手作捧杯状,角斗士之花立刻在手腕上散发出微光,我轻盈地踩住护栏纵身一跃,稳稳当当地蹲伏在院墙上。

墙外宽阔的街道上,一群人身穿黑色的长衣排成两列,前面的一人扛着引魂幡,另一人双手托着长明灯,其余人手里拿着各种器具,杖、棒、杵、铃……敲敲打打着,每个人都神色肃穆,有条不紊地走过夜风凛冽的街道。

在队伍前方开路的是一个玄衣少女,左手拿着木牌,右手拿着朱赤的柴火杖,宽大袍袖内伸出的纤细手指,像是握住黑暗中的一团烈火,摒退着一切妖邪恶祟。

少女身前有几只幽蓝的蝴蝶,飞动时在空中拖洒着荧光点点,她长长的发丝在夜风中随着衣袂飘舞,衣摆上绣着黑暗中也能看清的彼岸花,看起来格外圣洁肃穆。

灵蝶引渡,生人勿近。

我蹲在院墙上一动不动,在夜晚看见这样的场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森冷、庄严、不可冒犯。

就像夜里一现的昙花,待仪倌队伍离开,敲打器具的沉闷声音也在街道上慢慢远去后,我便跳下院墙回到了屋中。

虽然只是夜里的一个小插曲,但可能是被仪倌队伍透露出来的生死的沉重感所影响,我感到所有飘飞的思绪都沉落下来,这次一觉睡到了天亮。

知道行秋这几天都很忙,所以吃过早饭后我让芭芭拉和可莉先去不卜庐,自己则抓紧晨练的时间继续跟着行秋学习剑法。

“如燃霞,三尺光,何辉煌。”

“人谓使剑如使指,我言剑光是目光。”

行秋一边吟诵着武理歌诀,剑贴着身体翻转不停,一剑快似一剑,衣带纷飞,忽而剑影如雨,雨深闭门,忽而雨势全收,天青现虹。

我知道他在演练古华派的镇派绝学,“裁雨法”中的不传之秘——裁雨留虹。

行秋竟毫无藏璧之意,一点也不避讳地倾囊相授。

我不禁暗存了感激之心。

行秋演练完毕后,便一处一处详细地给我讲解着,武学天才之所以是武学天才,就是因为他能够完全理解透彻,所以轻而易举地便把招式拆解开来,以最浅显易懂的方式再让我理解。

我不知道璃月港是因为什么原因出现在千年后的归离原上,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那就是这里的人没有任何变化,他们还是他们,与他们相处无须担心。

而且他们并不知道身处的时代已经发生了变化,明明很容易就能发现的事情,却好像完全活在千年前一样。

至于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得去问小钟离。

等到早上时间过半的时候,行秋去忙商会的事情,我便出了门,往不卜庐而去。

逐月节将临,璃月港已经开始热闹起来,许多店肆门口都摆上了装饰,柱子上的楹联也在揭下换新。

在经过一家门馆时,我忽然停下脚步,基本所有的店面都是打开着,唯独这家大门紧闭,只留一丝门缝。

往生堂。

来时毫无牵连,去时了无因缘。

每当夜晚来临时,若有死者需要引渡,往生堂便会带着从门缝塞进来的木牌,按照上面的地点前往死者家中。

两根朱红柱子撑着房檐,地处偏僻,门口站着一名摆渡人。

我略作迟疑,走上前去问道:“请问胡堂主在吗?”

摆渡人一身黑衣,似乎因为长久不与生人交谈,使得表情有些僵硬,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也不清楚。”

然后指了指一旁的侧门,示意我自己进去找。

“谢谢啊。”

没想到还有个侧门,不过也是,往生堂的正门永不敞开,没有侧门的话岂不是自己人都不好进出。

我拐进侧门后,里面是一个很大的堂院,简洁宽敞至极,只有堂屋前栽种着一树梅花。

枝丫繁茂,花瓣鲜红。

一个少女捧着脸坐在屋前的台阶上,头上戴着象征堂主身份的乾坤泰卦帽,帽子下分成两股的深绛色长发堆在台阶上。

我想起昨晚她手持护摩之杖带领仪倌队伍走过街头的肃穆场景,那垂至膝弯的长发在夜风中飘舞。

我第一次觉得,世上居然真的有人会有这么长的头发,虽然也不算什么太稀奇的事情,但这么长的头发洗起来一定很麻烦吧。

这位往生堂的第七十七代堂主,少见地安坐着沉思,我刚一走近,便听到她捧着脸自言自语:“我还没谈过恋爱呢。”

我不禁愕然,本以为这家伙在难得地思考严肃沉重的问题,结果又搞出点人意想不到的花活,思维跳脱到没边了。

不过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好像也就只有她了。

我咳咳两声,喊道:“胡堂主?”

胡桃听到了但没有任何动作,仍旧捧着脸闷闷道:“找本堂主有何贵干呀?”

“昨天你不是说我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就来往生堂找你吗?”

如果说行秋是这璃月最聪明最通透的人,在尘世中依旧保有一颗通明之心,那么行走在阴阳分界线上,生具早慧的胡桃,则已经完全跳脱了这尘世,这样的一个人说不定真能知道些什么。

“是你啊。”

胡桃终于肯转过头来,眨了一下眼睛,酒窝浅浅。

“你跟我约会的话,我就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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