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上岸的时候路穷夏洛克和德克萨斯才浅浅醒来。顺着水路，我们成功到达了拉丁海上，然后在其他范海辛的接应下进入波罗的区临海城市奥爱罗。夜晚的海风使得岸边没有想象中冰冷，简单吃了个饭，鼻子里满是洋葱味。
时间已经两点了，后勤为我们安排了住所，隶属于教会某个产业的酒店——只不过是按照阵营划分的，把我和江璃安排在一个房间内，尤其是看到我们都是东方人之后还专门调了间大床房出来。
“呃……”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江璃在工作人员理所应当的目光里一把把我推进房门，随后把门关上。
“我检查下有没有窃.听.，你先去洗。”
“还真睡一起？”
“不然呢，又不是没这么干过。”江璃突然想明白什么，露出狡黠又暧昧的笑：“你害羞了？”
“没有！”
“你肯定害羞了！”
“真没有！我洗澡去了！”我一把把门关上。
氤氲水汽升起掩盖了我绝大部分视线，战斗的痕迹顺着水流一路流下，污黑里带着丝丝暗红。温水带给躯体的首先是熔岩般的炙热，过了几秒稍有缓和，瘙.痒.和疼痛便在全身泛滥。
热量暂时掩盖了疲惫，一晚上过后，原本就不怎么整齐的头发像野草一样结块，细微的颗粒落在漩涡里，最后消失不见。
被热水冲刷的体表微微泛红，肌肉在得到温暖之后又重新活跃起来，本来枯竭的体力似乎得到微小的补充。脸颊上流动的水雾迷住了眼睛，我稍微抹去一切，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比以前黑了一点，壮了不少，得益于防弹衣的保护和后续的医疗设施我身上没有多少明显的伤痕，而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真正的八块腹肌，手指、胳膊肘和各处由于长时间训练而产生的老茧。
还真是......对着自己想都没想过的方向，一骑绝尘呢。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咧了咧嘴角，露出的笑容讽刺而又尴尬。
我其实不太喜欢照镜子，虽然我自己也不太清楚原因，但是我天生就对这个闪亮亮的东西没有多大好感。这也导致了我每次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都有一股割裂感，以前是，这次尤其是。在人生中并没有占据多大部分的时间却在我身上留下浓厚的印记，甚至把我和过去一刀分割，成为另一个自己。
回想起这半年多的人生，仔细想来，就像在做梦一样。全新的朋友，全新的日常，全新的生活方式，全新的......可以信任的人。悲剧发生后直接伤在灵魂上的孤独不知不觉之间被平息下去，现在对我来说更多的，则是......
人影。闪动的红色人影。散不去的诡异笑声。
“您可以拿走这些。”镜子里是阿卡辛的脸，满是血污，在微小着，“只要您愿意的话。”
“哗啦！”
突然躁动了一下的水龙头直愣愣地呼在脸上，使我得以清醒。不知道我已经在下面呆了多久，我赶紧清理了一下走出浴间。衣架上有准备好的浴袍和全新的贴身衣物，看不懂的文字拓印在包装盒上，只不过靠着上面模特的封面我认出了到底是哪个性别的用品。
“嘭。”
江璃轻轻敲响了浴室间的门：“他们送来了衣服。你带衣服进去了吗？”
“里面有！”
“行。”江璃又和旁人说了些什么，门阖拢的声音隔着一层门板传来。江璃交谈的时机我换上稍显宽大的浴袍，走出门外，江璃正对着一篮子的衣服纠结——教会的人送来了很多衣物，但大多都是连衣裙这样偏向古典风格的服装，不利于行动，她自然也不会喜欢。
“我到时候穿件你的没事吧？”她头也不抬地问道
“不是我买的......我没啥处理权。”
“那就行......我进去了。”
“哦。”
江璃走到门前，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我，脸颊上闪起莫名的粉红：“你不会偷看吧？”
“啊？”
“不要来偷看......不要想着跟进来哦。”她像是在调侃，但是脸上愈发变化的红色已经暴露了她表面上的稳重，“我知道你内心虽然已经被污浊——”
“江璃。”
“怎么了？”
“你就这么想我跟进来吗？”
“嘭！”
女孩以我看不见的速度关上门，半透明的玻璃门可以看见江璃捂住自己脸，隐约还可以看见少女窈窕的曲线。我还在考虑继续.调.戏她有没有挨打，手机突然振动起来。
“什么情况……”我打开手机，还以为有什么急事，结果只是SAFC不知道为什么又抽风把我的群聊免打扰打开——哦不是，是有一大片人在标记为《GG》的群聊里@我。
「A院总负责人·格里芬屑指」Mare(波西亚勿扰)：什么情况
「A院总负责人·格里芬屑指」Mare(波西亚勿扰)：不是说没事别@我吗
「A院总负责人·格里芬屑指」Mare(波西亚勿扰)：这段时间在外面，真没资源
「C院·海豹都给我去死吧」Silabx：不是有个交流计划吗
「C院·海豹都给我去死吧」Silabx：我们看到了
「A院·嘉心糖」然然捏：和然然一样的天使捏「爱心」
「A院总负责人·格里芬屑指」Mare(波西亚勿扰)：？
「A院总负责人·格里芬屑指」Mare(波西亚勿扰)：正确的喵，直接的喵，中肯的喵，雅致的喵，客观的喵，完整的喵，立体的喵，全面的喵，辩证的喵，形而上学的喵，雅俗共赏的喵，一针见血的喵，直击要害的喵，错误的喵，间接的喵，虚假的喵，庸俗的喵，主观的喵，残缺的喵，平面的喵，片面的喵，孤立的喵，辩证法的喵，不如塔菲的喵喵喵
「D院·洛丽塔」洛丽塔：不要发疯行不
「E院·疯狂钻石」jojo：你不懂
「E院·疯狂钻石」jojo：我们看到了
「E院·疯狂钻石」jojo：天使
「A院总负责人·格里芬屑指」Mare(波西亚勿扰)：发个香蕉的疯
「A院总负责人·格里芬屑指」Mare(波西亚勿扰)：都不睡是吧
「A院总负责人·格里芬屑指」Mare(波西亚勿扰)：都不想睡是吧
「A院总负责人·格里芬屑指」Mare(波西亚勿扰)：tnnd
「A院总负责人·格里芬屑指」Mare(波西亚勿扰)：睡
「A院总负责人·格里芬屑指」Mare(波西亚勿扰)：都给我睡！
「A院总负责人·格里芬屑指」Mare(波西亚勿扰) 开启了全体禁言 6小时
对了睡觉……今晚和江璃睡一起？
心脏突兀地跳动了几下，我摇摇头使得自己从荷尔蒙的冲动里解放解放。柜子里有几床备用毛毯，铺在地上凑合……不，还是看着比我自己的床高级多了。不知道什么品种的高级毛绒看上去就泛出了来自心底的柔软。
“你在干什么?”江璃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出现。她裹着浴袍，没有遮掩后展现出少女好得有些夸张的曲线，刚刚烘干的长发垂落下来，带着丝丝水汽。我抬头看着她，暖光的照耀下她的皮肤似乎吹弹可破，冒出稍许微红。
“打地铺啊。”
“?”江璃的柳叶眉颦蹙，“你和我一起睡床上不就好了？又不是没干过。”
“啊，这不好吧？江大队长，难不成你也要陷害我？”
“别老是说奇奇怪怪的废话。”
睡觉……不，睡不着。我和江璃是背对背的，洗完澡之后她身上的栀子花香不知为何又冒了出来，淡漠地挥发，然后怼着鼻子钻进来。
身旁的女孩呼吸均匀又规律，可我却一点也睡不着。熄灯后房间里一片漆黑，少许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间漏入，荧光白白。
看着我就想起江璃宽大浴袍间露出的白皙……不对，你就拿这考验干部！？
不行，睡不着……不是说人在想涩涩的时候会更容易睡着吗(怒)！！？
睡觉睡觉睡觉……越想越睡不着。或许是已经过了两点钟，我越想越精神，满脑子都是白……拜拜。
如果在这里想到奇怪的事情被江璃发现，人生就要结束了吧(悲)。
奇奇怪怪的东西搞得我一点都睡不着，稍微翻身，想着反正江璃已经睡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转过身，江璃清澈的明眸静静地看着我，隐约的泪光里我看见自己的影子。
她眼神平静，我看着她无暇的侧脸，就像她看着我一样。她的眼里似是有一轮明月，皎洁澄空，一望万年，就好像我们可以一直对视下去。
她的脸上有隐隐的闪光。
“江璃？”
“怎么了？”她眨了下眼睛，“还不睡吗？”
“嗯……就睡。”我马上转了回去，闭上眼睛。
还是睡不着。
我稍微又把头转回去一些，江璃还在盯着我，一动不动。
“还不睡吗？”她轻轻说。
“睡不着……你不是也没睡吗。”
“我也睡不着。”
“聊天吗？”
“聊什么？”
相顾无言。话题又断开了。我转过去，对着空旷的黑暗发呆。身后突然有翻涌的气流，我正想说什么，一股温热贴在后背上。
江璃轻轻抱住了我：“让我抱抱行吗？”
她的语气淡淡，却又似在恳求，让人不忍心拒绝。女孩的鼻息在脖颈上轻抚，我清晰地感受到毗邻躯体里涌动的心跳。
“和我讲讲……”江璃语气有些慌乱，“你以前的事嘛。”
“我小时候？”
“也行。”
“我小时候没什么好讲的啊，很普通的。”我想不出可以回答江璃的话，“应该和你差不多。”
“我没有童年。”江璃却在话题里表现得很冰冷，停顿了一下，她才继续说，情绪复杂，“或者说我以前没有那种所谓的……幸福的童年吧。”
“怎么说呢，”她酝酿着自己的言辞，“我爸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走了，我对他印象不是很深刻……至少我以为。”
“你该对你妈……好点的。”我想起我在别墅里见到的那个名为素白筠的女人，和江璃几乎是一模一样容颜和令人印象深刻的刻意讨好的笑容，女儿对她像是在看母亲的熟悉和像是在看仇人般愤恨的双重目光。
我还记得江璃看着母亲的目光……有一股在心底的愤怒。
“我不在乎她，她也不怎么在乎我。”江璃的嗓音带上一丝清冷，她的声音激动得大了些许，“我有时候在想.......或许她需要的不是我，而是只是一个她和父亲之间的孩子。”
“我爸爸才在乎我，但他已经离开我很久了。”她最后才说。“和我讲讲你和双胞胎之间的事吧。”
“没有什么故事。嗯，我想不起来什么。”我静静体验着身后人的温热，“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们很小的时候就一直待在一起，一直到现在。”
“自然而然地一直都在一起吗？”
“嗯。”
“他们很在乎你。尤其是季寒。”
“我知道啊......我也很在乎他们。他们.......比我要重要。”
“你姐姐也很在乎你。”江璃突然说，身后少女的双手猛地捆紧，“她比你想要地要在乎你地多。”
我知道。
但我知道你也在乎我，就像姐姐一样。我直到江璃很在乎我也好，在战场上也好在平常也好，只是她一直都不善于表达......但是从来没有人会因为道听途说的一句话就一个人跑那么远来陪我出生入死......直到现在。
自变故后我一直在孤独的沙漠里迷茫地寻找，试图在绝望里找出一条就算满是荆棘的路。渴望有光，渴望有人可以出现，渴望有人可以如同天使般降临来拯救自己。
而现在终于有另一个人出现了，祂浑身落魄，和你一样像一条丧家之犬，可你们都对彼此的出现而欣喜若狂，因为终于有人出现了，即便祂和你都知道彼此不会是彼此的光。
于是你们高高兴兴地一起上路，高高兴兴地在名为人生的沙漠里过上满是艰苦却仍有稍许甜蜜的旅程。
因为世界上从来没有天使。有的只是互相拯救的一帮人和另一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