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他们就发现了我只有一个人的事实,不慌不忙的对我进行稳定压制,似乎是吃定我了。飞驰过的子弹击碎本就被风蚀的石块,泼墨粉尘,打在脸上引动密集的麻痒。
并不密集的枪声吵醒了季寒,她困惑地睁开眼睛好一会儿才说:“逍遥……我怎么在这儿。”
“没事。”我低下头,尽量柔声对她说,“休息会儿吧……一会儿我们就回家了。唔!!!”
思维短暂的闪动中我只觉得胸口如遭重锤,压抑的疼痛覆盖在所有肋骨上,扩张的肺泡也被一并强行压缩。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我就倒在地上,眼前闪过很多东西。季寒,挣扎着起身又摔倒;梁栋,轻机枪火光闪的刺眼;季凌,滑跪至我面前,喊着什么,牙齿格外醒目。为什么呢?我开始逐渐放松,意识飘动起来,连他们说的话都开始无法理解。
“插板全碎了,他特么怎么冲过来的?”是梁栋,“卧槽怎么好像昏过去了!”
“肾上腺素。”是洛冰,“疲软期。可能有甲亢。建议来一针。”
“我靠他要是甲亢体检怎么进来的!”是季凌,“不过我也建议来一针……老妹儿你没事吧?”
“没事……我找下血管。”
酒精擦过皮肤,冰凉湿滑。微微的刺痛。有人翻开了我的眼皮,是路晚晴:“失血过多……哎,防弹插板被击碎后可能扎进去了,诸葛你接替指挥权。”
“我……真的行吗?”
“叫你接你就接,甭给我在那逼逼赖赖。”
他们说的……是我吗?
好累。好想睡。有东西在身体里流起来了。好烫。
一是迷迷糊糊的飘了很久,我又听到海德薇莉的声音:“怎么会伤的这么重?”
身体在被翻动,还是海德薇莉:“和人拼刺刀了?伊万,你小心点。”
伊万嗓门粗犷:“我很专业的。”
“你还是算了吧,你以为你干的那些我不知道?夜莺,给我讲讲他是怎么受伤的。”
“还能怎么样?一上头一个人就去救人了。”江璃道。
“和他姐姐真像。”东方暮雪的叹息。
姐姐?
我挣扎着想要醒来,深渊里伸出一只手,我无力又不干的被拖入黑暗。临行前我听到的还是东方暮雪的话:“瞧,一听到姐姐就有反应了,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嘛。”
……
疼。颠簸的疼痛又唤醒了我,有人抬着我的头和腿,一股劲儿的跑。
为什么……不用担架啊。
我张开眼看见季凌跑动的来回摇摆的背影,周围很吵很乱,就像有人在你左耳边敲锣,右耳边吹唢呐一样。哪边都不好受。
脑袋中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想不出来只能,无神的看着我的队友战斗。
“最后一个!”梁栋浑身浴血为轻机枪换最后的弹鼓,我清晰地看到他的手在发抖。空地上有蓝色的指引烟幕,诸葛雨边跑动边收回无人机。
黑鹰就停在不远处,螺旋桨拉出模糊攒动的影。我听到满是混浊的风经过耳畔。我听到路晚晴在高喊:“快快快直接把他丢过来!”
在飞起的瞬间我直视太阳。像鸟儿一样的东西在蓝天中翱翔,身后跟着细微而密集的黑点。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飞鸟,直到落入机舱被江璃和路晚晴接住。
“那是什么?”我呐呐道,无人理睬。大家都在以最快的速度登上飞机。浴着各类轻武器攻击出的火花,直升机腾空而起,直冲蓝天。
地面上爆发出激昂蓬勃的光与热,硝基绽放,如新生的太阳。黑鹰加速逃逸,原先的地面以化为纯粹火焰组成的海洋,竟如浪潮翻滚。
沉默中我离那片火海越来越远,只剩风声不甘寂寞的呼呼,大家都没再说话。战后的放松和疲惫蔓延至每一个角落,过了不知多久飞机降落,医疗组的人从机场中一拥而入,将我抬上床准备运走。
“等一下。”江璃拦住他们,对着我眨眨眼,“明天见。”
这是!
我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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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那天我晚上我还知道一件事,”长发马尾版本的路晚晴露出不怀好意、甚至是猥琐的笑,“其实……”
“讲啊、讲啊、讲啊!”同样被安全保护装置束缚住的梁栋急不可耐。
“你要我讲我就讲我的面子往哪搁。”
“啊这……”
“那你生孩子没**,不管男的女的。”杨适修诅咒。
“呵,”路晚晴不屑一笑,“只要我不生,就不会有。”
“怎么还是这个样子……”诸葛宇摇头晃脑假装叹气,书店老板的经历给她添加了不少书卷气息,在低重力环境下卷发活跃的跳动,到最后她噗嗤一下,冒出微笑:“真好。”
我静静的看着他们不说话,眼底有……那么一点点湿。身旁的女孩依偎在我身上,也同样不说话。她握住我的掌心。
“其实……”在路晚晴的叙述中,我们回到那个夜晚。
江璃坐在季寒旁边:“我们能聊聊吗?”
季寒转过头,两人四目相对,能清楚看见对方瞳中的自己:“什么?”
江璃垂首,似乎是在为什么做准备:“你的天赋很高,高的难以想象,除了那两次以外你从来没受过伤。照常理说你应该成为一个狙击手,一个甚至会强于我的狙击手……”
“但你没有。”她看着季寒,“那说明你抗拒这个战场。那又是什么让你来浥特兰吗?是顾逍遥吗?”
“不。”江璃又马上摇摇头自我否定,“那样是你完全可以留在华夏等他,那是什么促使你来的?”
“江璃。”季寒平静的看着她,“你……是柔姐让你来的吧。她让你帮忙照顾他,是吗?”
江璃动作一顿。良久,她才点头:“是。”
“那就对啦。”季寒起身。
“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答应过她吗?”少女看着少女,月色垂髫。
“那就不对啦。”杨适修马上抛出反对意见,“他们两个加起来怎么还会发现不了你?你扯这逼蛋呢?”
“肯定是故意的啦,你这个人超逊的。”梁栋,转球征求我的意见,“你说是吧,老顾。老顾?”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将视线移往舷窗之外,晨和昏在蔚蓝星球上拉出明朗的轮廓,在目光尽头,太阳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