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烦意乱,无心向学,有感而发,作“地雀”一文,籍慰平凡人生。
(其实就是数学连堂心态炸了,写点小说修补修补)
关于作者的学习,作者心里已经有数了。会按照自己的速度好好地过下去的。
——
“总感觉你在瞧不起我的杂志呢。”劳拉随口说了句。
“没……没有!我只是不在意那种方面啦,没有那种意思。”她连忙否认。虽然自己的确有些瞧不起……但也不能当着人家的面承认吧。
再豁达的人,自己的兴趣被小瞧了,也会有不快在心中萌生。而劳拉从来都不是一个豁达的人,要是被看穿了,肯定会被……
唔……
劳拉眯起了眼,用仿佛能洞穿她小小心思的眼神打量了起来,让她浑身不自在。
过了一会,才收起锐利的目光,转移了话题。“那你看报纸吧,除了刚来时那两天你很关心时政,最近的日报你都没看了。听收音机也从来不听德央台……你已经和世界脱轨了哦。”
脱轨吗。
有,什么影响吗?
“脱轨也没关系的吧,又不影响你买菜做饭,不影响老头看书听交响,也不影响我在这里履行我的日常。”她略微低了低头,这个话题让她想起了与世界并驾齐驱的日子。关心政局,关心各国关系,关心塞壬动向……关心她觉得应该关心的一切,唯独没有关心自己。
“哪怕脱轨了,也没关系的——三餐又不会因为时局的动荡而难吃啊。”
以前的她可不会这么想。
在国家兴衰与人类存亡面前,一个小小个体的人情世故算得了什么?她不过是亿万人海里渺小的一颗。
从前,她的胸怀里装着铁血皇帝与他的帝国,装着人类世界与它的存亡。在伟大理想与向往的挤压下,留给自己与别人的空间,太小了。
小到那些理想与向往几乎填充了所有空间,小到曾经活泼开朗的孩子变成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漠少年。她成为了一个无情的学习机器,学习一切可以在将来葬送帝国的敌人和塞壬的知识技巧。
现在,她没有拼凑起自己支离破碎的梦想,没能挽救回自己濒临幻灭的向往。她放弃了它们,在这个夏风已逝秋风已至的七月,投身自我,沉沦平凡。
不再去当什么英雄、复仇者,什么臣民、近卫军。自下定决心好好从事这份工作之后,她就不再是向往苍天的飞鸟,而是蹒跚行走的地雀。
听德央台看报,与世界接轨,对于小地雀来说是可有可无的选项。
“海娜·菲力克”已经失去了振翅飞行动力,不再对曾经向往过的一切感兴趣——一个只需要洗衣洗菜打扫房间花园的人,有必要“与世界接轨”吗?
很明显,没必要。可有可无的东西之所以可有可无,就是因为没有必要。既然没必要,又何必浪费十多分钟去了解千里之外的事情?
“时政啊,塞壬啊,都是离我很远很远的事情。那些事情,应该由大人物来操心。作为柏林市民,我们只需要过好当下,计划好未来。其他的与我们没有直接相关的一切……都是杞人忧天啊。”少女缓缓说道。
这些话都是她的内心经过无数挣扎驳论,才得出的结果,也是她内心最真实、最真切的想法。
“拿了公民的选票,受了皇帝的任命,担心他们应该担心的事情,是他们的职责与本分。我,作为帝国公民,为皇帝献上忠诚,然后好好地生活下去,作为自己,为了自己。就够了。”
“……但,你有没有想过,”劳拉目光凝重了许多,“如果有一天,那些远在天边的事情一步步接近你的身边,闯入你的生活,改变你的一切;你还能用这种话来安慰自己吗?”
短暂的沉默。
接近,闯入,改变。接近我,闯入我,改变我……好熟悉的步骤呀。
沉默过后,少女张开嘴唇。“这和我看不看报有关系吗?”
“呵呵……当然没有。但如果有一天,动乱,塞壬,帝国的敌人,将战火一路烧至此处。农田化作焦土,城市沦为废墟,你所珍视的一切都灰飞烟灭。你还能站在曾经是家的现在的残垣边,说那些事情很遥远吗?”
劳拉缓缓叙出一个画面——鲜血与刺刀交错、火焰与枪炮共鸣的柏林城。
到了那天,还能说出“遥远”这个词吗?还能认为事不关己吗?
当然……不能。
自己所珍视的东西灰飞烟灭的感觉,痛彻心扉,她体验过。怎么可能还会认为那种事遥远?怎么可能还没“关己”?
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了,哪怕她还是一个十几岁的连枪都举不稳的女孩 ,她也会奋力地抬高手臂,将子弹或一切能伤害到敌人的东西,送入他们的胸膛。
只是,“如果坚持每日看报可以扭转帝国军队的颓势,我想我会愿意每天抽出十分钟来的。”
只可惜,每天读报、关心时政,并不能为帝国军队添一份力。反而会焦虑起帝国战败的下场。
“我没有在说读报和脱轨的事了。我现在在问,如果有一天,那些遥远的事情切切实实地发生在你身边,你还会抱着小市民的思想不放吗?”劳拉重申了一遍自己的问题,并将语气加重了许多,以表达自己对这个问题的重视程度。
可惜海娜根本没有想过认真作答。“我们应当动员青少年及年纪较大者。”
“……”
“然后才能动员适龄女性,最后才可以全民皆兵。不过以绝大多数战争的性质,一般在第一个阶段还没赢得胜利,就该考虑停战协议和无条件投降了,远远轮不到我捐躯报国。”
“……”
劳拉忽然觉得自己对海娜说这些话是自讨无趣。
又忽然觉得面前这个小妮子是故意的。
总之,与她聊这种话题,让劳拉非常不愉快——却偏偏没有教训她的理由……她说的都没错,只是回答的方向比较偏激。
再聊下去会更不愉快。
于是,劳拉凝重的目光渐渐变得缓和,语气也变成了半分无奈半分自责的样子。“不说这些了……如果不想看报就回房间睡觉吧,反正家里也没有其他的娱乐活动了。”
说完,也不理会海娜会做什么,自己从椅子上起身,走去桌边打开了收音机。
“……在基尔港开展。此次联合军演包括各国地方舰队和联合舰队的主力分舰队……”
收音机的声音不大,刚刚好能被听见。少女只需要稍稍抬高音量,就能盖住收音机的声音。
她也在这么做了。
“劳拉姐,我还想说一件事情。”
“……五国舰队正沿基尔运河航行,预计在……”
“你说吧。”
“……间到达,届时……”
为了听她说话,劳拉把刚开了还没一分钟的收音机关了,转身朝向门口。
海娜扶着门框,眼神有些迷离。
“关于你说的那件事……如果真的有一天,哪怕是为了你和弗里茨,我也会拿起枪的。”
地雀也有想要保护的东西,正因为她失去了太多,才懂得剩下的弥足珍贵。
“嗯。”劳拉微微点头,对着表情很拘谨的海娜笑道:“如果有人想伤害你,我也会第一个把他干掉的。”
也总会有人不只爱着飞鸟,将目光覆盖在小小的地雀上,注视着她前行,陪伴着她成长。
即使是人人都向往高空苍天的年代,也总会有人喜欢慢下来,平凡着,时时仰望,时时侧目。
陪着小地雀。
因为看着她,就像看着镜中的自己。帮助她,就像帮助曾经的自己。
人如何如何,与她无关,与小地雀无关。他们做什么都不重要,她们做自己就好了。
一起面对将来的一切吧。她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