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了,穆勒姐。”被称作汉斯的男子同面试官打了个招呼。
? “今天你带上十来个宪兵堵我的门,应该不只是为了和我寒暄寒暄叙叙旧把?”她扫视了眼宪兵和他们的枪口,“这样用枪指着朋友,就是你们议会的待客之道吗?”
? 汉斯微微降低了音调,“虽然您是我的朋友,但您本人可不是议会的朋友,而且我今天也不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来和您谈话的——”
? 他把左手放在胸前,右手向后伸,像在介绍这些宪兵一样,“在达成我们的目的之前,这些先生恐怕不能放低枪口。”
? “这样吗,唉……”她很是失望地叹了口气,“既然议会与你都执意阻止我,那我也只好不把你当朋友看待了。”说完,她就掏出了一柄左轮手枪。
? 纳尔根本没看清她的掏枪动作,也完全想象不出来那么大一把左轮能被她藏在哪里——明明穿的是夏常服,那种单薄的衬衫哪有什么“隐蔽的口袋”?
? 可她仍然掏出来了。还拨动击锤,对准了纳尔的脸。
? 啊……您不是不把那位汉斯先生当朋友看了吗?所以左轮应该指着他,而不是我吧?
? 甚至包括了那位不知真相的机枪小哥,所有人都对这一幕感到惊讶不已。
? 难道从面试室里走出来的这个小青年不是和他们一伙的吗?这是所有宪兵心头的疑问。
? 她侧过身,以保证能够将纳尔一击毙命。“如果您和听命于议会的宪兵朋友们不放下武器并且让开一条路的话,这位先生的头就会像西瓜一样四分五裂。我说到做到。”
? 纳尔感到一股恶寒自脊背爬升,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
? 那位面试官,被称为“穆勒姐”的年轻女人,是认真的。毫无疑问,那柄手枪里装着子弹,那根纤细的食指有足够的力量与决心扣下扳机。
? “居然拿目标当人质?”汉斯问了一句,同时也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这点程度的手段还是算了吧。谁不知道他对您也同样重要,您舍得把他那珍贵的脑袋一枪轰爆?”
? “怎么会不舍得?”她很可怕地笑着反问。“这么好的男人,既然我不能拥有,也不能让你们得到。得不到的就毁掉,这应该是我给你们的印象吧?”
? “没想到啊……”他没想到的似乎是什么别的东西,“居然这么快,还没半小时,就从孩子变成了大人吗。”
? 面试官略微低了低头,“我是否可以理解你话里有话?”
? “有吗?我不觉得……”他伸出手挠了挠他那头短发。
? 那大概是他的特有的缓解尴尬的方法吧,纳尔心想。
? 诶,不对……怎么想都不是感慨这个的时候吧!现在可是面临着生命危险啊喂!而且比起那个什么“话里有话”,明显是生命危险更重要一些……
? “嗯,不说这个啦……总之,穆勒姐还是把枪放下先,不然走火了……我们找谁哭去呀?”
? “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
? “嗯……好吧,既然这么说了。得不到的东西就要毁掉,是这样没错。但问题就在于,假如得不到的东西价值很高呢?像不列颠的王的权杖之上的那颗钻石,如果您得不到她,您会毁掉她吗?”汉斯问。
? “当然!”她点点头。“您可能不知道我是有多恨那个国家吧,要是真的有把那个老头的权杖给毁了,让那个不可一世的国家颜面扫地的机会的话,我才不会管什么的不得到。”
? “……”
? “……?”
? “您可能会错我意了,我只是举个例子说明您不会对菲力克先生不利,没有牵扯到国仇家恨的层次……”汉斯有些尴尬地挠了挠金色的头发,纳尔可以肯定,这就是他的缓解尴尬的方式。
? 面试官很神秘地摇着头,“没有……我怎么可能会会错意呢?汉斯,我想说——无论菲力克先生落到谁手里,仍旧是在帝国手里。而非帝国的敌人手里。所以,无论是您带走他,还是我带走他,本质上都是为了帝国。没有区别。”
? 汉斯则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也就是说,您让他被我们带走,也无所谓对不对?”
? “不是……是我把他带走,对你们来说其实不吃亏。”
? 刚打开的气氛很快又陷入凝滞,刚打开的话题很快也沉寂下来。
? 最后,在面试官的笑声中,她打破了僵局。
? “好了,不逗你玩了,汉斯先生……我需要你让开一条路,让我和菲力克先生去阻止一场悲剧。”
? 汉斯不为所动。
? “否则,在柏林时间中午12点整的时候,将会有一支部队把议会的开会场所劫持。您放我和菲力克离开,我去解救议员们——这个交易公不公平?”
? 汉斯动摇了,年轻的脸上出现了不可置信地神色。“您……你这是在犯罪!”情急之下,他连敬语都没用出来,“这是对帝国宪法的践踏……你……”
? “怎么会?我是去解救议员的人,可不是劫持国会大厦的武装分子的一员啊。按理来说,我是捍卫宪法的一方呢。”
? 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来自这位女性的恶意。她为了达成她的目的,将会不择手段。
? 她把枪收好,轻蔑地扫视了在场的宪兵们。“你们的枪就是来保卫议会的对吧?那你们有什么理由阻止我去拯救那些可爱的老头子们呢?”
? 实话实说,那群利益至上的人可称不上什么“可爱”。哪怕是讽刺意味的“可爱”,也多多少少侮辱了这个可可爱艾的词汇。
? “他们可没人爱……”汉斯喃喃着不明意味的话语,往后退了一步。
? 面试官咄咄逼人地走上前,仿佛光凭借着目光就逼退了十来个全副武装的宪兵。
? “……撤。”
? 随着一声令下,围着这间大厅的宪兵们如潮水般退去,也在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围观下灰溜溜地坐上了卡车。
大概和他们威风地闯进来的时候,形成了很大的反差吧。
? “怎么样?”她把帽子短暂地摘下来,理了理下面的发型,又戴了回去。“现在,阻拦你的人已经离开了;差不多该动身去实验室了吧?”
? 纳尔探头看看门外,再接着把目光移回这位多多少少有些奇怪的面试官身上。“他们是谁?准备干什么的?”
? “哦,他们啊,只是一群企图劫走你的议会走狗。不足挂齿。”面试官很轻描淡写地带过了那群宪兵与那个名为汉斯的年轻男子的来历。以及目的。
? 他极不信任地再度问道:“您没必要隐瞒……我觉得我已经同意了那个所谓改造计划,应该也有一定的知情的权利了吧?”
? “当然——只是你真的要听吗?真相可能比你想象的要残酷得多。我建议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面试官,或者说穆勒小姐,酌情警告了一下纳尔。
? 因为……唉,好了不因为了。
? “您愿意活在谎言中吗?”他转而问道。
? “如果是善意的谎言,那我愿意……咳咳,说正题吧。他们是议会派系的人,来这里的目的是劫走你,阻止我进行下一步计划。”她还顺便回头用眼神敦促了一下机枪小哥把枪收好。
? “也就是说,他们是阻止你变成女孩子的反派。假如我没有吓跑那群宪兵,你就会被他们带走,然后监控起来,无法参与改造计划,无法变成可爱的女孩子,无法报仇。”
? “怎么样?”她挂上了戏谑的微笑,像是嘲弄纳尔一样。“是不是很后悔?没有趁我背对着你时来一记手刀敲晕我?‘要是当时那样做了,就可以保持男儿身了’,是不是在悔恨地这样想着?”
? 可纳尔并没有觉得这样好玩。相反,他觉得这是一种病态的表现,以他人的悔恨、痛苦、悲伤为乐——经历过什么样的过往,才会演变出这样的性格呢?
? 他很可怜这种欺负人的人。即使他是被“欺负”的一方,他也会替“施暴者”感到悲哀。
? “我不后悔,穆勒小姐——您觉得呢?”他勇敢地将目光迎了上去,慢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