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会不认识密封信封的蜡印吧？谁也不会胆大妄为到只为进入一个工厂就伪造皇室印章吧？女王陛下派我来有要事解决，如果您依旧执意阻拦我的任务，我不介意向她回报我的遭遇。如果您还好奇我所要处理之要事为何事，那日后如果泄露，叛国与告密，两个罪行您担得起哪个？”
艾诺尔受够门卫无休止盘问，掏出内怀中信封，幸好用裁信刀打开，没有破坏蜡印完整性。
门卫瞳孔扩大几倍，他颤抖眼神露出些许胆怯。
“哪敢啊，执行官小姐，请进请进，我自然不会违背女王的意愿，刚才都是误会，误会而已，请进，快请进。”艾尔诺看唬住对方，没多废话，直接闪身进入工厂。
她心知肚明，如果门卫上报到和女王接触的自由党人，哪怕最低级的小角色，也会把她的谎言拆穿，所以要迅速行事，赶紧收集到证据，立马走人，让被欺骗的自由党们自己猜到底犯什么事才惊架。
她步伐轻盈，生产区由于现在为工作时间，所以不必费心，只要在生活区追寻到蛛丝马迹即可。
偷听谈话，分析细节，加上巧取豪夺，作为侦探，有些技能必须掌握。
艾诺尔光明正大潜入工厂之时，正巧约翰逊和总长参观完装配车间，两人有说有笑，往调配车间前进。
“嘿呀，真令我大开眼界，本在学院中还思索，工厂如何满足雨之国如此庞大的需药量，没想到啊，流水线生产和统一装配能让生产变得如此简单高效，更佩服你们执行的三班制与工分制，让雨之国的患者们能享受到低廉的药品，不愧是在社会中的佼佼者啊，我在学院学习到的知识比起你们，真是相形见绌。”总长被少年话语逗得嘿嘿笑着，他短促呼吸声透过面罩隔离更显得奇怪，眼角窝出许多鱼尾纹。
他作为工厂中游，自然明白目前国立医学院里的学生富贵人家居多，不论面前毛头小子究竟是否因为学院之事而来，都得搞好关系，哪怕以后有个头疼脑热就医都简单许多，别看总长表面认真，好像要给他介绍工厂的全部，实际心里早就寻思带这个未尝禁果的小子到哪寻欢作乐，好给人留下印象，也给自己留下把柄。
“我们厂子能获得今天的成就，主要是靠两点，第一靠优秀管理和先进科技，第二靠人才，尤其科研部不可或缺的人才，别看你们目前都圈养在学校中，日后步入社会，个顶个雨之国的人才啊。”总长毫无新意的话语约翰逊耳朵都听出老茧了，他挠挠头，装作不好意思，随便应付几句。
“我们到了，调配车间，这边不像装配车间还需要消毒，直接进入便可以，因为调配好的药剂还得有几道工序才能装配，该车间出产的药水称为‘原液’，为防止配方泄露和私自带出贩卖，最重要几道工序都交由机器完成，比如放入调味剂，加入激活药效的成分，高温烹煮为了消毒和浓缩等。”
调配车间的噪音要小很多，大多数工人都在拿着各种各样的密封木桶，往一个巨大无比，占据整个房间三分之二面积的不锈钢容器的入料口中倒入五颜六色的液体。
约翰逊有点奇怪，稍加思索便反应过来——有些入料口根本没有通到巨大容器内，而用阀门封死，直接进入废料槽，而废料槽和用料槽根本没有标识，加上每天使用的入料口根本都会改变，工人压根不知道自己加入了什么，不知道加入的东西到底用上不上。
多重措施保证生产环节的严格保密，管理层们又一大发明创造吧。
“五颜六色的液体也为保密？”约翰逊随口问道。
“没错，大部分都是没有用的安慰剂，会重复利用。”总长的眼神变得佩服起来，他心里寻思不愧是高材生。
“哪有没有出现过失误？我看那些阀门，好像会隔段时间更改。”约翰逊装作未加思索便脱口而出的样子，马上改口道。
“不好意思，如果涉及到企业信誉问题就当做没问。”总长听闻，对着他友善笑笑。
“当然有过，不过直接都处理了，因为大部分废液一旦加入，都会给原液带来不可逆转的损伤，我们会经过处理之后，排入河中，放心，处理过程都公示过，也找过维斯俾斯教授化验过，不会对河水产生任何影响。”约翰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看起来，教授担心的事情确实发生，他们往河里倒入的污水谁能确保真正经过净化了呢？一家都做出如此过分的事情，谁又保证另外两家药企安分守己，不做坏事？不过既然他们的作秀已经在群众心里留下好印象，谁又会拒绝一杯低廉又有效的药剂？看来，一方面要加紧加快研发步伐，另外一方面，要向上面汇报，不…我人微言轻，父亲对政治不感兴趣，这家药企还属于那位先生的，某些人手里的资源还比我们多，舆论不可能永远站在我身边，看来只能借用老教授的力量了…”
少年思索一大堆，总长的讲解他也做到在课堂认真听讲的模样，皱紧眉头，疑惑眼光，时不时提出容易解答的问题，得到回答后恍然大悟。
总长还真的觉得挺受用，他眼里，面对的只不过是毛头小子而已。
两人兜兜转转，时间不知不觉走到晚上八点半，约翰逊与总长最后道别与互相吹捧后，离开生产区。
他脑海中浮现下篇论文题目与内容，几经推敲，不如意之处颇多，轻叹口气，确定推迟论文发布时间，他需要更多证据与调研。
他思绪翩翩，步履缓慢。
慌乱脚步声打断其思绪，定睛一看，银发少女正拉低狩猎帽遮盖面容，踏长靴的双腿已经迈出最快步伐，速度接近要跑起。
少女回头打量，全然未见面前有人，金属右臂与少年左膀相撞，令后者疼得倒吸凉气。
少女才发觉退路被断，她一声不吭，想直接开溜，肩膀却被抓住。
“喂，撞了人不道歉？”约翰逊虽略有城府，但依然年轻欠火候，急火攻心之下竟对女孩做出如此不谦让之事，艾诺尔心里只有逃跑，她的话当然不会带好气。
“撞你怎么了？我有事，放开我。”她左手已然探入斗篷之中，摸到蔷薇枪柄，她觉得，在厂中所遇一定皆为工作人员的同伙，如果依然纠缠，她不介意给点武力说服。
约翰逊借着鲸油灯的光亮，细瞅少女含怒的面容，突然想起父亲的酒话。
“如果…嗝…如果你遇到，卢森堡先生的女儿…一定要记住，给她道个歉，并且…并且能帮的要帮一把，我们一家，嗝…欠卢森堡先生很多人情，到我孙子辈…才能还清吧…先生的女儿…左眼无法睁开…右手也丢了，想必生活会十分艰难…可惜啊！大火之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如果，真的遇到了她，一定好好帮助她。”
约翰逊心里泛起嘀咕，明明面前少女手臂好好，可能不是卢森堡先生的女儿吧。
他所想和所做完全分开，抓住少女肩膀的手，顺势滑到她右手皮质手套与白衬衫袖子分开的那处缝隙，不属于人类肌肤的温度让他心里一惊。
“卢森堡小姐…？”他轻声问她，她愣神。
两人磨蹭之时，追赶艾诺尔的警卫人员走到他们面前，并且告知一头雾水的约翰逊，厂子今天被女王突击检查，未能招待调查员属实失职，今天进厂登记表上，唯有少女没登记，希望她可以拿出合理解释，如果身份正如猜测，那么工厂主，下任内阁的自由党竞选人艾尔.格雷森先生要跟小姐说几句话，好好聊聊。
艾诺尔不是不敢面对格雷森先生，她怕露出任何马脚，自由党人均老狐狸成精，他们大多数都由底层爬起，察言观色的本领个个不亚于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接开溜。
约翰逊盯着艾诺尔，艾诺尔瞅着约翰逊。
“她是和我一起来的同学，我因为实验室有些事情，耽搁许久，所以她才会先到，误会而已。我正巧找她，既然找到了，我们也不过多叨扰，先行离开，真是抱歉，给你们带来麻烦了。”约翰逊对工作人员微微鞠躬，工作人员打量少女，互相对视，觉得年龄如此之小的少女不太可能是调查员，便说几句客套话，热心指出工厂出口后告别二人，紧接着不敢浪费时间，分头在厂中地毯式搜索。
少年少女一言不发地走到工厂门口。
“你为什么知道我姓什么？”艾诺尔开口道，她左手捂着胸口，试图把要跳出来的心脏摁回去，也后悔不应该怕麻烦回绝工厂主邀请。
“嗯…家父与令尊有些渊源，可没想到，卢森堡小姐会于制药厂现身。”约翰逊熟练地转移话题。
“啊，毕竟接到委托，要调查客户在炼药厂的丈夫是否出轨，名片给你，如果有工作也可以介绍给我”艾诺尔确实接到过她所说的委托，只不过早已完成，她递过名片，约翰逊笑笑收下。
“后天如果没有事情的话可以来事务所找我，谢谢今天帮我脱身，如果被抓到可是很费精力的，要是有事情，也打电话告知我，我们另约时间。”约翰逊答应后，两人便告别分开，各自回家，少年提出过护送艾诺尔回家，被少女回绝。
诺艾尔走在熟悉的街道，她把一本精致的证件掏出，牛皮封面刻画着扳手和齿轮。
她当时因为被抓住，所以很不爽，决定给他些教训，没想到居然捞出关键性证据。
抬头便是熟悉的屋子，她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却说不出来哪里有问题，多年以来的警觉让她握紧转轮枪。
小心翼翼推开门，活页发出干涩的呻吟。
柏凌幸弦抱着一把表面打磨非常光滑的手杖，站在玄关，她看到艾诺尔的第一反应，是扑倒她怀中瑟瑟发抖，小声哭泣着。
“姐姐…姐姐…他们…他们来抓我了。”
艾诺尔没等开口询问，客厅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橘红色蜡烛火光将高大影子拉得细长。
“执行官小姐，我等候您多时了，如果不介意，可以跟我聊聊吗？”
艾诺尔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柏凌没给她留灯。
艾诺尔拍拍小女孩肩膀，让她去卧室等自己，深呼吸，抽出蔷薇，右手僵硬的在头边，左手抓着枪管，以投降的姿势走入屋内。
“啊，百闻不如一见，执行官小姐，不必紧张，武器交给门口的警卫便好，我只是有些事要亲口告诉你，抱歉打扰到您，毕竟时间不早了，您完成工作的第一时间肯定想洗漱休息了吧，请坐吧。”
门口的男人接过蔷薇，艾诺尔坐在沙发，她感觉日常不够用的茶几变得非常长，把男人和她隔开很远。
男人身边板正地站着一位记录员，他正在笔记本上涂涂写写。
“艾伦.乔先生…不知光临寒舍，有何贵干呢…？”
男人端坐，翘着二郎腿，英俊的面容浮现一丝笑容，他双手合十放于嘴边，打量着少女。
时钟敲响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