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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无法战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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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第一次。比任何人都更加厌烦战斗、厌恶争斗的想法,在大脑中涌出。

镜子。那是视觉被那个人完全吸引而去时,脑海里就只有[战斗]一词回荡。

由于那片空旷的田野与村庄在视线中实在过于渺小,所以显映出本性的镜像之中只能填充些许虚无的背景。

而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自己的面前。自相残杀的骑士们,在自己的身体外表下隐藏着自私且残忍难测的人心。

龙澪——不,简直分不清是什么了。

她拥有了与全盛期时的自己相同的面貌,相同的力量。

白色短袖,卷着袖子的蓝色外套以及超短的牛仔裤,标配的不良少女装。

而且……&与她相比,自己简直就是一块被榨干得没剩多少血肉的虚假躯壳。

到底,谁是真、谁是假?

难道说正是由于那枚[Knight Seal]存在……才决定了我的一切吗。

“啊…………”

被混沌的思维支配着的刹那间,身体因不知何处某种诡异的杂声而陷入麻痹……

手臂的皮屑凸显出了方块状的乱码。接着是肩膀与胸膛,随着似乎像某种恶意的病毒在侵蚀全身。

方块在白色与黑色的波纹之间快速交错着,逐渐变得密集。

即把离散的[自己]聚拢,却又像洒落的水滴一般消失。

挣扎也好反抗也罢,都无法阻止自我意识与肉体的丧失。

龙一慢慢抬起了自己的手。那些反复翻滚的像马赛克一样的东西覆盖并跳跃的时间里,手指似乎渐渐失去了触觉。

一个自称伊利亚特·克里斯托弗·艾力克的神秘人,身体曾在消失的前一刻产生过相似的反应——

身体在…………消失?

我的[存在]…………被颠覆的理由,到底是……?

Knight Seal到底为何会出现?它象征着什么?

————我不要。让一切就这么结束,我决不能认同。

“麻麻…………”

在思念中承受崩溃般的自我控诉的时候,一个尖锐的叫声刺痛耳膜。

是镰子的叫声。

痒痛的神经被再次唤醒,镰子恐慌不已的脸正发疯般地看着自己——

“——麻麻、不要再发愣了!那家伙…………!!”

她的指甲擦过了自己的双肩,磨出了少量的血泡。

在她的身后,一道可以闻得到的血腥气味发出冷厉的寒光、倾斜而下——

“唔…………!”

是[十握幻蛇]……!!

龙一迅速揪住了镰子腰部的衣物,在危机的爆发点降临以前,将她另一个方向投掷而去——

锋利的剑刃顺着镰子的臀部擦过龙一的侧脸。而刃部停滞的那一点,则被另一把长剑死死地抵住。这样,龙一扔开镰子的那条手臂才不会被切开——

两柄太刀交错着摩擦出崩裂的火花。

“……[龙刃]·[亚戈撒尔]。”被龙一召唤着的这把长太刀,始终没有辜负主人的期待。

不必要或者紧急之时可以暂时搁置,但召唤之时可以迅速飞至主人身侧。

但是,光是举起这把剑就已经很勉强了。【炎女】的力量还残留在剑上,剑柄上异样的黏黏手感恐怕是刚刚被烫坏的部分血肉中的蛋白质。

然而,另一件值得注意的事就是——

变得和自己一摸一样的十狱鸢龙澪。她的笑容悠然自得,丝毫没有一丝波澜。

“这·些·全·部都是你搞的鬼吗…………澪!!”

龙一握着剑柄的手因激昂之情而微微颤抖,同时将剑身猛力地向外侧一摆。

龙澪——或者称其为白发龙一的少女,向后连连退去。

当再次注视到龙一的脸时,迎来的却是轻蔑与不解的感情。

她不由得从心底吐出了一股羞愤的感情。那种羞辱与自己的憎恨与目的毫无关系。

“呃啊…………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你以为、我是因为什么才会变成这样啊…………!!”

她同样很讨厌自己现在的姿态。

在心中朝思暮想、无论如何也想要杀死的人……

自己居然居然变成了她。这都要归功于那位[母亲大人];事后也必须杀死她才行。

因为那个残酷的事实,自己不得不成为了这场实验中的小白鼠。

“【神构厄界】最近的实验目的…………就是创造出β之中的异类现象——[World overlap(世界重叠构造)]。这也正是我能够将[撒拉弗]的力量依托在新的身体之中的代价。”

“……【神构厄界】?”

“喂…………你也看到了吧?那些不能称之为真货的Knight…………”

龙澪将脚跟附近的几块碎片从土层中踢了出去。那似乎是在暗示神么。

“这样啊…………那些狂热于战斗的【亚箱骑士】,其实全部都是SSI曾经在某个实验的副产品,是创造了某种[世界]所需的数据蓝本…………”

“所以,你的存在不会因此而消失。真的就这么轻易消失的话我也很苦恼的。

重要的是,我会利用这具身体夺取你的生命————

然后将<我的世界>复活。”

她宣读着即将对自己施加的审判。

“…………”

龙一的双眼疲累地向脚下望去。这种突如其来的沉默,并非没有理由。

好累啊。

自己已经毁了足够多的生命与重要之物。什么时候会付出代价都很正常。

死在她的剑下,就是接下来会发生的最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吧。虽然没有机会再了解真相,但刚好也可以满足她的愿望。

正好,玉子也昏睡过去了。即使自己引颈受戮,她既不会哭也不会挣扎,只会享受着梦境中的甜蜜吧。

……

根本没有胜算。力量与生命都近乎枯竭了。

就像沙漠之中残余的水洼一样,在残暴的高温与烈光下,一定会加速地消逝掉。

但是,<你的世界>也好,<我的生命>也好,都只是这场争斗的筹码。它们是由生者来获取的。

漂泊在绝望之中的龙一的想法,似乎已经确定了。

“…………玉子呢?能……”

玉子还在背后睡得很熟,对残酷的现实毫不知情。她砸着舌头,几滴温热的唾液顺着龙一的脖颈滑了下来。

她抓着玉子的手,手心里挤出一点偏冷的汗水。

“……她也要死。”

白发的龙一毫不妥协。就像针对龙一的恶意一般,她同样没打算放过玉子。

果然啊。龙一的眼神变了。

她用力地瞪着白发的自己,冰蓝色的眼眸闪烁着几丝杀意。

她用手抚摸着玉子的白嫩双手,在组成双臂交叉的同时,用锋利的晶体长发绕了几圈打了几个绳结。

接着,用力地从地面拔出长剑——

“那么……答案确定了呢。”

龙一将心中对战斗厌恶至呕吐的心情,重新压回胸口。

剑。最后一次借我力量吧。

龙一在自己内心呼喊着。

现在…………

【即使必须抹杀的存在是·我·自·己,也要保护玉子。所以…………】

希望与绝望。

龙澪的心中燃烧的欲望,即是前者亦是后者。

【我已经,没·有·值·得·保·护·的·东·西存在了。所以…………】

“………………绝对、要杀了你!!”

不知身体的深处从何而来的这股力量,也不在乎身体的存在是否会被世界吞噬…………

倾尽全力去保护自己心爱之人而战,不再是第一次。

也衷心地希望不再是最后一次。

身体娇小可爱的白发少女,穿着异国材料制作的工整服饰,静静地睡在一张漂浮着的毛毯之上。

【唔嗯…………】

脑袋下面的枕头倒是坚硬得很,身上盖着的被子感觉也很舒服…………

但身下的触感却糟糕透了。整个背部和臀部都是凉飕飕的,简支连神经都被凉意浸透着无法入睡。

“唔……啊啊————!”

圣弓棘日轮的脸色发青,突然从浮动着的毯子上竖起上身。

“嗨……你醒了?”

一个巨大而显眼的小丑脸从头顶凑了过来——如果是普通人的话,也许立刻就被这张沾满红色的小丑面具吓晕过去。

但是,圣弓棘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怪物先生的身份。

“千云…………不,【骑士】·【魔方】吗…………”

“哪边都行。反正都是相同的意识,也就是千云本人这边啦。”

借用了临界·麦捷克斯的身体作为Knight的存在之柱,【魔方】才会催动各种类似魔术的能力。

“我们…………成功了吗?”

“嗯……我们回家了。”

小丑脸上的红色痕迹倾斜着,努力做出一个丑陋、令人恐惧的笨拙笑容,接着向远处望去。

“总算是能看到记忆中普通透明的河流,还有绿色的一般植被了。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好像是做梦一样。”

说到这里,他突然感觉到圣弓棘的呼吸似乎远离了。

22岁的少女博士呆呆地望着这片天空。在她的脚下是发出淡淡光芒的密集城市,与像乐声一样杂乱无章的微笑噪音。

那是城市的呼吸,是这个世界一般人类(Human)存在着的符号。

她陷入了沉思。也许只有一点点,但还是对这边的世界很怀念吧。

除了本身是传统的病毒学博士之外,还是能够开发出足以改变世界之类的测算仪器的疯狂科学家一样的家伙。思考与行动理性高效,做事过于严谨认真。

这样的她居然也会有被感动得一塌糊涂,甚至说不出话来的时候。

看着那道淡淡浮现的苦涩笑意,千云便不好意思开口打搅了。

突然,她的口中发出了被疼痛惊觉般的呻吟。

她有些吃惊地翻开自己的袖口。虽然无法看清她的眼神,但裸露的部分肌肤还是被迅速遮盖住了。

“——怎么了?”

她摇摇头,有些支支吾吾地小声嘟囔了几句。然而,【魔方】那逐渐靠拢的渗人面具,使得她压力颇大——

“我好像又被[谛阿厄]感染了…………看来被你称作【赫克托尔】的第十张牌——Diamonds J的能力,还有些许不足。”

“啊哈哈…………你居然连能力的名字都记得这么清楚啊。”

“…………”

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矛盾的思维使得她不得不紧紧凝住眉头。

千云很清楚,博士并不擅长说谎。

“话说…………抗体没问题吗?”

“嗯…………嗯,没问题没问题。我好歹也算是Chaos博士的继承者之一,这点事情连挑战都算不上。”

圣弓棘偷偷地遮掩着手臂上的凸起,装作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趁着小丑的视线还没有转移到别的地方,她很快露出很阴森的笑容,挺起上身一点点敲打着小丑的脑袋。

“不过,谢谢你坚持到了最后。作为实验的小白鼠也足够努力了呢~”

“呃……你是在夸赞我吗?”

【圣弓棘博士的性格里是有一点病娇属性吗?不记得有过这种事……】

这种现象真是令人感到好奇。平时的博士一旦谈起实验事项,其态度应该是异常严格的,而且也不会做出这种像是调侃之类的举动……

“啊哈…………”

突然,圣弓棘的肩头露出了一对坚挺而丰满的白色物体。由于来势突然,险些将重心不稳的她挤下魔毯——

“早,千云君……”

是打着哈欠的白神三阶。与千云不同,她在回到这边世界的刹那便解除了自身的Knight姿态,同时与博士一同睡去了。

巨大的欧派正是她在某种程度上碾压博士的障碍物。似乎被身下凉飕飕的触感所吸引,她好奇地向四周窥望了一下。

“不好意思,叨饶你们的亲切交谈…………我们这好像完全迷路了吧。千云君,恐怕一会儿必须要借助一下你探索地理位置能力。”

“什么啊……我又不是什么导航仪器,再说这具身体的体力也早就消耗殆尽了。能动的好像就剩这块魔毯了。我们先在附近随便飞几圈,在休息的同时尽量保存体力制造新的Angel Energy好了。”

“嗯……好吧。话说————————

这里是哪里啊?!”

似乎魔毯行进的方向完全是由主人心情来决定的。随着天空逐渐阴沉,广袤的夜幕与城市的灯火就像电影场景一般在俯视的视角中交替出现。

最初没有特别在意地面情况的圣弓棘,突然吃惊地捂住了嘴巴。

一座高大的方形建筑,外观典雅,左右两侧各有一个造型别致的喷泉。

行人川流不息,正式入夜之后更是游人如织。即使坐在距离几百米的高空之上,依旧会被这种热闹的氛围感染。

那种如金块一样逐渐燃烧光芒的灯火,大脑像资料库一样飞快地弹出了建筑相关的信息——

“…………是布宜诺斯艾利斯(Buenos Aires)啊。阿根廷的首都。”

“哈??”

千云与白神同时发出了尖叫。

“千云你没必要惊讶吧。虽然不知道你在我们陷入沉睡的这段时间到底飞了多远……但很明显方向彻底偏了。”

她指了指鳞次栉比的城市中央发出金碧辉煌颜色的巨大建筑,眼神黯淡下来——

“作为证据,市中心那边的剧院————应该是有名的哥伦布剧院。在歌剧院中它的占地面积算是最大的,再加上那种独特的文艺复兴式造型,绝对不会错。”

白神的嘴因过度的惊讶,张得几乎合不起来了。

“不是吧……阿根廷,科隆………………我们在南半球吗?!”

少女们黑着脸孔,一齐看向千云化身而成的【魔方】。【骑士】·【魔方】的小丑脸庞似乎开始因不安而慢慢抖动着,红色颜料一般的眼部与唇部不断摇晃着,如汗水一般向下滑落。

“那个…………我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好痛!”

白神三阶的铁拳带着压抑的愤怒之力,正中小丑的面门——

“呜~呜呜~

刚刚回到地球的这一边的时候,所有的电子仪器似乎就全部失灵了………指南针也像是因磁场反转一样到处乱转,手机也无法开启…………

但是,只要体力恢复的话,这些都算不上是什么问题啦!————好痛!”

只是拉着哭腔去扮可爱什么的,是与小丑那张夜幕中可怕的脸极不协调的愚蠢行为。

“混蛋…………我也很想到科隆大剧院(哥伦布剧院别称)好好观赏一次歌剧,但不是现在这种时候啊————你是想和我约会吗!?!”

“…………别说笑了,这纯属意外。还有,我不会和只有欧派的无脑女到这种地方约会的……!!”

【魔方】揉着自己滑溜溜的面具脸颊,接着看着犹如怒发冲冠的白神。

她的双眼迸发出相当可怕的赤光,在寒风中发出接近地狱使者的颜色。

“……接招、你这个混蛋————!!”

“好、我也忍你好久了——来吧!!”

圣弓棘静静地看着一场双方都毫不相让的野蛮争吵。

虽然无法理解冲突缘由,也不知道歌剧与他们二人有什么特殊的羁绊……但白神与千云的另一种战争又开始了。

这样也……不坏啊。

能够在两位骑士大人的护佑下,坐在天空的彼岸之处不断注视着闪烁的群星,感受着洗涤灵魂似的阵阵微风。

这样无论是南半球还是北半球,甚至是宇宙都可以到达的吧。

圣弓棘似乎像一名真正的高中少女一般,享受着独有的浪漫的同时,牙齿亦自然地叽叽发出笑声。

几分钟后,她通过地面摆动的钟塔时钟的指针方向与北斗星的位置,判断出了向北的方向。魔毯在空中绕了个大弯以后,终于回归了正常的轨道。

“不过,虽然在穿越次元门的过程中身体很遭罪…………但是却一点都不饿呢。”

【魔方】摸了摸自己的肚皮说道。

“作为体力活替补的你,不是在出发之前吃掉了不少备用粮吗?”

“可是,我们应该次元传输的实验中消耗了很多时间吧…………对吧,圣弓棘——博士?”

圣弓棘有些对[博士]这种称呼有些不满。她的脸上划过一丝红芒,将脸扭到一边说道:

“……你想怎么叫都可以。还有,你绝对是搞错了;我之前也说过,魔力导向的次元穿越实验虽然需要大量的准备时间,但是其进行过程仅有只有几分钟。这是观测记录中反复测试得出的结论,不会有错。”

“欸————?!”

“可、可是…………即使我和千云君以Knight的状态强硬地抵抗那阵可怕的空间扭曲,但还是身心俱破啊!怎么可能只有数分钟……”

“那应该是魔力反噬造成的幻觉吧。Knight体内的病毒在受到不同次元的空间干涉时,会催生一种特殊的自我保护,其表现就是宿主体内的细胞被魔力强制进行的分裂行为,可能会伴随着耳鸣,头痛或晕厥之类的现象。还好,这种程度的事连最简单的物理M理论都提前进行假设构造…………”

“呃…………咱们听不懂。”【魔方】无奈地向耸耸肩,粗壮的巨爪向胸前无力地摇晃。

“总之…………虽然我们触犯了临界不可相互干涉的法则,导致身体状态也不甚乐观;但至少每个人都能以最快的速度从α穿越至β。在地球的同一区域,我们其实一直在原地踏步走啊。”

【魔方】的表情在大惑不解之中反复地抖动着,就像一只想要讨食吃的宠物犬。

“呼…………博士真是厉害啊。明明不是Knight,但却比我们更加了解谛阿厄的魔力构造,虽然我根本听不懂那些好像超厉害的理论…………”

“白痴,注意你的言辞!”

只要对尊敬的博士有一点点的冒犯,白神便会毫不犹疑地厉声呵斥千云。两人的言谈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很有默契。

但圣弓棘似乎毫不介意,只是微微一笑。

“好吧,反正还有时间……我就再认真地说明一下有关Knight的历史。”

“欸——?”

“嗯。只要是博士的话,洗耳恭听。”

【魔方】虽然没什么兴趣地眯着双眼,但白神却已经认真地正坐在毯子上。

“嗯。从哪里开说起呢……”

圣弓棘将身体拱在两人之间,用手抱着双膝,试图给被寒风浸透的身体一丝温暖。

同时,有关谛阿厄一切的复杂历史慢慢展开。

其大致的内容如下:

从宇宙诞生的某个时间点开始,由于未知的某位<神>的存在,以及他创造的能够改变一切的<历史>————未知物质[谛阿厄]如同某种病毒一般,在初生了大量生命体的世界不断传播扩散。

新的星球,新的世界在漫长生命的进化中逐渐形成。也就是说,接近于【地球】这样富有智慧生命体的世界开始在宇宙中出现,[第三世界]亦是如此。最后,统治了这些世界的生物虽然对比一下会多少有些的区别,但大体的样貌与能力程度是相同的。

但是…………在历史的长河之中,有一个人对被谛阿厄所影响的生命根源产生了怀疑。

那就是一切异变的开始。

与[第四世界]的另一股崛起势力合作,他几乎是毫无目的可言、残酷地破坏掉数个世界。

没有人知道他做这一切的理由,只有不断沦为他爪牙的[能力者];由于这些特殊的存在,组织内部将其分别被加诸了特殊的代号。

【乐园体】与【骑士】。

……

“那个人…………就是Slealth的BOSS吧。虽然是总司令大人的长兄,但那种像是普通日本人一样的名字,顶多只是个代号吧。”

【魔方】捂住下巴,略作认真地说道。如同发神话故事一般的事件就像拼图与线索一般,在他缺乏想象力的大脑中拼凑起来。

“……还有【神器】吧?”白神补充道。

“对,我差点忘记了…………那是与前二者不同、异常危险的存在。目前可所有可测算战争等级的观测系统都无法魔力捕捉,所以我们暂且先不提。”

有关世界被不断毁灭的事实,对一般人来说是难以置信,难以接受的[真相]。就像艰深的设想或假说一样,它的存在对于真正的现实是一种突兀的冒犯,甚至有将其颠覆的可能性存在。

但是,如果博士所说的话是完全的历史的话…………那么Knight的存在便是解决所有事件的钥匙。并非断绝世界,并非改变世界,仅仅只是想要守护着脑海中一直被判定为[正常]的存在,使其不再重蹈覆辙。

“之前被毁灭了的世界,都有一个很重要的共同点————”

“是、是什么?”

“……不存在完整的【骑士】。也就是说,那些世界并没有【第五世界】·【地球】这种可以平衡力量的α与β之间的关系,所以制造出来的Knight也只是寿命颇短的失败品而已,不具备长期作战的能力。”

圣弓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宛如将灵魂也一口气吐出了似地说道:

“而地球上的多重平行——α与β现象,其实是受到谛阿厄严重影响,存在于同一处但完全不同的两个平行世界。一般的Knight的α状态就是普通的人类姿态,有些还没有实际的战斗力;但相对地,其β的姿态包括了剑士、贤者、术士、不死族……各种怪异姿态的战斗者。由于那个姿态拥有大量的Angel Energy,与匹敌怪物般强大的力量,根本不是人类的身体可以承受之物,所以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各路野心家手中藏匿的战力王牌。

即使是人类成立的杀手组织,也有少数Knight的存在;正因为任务成功率极高,后来也就理所应当地出现了【拾尸者】这一职业。即使是Slealth,在渗透入人类的社会以后,其杀手组织的成立也是依照【杀手】—【Knight】—【拾尸者】的顺序逐渐发展起来的吧。”

但是…………

在组织高层中所共知的世界历史的真相,并非那种绝对破坏行为的一边倒。

圣弓棘根本无法说服自己。明明只是相信着前人的结论就是了,明明在测算系统还未正式开发前放弃就好了。

β作为一片即将被Dark Squares挖掘而出的未知之地,存留着的谜团也被渐渐揭开。

但是,还有不清楚的部分。在自己游离于临界经历了无数次的重蹈覆辙,最终脱离了因果律接近了真相的时候…………

【神构厄界】的完整存在,经历了复杂的迂回曲折后最终出现在了要塞的观测屏幕上。

那一定是里程碑式的发现,只可惜并不是我们的。

按照白神中校的说法,那似乎只是个负责监视地面生灵的[宫殿];但是,它的作用绝对不止是观测军舰那么单纯。

Shore observation system通过大量的魔力输出演算,得出了一条出乎意料的结果。

那就是……

【[世界中的世界],吗…………】

圣弓棘深深地闭上双眼。如果那种可疑的结论也会成立的话,与Slealth的对立无异于自取灭亡。

因为在β已经作为子世界与现实世界完全交融。[世界中的世界]的存在,无疑是干涉了α与β彼此之间的魔力平衡,按理来说立刻就会被世界不可解的魔力余波轻易吞噬。

但是,毫无疑问它还存在着。那就说明:即使世界崩塌,也不会动摇它的存在。它拥有可以降临于世的坚固基底。

那就是[最高的战争等级]。甚至,极有可能就是[天使]。

由于几天前千云等人的活跃,甚至还得到了有少量因Knight活动的残留粒子波动痕迹。

所以毋庸置疑的是————Slealth的目的应该既不是对立组织,也不是地球。

如果可以随心所欲地操纵Knight与Individual paradise,那么现在组织连成为棋子的资格都不够吧。

那么…………【神构厄界】的存在意义到底是什么?这个Slealth的近乎顶点的力量有什么关系呢?

“原来是这样啊…………没想到Slealth居然还是个有一些历史渊源的黑心企业呢。”

【魔方】的声音突然颇有感悟地说着,打断了圣弓棘的思考。

突然,小丑面具上隐藏着的机械之眼——普洛维顿斯之眼,却不合时宜地旋转着发出异样的躁动。

但是,操控着的Knight的身躯,却在现实中的活力充盈的影响下,特殊器官不断恢复着供给宿主本身的魔力。

“……你那边怎么样了,千云?”

白神听到了那个声音。在冷笑中,她从外套内侧的深处抽出了一枚深红色的印章。

“我知道——”

由特殊材质制作的机械之眼并非人工制作,其作用于魔力操控的另一端感知物,是一枚可以在限定的范围内进行勘测的实时监测探头——一只白金色的金属眼球。

“魔王深殿的贪欲之徒,封印沉睡于此重现尔等颠覆世间真理之力——”

——降临吧,[终耀辉堂]!!”

数道燃烧着的黑色火球将【魔方】的身体覆盖,外层黑色的魔道服与紧身镶嵌的金黄色铠甲渐渐再融化的黑色薄壳下砸落。

手持魔杖的黑影魔术师,【骑士】·【魔方】·[终耀辉堂]。

具象化的谛阿厄粒子构筑的生命体防护型外壳,萦绕着黑与白双重颜色的波动符文。同样地,尖锐的巨爪之中手持着的魔杖之上,也有相同的符咒萦绕着。四重螺旋式的黑色光环,像聚光灯一般将中心部分对准小丑崭新的面具上。

小丑面具上的双目缓缓睁开,宛如黑暗中觉醒的恶魔鲜红色的眼睛。

“这,这是什么?”

白神三阶还是第一次看到千云的Knight达到进阶的新姿态。虽然很古怪,但从西方古典艺术的标准来判定,确实有一种独特的邪魅美感。

“是象征高阶谛阿厄等级的颂词吗。诵读骑士箴言的瞬间,周围甚至会产生A+以上的高浓度气体…………”

“呜……”

圣弓棘日轮安抚着胸口,低下头发出了急促的咳嗽声。

一个柔软的触感覆盖在她的脑壳上。当呼吸变得稍微平缓之时,圣弓棘甚至无法将头顺利抬起。

那颗甚为渺小的头颅,几乎是被淹没在了胸部的海洋中。

“……给我收敛一下你的气息,[魔方]…………你想杀了博士吗?!”

白神怒吼着抡起拳头里的印章,发出类似圣光气的屏障暂时阻隔了魔气的侵袭。魔力构成的属性层叠交错宛若,明暗交错的边缘如断裂岩层般甚为清晰。

“哦……抱歉!”

他的声音变得更加厚重了。就像是一只拥有理性精神的野兽一样,兼具深渊般雄厚的力量与智慧。

[魔方]·[终耀辉堂]的手掌中心浮起了交叉着魔力线条的集合体。由密集的魔力构成的方块型薄板,形成了类似数据单元的平面图,一行行浅蓝色的数据以诡异的文字形式印刻其上。

“虽然还不至于到达对这个世界进行地毯式搜索的程度,但大致检索出龙一的…………”

他雄厚的声音中掺杂了几分碎裂金属的响动。

数据魔力的源头还隆起一颗鸡蛋大小的球体,其内漂浮着发出抖落脆响的金属条,正是龙一公寓房间的钥匙。

“用那家伙的[谛阿厄粒子]作为母本的话,一定……!”

任何Knight在人类状态下,其体脂分泌物中的核酸粒子中都会提取出其完整而独特的谛阿厄序列粒子。千云几乎是无比确信,通过高浓度魔力替代的病毒序列匹配工作会一口气成功。

但是,屏幕上的传送屏幕却十分不稳定。在雪花一样的杂乱画面掠过之后,却出现了一副出人意料的画面。

杂志与书本随意乱丢在床铺上,布满灰尘与皱巴巴的衣物的房间。由于没有灯光开启,整个房间受到垂落窗帘遮掩的影响下,甚至通过光线来无法判断窗外大概的时间。

女性的单人寝室。再加上地铺和床铺的微妙排列顺序,很容易判断出房间主人的身份。

“这个……好像是…………?”

“咳、咳咳。好像是龙一桑的卧室呢。”

[魔方]故作冷静地咳嗽了一声,接着将竹筒般粗壮的手指拨弄着屏幕——

数据模块搜索到的实时监控画面的来源并非一处。一言以蔽之,全部都是偷窥狂

“哈———————?”

自然而然地,白神便收起了前一瞬间一点点的惊惧之情,转而轻蔑地用手指点击着小丑怪笨拙的脑袋。

“都什么时候了啊、还在搞你的副业啊啊啊…………色狼、变态、差劲!!”

“可恶…………不要趁机污蔑我的清白啊!纯粹只是一次失误——”

这个大胸女绝对是在这种时候嘲讽我更上瘾,更得意吧。所以说女人真的超麻烦的~

千云如是想道。在手掌可以调控的魔力参数不断加大的同时,画面开始了新一轮的

“好、这次——”

但是,接下来出现的画面却是……

剑道馆。

浴室。

厨房。

地下电台。

[……有关15日的报告,神奈川县发生的超自然坠落事件,在数天的天体作用影响下,受到未知动力驱动的巨岛最终坠落至川崎市幸区。由于SSI联合警部提前发布了大规模的疏散通告,受灾地区实现了奇迹般的零人员伤亡。相关者……]

[有关特殊现象的调查,FBI与东京警视厅均表示事件起因可能与关东的大规模【异变体骚乱】有关,但这一说法目前并无佐证……]

这条新闻并不值得大惊小怪。和足以毁灭人类的相比,超自然现象的发生就只是吓唬小孩子的小儿科罢了。

“就连电台播报的都是三天前小报新闻…………你再开玩笑的话、就真的杀了你哦。马上把龙一平·安·无·事的消息告诉我啊!!”

白神的额头暴起了青筋,嘴角露出了不自然的笑意。在那种肆意微笑的表情之下,是一把已经魔弹上膛的赤红色手枪。

“等等啦…………就算是我,第一次使用这种能力也……!!”

[魔方]面对怼在脸上的枪口,竟连一点反击的理由都想不出来。

“呃……”

原本是对自己无能的自嘲笑声,刹那间截然而止。气氛在他突然的沉默中变得僵硬、冰冷。

小丑的脸庞上如墨水般夸张的眉宇与嘴巴,惊悚地向脸庞的各个方向移动着挣开,就像一只准备进食的食人花芯。

“这是…………什么?!”

不可能的。

至少,在自己认知中的世界,从未出现过如此反常甚至梦幻的景象。

……毁灭。不只是城市,而是世界级别的大灾害。

在无限伸延的大地之上,被巨大之力刨除了一个看不见边际的深坑。

似乎有关人类或历史的一切迹象都已经消失了一般,光是看到那一幕就会挖空目击者的心灵。

空虚,冷酷。地面直至虚无为止,还是虚无。空气中漂浮着残余的由魔力形成的固化残渣,那也就是那个地方遭受残酷毁灭的证据。

眼前的光景,宛如残酷的圣域。

…………

继续去找?找什么?

现在这个宛如艺术品一般的人间地狱,完全是那家伙创造出来的吧?

所以,想找到那个混蛋问清楚之前,只需要……

“好像,没这个必要了…………”

“欸……什么意思?”白神被如石块一般坚硬的小丑的躯体死死地挡住了,完全无法看到透亮的屏幕。

“…………如同与命运抗争的灭亡战争——也是,只属于她的战场。

居然,惨烈到了这种地步…………”

小丑的面具固定在那个表情上,接着便不说话了。

“所以说啊,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我也看看啊!”

白神用尽全力推开了[魔方]山一般高大的肩膀。在双眼的视觉被屏幕上的内容完全支配以后,她也露出了同样的表情。

“啊…………”

但是,在那片破灭的光景之后——

画面迅速转移。似乎是为了呼应那份力量的存在,聚焦的焦点不断调换着。

如操纵重力一般自由驰骋于阴沉而残缺不全的天空之上的,是以剑搏命的两位少女。

一白,一黑。

“龙一……?”

她颤抖地念出了那个名字。

“不止是她。还有一个,似乎混合了数种谛阿厄之力的怪物…………

这是,另一个龙一?!”

他盯着白神的脸,发出了不可置信的惊叹。

这绝对不是不妙的预感的那种程度。有相当

那是一名俨然高举双肩的白发少女。即使面容非常熟悉,但总有一种可怕的不协调感。

手持染血的双肩,脸上一副享受战斗的残酷般的愉悦。笑容渗透着各种疯狂的感情,随着飞舞的双剑在空中肆意跃动、挥斩着猎物……

而她的对手——黑糊糊的一团物体,早已经被向垃圾一样甩开,坠落到了巨大的古城之中。

随着振聋发聩的各种噪声的传播,那座城在顷刻之间亦如软绵绵的蛋糕层一般土崩瓦解。

“不对…………龙一是不会做出这种表情的人。这个白发的家伙、该不会是…?!”

白发的[池鲤鲋龙一]。

龙一自己甚至都提起过。那是一名极端病态的强大少女:出生不明,自身拥有操控灵媒的力量;曾经在地下杀手界得到过优良的战绩,被赋予了[D]的名号。

但无论是行动模式还是目的,都是无解谜团的怪物。

……从这个角度来说,她与龙一有着惊人的一致性。

“…………是【屠龙者】。在这个时候会和龙一交手的Knight,应该就只有那个人了…………”

“【屠龙者】……?虽然没听过这个名字,但光是理解到含义就好像对龙一很不利吧。”

“——就像你说的那样。”

沉默不语的圣弓棘突然砸了下嘴唇,语气中尽是不安与黯淡。

“…………并非白发的那名少女,也就是你们的那名同伴,她的生命力似乎相当微弱…………近乎濒临绝地那种残破状态,简直就像那个世界的不死族或者亡灵一样。”

“博士,你……说什么?”

白神抱着圣弓棘双肩的手轻轻颤抖着,像一个真正柔弱的女孩一样,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魔方]看向圣弓棘的方向,恳求着说道:

“博士…………以你的洞察力来说应该没问题吧。这个——那片只剩下凹陷巨洞的附近城市,到底是什么地方!?”

“好吧…………”

圣弓棘捏着下巴,盯着黑暗中闪烁着的屏幕习惯性地皱起眉头。白神沉默地低下头去,将小孩子大小的博士抱在屏幕之前。

“……很可怕的战斗。虽然地面毁损相当严重,从魔力干涉的结果来看,造成这种程度破坏的战争等级似乎也接近了临界点……但…………”

眼眸的目标自始自终都是那块移动着的实时监控画面。除了凹陷的巨型天井,监控中的画面在移动中逐渐变得复杂了起来。

碎裂的城市。破烂不堪的街道与车站。以及被击碎了的路标牌。

无数的人影窜动,用恐慌的关东话到处扩散绝望。

“呵……”

圣弓棘突然闭上双眼,挤了挤眼眶处的穴位。在几秒钟的迟疑之后,她终于开口:

“能依稀看到粉碎的植被之外的建筑结构,接近于梯郭式平城。而且,城门外层的警告牌上还有[二之丸]的标志……

应该是那个尾张德川的城下町、金龇城!!”

“金龇……居然是名古屋吗…………?!”

[魔方]将右手反转过来,同时用力地砸碎眼前的魔力板块————

“你们两个抓稳了!现在就要开始进行最高速的移动了……!!”

由于柔软的魔毯失衡般的倾斜,少女们险些因巨大的惯性而摔倒。

“你啊……就不能使用[瞬间转移]之类的能力吗?!”

白神从失落的表情中回过神来,转而像一只发狂的狮子,再次呼啸着发出无力的抱怨声。

“哪有那么方便的能力啊——光是捕捉那家伙微弱的谛阿厄粒子就已经很吃力了;即使是像电视一样实时转播哪里的状况、也无法办到立刻转移啊!”

“总之————快点飞啊!!”

……

在魔力的运作下,脚底的触感与四周的形状有方向性地改变了。

魔毯的空间逐渐变暖————由于整体的空间开始向内部封闭着,形成了拱立的三边形。

脚下的平面踏板之下亦有镜像般的拱立三角。从内部看上去非常怪异,但稍微用大脑想象一下就会发现,那接近于“魔方”的形状。

白神茫然地看着周围的环境,接着用手用力拍打着小丑的肩膀:

“千云、这样的魔力术式能够让你的[魔毯]飞得更快吗?”

“…………”

[魔方]完全没有理睬她的意思。只是低沉着头颅控制着手中如魔杖一般的构造机关之上,面容也没有一丝波动。

“……喂、你他妈说话啊!!”白神失控般地咒骂着,手中的力道则更加残暴了。

“——别吵!”

[魔方]不耐烦的抗议声,就如同愤怒的地震一般。

“……我需要集中精神。刚刚博士指点了我该前进的方向,所以我必须耗尽精力去控制每一部分驱动着这个临时创造的[UFO Cube(不明飞行物·魔方)]…………”

“…………”

白神失神般地跪在地上,伴随着深深的叹息,猩红色的瞳孔被淡淡的泪水冲刷得模糊。

“是,是这样啊…………抱歉。”

模糊而含糊其辞的声音从嘴里浅淡地发出,接着声源被双手捂住。平常坚强着的女人总会在关键时刻变得异常脆弱。

圣弓棘沉默着摇摇头,接着求助似地看着小丑脸的方向。

“呃…………”

她会变得失魂落魄也是可以理解的。只要涉及龙一的话题,瞬间就会变得动荡不安。

也许因自己的鲁莽与冲动的言辞打击了对方,[魔方]的小丑脸在无意中抽搐了起来。

【这样说得有些太过了吧。对于同伴而言…………嗯?】

【但是,我们之间的关系暂且不论…………她和龙一之间的感情似乎要复杂得多,也不仅是同伴这种程度可以描述的……】

在挣扎着拼命思考的最后,他终于得出了结论。

“喂…………你,其实是很喜欢她的吧?比我看上去还要更多的那种……”

小丑的话语坚定而沉重。白神僵硬的脸庞愣了几秒钟,接着变成了熟透了类似熟透番茄一般的鲜红色:

“……呣唔…………这种时候、你……!!”

“别叫…………虽然程度不同,但你我本质是一样的。所以别再露出那种苦闷的表情了。”

“欸?”

“我不想…………让那种事发生。对于你们,甚至是这个世界而言,龙一绝对是那个无可替代的‘希望’。所以…………

至少,不要让龙一那混蛋死在我们前面。”

在那之后,这个由魔毯构成的封闭空间最终沉默下来了。

那是死一般的寂静。在接近真相之前,无端的举动只是耗费死战之前的体力而已。时间久了,似乎耳边只有魔力流动的嗡嗡声。

好痛。

全身的每一处几乎都被血淋淋的疼痛包裹着。

……痛得说不出话来。身体的状态如同一块被切割好的肉排,躯干与肢体失去了自主的行动意识,被毫无防备地平躺在某个面上。

明明爱刀已经不在手中了,但虎口的疼痛却持续不断地扩散着,宛如直接被刀锋摧残过。

被各种爆裂物吞噬并破坏的声音,长时间侵占着能够感觉到的微弱听觉的部分,持续不断地折磨着两侧的耳朵。

那是……人类的声音。

男人在逃跑时扔下女人并发出悲鸣。

女人将孩子扔下逃跑时绝望的悲恸。

孩子在撕心裂肺的哭泣之后,被崩裂的墙体瞬间淹没的持续巨响。

那简直就像是在漫画里才会出现的夸张景象:无数坍塌的建筑物从眼前坠落,不断有陌生的生命被冰冷而残暴的城市残垣瞬间埋没,以巨大海兽吞噬鱼虾的可怕气势。

咔嚓咔嚓着活动关节的人偶,受到风暴与爆炸热浪的影响无规则地在空气中乱冲乱撞。绘图、书卷、娃娃之类的文艺品,像鬼魅一样从眼前飞驰而去,散发着不祥的气息泯灭于尸体的潮流之中。

从这个破烂不堪的房间向外窥视到的,是一场毫无希望的天灾。讽刺的是,自己在与Knight的数次战斗之中,惨剧只是残酷的战争的一点点缀而已。

但是,观看着这残酷的一切的,却只有主人公一人而已。

什么都做不到,什么也保护不了,只是…………

就这么无力地看着。

【这样……下去的话……】

【又会有很多无辜的人去死…………】

少女尝试着睁开一只眼睛。

眼前只有一条细小的缝隙。视线可以观察的部分异常模糊,微微张开双眼的举动都是被神经强硬地控制着。

手下触摸着的全是尖锐细碎的东西。但是,身体却如同被酷寒的冰层冻住一般,丝毫无法动弹。

身体组织破坏,中毒,灼伤,大量失血,脱水…………

她可以使用杀死[我]的手段实在是太多了。所以,这具痛得要死的身体恐怕也会像人类一样陷入脆弱的休克状态。

【啊…………啊………………】

然而。

时间变得越漫长,对我的意志力的拷问就变得愈加残酷。内心似乎在绝望之颠不断动摇……

【[我]……】

我……

我是谁?

我在这种地方…………在做什么…………

好想…………去死…………

死了的话…………就可以放松了…………就可以解脱了…………

这种极端痛苦的知觉,很容易刺激着大脑在无征兆的状况下回忆起抛散在过去的悲戚战斗。

那就是被骑士化的镰子用热炎拷问时身体的残破状态。濒临体液失禁的剧烈折磨,体表皮肤燃烧成恐怖的焦黄色,长时间让肉体的状况恶化至崩溃边缘。

最后,颅内的脑浆几乎都随着那股高温一同蒸发。

“……喂……”

有声音。就像蚊子叫一样细微,几乎注意不到。

“………喂………你……”

像女孩一样的声音很尖锐。就像小刀一样摩擦着慢慢钻入耳蜗之内。

“……你……醒醒啊………………

……妈妈!!”

嗯。居然有人会这么叫我呢。

[妈妈]啊。

好怀念。

…………

……

被一瞬间轰烂的名古屋城,简直成了一个倾泻古董与玩偶的钓娃娃机器。

到处都是被吹飞的像玩具一样可怕的东西,似乎从那家伙的魔力侵蚀开始就完全失去了重力的控制一般。

耳边不断传来骇人的爆炸声,冲击的力道足以将人整个掀翻。

全身随着长廊内的地板一起大幅地震动着,掺杂着紫色电光的风暴涡流在眼前席卷一切。

霰弹般的木制碎屑与刀剑完全成为了杀人的利器,在狭小的建筑物空间内以超快的速度切割空气中的一切。

“啊、啊啊…………可恶!!”

反应稍微迟钝了一点,露出的小腿与额头的一侧便被刮伤。

刚才的那一下,真的是千钧一发。即使身着无敌的【血之衣】,也要时刻躲被魔力流向所影响的尖锐之物……

这足以证明,那个女人的力量已经提升到了接近神灵的地步。

对九鬼镰子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个完全无法收拾的烂摊子。

池鲤鲋姐妹,现在就像两条被渔网捕捞上岸的金枪鱼,在血液与体液从伤口处溢出的同时,身体也陷入了奄奄一息的状态。

在几十分钟前。

在池鲤鲋龙一被那个女人的剑技击中的千钧一发之际,镰子拼死地拽住了她的脚踝。

于是,在被战斗波及的巨大冲击中,几人便在魔力的风暴之中砸向了数十公里之外的古城边缘。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庞大的气压差导致周围的城郭建筑像棉花糖一样被轻易地撕裂。一切坚固之物要么向地面坠落,要么向天边散落。

景区长满樱花树的林区被扭曲的力道一瞬间连根拔起,粗壮的树根就像渺小的草叶一般不堪一击。粉红色的花瓣像暴雨一般倾泻着,在风暴的最外围涂抹着缓缓降下、似乎只能以无力的姿态哀悼着陷入悲切的古城。

由于正处在旅游的淡季,所以少得可怜的几位游客在刹那间便被卷入天灾之中。

即使侥幸活下来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因为在城郭崩坏之时,天空的任何一个方向都会坠落危险的巨大瓦砾与金属碎片。

但是,能够站在屋中的隔离玻璃板观看灾难也并非是长久之计。因为…

【嘭、嘭嘭——————】

大股紫黑色的魔力切割术式,以暴风雨咆哮的姿态轻易地击穿了少女们藏身的顶层阁楼;房屋两头的油兽头鱼身铸像被切成了几条,疯狂地向少女们飞扑而来——

“唔呃呃…………居然还是来了吗、混蛋!!”

镰子的躯干向后侧灵活地一仰,才勉强躲过了沉重的铜铸像抛击。

她在一连串的炼狱般的冲击中,侥幸地维持了自己的意识。龙一的头部因撞到了屋顶的那些奇怪铸像,而陷入了昏厥;玉子则是被牢牢捆在她的背后。

“…………”

像叠罗汉一样的背着两名少女逃脱,对于矮小的镰子来说是极度困难的挑战。

两名少女的重量压得她背部,就像一只处于压倒状态的炸虾天妇罗一样。

四周飞散的锐利之物几次险些穿透镰子的头颅。

【……跑吧、奔跑吧、逃跑吧、少女!!】

【我可不想这么莫名其妙去死!!】

如果不赶快逃离到安全的区域的话,一定会被那种绞肉机一样的切割术式切成肉酱吧。

如果把拖油瓶一样的玉子丢下的话,另一个人醒了的话也同样会杀死自己……

“啊啊……真是烦·死·了!!”

耳朵灌输了过多雷鸣般的崩塌声,大脑似乎也快要坏掉了。

镰子的脚跟亦因汗水的大量流出而险些滑倒。

“呜啊————好痛!!”

惨叫声很快被隆隆的雷鸣声覆盖。但是,这使得她意识到了新的可能性——

脚趾撞到了雕刻着[天守阁]字样的大门。由于里面展柜的玻璃层并未碎裂,所以初步可以判断是安全的。

最后,不得已只能躲避于低层的博物馆。堆积着的门绘与兵器盔甲刚好在烈风的流向中刮向了腐烂的缺口,沉重的障碍物使得风口慢慢平息下来。

“咕呃…………”

将她倚在古董物一样衰老的榻榻米上的瞬间,她便挤着眉头慢慢苏醒了。

“巫女……?”

“啊………”

少女的脸颊被冰凉的汗水打湿,身上的白色实验服的小腹部位侵染了樱花花瓣一样的颜色。

镰子没有说话,而是满脸阴沉地蹲下身来检查了一下。果然,侧腹的骨骼齐刷刷地断裂了数根,但是并未伤及要害。

问题出在另一个人身上————自己的[妈妈],似乎完全陷入了昏死状态。

而满面惨白的玉子似乎连蠕动身体的力气也没有,只是侧着身子注视着龙一的脸,眼中的悲伤如深红色的红酒般滉漾……

【唔啊。真够恶心的。】

“……你哭什么哭啊……?就算你想关心她、至少也坚强一点可以吗?!”

镰子突如其来的锐利的责骂声就像长指甲一样锋利。她的内心在不断袭来的疲惫感之中备受煎熬,似乎早已被这种耻辱般的境遇折磨得失去冷静。

根本无法阻止那个柔软的孩子注视着的目光,必须对现在的状况,否则那个女人就要追上来了。

【……啊啊,烦透了。真是烦透了。】

【……为什么无敌的镰子大人、要被那个【屠龙者】追着屁股打啊!!明明以前的我才是最强的……】

【还有,现在还要想办法让麻麻苏醒什么的…………我可根本不懂救人什么的啊!只能稍微模仿一下白袍人的急救动作……】

她恶狠狠地跺了一下脚跟,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在慌乱的感情支配下,她深深地低着头,二话不说便鲁莽地骑在了龙一的胸口之上。

“给我、给我醒过来啊…………喝啊啊啊!!”

在镰子较为笨拙的双手推压下,艰难地进行着类似心肺复苏的急救。在不规则的震动之中,血从龙一额头的几道划痕滴答滴答地流出淌落,把她布满灰尘的脸颊染上点点红湿。

在她大约的心脏部位不断地压迫下,胸膛的肌肉起伏不断,但眉毛似乎因身体的某种不适感而微微皱起——

“咳、咳咳…………呼啊……呕……”

终于,她干瘪的嘴唇里吐出了几次微弱的咳嗽声。

“……麻麻!”

“我,我没事…………”

不要再压了。更难受了。龙一拽着她的手腕,眼里流露出类似的尴尬情感。

“啊……!”

在起身的一瞬间,疼痛的脑部便被一股深深的、不快的气息支配着难以自由活动。

那就仿佛是一只不断舔舐着地面尸骨的巨兽,慢慢合拢血盆大口的同时,不断喘着粗气的噩兆。

少女们可以感受到,那种不详的相似之感。

龙一渐渐恢复了知觉,在镰子的搀扶下慢慢起身坐起。

“可恶…………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镰子知道她在说什么。

[她]来了。不死而无法毁灭的【屠龙者】。

即使搅动着世间的混沌,但她依旧可以轻易地找到大家的藏身之处。由于通过诵读箴言【润坏】变身为新的【骑士】·【龙刃】,所以她与龙一有相同构造的感知器官……

被察觉只是时间问题。

“那家伙的剑,似乎比之前又沉重了许多…………”

“战斗的话我们根本没有胜算,也不可能逃脱那家伙的感知…………而且,麻麻的魔力早就消耗殆尽了吧?”

“…………”

“喀拉”

突然,一声非常刺耳又奇怪的声音,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龙一的脚踝似乎被什么绳子一样的东西绊住了。她微微地低下头,发现了一只穿着和服的日本娃娃。

她手肘的环状关节的细绳被切断,因此断掉的手臂部分牵拉在龙一的小腿部位。娃娃的头部尺寸与真正的人类无二,只是内部的细线在暴乱中早已因外力而被扯断,因此凸出的眼球与耳朵之类的器官显得有些惊悚。

龙一将那具被破坏的娃娃推到一边。

“讷,姐姐……………”

是玉子的声音。即使外面的飓风暴乱异常刺耳,但龙一还是注意到了她虚弱的声音。

“………还在,为我而战吗?”

她那原本呈现深红色的眼眸,悲切滉漾的深蓝色。

……蓝色的泪水。瞳孔的颜色并未改变,而是分泌出的泪水不断,宛如色泽鲜艳的帕托石碎粒。

“玉子……………”

不想再看到她哭泣了。

龙一搂起了玉子的腰部,却因刺激使得对方不断发生低沉的呻吟声。

撕裂的布条绷带下的肋骨,似乎因碰撞而碎裂;脸颊也露出几道狭长的创口。虽然都不是致命伤,但对于一般的人类来说就像被子弹打穿,创口的疼痛难以忍受。

“…………”

想抱抱她。只是想这样做。

龙一先是用手掌用力地揉搓了一下自己的脸。持久的战斗近乎恐怖地消耗着她皎洁的面容。

稍稍打理好仪容后,她伸出了无法控制的颤抖着的双臂。身体逐渐靠拢着那张露出惨白色,但表情慢慢溶于笑容之中的脸。

如此近距离地观察着她的脸,混乱的东西便越来越多。恐惧,疼痛,羞涩……还有温柔。白皙的脸孔贴在自己脸上的瞬间,复杂的情绪将少女们之间的距离瞬间填满。

她们似乎正在做着循序渐进的事。没有人打算阻止或是停下。

最后,龙一将她彻底地揽入怀中。在这个较为敏感的动作的最后,力度不知不觉便最大化了。

当胸口感染到那张脸孔喷出的微弱时,心脏似乎被某种热焰扭碎、碾压着坏掉了。

【玉子…………】

龙一的双眼紧闭,几丝沉闷的热意随着心灵出发,顺着眼角不断流淌。

她也一点点地哭了出来。从眼眶滴落的泪水是温润的赤红色——或者说,那根本就是猩红色的血液。

[龙]是不会哭泣的。

“……别担心,没事的。我可是…………世界上最强的姐姐啊。”

根本就不可能是没事啊。

语言也许是无力的。但在穷途末路的现在,这也是唯一能做到的让她安下心来的事了。

…………第一次拥抱她,是在被各家组织的杀手追杀的最后一天。也是被命运指引一般相逢的那一天。

就是那次开始,[玉姬]变成了[池鲤鲋玉子]。

嗯。

龙一在内心深深地发誓。

我会为你战斗到最后一刻。但是……

这是也许是最后一次了。

“………………”

镰子看着地上互相将玉子搂在怀中的龙一,眼中的因败北的失落感被几分特殊的惬意所压制了下去。

…………

剑。插在距离自己不足几米远的榻榻米板上。

龙一将虚弱的玉子安顿好后,将其再次交给了镰子。

但是,手指处尖锐的疼痛排斥感却十分清晰————自己已经拿不起那把剑了。

……太弱了。战斗直到现在为止,已经虚弱到不能再虚弱的地步了。

人类。这样的身体以及非常接近于纯粹人类的体质了吧。

谛阿厄病毒并非仅仅在感染者宿主体内增殖,易感细胞与病毒之间的交互作用越强,魔力的转化能力便越频繁,宿主的战争等级便会以相同的速度提升。相对地,在战斗时因自己或敌方的魔力干涉过多的话,就会发生危险。如果病毒感染率达到了宿主承受的极限,那么身心便会被<谛阿厄>这种埋藏已久的隐形炸弹彻底毁灭。

越是强大的Knight就越存在更多的风险。随着时间的推进,会被逐渐侵蚀成几近废人的生物容器……

现在,那种令心脏停息的负向感觉已经犹如毒液一样遍布全身。吸收着痛楚与疲劳的身躯,再也无法承受一点点战斗带来的负担。

但是,似乎还是有些不对劲。如果有类似的副作用的话,早在【屠龙者】吸收天使的力量以前就应该爆发了。

“哈…………哈…………”

呼吸越来越沉重了。身体只是在颤抖硬撑着站立,却无法流出多少汗水。

突然,大脑的感知器官再次传来了危险的信号。就像电流一样,驱使着直觉判断危机的来源之处。

她看向了博物馆展示文物的橱窗,紧接着是另一侧挂着薙刀与弓箭的墙壁——

“————危险!”

镰子与玉子都站在那里——看上去很安全的墙壁与巨型折扇的后面。不由得多想,龙一疯狂地飞扑而去。

还好赶上了。龙一及时地将镰子与玉子压在了身下,躲过了压倒性的冲击。

但是,那正是绝望开启之时。

障壁与漆黑的剑柱之气,在短时间内爆发了激烈沖突。

巨大质量的物体撞击了城郭的外墙,使得骇人的冲击波将大部分安稳着的室内摆设瞬间席卷一空。

周遭扩散而来的紫色,甚至无法判断到底是剑气,还是尘土。

“哎呀……痛痛痛…………”

镰子刚从三明治的中间馅料部分的尴尬处境逃离,便露出苦涩的表情伸展着后背。

在龙一低沉的眼神的警告中,她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把最底层压着的玉子提了起来,猛力地拍打着她身上的灰尘。

“呀……真是得罪了呢,巫女大人…………”

但是,龙一并没有打算因镰子的粗心而责备她。

或者说,她的视线从一开始就在瞪着别的方向。镰子不明觉厉地撅撅嘴,也向那个方向望去——

“你…………”

那道淡白色的身影,始终疯狂地跟着她们的脚步。她完全没有翅膀,却反常地停留在空中。

当睁开青色与白色的异色瞳之时,平静而血腥的情感似乎在对这个世界发泄愤怒。

长有白色长发的池鲤鲋龙一,并非别人。

斩尽障碍,杀绝世人的复仇之人——【屠龙者】,十狱鸢龙澪。在与【骑士】·【龙刃】的战斗中,由于某些因缘的交错,使得她阴差阳错地吸收了一部分高位天使—[造热者]·[撒拉弗]的力量。

那便是接近于神明的所在——[神器]。

她出现于远方的天空之中,其孤高的力量近乎可以司掌一切。凭借着[龙]独特的气息感知能力,即使视觉上稍有阻碍,但仍然无法抵挡她冰冷而高贵的脚步。

“用力过猛了啊…………又把一些无关人员掺进来了。呼呼呼……”

像是异地的外国公主一样,她平静地微笑着。但是,这种轻蔑的语气瞬间激怒了镰子。

“可恶………居然在笑啊…………”

镰子在很久以前是根本瞧不起那个躲在兜帽下的【大姐头】的。她很清楚,即使有年龄的差距,但自己完全可以利用炎之力将对方的灵媒魔偶烧成焦炭。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只需动动手指,就可以轻易杀死自己和自己的妈妈。

“冷静点。”

龙一提醒着身后咬牙切齿的她。

“不是啊…………【血之衣】果然还是还给你好了!我们再冲一次!”

镰子解开拉链,雪白的胸膛顷刻暴露出来。龙一却用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表示拒绝。

“那样的话,你一定会被瞬间杀死的…………我不想让所有的战果就这样消失。”

镰子茫然地看着龙一,脑中浮现了疯狂的念头:

[战果]。那指的一定是池鲤鲋玉子吧。但是,就这么直接与吸收了[撒拉弗]的怪物去战斗……?!

不对。她不是这个意思。至少,她没有把无法骑士化的自己算进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

“……继续之前的‘那个’作战吧。你记住,在魔力干涉产生的爆炸的相反方向、逃得越远越好……!”

龙一回避着镰子疑惑的眼神,将她狠狠地推到身后很远的位置。

镰子明白了。彻彻底底的明白了。

自己的妈妈…………并没打算把自己的生命算入胜利之中。

“不要…………我不要!!”

镰子紧咬牙齿,握紧的拳头溢出了鲜血。像是一个小孩子的哭闹一样,她冲到了龙一的身后,在情急之中死死地抱住了龙一的腰部,像是闹别扭一样露出尖锐的哭腔。

“呜啊……呜啊啊啊啊啊啊…………!!”

“……听话!!”

龙一用不耐烦的大吼予以回击。已经没有时间了。

“我知道这种决定很自私…………但是,我只想要你们两个能够活下去…”

她蹒跚着走到剑的面前,用一只手勉强地握住了剑柄。意料之中的是,她根本没有拔出[龙刃]·[亚戈撒尔]的力气。

他在凭借某种能力,强行地抗拒着她。当然,握住剑的一瞬,手掌心的疼痛习惯性地刺激着手指,使其不断蜷缩。

镰子的手渐渐松开了。她没有能力,也没有资格阻止她的母亲。

“……好狡猾啊…………”

“…………”

龙一稍稍转过头来,一只手无力地拍了拍镰子的肩膀。

“……你这、算什么啊!?连自己的性命都没有详细地加入计划之内、就自顾自地想要保护什么的————一点也没有尽到做母亲的义务不是吗!!”

镰子歇斯底里地哭泣着、双肩颤抖地挣脱着龙一的手。在拒绝般地摇着头的同时,她的指甲也随着手掌上扬而轻抚在脸上,接着颤抖地抓出了血痕。

“抱歉………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她太强了,莽撞地冲上去只是送死。”

“可恶…………可恶啊!!”

因自己的无力而大叫着,镰子紧握着的血拳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浅薄的坑洞。

“镰子…………代替我,和玉子好好活下去。”

她像一名准备步入刑场的剑客,在疲惫与绝望之中,双眼露出寒光。

她微弱的心声,随着具有节奏的脚步声传递在剑刃之上。

我……

为什么还要站起来。

明明连呼吸都维持不了了。已经疲惫到了撕裂身心的地步。

地狱就已经在脚边,只要伸伸手就能感受到恶暗的呼唤。

快回想起来。

自己是为了什么,才进行这种怪物般的战斗。

战斗的基本方式。握剑的最初姿态。

在体力竭尽全身疼痛之时,自己还能做到什么。

……

怒睁双眼之时,一道白光从剑身斩出狂乱的痕迹。

“——————[罪虐]·[龙斩]!!”

显然,那种微小的威慑力,不得不令对方察觉起来。

龙澪微微皱眉,嘴角不快地扬起,似乎在嘟囔着什么。但是,她下意识地抬起右臂来阻挡的时候——

什么也没有波及到她。

原来,那道倾斜的剑气冲波并非是斩向龙澪,而是斩向腐烂的房屋末梢的木料之上。

碎裂的大量木渣不断随着剧烈的气流而升腾开来,在精度较高的魔力控制下,一场尖锐的木针之雨便从底部盘绕着疾驰而上——

那不只是可以拖延时间的把戏,还可以稍微阻隔一下拥有感知能力的Knight。

“等等、[妈妈]…!!”

在离开之前,她向前不自觉地伸出了自己右手的小拇指。

…………

……

荒芜的林木之中,悄悄地俯下了身躯的龙一。

能够在那种魔力之雾气发散的短暂时间里,逃脱至古城附近偏僻隐秘的丛林之中,已经是她唯一的优势了。

玉子小小的身躯被她用几根尼龙绳仔细地绑好,固定在腰部与胸部。晶石一样的长发十分锋利,顺着腰间缠绕着滑至脚边。

视线的范围在锯齿状的杂草,依旧很模糊。

不能眨眼,龙一。她对自己说道。

猎物在躲避猎人的追袭之时,死命地屏蔽气息也是非常重要的举措。气息,魔力,血液的味道…………每一点都控制到最低的程度,还是有可能蒙混过去的。

“呼~~呼呼~~”

令一名少女以悠然自得的步伐从远处走来。她的面孔与自己相同,不协调的白发在但却露出闲散愉悦的表情,边哼着歌边从林间的荒僻小径之中走过。

“啊啊…………完全屏蔽掉气息了呢。这样~”

龙澪睁大眼睛在附近有意无意地观察着,借由龙一的声音发出轻盈的试探声响。

【呼…………】

因短暂的平静与安全降临,龙一的心脏不再过分剧烈的跳动。

真的,没有被发现吗……

总之,一定要想办法休息几分钟。她完全离开这里之后,再寻找时机偷袭一下也未尝不可。

“这样~”

她的脚步不知为何停下来了。龙一小心地将头颅向后挪动了几公分,转而用右眼在草丛缺口偷偷窥视着她的背后。

“这样……”

那道声音饶有意味地甩着独特的方言腔,在她微微的歪头动作中逐渐压低。

“这样———————岂不是完全找不到了……吗!!”

现在才故意拉出悠久的长音…………意味着,自己已经暴露了。

现在才察觉这一点,似乎有些太迟。

白发龙一的笑容再短瞬之间变得狰狞。

她完全是在欺骗敌人。在[天使的瞳孔]之中,屈膝躲藏的池鲤鲋龙一就像一只因偷盗而不停发抖着的硕鼠。

“可恶……!”

白发龙一的剑尖挑衅般地刺入大地,接着以恐怖的巨力将脚边的土岩巨石拨出。随着乌黑浓浊的气流疾速扩散,魔流反复从岩石表面渗出,以狂乱陨石般的气势地朝着龙一的头骨方向猛烈坠下——

“————双天一流·半月之舞……!”

在这种极限状态的逼迫下,居然只能使用普通的剑法。

但是,即使体内的谛阿厄之力完全枯竭,龙一依旧在剑刃之中灌注星点的魔力,不肯罢手。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虎口的疼痛越来越难以忍受。仿佛手握着的并非剑刃,而是锋利的剑身。再继续使用这把剑,手掌也许会随着窗口的不断摧残而一分为二。

深褐色的壁障被不断斩击、切割的同时,圆润的内部层级结构亦随着分裂的碎块爆发。

但是。白发的龙一并非只是邪笑着观看这一闹剧。

她的右手一挥,空气中便浮现出大量的魔力斑点,打开了时空间术式之中的缺口。藏匿于其中的太刀被抽了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

————以近似紫黑色的太刀散发出恶潭泉泽的凌厉之色,毫不费力地切断了壁障。

几颗碎岩击中了龙一的手臂,使得处于高速运动之中的破烂肌肉的疼痛加诸了沸腾般的痛感。这几乎使她叫出声来。

在下意识地眨动眼睛的一刻,龙一亦毫不犹豫地将剑向上方怒斩。

白发龙一的动作何其之快。眨眼之间,她的手甚至差点摸到了龙一的肩膀。

与此同时,龙刃剑的挥斩的速度也在爆发。

那道凌厉的白光以裂帛之姿暴走、在两位少女之间闪耀着凶恶的火花。

“……啪!”

但是,不可思议的一幕却在转瞬之间发生了。她惊讶地瞪大双眼,身体甚至亦因片刻的痉挛而动弹不得。

白发的龙一用手掌轻松地捏住了龙刃剑的剑尖,就像在触碰着普通的木剑一般。

但是,那是绝不该发生的事情。被[龙刃]·[亚戈撒尔]接触的任何生命体,都会被高阶的谛阿厄粒子侵蚀而迅速破坏接触组织。

“唔————这把剑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呢。[它]现在也认同我了呢。”

白发的龙一嬉笑着说道。从她那近似优雅的动作看来,那股力量的体现力绝非虚张声势。

“……什么?”

“——接招吧”

话语过后,冰冷的太刀从相对的方向刺来。

“[十握幻蛇]·[冥咒]……!”

那一剑毫无迷茫,在魔力迸发的短短一瞬,直刺龙一那毫无防备的胸膛。

“哒啊…………!”

暴雷般的剑压如同爆发的熔岩焦热疯狂,龙一的身体被蛮横地顶飞了。

【可恶…………这把剑、为什么能够封住我的行动!?】

在预感即将撞上什么糟糕的硬物之前,龙一将僵硬的右手小指勾到了尼龙绳的绳结处。

“啪”

腰间的尼龙绳被强硬地抽了出来。这样即使撞到了什么,也不会伤及玉子。

然而,剑刃的冲击似乎比想象之中要可怕得多。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也无法做出防御的架势——

被魔力轰击的丛林多了一条燃烧着火光的巨大划痕。划痕的终末之处,是被太刀顶入岩壁之内的龙一。双臂费力地抓住了胸口那把不详之剑的剑身,但只是在颤抖的触觉中增加了魔力的压迫感……

“…………为什么……没有刺穿我……?”

似乎是某种特殊的封印。剑尖只是触碰到了龙一的身体,却并未干脆地将龙一的身体整个刺穿;明明没有造成更多的创伤,浑身却被某种沉重之物所支配着加速脱力。能够反击的太刀[龙刃]·[亚戈撒尔]早已因短暂的失神而脱离。

突然,燃烧着紫色光辉的太刀发出呲呲的鸣叫。

“…………这是?!”

还未察觉到这柄剑施放魔力术式的目的,从怪叫声里便滋生出藤蔓一般的漆黑长蛇——它们像美杜莎纷扰不休的怪异长发一般,在狂悖的嘶吼声中

“啊啊………嗯、嗯啊……啊嗯、嗯呜…………!”

那是被锋利荆棘刺穿身体与心脏的触感。大脑皮层似乎在某种毒性液体的刺激下而感到亢奋,使得喉咙深处不禁发出悲切的呻吟声。

同时,被尖刺刺破的皮肤孔洞流淌出少量的分泌物。身体被一股奇怪的热流控制,体内升腾起一股挠心抓肺的奇怪悲鸣——

全身到处都变得酸痛,然后是无法终止的痛痒。咸湿气息的细密痛楚与爆发式的瘙痒,令龙一发出无力的呻吟声。

“哈啊、哈呜…………嗯啊、嗯嗯额…………!!”

她阻止不了这种感觉。

奇怪的喘息声变得愈加频繁,头颅也不自觉地因燥热而不断扭动着。

身体变得犹如被火烧般炙热,一点力气也没有。眼中恍然失神,在不断重复相同的失落与困惑之意。

尼龙绳之流的浅薄之物自然被那种夹杂着锋利魔力的封印术式所瞬间吞噬。身后的玉子被一口气甩了出来,顺着倾斜的坡道慢慢滚落到泥泞湿地的远处。

耳畔依旧还能听到那种特殊发丝摩擦地面的冲撞声响,这令疲惫不堪的龙一稍微松了口气。

“…………太好了………”

颤颤巍巍的嘴巴流淌出不像样的唾液,连话都模糊不清。

【可恶,怎么会……】

【身体的反应………完全停不下来……!!】

可能的话,想要把自己身体上的全部皮鞋一口气撕下来————现在的大脑做出了一种奇怪的判断。

但是,双臂被反剪着、被死死地捆绑;身体无论怎么扭动也无法止痒完全没有逃脱的可能。

奇痒难耐的狂乱刺激使得身体变得乱七八糟。泪水、血水、汗液、尿液…………各种体液从身体的空洞里钻出。

不久,眼前出现了暗绿色的、类似是古怪的幻觉。巨大的花朵与喷吐绿色脓液的藤条,在缠绕住身体、使其动弹不得的状态下,驱使着植物的花芯部分触碰着全身毫无防备的敏感部位,反复地摩擦蹂躏。

在花朵鳞片般凹凸不平的根部深处————

一位穿着整齐、仪容端正的少女拨开长长的根状物,踏在阴暗的汁液上慢慢走来。

“哈哈…………真不像样的声音啊。”

龙一听到了她的声音。无论是怎样的样貌与声音,龙澪那种被憎恶滋生而出的劣根性是不会发生任何改变的。

“………你这混蛋…………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白发的[自己]站在那把封印着魔力的太刀之前,露出浅浅的骇人微笑。

“啊啊…………你忘记了吗。将身体转化为[龙]的我,不止可以使用你所有的能力,还可以操控一些你绝·对·不·会·使·用的能力哦。”

“嗯、嗯啊………

无法集中精神的龙一,只是在重复地发出娇喘、根本听不进去什么。她吞咽下一口晶莹的口水,嘶哑着发出类似神经质般的吼声。

“好痒、身体快坏掉了啊啊啊啊…………我快要疯掉了…………!

快、快把这个停下!!”

自己的脸烫得不行。除了幻觉术式与封印术式之外,这把剑的尖端可能还涂有某种特殊的药物。除此之外不会有别的可能了。

那双淡蓝色瞳孔发出屈辱的色彩,粘稠的泪水将眼眶弄湿。

“…………是、是~”

似乎是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了,白发龙一用手触摸了一下剑柄,大量的紫色烟尘如消散的花瓣一般从剑刃之中退散、以类似尖锐状的干枯枝干的姿态消失于空气中。

充满尖刺的荆棘绳索,变为了漆黑沉重的锁链;其上刻印着难以想象的诡异符文,释放出直刺骨髓的诅咒,令皮屑发出诡异的苦闷之感。

突然,头部的发丝传来几道轻微的痛楚,头颅被急促地拉扯着向上拔起,脖颈亦被迫向上挺立——

“你知道么”

映入眼帘的,是白发龙一的异色之瞳孔。完全没有爱惜仇敌身体的必要,在玩弄着拉扯着坚韧的发丝的同时,只是向对待囚笼中的牲畜一样高傲自负:

“在第一次得到[杜兰达斯]的时候,我就暗自许下誓言——一定要使用这把传说中的[圣剑],代替战死的盖乌弗迦勒族人将你处以极刑。终于…………”

她的声音无比疯狂,像是一只渴望猎物、早已饥肠辘辘的猛兽,眼中满是无尽的野望。

“我忍耐了好久好久…………终于、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没错。

现在的池鲤鲋龙一,完全沦为了十狱鸢龙澪的阶下之囚。[圣剑]似乎都被主人的威压所震慑,剑刃部分闪烁起惨淡的白光。

“欸…………这样啊。”

被刚刚的痛痒感折磨的龙一早已精疲力竭。当她无力地垂下头颅,将整个

这个无意中的动作刺激着情绪激昂不已的龙澪。她完全被龙一无视了。

“啊啊…………”

身体的沉重感来源于谛阿厄与体力的耗竭,且那种状态亦完全被咒术的锁链困住,似乎这冰冷而虚空的一切已经完全融为一体;被反剪住的双臂、被束缚住的躯体在咒术的侵蚀中痛苦不堪,却只能逐渐适应着浓烈的魔力渗透。

【身体的那股躁动停下了,而且,还让浑身的痛楚更加敏锐……】

【……根本也没有反击的时机吗。】

“……请你动手吧。”

没必要执着什么。反正也无法反抗,就不如让这场所谓的[盛宴]继续下去。

但是,本该削下自己的头颅的那个人,突然发出狂躁不已的声音。

她捶打着自己的手臂、发狂地撕扯着自己的脸庞。仿佛那张脸上沾染了洗不掉的污浊一般。

【这是…………在干什么?】

全盛时期的自己,拥有[龙之血]防护的躯壳——那身天然的盔甲具有绝对的硬度与韧性。在战斗时全身充盈着可操控且硬度极高的血液,甚至连伤害自己都做不到。

白润的脸颊被撕扯着留下了几道红色的疤痕,但转瞬之间便恢复如常。最终,龙澪选择了放弃。

“这副该死的身躯、该死的外表…………我根本不想披着你这张丑陋的皮囊。但是,这枚印章恐怕不能如我所愿地随便解除…………”

她无法解下手臂上那枚雕刻着自己的脸的Knight Seal。歇斯底里之后,她自嘲地捂住脸庞,仿佛一位算尽心机的失败者——

“居然真的被那位大人说中了啊。

[最后的命运时刻降临之时,命运的天平开始倾斜…………斩龙的勇者亦会变为恶龙]。”

“…………”龙一还是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突然,龙澪悄悄靠近着龙一的脸庞,发出了诡谲的嬉笑声。她那种掺杂各种恶暗的灵魂,自负地发出特别的宣讲:

“但是啊……我是不一样的。现在的我已经征服了[天使]·[撒拉弗],即使不是全部的力量,我不单单是【屠龙者】,还是君临于全世界,不…………君临一切领域的最强者!!”

也许那是事实吧。

那就是拥有了绝对的力量,得到了战斗的胜利的冠冕堂皇之人。如果这种人认为她面对的是意志薄弱的走狗,那她说什么都无所谓。屈服于力量之下的真理与正义,是何等的苍白无力。

【但是……】

龙一却不这么认为。

无论是她的直面战斗还是战术,以及目的,都能反映出她自私乃至残暴的本心。

她不止是想实现那个虚无的[复仇],还下意识地无视被卷入仇恨潮流的无辜人……

即使拥有[天使],也不过只是个嗜血的恶魔而已。

“……无聊。只是夺取他人之力构造的虚伪般的力量,绝不是真正的强大。你早就该察觉了吧——你就只是个,无能的冒牌货。”

龙一虚弱地抬起头,面对着那张笑容的嘴脸发出抨击。即使她的手已经玩味般地抬起了她的下巴,龙一也不曾感到惧怕。

“是吗…………你是这么想的啊…………”

她的表情变了。微笑一点点收缩,完全陷入了一种既无悲伤亦无愤怒的平静脸孔。

[明明是准备要玩坏掉的玩具,怎么能忤逆主人呢?]

[连自己都无法保护,还在说些什么正义角色会说的话呢?]

她的脸好像是这个意思。没有一丝波动,简直平静的可怕。

两人之间划过的寂静时分似乎变得很久。沉默了几秒之后,龙澪最终发声:

“…………你知道吗。[无论历史如何变迁,屠龙者最后一定会杀死那位位于顶点之一的恶魔。]这是盖乌弗迦勒不变的祖训,也是终末的预言。”

正因为[龙]还存在,所以由于某种因缘的笃定,[龙]才一定会被审判者处刑。那种完全不着边际的话语,在此时此景反倒令人深感惊惧。

“同时…………同时也是你的[命运]啊~~~~接受吧……!”

“你想干什么……”

她用嘴唇中吐出的粘稠舌头划了划杜兰达斯的剑刃,接着用手大致比量了一下龙一的身体轮廓。

“不、不要、别过来…………………不要、不要………!!”

预感到了极其恐怖的危险。那种恐惧是从未经历过的、却在直觉之中不可忽视的存在。

……非常、异常地害怕那把[剑]。来自于灵魂之中的悲鸣、似乎令身体战栗地发出恶寒。

龙一面无血色的脸被惊惧的情绪所占据,抖动着脸庞抗拼死地摇晃着头部。

但是,她根本不可能躲开。抵在胸口之上的,是一把逐渐发出金光的短刃——

[圣剑]·[杜兰达斯]。

曾经被那把剑刺穿了后背、造成了Dragon Scars……

这具身体与某人提起过的[恶魔]有什么很重要的关系。但是……

“……好。”

思考被打断了。

“——[圣剑咒]·[净化轮回]。”

她诵读出那个类似诅咒的封印术式的名字。刀刃上的光芒不断向四周扩散着,直到可以容纳两位少女。

这是一个圆润的球形结界,内部从各个方向飘散而来一种类似弹幕般严厉、静穆的异国咒文。

全身都被这颗巨大的结界覆盖其中,一股强烈的噪音在耳边响起……

“……咒语?”

突然。

龙一的视觉变得无比模糊,随之大脑被昏黑的晕眩感支配;一股强烈的呕吐表情浮现在脸上。

紧接着、出现在那个白色球体之内的……

是上千把发出普光的[圣剑]。至于施术者龙澪,则是站在了类似指挥者的位置,将第一剑指向了龙一的腹部……

所有的[圣剑]都随之指向了龙一。集中在身体的上半身,如同拥有意识的行刑官准备进行工作。

“呜嗷……啊啊啊啊…………!!”

“那么,好好地享受[净化]吧…………”

话语突然变得温柔了起来。这股异样的不协调感,使得被短刃塞满了的狭窄空间

“啊、啊啊……这是……?!”

“啊啊…………啊、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刀刃从腹部横向着斩破、接着变成竖向。其余的刀刃也飞到了各自负责的[领地],进行类似的数量切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嗤嗤、咔嚓、哗啦。

不只是血肉,就连骨骼都没有放过。每一寸肉体都承受着极大的崩坏与剧烈痛楚。

血肉翻飞的感觉比一般时要强烈太多。

数千把刀刃同时刮开皮肉、割断血管、破坏器官。

“……呃哦、啊啊啊啊……

……好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行…………”

拼死地哭泣、流血、像怪物一样被迫发出无休止的悲鸣。

短裤在被震颤的大量血液覆盖之后,接着喷射出少量因失禁而产生的腥臭尿液。

肿胀破裂的肉块在刀尖上的跳跃节奏,与身体毫无节制的发狂颤抖是接近于同一个频率。

刀刃会根据微妙的时间差,像摁下钢琴摁键一样富有节奏地切割。其进行顺序是:一刀刺中毫无意义的表皮组织,下一刀便迅速切割敏感的要害之处。

那完全是非人道、甚至非任何生物道义的残酷拷问。

但是,从白发龙一愉悦而发狂的表情来看的话——那就只是满足于最顶级变态的残忍折磨了。而且,是没有规则、没有限制、连控制最基础生理活动的下限都没有。

折磨到比死亡还要痛苦得多的、反复的折磨。那就是施加于肉体上的轮回地狱。

“…………啊、啊啊啊……………………”

双眼挣扎着迅速降下浓烈如血的黑幕。

在痛苦的惨叫声之中,不知过去了多久。

悲鸣彻底被刀刃龙一眼中的淡蓝色失去了光辉,彻底昏死了过去。

即使头颅低贱地跌下去,但对切割身体的残酷虐待却没有降低力度的趋势。

……

“呜…………”

“啊、啊啊啊…………”

再次苏醒之时,是被那个女人刺耳的笑声吵醒的。

“唔啊、唔啊………………呜呕、啊咳咳咳…………”

她剧烈地呕吐着,简直是能够将胃里所有东西都吐出来一样。

未经消化的褐色粘液,黑色的血以及胃液之类的东西,由胸部开始喷溅着污染着下体。

“不……我的身体…………”

“使用那种药强化已经接近腐烂状态的肉体…………同时也可以刺激肉体活性。这样的话,你最惧怕的[圣剑]在每一次切割身体时产生的感觉,都会无比清晰吧?”

龙一发疯般地摇晃着头颅。

“没有……才没有…………”

她不想承认这一切。也不敢承认这种荒谬的现实。

“…………感觉、什么的…………啊、啊啊……!!”

那是低下视觉略微恢复,看到的近乎疯狂的一幕。

喉咙被划破、腹部被剖开、心脏与肺部被捅破。光是呼吸都会产生刻骨铭心的剧痛,只是恢复意识就是一场折磨。

脖子以上的部分、以及下半身虽是被烤焦的枯黄色,但皮屑还算是完整。

但——中间的部分却早已血肉模糊。

被切断的皮肤组织像是小块散乱的樱花花瓣,皮肉则完全沦为了充满铁锈味的肉酱。

沾染着浓稠血液的脏器与肠道已经切断为肉块。与空气的接触仅剩下一层薄薄的肉膜,

斩断的锁骨与肋骨清晰可见。如果不是有些碍事的锁链的话,身体也许会因躯干骨骼的摧毁而从肩部一分为二地断裂。

“………………”

继续。她的瞳孔甩出黑色漩涡般的疯狂。

将龙一毫无力气挣扎的头颅抓了起来,逼迫着挣开紧咬着的嘴巴……

“来——把嘴张开。”

将手中的圣剑顺着喉咙,深深捅了进去——

“呜……呜啊……呕呃啊啊……!”

“有这么痛苦吗?但是这可是拷问中的‘恩赐’哦~~拒绝是不可能的。”

硬要活动的时候,脖子上的锁链便会死死地将提起,使酸痛麻痹的喉咙被死死勒住,连呼吸都被阻止——

“呜、呜呜…………!!”

“给你灌输魔力了哦~~这样身体就会更加有感觉了……”

“呜呜……呜呜呜嗷——!!”

高傲的龙彻底沦为一只能哼出声的杂鱼雌性。随着圣剑的深入,大量灼热的魔力刺痛了脏器、并持续烧灼着心脏部位。

“唔嗯…………?!咕啊、嗯咕…………”

【啊啊…………好涨……!】

【突然间身体里的排斥性魔力暴涨、渗透着……!!】

【好恶心………在渗入………】

【在干渴的身体里…………要爆炸了!!!】

原本就已经破裂的脏器,根本就不堪重负。既不能消化也无法吸收的魔力,将脏器连带着薄弱的肚皮一同膨胀。

当魔力填充至最大值时,肚子膨胀成了一只巨大的圆球,如同怀着婴儿的孕妇。

骨盆开始变形,其中隆隆的水声不绝于耳。

“好~魔力收回~~”

“噗啊………呕啊、呕呕呕呕…………

…………啊啊啊啊啊啊!!”

在圣剑拔出的一瞬,极端的崩溃疼痛险些令龙一再次昏厥。

档下再次爆发出喷泉一般的深褐色液体,冲刷着被液体浸泡得发肿的大腿。

“即使嘴上说着那样的话…………但我其实是无法彻底杀死你的。只是令我感到愉悦的[净化仪式]而已。

至少,不做到那件事的话,连斩下你的头颅都做不到…………”

“我知道你现在还有说话的力气,而且也没有完全割断你的喉咙……

把[杀死你的方法]告诉我啊,雌犬。”

脏器在脆弱皮屑下隐隐跳动着,接着被膝击沉重地撞击、弯曲。

被束缚住的少女的双眼慢慢睁开。潮湿且充满血丝,失去了全部的情感色彩。

“嗯…………我,是雌犬…………”

屈服了。

至少,嘴上是这样的。

主人……主人?

对了,主人好像也是这样的。自称自己是[雌犬]的时候,对方终于不会再让自己变得痛痛的了……

身上的交错着的烈炎炙烤的疼痛、与寒冷的触感…………也变成了浸泡在蜜水之中的幼虫。

【身体屈服了的话,心也……】

刚刚想就这么放弃了的时候,手指间的某一处细密的触感,像电流一样刺激到了龙一。

她缓缓地睁大了双眼。

“不…………………………”

“……嗯?”

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弥留发言,龙澪的双眼放出毒辣的亮光。

“我还…………”

我还…………没有屈服呢。

不行。一旦闭上双眼,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神经快要沸腾了,大脑也无法忍受痛楚,任何时候坏掉都不奇怪。

但是,死亡也好…………至少也算保住了一点点的自尊…………

还有…………也许经历了残酷的循环,人类的躯壳也无法承受的时候。

[诅咒]就该解开了吧。

…………

这次,眼皮不得不沉重地闭合起来了。

心跳与呼吸都同时停止了。

身体终于不会感觉到痛苦了。

这是龙一陷入深眠之后的自白。

死亡以后,身体不会产生任何知觉。

要么去天国,要么去地狱。但是我不知道我会被传送到哪个地方。

白色。看到这个颜色,我本能会因恐惧而后退几步。

当意识到这是个仅存有白色气团的平和世界后,我稍微松了口气。

我曾经杀死过大量的人类。有些是私怨,但也是为了维护人类所说的[和平]。即使猛地一听会让人觉得很矛盾,会觉得这样发出这种发言的会是个疯子加杀人魔。但是,我从不为过去而后悔。

因为那样毫无意义。只是在玷污她的牺牲罢了。

对于瑕音来说,也许我选择的是最不现实的道路。

我对【骑士】这一存在的看法,以及如何依靠那股力量将一切引往正道。

那不光是向往光明的力量。同时,也需要阴暗之中的老鼠,在暗地里做出令世人所不齿的事情。

与白神三阶那种从温室里长大的,公主一样的姑娘不同;虽然无法成为光,但只要能成为守护光的使者的话,我们在本质上就是相同的。

她大概也是这么认为的吧。谢谢你愿意一直陪在我这种人身边,[公主]。

……由你来替代我也是再好不过了。

自言自语了很久,也走了很久。

曾经的龙之少女——池鲤鲋龙一茫然地看着周围,接着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随心所欲地站立,随心所欲地坐下或躺下休息。

这里没有战斗。没有敌人,也没有朋友。

【这里是天国吗。】

“龙一。”

一个平静而亲切的声音,打动了龙一的心弦。

她呆呆地愣了几秒,接着不敢置信地慢慢回头。

——池鲤鲋瑕音。即使玉子从未与她见过面,但她却是那个孩子不折不扣的亲生母亲。

和玉子长着十分相似的脸庞,但多了许多成熟与稳重。

脸蛋白皙富有光泽,额头中心点缀一颗着鲜红色的圆环符文。

她柔嫩的黑色长发梳成了一个长辫,搭在了右肩,一副很质朴的贤妻良母的模样。

“抱歉,瑕音…………我太累了。”

在你的面前,哭泣根本不需要理由。只是能够见到你就好,现实也好幻觉也罢,我会感激所有能够让我与你相遇的机缘之神。

能够躺在你的怀里,就已经很满足了。

“……嗯。辛苦你了。”

是她的声音。坚韧、温柔,拥有包容一切的胸怀。

抱住她的身体,躺在温暖而丰满的胸部之中。一切就会变得平静下来了。

“能够保护玉子的新的[守护者],我已经安排好了。那个人拥有不输于我的自信与力量……”

“你…………”

“嗯……?”

“不…………现在还不是你该来的时候。”

“……我想去你那边。求求你,允许我解脱吧——我连一分钟都撑不下去了。”

她扒开被脓液浸透的白袍,袒露自己的身体————那是惨绝人寰的酷刑之下,散发着恶臭的一坨烂肉。

只是现在感觉不到痛苦了而已。否则,无论身心都会彻底疯掉的。

“你身上的诅咒还没完全解开。那个孩子应该也很清楚这件事,所以才不肯轻易地放过你。”

“还有…………我想让你能够体会到真正的幸福,在真实的世界里。至少为了你自己再忍耐一下,好吗?”

龙一看着她认真的脸孔,沉默无声。

半响,她将白袍紧紧地裹紧,低沉着的脑袋轻轻地晃了晃。

“如果是你这么说的话…………我就试试吧。”

“……不要太勉强。我感受得到,你身体里封印的那股不详的力量……正在蠢蠢欲动。

最后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放弃自我。”

“…………嗯。”

还有…………

可怕的现实搅拌着混乱的触感,在逼近着神经崩溃的世界中反复迸发恶意。

“咻————————”

束缚住身体的诅咒之恶链,在突然之间便解除了。

手臂的机体组织被大量贪婪的魔力刀刃细细切割。那些圣洁的光芒似乎已经将一切接触到的肉质砸得粉碎。

“喂……喂喂~”

她用脚踝轻轻敲着龙一的侧脸,榨取着她的最后一丝尊严。

“真挺能睡啊…………应该给称你为‘雌猪’才好。”

白发的【龙刃】冷笑着,弯腰用手指揉搓着身下奄奄一息的少女的黑色发丝。那是她的躯体上真正毫无损伤的部分。

在鼻孔渐渐被稀释出恶臭气味的液体的连续刺激下,龙一发肿的双瞳再次睁开。

深红色的血液随着颤抖划过光滑的巨石,像得到解放的赤色瀑布一样将其覆盖。

“瑕………瑕音………………”

鲜红的舌头内侧,爬出了一个鲜艳而灼热的名字。

念着她的名字。回忆着她的脸庞。感受着曾经的她的身体上毫无瑕疵的温柔触感。

【是你改变了我。是你颠覆了我的存在。】

【所以…………我才终于,得到了面对未来的勇气。】

身体不知不觉地挣扎着,试图从绝境之中探寻着各种可能性。

低落的蠕虫的动弹,引起了白发少女的些许微妙的注意力。践踏在龙一背部的脚掌换了个位置,接着重重地压了下去。

“唔嗯…………!!”

“硬要活动的话,就只剩下一点点勉强保持人类姿态的魔力了哦~~突然摆脱那种极致的疼痛级别,说不定大脑会无法承受魔力的刺激、再也醒不过来……”

然后,伴随着嘶吼声的折磨再度开始了。

“那样…………我会很困扰的——!”

几十分钟前的名古屋城。意外地被卷入了骑士间的战场,顷刻之间便沦为了破灭的残垣断壁。

那样的【龙之斩】卷出的大量的褐色烟雾,说白了也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镰子早就理解了这个事实。

妈妈的气息已经很弱了。在这种大量消耗体力的持久战里,她的谛阿厄早就……

“喝啊……!”

将最后的魔力全部集中在胸口以后,袒露的胸膛中央瞬间迸裂出一颗圆盘型的血红色烙印。

[热流炎盘]。曾经出现在【骑士】·【炎女】的魔力之中的独特刃器。

“好烫…………不要再这种时候失误啊!!”

不知是在对谁发出了一阵狂躁的怒吼,镰子泣声不已地咒骂着。同时,她粗暴地将热流炎盘内部的机械旋片缠绕在了自己的一绺茶色发丝上,将其拔断,缠绕在自己的手指上。

“镰子……?”

“那个…………我不会在这种时候说什么约定之类的动作…………那样太任性了。”

要求龙一做出拉钩的动作时,她弹了弹自己的小拇指——

“……我把这个交给你。也许会有用。还有…………”

“”即使很任性也好…………镰子希望最后能够赢的那个人是你。约好了……来接你的时候,绝对、绝对……不要变成一具尸体啊。”

“…………”

在犹豫了几秒钟以后,龙一最终举起左手的小拇指,接受了那个特殊的术式。

明明是个杀人如麻的恶徒,却也会有十分单纯的一面。剑也好,什么东西也好,就只是武器而已…………能够释放其力量程度的器量,完全取决于使用者。

确实。失败是注定的。

但是啊。

[骑士]…………就是那种明知失败也会拼死战斗的家伙。

还可以发动最后一次反击。那也许是可能置她于死地的机会。利用她的傲慢,利用她习惯性动作的死角。

那个机会…………只有一次。

“说谁雌猪呢……你这个满怀恶意的、无能之人。”

真正的龙一发出低沉的反驳声。那道声音压得非常之低,令人确信她似乎连吐出话语的力气都没有了。

伤痕累累的身体仅能维持低落魔力的极限值。复杂浓密的方块状乱码如增殖的病毒般在某一时刻注入到她的身体之内。就算意识都快完全丧失了,也毫无屈服的意思。

似乎是为了纠正某种错误,一股毫无来由的燥热感持续烧灼着脊背。

“我……什么都不会、说出…………”

“居然到了这种时候还……给我快点放弃啊、你这条雌犬!!”

激怒了冒牌货之后,迎来的是怪物般失控的咆哮。站在胜者的位置上,白发少女的情绪却如同崩毁一般,渴望着什么。

“……就算你以最悲惨的姿态死亡、也没有人会歌颂或感激你……

没人会为你的死感到悲伤,只会有像我这样的胜利者会重复着赞颂历史罢了……

最后,只剩下一个充满恶暗的残败世界罢了——!!”

反复咀嚼着仇恨与痛苦,她反复碾压在龙一焦黑背部的脚跟宣泄着无法消化的怒火,脊椎发出碎裂的响声。

“……如果…………我是为了那种东西、去战斗的话…………

就不会去、选择成为Knight了。最先找到自杀的方式结束一切…………

不是最好了吗。”

强烈的蠢感持续烧灼着龙一的理性。

【没错…………成为Slealth的实验品之时,结论上是[无法死亡]。】

但是,也有数次接近死亡的状况存在。以前的自己在各种极端的状况下,察觉到了一点可以解决自己的[非死亡诅咒]的可能性。

那个男人很轻易的看穿了这一点,却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无动于衷。他是真正的恶魔。或者说…………他是货真价实的[人类]。被那个恶魔折磨得不成人形,但最终还是活下来了。

只要活下去,就还会有力量去继承她的遗志。只要不逃避,就一定会有反抗命运的机会。

“真恶心…………你这头不像样的雌猪。”

虚假的白发龙一的声音和她自身充盈丰沛的体力与魔力成正比,

【啊啊…………区区四千刀的还是有些少了吗。而且,还没有切断肉体全部的要害……】

这样不就是单纯的施虐吗。应该为那份无力与绝望感发出更痛苦的声音才对…………嘛,虽然悲鸣也会加重肺部与气管的腐烂就是了。

龙澪藏匿在虚假的外壳之内,轻抚着排斥着剑刃之上的恶魔之血的圣剑。

“嗯?”

突然,一道赤光从白发少女的太阳穴迅速滑过。如同一道微弱却令人在意的镰鼬之风刃。在拷问之中享受着凌虐的愉悦感,却没能随着汗水的挥扬而消散。

在熟练地尽情施虐之后,龙澪松懈了自身的戒备。

在几秒钟和缓放慢的嘲笑表情中,突然呆愣住了。

“唔…………”

那是在前一瞬间、绝对平静的境况中松懈。

却又被下一瞬间撕裂空间的热流命中时震颤的一击。

她的脖颈的一侧被深深地刺中、同时爆发出近似漆黑的血浆。

“呜呃…………!!”

形势逆转了。龙一颤抖的鲜红嘴角终于笨拙地向上一扭。

“…………终于……!”

龙澪所操控的少女躯壳——就像一具失去了重心的雕塑,软烂地瘫倒在地上。

在两败俱伤的最后,她们的视线最终持平。

“呕呃…………啊、啊啊。”

白发的一方捂住了自己喉咙,尝试着通过躯干的剧烈翻滚来止息痛意————嘴角的漆黑血液像无尽的欲望之渊,不断从咽喉处整齐的创口溢出。

确认了近乎麻痹的剧烈痛楚无法停息的事实后,龙澪的瞳孔发疯般地挤出血丝。

“你…………你……!!”

即使是不甘的怒吼,也因声道的损坏而变得沙哑不堪。

龙一趴在巨岩上的身躯缓缓爬升,胸腹处抻拉出如同腐败物的不明液体。左手的小指上在剧烈的高温烧灼下断掉了一小截,呈焦炭状态的血肉从手掌滑下,而高温的根源就是那一缕茶色的发丝。

“……【热流炎盘】…………是可以伤害[龙]的躯体的特殊刃器。现在的你拥有了与我相同的[龙]的皮囊,所以也无法承受这一击吧…………”

是的。那是镰子留下来的最后一道杀手锏。

只是打算使用偷袭这种碰运气的战术对付吞噬了部分[天使]的龙澪来说,是毫无意义的反击。

真正能够让这颗刃器击中她的机会,就只有在她因【战斗结束】而产生松懈的一瞬间。

虽然考虑了她对于自己的那股偏执般的意志……但是…………

却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在数千次[杜兰达斯]的斩击之下,无论是痛觉还是创伤面都是Dragon Scars的数十倍,完全丧失战斗能力了。光是这样维持着说话就非常勉强了。

“嗡嗡…………”

几分钟过去了。不知什么时候,围绕在宛如艺术品的天然,穿越了低地的燃烟与气流,飞来了大量的双翅目昆虫。

受到诅咒的腐烂身体虽无法死亡,却依旧被陆续飞来的少量蚊虫叮咬着。不知什么原因,更多发着枯燥声音的蛆虫飞向了被绽裂咽喉的白发。

【到底……是什么时候…………】

【难道,把现在受到拷问的状况…………也全部计算在内了吗?!】

“…………”

沉默了一阵以后,白发少女因断裂而浮肿的喉咙上鼓起了诡异的波动——

你忘了吗?你现在的身体,也同样承受不了它的热度…………呕咳、咳……”

疯狂而低蔑的嘲笑之后,便是更加沙哑的咳嗽声。即使是颈动脉涌动着难以消除的剧痛,龙澪也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你,失败了————”

望着满身疮痍的池鲤鲋龙一,她说出类似胜利宣言的语言。

龙一冷静至极地挪动头颅,眼里流淌出凄美的淡蓝幽光。

覆盖着血液与汗水的头部,仅有下巴顶着岩块,微妙地挺立着脸颊——

“那又…………怎么了!?”

俯卧着的身体因极度的愤怒而发抖、挣扎。

想要中断那种令人恶心的话语。想要给她最后一击。

被撞伤与裂伤包围的肮脏脸孔,却从痛苦不堪的瞳孔里焕发处强烈的战斗意志。

“我之能够成为Knight,还有一个必要条件————直面……自己的命运。”

命运?

那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允许啊。

无论是你的命运,还是我的命运,都只不过是这个[什么都不存在]的世界的掌上之物…………

谁会想要、被那种东西牵制啊……!!

“命运…………那种东西,是存在的……!所以、我才会……”

即使喉咙就快要爆炸了,但龙澪还在僵持着发出挣裂般的嘶吼。

“所以…………我会死于[圣剑]。如果、那就是你所说的命运的话…………那我就选择接受它好了。”

“……欸?”

龙澪得到了令她匪夷所思的答案。仿佛被那个答案刺痛了她的灵魂。

她的眼神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被那种残破的身躯所拖累,连呼吸都会感到生不如死。

居然还在想着那个没用的[巫女]吗?

就这么想救她吗?

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孩子吗?

甚至都快失去理智了吗?

不,那不可能…………那绝不可能。

“你说什么…………………………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啊啊啊…………?!”

“——只有这样才能保护玉子。我已经很满足了。

无论命运多么残酷,几千次、几万次………我还是会选择迎面直上。我是、绝对不会逃避的…………绝对!!”

白发之下的瞳孔在言辞的震慑中不断放大,但瞬间便被迸射着的更加激烈的情感所覆盖。

喀拉喀拉。

蹦咯……喀拉喀拉。

两人同时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所吸引,对话也不得不停止了。

龙澪笨拙地扭动着头颅,最终发现了那机械的连续破碎声。

那是坠落在斜坡之下的,九重塔玉姬。

“那个声音…………难道说…………?!”

大量振翅的蚊虫丝毫没有对“玉子”产生兴趣。由于刚刚的剧烈撞击,过分整齐的长发如瀑布般从脸颊上的侧面滑落……

那只是个崭新的日本娃娃而已。夸张的眼线与闪亮的唇彩在稍暗的长发衬托之下,脸蛋显得甚为漂亮动人;脚踝处与肩胛处的长袍衣物早已被刮破,露出了碎裂的球状关节。

日本CKULOS公司制造生产的近人型关节人偶。不知什么原因,那件物品成为了某间展览室的最显眼的装饰品。

鉴于其长发的色泽与玉子高度相似,龙一便稍稍利用了一下。

“即使真能杀了我也无妨……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镰子抱着虚弱的玉子,尝试着换成右肩受力的姿势。使用公主抱的姿态,她尽量保持直行、急躁而轻快地在陆地上狂奔着。

能在日本境内找到一块连片的沙丘,是一件非常惊奇的事情。但是,镰子却的脚步却踏入了湿润沙丘的边缘。

这是能够令她安心的理由。至少证明,自己已经远离了那片被骑士征战所摧毁的古代城郭。

洁白的赤脚掌上多了不少伤痕,几根脚趾被玻璃碎屑与尖锐的木渣割得血肉模糊。混杂在柔软而干燥的沙堆之中,反倒令脚趾之间感到几分舒爽。

玉子在怀中总是不安分地蠕动着,像无知的婴儿一样骚动着。而对于镰子来说,腋下过分的瘙痒只会不断累加她对于玉子的不满。

“你他妈的真是个拖油瓶啊…………我真想现在就把你掐死。”

镰子突然发出了一句冰冷的咒骂。

“……嗯………………”

“……给我闭嘴!”

她根本不想听见这个孩子的声音。

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不只是因为妈妈的过分执念,更多是被所拯救少女的无能所拖累。

都是因为她……全都是因为她。妈妈为什么会想要救赎这种没有用的废物?

“抱歉,镰子酱…………只是”

玉子的眼眶浮起一层灰黑色的色素。

疲困的眼神,微微合拢的眼皮,她的状态就像一朵即将枯萎的小花,虚弱到连声音都无法正常发出。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即使再怎么喜欢姐姐,再怎么想自私地和她在一起……这也始终是我无法理解她的部分…………”

“你说什么……?”

她认同了镰子的想法。直白,坦率,不留一丝遮掩。

那就是无法触摸也无法感知的濒死爱恋。镰子惊讶的瞪大双眼,呼吸险些也停止了。

然而这种意外的情感冲击,险些使镰子被沙丘之中隐藏的石块绊倒。

“哼…………就算是拖油瓶,也是个很麻烦的拖油瓶啊…………”

但是,在这场侥幸生还的逃亡在脚掌之间飞快交错着的时候。

冰冷的魔力之风刃,不知不觉侵蚀着镰子的力气与知觉。

“喂…………怎么回事?”

双臂之间的重量一点点消退。被额头滑下的汗水打湿了眼眶,镰子这才发现了异常。

玉子的身体克服了重力,突然飞起来了。像一只在钓娃娃机器里被死死抓捕的布娃娃一样,她那具平躺着的躯壳缓慢地向上爬升。

然后就是令人失神的白光。那种持续不断的刺眼白光仿佛违背世间真理的精灵,以噩兆之力将手中的少女托起,

“开什么玩笑啊————喂!给我停下!!”

但是,无论如何嘶吼、如何狂奔,她也无法阻止任何事。追寻升于天空之中的神谕之物,本就不是凡人能够做到的事。

“欸……这是什么?软软的………凉凉的…”

玉子没有意识接下里发生的事情。只是安心地躺在聚拢而来的白色光羽之上,合拢双眼沉沉睡去。

超出意料的可怕事实,令镰子失神地跪在地上。

发出耀光的玉子飘荡在空中,被熟悉的羽毛堆积物收缩着、慢慢遮蔽……

那道踪迹变得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这个压倒性的气息………难道说……!”

察觉到了那道力量的根源,镰子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失魂落魄地趴在了柔软的沙丘之中,绝望地闭上双眼。

又是一道刺骨的寒风。失去气力的镰子在横行沙粒的侵袭下,很快成为了湿润沙丘的一部分。

痛苦得发狂的身体已经无法在接受新的打击。龙一的身与心坠落到了绝望之深渊。

胜负从这一刻起,终见分晓。

从白发少女的颈动脉伤口出溢出的血液不知何时变成了白色。

准确来说,是一大堆挤出液体的白色的小虫子。

那是一种白色的环节虫。它们的体型很胖,从创口出像分泌液一样分泌而出的时候,用卷曲着的碎齿与口器吞噬住了颈部的创痕,最后舔舐着彼此的肥腻的身体,化为伤口处薄膜的一部分。

感受到那股扭动的生命体在磨损的伤口处蠕动的时候,心底那股无尽的恐惧感便突然袭来。

“居然…………利用了[那个]……!”

龙澪站了起来。即使[池鲤鲋龙一]的外壳已经受损,但她依旧无法解除。

白发的少女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伏着地面谩骂着起身。

“哈哈…………[blessing of the reborn(再生者祝福)]明明可以发动,居然还延缓了这么长时间啊。真是扫兴,混账~!”

“怎么会……明明是我的[身体]……!”

“还有,差点就被你这家伙杀死了啊。我没有说过吗?变身成你的姿态,是需要强大的力量储存在身体之内作为魔力支柱的。那就是[天使]。”

“……这……这怎么可能…………”

已经完全落败了。她的外壳甚至连一点点损伤也没有。

“啊咳、呼~~‘姐姐’的拼死成立的战术真是可歌可泣——你们明明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说。”

这意味着。

那种难以呼吸的表情,仅仅是[撒拉弗]没能纠正宿主的完美协调性罢了。只要尚有足够的生命力与魔力支撑,恢复自身的巨大伤势只是时间问题。

“好吧…………我不会再松懈了。肉体承受了数千次的[净化轮回],身体的痛苦已经逼得你快发狂了吧?”

“…………”

龙一很难听到她的声音。

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因为全身流淌出的汁液,都在被寒冷的冰窟与暴热的熔岩之间交错着进行残酷的洗礼。

到处都在像火山口一样喷射着疼痛的汁液。说话,呼吸,微动……哪一个动作都会削减体力与生命。

大脑越是维持着思考的状态,便越是像被挤成没有液体的海绵块,理智与感情在干涸之中逐渐蒸发。

“……呃啊……唔啊啊啊啊啊……呜哦哦哦哦……”

“这就是[绝望]。很舒服的滋味吧?”

白发龙一弯腰掐住自己的鼻尖,试图躲避散发在龙一身上浓厚的腐臭味。

“被你逼入死地之后,我品味到的绝望还不止如此呢。说实话,我应该感谢那个[魔王]赐予你的诅咒————这样我可以让你永远都徘徊在这种创巨痛深的地狱之中。”

“我…………已经………………”

到极限了吗。

龙一失神地半睁着瞳孔,看着自己连接着发丝的左手被龙澪用剑切断。

“嗯~~~不过,”

白发龙一突然露出了可爱的笑容,像个温馨的母亲一样认真地点点头:

“你可爱的妹妹,还是要死的哦~~”

“……?!”

“还好留了一手啊…………囚禁着她的魔洸构造机体,其中的保护密匙上还附加了一条程序:可以在束缚器械在意外损坏时,以手环载体的形式注入未识别的[谛阿厄]…………那其实也就是[撒拉弗]的体液。如果[blessing of the reborn]的发动仅仅只是延缓了几分钟的话,那么使用第二个设定好的魔力术式应该也不成问题。”

龙一疑惑似地皱起眉头。

【那是……什么意思?】

【玉子的身上…………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吗?】

看着龙一仅剩一丝生机与精力的面孔,白发龙一直起腰板认真地伸展了一下僵硬的双肩。

“哼…………就和你想的一样。空间术式————”

说着,她便向上方轻盈地一跃。

“唰————”

当降落到岩壁附近凹凸不平的巨石之时。两人的距离以及高低差距已经天差地别。

白发龙一伸开左臂,用力划开其上皮屑、喷出几股肮脏的黑液。

左手手臂的黑色血液流淌的尽头,膨胀着喷出了一堆类似白色植物根茎的东西。突破了皮屑的束缚,活动着形成了富有层次感的一样物品。

那是,一具非常壮观、富有艺术美感的白色十字架。

“……天主的十字架会随时降临至我身边。不过,我并没有任何宗教信仰哦。”

十字架中间填充的部分是类似巨大花朵与草叶的结构,丰满的花苞在白色的圣洁光辉之中羞涩地颤抖,接着缓缓绽开——

其中包含着的那名少女,紧闭双目,皮屑在液体的清洗之下透着一种活跃的红润,似乎洁净了许多。

冰晶色泽的长发,盖住眉毛的齐刘海儿。嫩得发亮的皮屑以及熟悉的灵怪脸孔。脖颈上始终带着条黑色的项圈。

早已应该被镰子带走的,池鲤鲋玉子。她出现在了绝不该出现的地方,宛如

“什么————不……”

龙一的双腿近乎反射般地弹起,驱使着腐败的身体缓缓站立。她用力地挥动满是脓血的手臂,试图驱赶周围令人烦躁的蚊虫。

“轰——————”

勉强站立而起的龙一,瞬间便再次跌落至冰冷的石块堆之中。

从上空坠落了大股如陨石般的物体,大地震颤。连续的猛烈冲击力道,使得周围宛如恐惧般不断搖晃。

先是咻咻地划过头顶,接着便发出干扰性的剧烈爆炸声。与其说是魔力炮击,倒不如说是某种巨型的干扰弹群。

但是,那些弹群的聚集点————毫无疑问是耸立在岩石之顶的白发龙一。

“什么啊…………玉子……!!”

无论是敌是友,这种迎击方式实在过于鲁莽了吧。龙一勉强地以肩部为支点,支撑着身体发狂地向石壁的方向冲去。

“魔力炮击……?不、不是…………”

这倒是出乎意料。精神力都集中在[龙]这边,险些忽视了周遭的状况。

白发龙一向天空望去——那是一切的爆发点。

一艘巨大的战舰,以狂傲之姿刺穿苍穹。

宽厚的云层在炮流的射击下被轻易撕裂。即使是处于上万米高空的平流层之上,还是可以通过魔力探知轻松掌握其位置。

“……这种东西还想要发挥什么作用?自负也要有个限度。还是说…………”

几绺白色的发丝之下,她展露着轻蔑的笑容。

几分钟前。

战舰【Twilight Goddess】在大幅度地更改航线以后,在迟滞了新计划时限大约二十分钟之后,最终到达了日本。

远程干扰弹的攻击次序完全由司令官决定。即使通过名古屋凄惨的战场来运算出可怕的战争等级以后,由比滨依旧没有放弃。

[继续追击]。这是她坚决下达的命令。

在Magic Conversion System的高级运算之中,解析官茱迪发觉到战争发动人员进行了意外小规模转移的可能性。通过现场调查的魔力因子进行解析,很快找到了那场灾害始作俑者的位置。那就是名古屋城附近的森林公园。

于是——

“成功击中指定目标。但是……”

望着屏幕上扰人视线的烟火清扫战场的景象,茱迪用手抵着下巴,不安地砸着嘴唇。

作为司令官的由比滨结玹已经盯着屏幕超过了十分钟。从干扰弹的序列投射命令之后,她既没有发出任何中断的指令,亦没有说什么话。

只是不停地拨弄着实时监控的屏幕。即使有些为难,但茱迪还是没办法打断思考中的司令官。

20分钟过去了。由比滨用力地揉揉眼睛,终于关闭了主屏幕的监控面,大步走到了操作控制台之前。

“好了。让那些放烟火的孩子消停点吧。再多下去可能会惹恼了底下的家伙。”

“明白。还有…………

次容级魔力炮[Scabbard impulse]的破坏程度并无法达到已修订指标。所以……”

“——现在的结果根本不重要吧。给我好好盯着屏幕,茱迪。”

她似乎很不耐烦。茱迪的专业性建议,有时会干扰到司令大人的思路——她的部下们几乎都是这么认为的。

没有一丝犹豫,由比滨敲打着操控台上的小型探头,闭眼思考着

在烟雾笼罩之前,被十字架困住的少女;以及在档案上屡次窜出头来的麻烦制造者——池鲤鲋龙一。不知为何,她头顶的那团白发甚为惹眼。

然而,那种魔力的构造…………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是…………谁家的孩子啊?刚才那个在白色棉花团里面的小鬼。怎么会被卷入到这么麻烦的地方来……茱迪!”

“啊、是!…………虽然有大量的魔力因子干扰,以及外表难以识别————但数据库之中的匹配在几分钟前已经检测完成。是九重塔玉姬。”

“哈…………是那小鬼啊,怎么和她姐姐一样不学好…………”

这下……无论如何也要给她一个交代是吗。但是,面对Knight的巨大战场,作为司令无论何时都要保持冷静慎重……

不可能为了拯救你的爱惜之物,就去拿整艘战舰上数万人的生命开玩笑吧。抱歉,我只能做权限之内的事情。

由比滨结玹深深地吸了口气。像是祈祷般地双手合十,在胸口画了个十字。

“总之————这下目标确定了呢。迈克尔君,仔细听好我接下来的指令。”

“……明白。”

由比滨对着紧握不定的拳头,用力地咳了一声。

“…………TX1-5序号的亚箱机体构造魔力,RX级主炮全体闭合59.31秒,4号炮口以上的全部炮台全部调整向下,从干扰弹序列--主力炮序依次提高攻击频率。指定时间以前,全部改为手动操作,将微型炮塔的射击标的精度提高。目标——可视范围内的【骑士】·【龙刃】。”

还有,茱迪,刚才的那种‘烟花’再准备一下。”

由比滨将食指涂抹了一下发热的嘴唇,接着向部下茱迪甩了一个玩味般的眼神。

“欸、欸额…………还是全部由我来吗?!司令官的工作还————”

司令只是压低了头顶的帽檐,露出一抹奇怪的微笑——

“我还必须处理一下其他的工作。情妇在根本不想相遇的地方碰到了麻烦的男人,就是这种心情吧。喂,你们也别愣着了。”

“嗯?”

在数据检索的屏幕前的部下们,无论样貌还是状态都是一片狼藉。

就在一个小时以前,战舰的计划航线却由于司令的无理命令而被迫更改——加班制度已经令众多的社畜们苦不堪言了。但在情报部的结论出来之前,没有人能够猜透司令官的真实意图。

“——不想死的话、就给我咬紧牙关做好紧急回避的准备!TX10-30机体的魔力填充、过载启动!!”

“……是!!”

……

然而,在干扰战术的魔力炮流滚滚而来的一段时间之后——

流星雨点的压倒性数量,未曾击坠任何一名Knight。

“哦——这样都敢增加魔攻进阶频率啊。是无视这些垃圾的死活呢,还是对那艘战舰的魔力壁垒过分自信呢~”

“不过其实哪一个都好。消失吧——”

龙澪稍微看了一眼远处化为焦土的存在,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所处的山峦及陡峭崖壁,在天使的白壁护佑之下丝毫无损。

Twilight Goddess。那是即使是未曾前往第三世界的战场,其闻名度也丝毫不逊于War monarch的AA级魔力战舰。

龙澪曾经在情报上也多少听说过那艘船。与自己出生的世界不同,尽是一些使用类似科技与魔力的混淆品肆意妄为的废物。

那种东西没有与自己相提并论的力量。以前没有,现在就更是渣滓一般的存在。

即使使用天使之力轻易地弹开了那种攻击,但还是被逃掉了啊。

龙澪在心中自嘲着的同时,将目光注视到了远处的另一片净地。

那是池鲤鲋龙一所处的凹陷岩穴。干扰弹并没有多少实质性的破坏力,因此她又侥幸躲过了吧。

“咔嚓……咯咯…………”

用嘴叼着剑柄,慢慢地抵在地上狼狈地前进。她沾满血污的双手已经彻底残废,因此也不可能战斗了。

“呃…………”

但是,锐利的牙齿松开了剑柄之后,龙一却依旧展露出不肯服输的冰蓝色。

【所以…………那眼神是怎么回事?】

【你连一丁点的谛阿厄都没有了吧?】

龙澪她低下头去,用双手象征性地拍击了一下。

“呵……至少为你那份为了保护羁绊而献身的勇气而略施敬佩吧。作为一个沦落于此的骑士,拥有理智与感情的权力……说不定到此为止了。”

“玉子…………”

她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在说什么。只是死死地怒视着罢了。

这场战斗的意义并非是让[龙]死亡。过剩的怨恨差点使自己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而是实现真正的复仇。令她[绝望]。就像那个男人曾说过的一般。

“………………”

她颤抖着张开嘴,发出缓慢的、类似琴弦撕裂的声音。

“我受够了…………”

“嗯?”

“我说、我受够了啊……!对玉子出手什么的…………你到底能得到什么!?”

哈哈…………她还没明白呢。

你根本就没有资格得到希望啊。我会拼尽一切阻止你的希望。

龙澪抓紧了身边的十字架,瞟了一眼身边的人质。那个还陷入在沉睡中的小姑娘。

“这就是我要做的事。你这个连自己都不打算放过的刽子手。”

“…………我早就察觉到了。你,其实是想死对吧?”

“……什……?”

龙一惊愕地颤抖着干痒的喉咙。露出一脸[已经暴露了吗]的表情。

“之前的战斗先不论……那都是你为了救出那条雌狗所采取的计划。不幸的是,现在的你不断地被这个无能的废物拖住后腿…………最后受到诅咒与圣剑的双重束缚,从高贵强大的骑士沦为无力的丧家之犬。”

龙澪舒展着额头前飘扬的白发刘海儿,眼神中飘忽着几点同情。

“我其实可以理解呢。那种想要陪伴自己的亲人,尽可能在世界的战争中苟活下去…………无论外界变成什么样,都与自己无关;只要能保护好重要的人,便可以一直战斗下去的想法……”

如果可以的话,自己也会考虑着那种生活。

但是,世界过于残酷。残酷到,连一个至亲之人也不肯留在身边,只会随着时势一同凶狠地剥夺而去……

然后,让这个屠杀了家人与同伴的凶手也能够拥有重要之物?

那是不可能的。如果世界的真理如此残暴,那么我就要使用更加残暴之力将其扭曲。

“…………”

她凶戾的眼神,随着话音爆发般地一转——

“但是……只有你,我绝对不能原谅。”

白发龙一抽出了身后的龙刃·十握幻蛇。接着指向了玉子的颈动脉。

“不……不要…………”

她要出手了。龙一现在只看得到这个。

“足够地沉浸在平静而平凡的人类生活之中,等待拥有羁绊之人寿终正寝以后,再无声无息地去死…………那样不是太幸福了吗?”

“不是的!我…………”

已经,太迟了。什么都难以挽救。

“——我不会那么轻易让你去死的。你还从未经历过世上最痛苦的事,怎么能这么轻松就死掉呢?”

“你可能记得不太清楚了吧————亲眼看到所爱之人死去的,那一瞬的感觉……”

如果那就是龙澪要做的事,那么就要拼死阻止她才行。像混沌一样的想法暴乱地占据在龙一的意志之中。

【玉子是…………只有玉子、绝对!!】

“住、住手……!!”

被刺伤、剜割了数百、乃至于数千次的手臂,以僵尸般的皮屑抬起。

面对着似乎非常遥远的、沉睡着的,玉子的方向。

“我什么都愿意做…………我什么都可以做…………求求你……!!”

恳求,乞求。

失去了一切的失败者,面对至高无上的胜利者的审判。

“是哦…………在世界真正的灾厄降临之前,你有两个归宿……不过…………”

白发龙一夸张地点了点头。她的心中浮起了微弱的波澜。

……你的选择只有两个。

继续与我战斗,或是

在正式的复活仪式开始以前,成为我的奴隶。

对了。

所谓的复仇,是要用尽全力,竭尽一切来折磨对方。

让对方深陷恐怖与绝望的深渊之中。

直到让她跪下来,深刻恳求自己给予死亡的权力。

到了这种地步,觉得自己那份被玷污、践踏了的感情得以略微消退的时候,再杀掉。

现在就这么玩弄似地杀掉的这种单调的复仇,根本无法将自己心底堵塞的那股浓烈的恨意解放。

没错。现在要做的就是…………

让她从身体到心灵都完全屈服才是。

不过这样还不够。首先——

“给我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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