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百里苗真不知是高兴还是羞愧。
能被认为年轻，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可自己都这岁数，还被当成个学校里的小妹妹那般似乎又有点说不过去，说白了，就是她自己毫无成熟的女人味。
能不难过吗？
她只好比划着几根手指，挤出个笑脸说：“其实…我已经这么大的了…”
小玉有点看不懂：“二十二？”
百里苗摇了摇头。
“该不会是…二十八吧？！我的天啊！”
小玉难以置信地细细打量了她一番，忽然握住她的手，激动地问：“那不就比我大六年吗？真看不出来，你保养得好好哦！！连手指都跟水葱一样，你到底是用什么护肤品的？”
百里苗有点难为情：“这个嘛…其实也没…纯粹清水…”
“以前我见巧巧姐那样的已经是个美人胚子，现在看到你，我才明白什么叫浑然天成,天生丽质。”
这时千御晨咳嗽了两声，小玉立即捂住了嘴。
百里马上知道有蹊跷了，忙问：“你刚刚说的那个巧巧姐是谁呀？”
小玉偷看了千御晨一眼，特意压低声音凑近她耳边道：“她是千教授的前女友！”
“前女友…”百里苗脑海立即想起上次那个红发女人，同样压低声音问：“那么她人很凶吗？会不会见到教授身边有别的女人就动手的？”
“当然不会！巧巧姐人可好呢，又温柔，又善解人意。不过她的确每次看到千教授身边有别的女生凑上来就很不高兴的。许是这样分手的吧…”
“如果现在她见到教授身边有个女助手…譬如说像我这样的，她会不会来找麻烦？”这才是百里苗关心的重点。
“怎会呢？”小玉笑了：“他们都分手了。”
“万一真会呢？她突然来了，看我不顺眼，就动手了，怎办？”
“这个嘛…”小玉想了想，表情凝重地说：“那就只能报警了…”
“咳咳！！两位以为自己说话的声音很小吗？”千御晨双手横叉胸前看着这两个初次见面就说个不停的女孩：“还是觉得，就算被我听见你们说我的私事也无所谓呢？”
百里苗和小玉对望了一下，异口同声笑道：“你是男人，无所谓啦！”
“…”千御晨一下语塞。
这是百里苗头一次没把他这个老板当一回事，痛快地跟一个女性朋友畅所欲言。
千御晨看得出，她是打心底在高兴。
*** *** ***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这老腿不太灵便，换个裤子也花了那么长的时间…”
五十多岁的穆志高坐着轮椅，在女儿穆婉彤的陪同下来到客厅，身后还有个戴黑边眼镜，一边耳侧上插着蓝色小花的长发女人正帮推着轮椅一起进来。
千御晨吓得走了过去：“老师，上回见你不还能拄着拐杖走的吗？怎今儿个就…”
“莫紧张，我这老腿还能走，只是医生说现在入春了，天气有点潮湿，我这老毛病就会犯，才叫我少走动。而今早起来这膝盖就有点疼，以防万一我才坐个轮椅出来的。”
“要不叫医生来看看吧。”
千御晨显得很担忧。
穆志高摆了摆手：“不必了，大过年的喊什么，人家医生也是要跟家人一块过节的…”
“师兄，放心吧，”
黑边眼镜的长发女人把他推到茶几便，笑着对千御晨说：“我刚刚已经约了周医生，明天他会上门来给老师看看的。”
“晚枝，你也真是…”
穆志高抬头故意给了她一个嫌弃的眼神：“我叫你和你妈来我家过年，是上宾，不是来当管家婆，怎就这么啰嗦了，都说了不用就不用嘛…”
百里苗看着眼前这个琼姿玉貌的女人，暗忖：“原来她就是小玉方才提到的柳晚枝，看上去真像荷塘里的白莲，而且对其他人都那么贴心，很不错哦…”
“爸，”穆婉彤嘟着小嘴说：“晚枝姐这是为您好，妈已经不在了，如果连你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要我怎么办嘛。我还要你看着我穿学士袍，戴四方帽，还要看我结婚，生孩子的。”
“行行行，爸听，既然把周医生都喊来，我就看吧…”这时穆志高的目光落在百里苗身上：“这位是…？哦…御晨，难道你终于想通要成家啦？”
“爸，这怎可能嘛！”穆婉彤笑眯眯地说：“连巧巧姐那样温柔大方，善解人意的女人也受不住主动与他分手，我想这世界真没其他女人肯嫁他那种怪人的了。”
千御晨瞪了她一眼：“彤彤，你这张嘴不说话会哑吗？都已经是二十岁的大学生了，还这般嘴碎。我哪里怪呢？”
“哪里都怪…”唐玉忍不住插了一句。
“什么？！”千御晨扭过头瞪了她一眼。
“不怪，我师兄哪里都不怪！”柳晚枝微微笑着说：“一个对异性毫无兴趣却对奇异事件特别来劲，而且还说一辈子不结婚的男人，怎可能怪呢？”
千御晨眉心紧皱地盯着她：“晚枝，怎么连你也跟他们说到一块去？我可是个正常的七尺男儿，别把说得跟个同性恋一样！”
“巧巧她走的时候可跟我埋怨过了，说跟你在一块的一年里，你只顾看你的书，说你的那一堆学术理论，从来没不主动亲过她…”
“天啊！这么没情趣！”唐玉和穆婉婷同时惊呼：“好无聊的男人哦！”
百里苗难以置信地看着千御晨，心想：“之前水银说他不会结婚的话，原来是真的！这人不会真是…Gay吧？”
而千御晨见百里苗也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看着自己，忙别过头去，暗骂了一句“该死”。
柳晚枝见开玩笑也差不多了，就向百里苗伸出手来：“我叫柳晚枝，是穆教授的助手，也是大学里的助教，比师兄低一届的师妹。我想你应该就是师兄新请来的助手吧。”
“你好，我叫百里苗。”
百里苗忙与她握手，隐约间闻到她身上飘来一阵幽香，有点像檀香，却又有点像茶香，一时都说不出什么味儿。
“哦哦，原来是御晨公司那的助手…怪不得那么眼生…”穆志高打量了她一番，和蔼地笑道：“眼睛很有神，应该是个好帮手吧？”
千御晨勾起一边嘴角说：“不算很专业，可也比水银那小子要靠谱多了。”
百里苗愣住了：他这算是…在夸我吗？
“不过…”穆志高忽然显得有点担忧：“你今天带她过来接我的委托，她…不怕吗？”
“怕？”百里苗呆住了，问千御晨：“怕什么？这…是什么委托？”
穆志高使了个眼色，柳晚枝马上会意：“小玉，厨房的早餐我都做好了，不过年糕我还没热，你热一下一块拿过来吧。”
“好。”
见小玉下去后，穆志高才说：“其实就是因为我这闺女前几日在她外公家过夜的时候，半夜里见到她母亲鬼魂来了。我觉得是这丫头看错了，可她非要吵，所以我才叫御晨来帮我解决一下这事。”
“鬼…鬼魂？”百里苗吓了一惊。
穆婉彤十分肯定地说：“哪用御晨哥走这一趟那么麻烦，我说过我看得真真的，那绝对是妈妈的鬼魂，她是特地回魂来看我的！”
“回魂？”百里苗脸色大变，定定看着千御晨。
看她这反应，柳晚枝大概都猜到了，无奈地问：“师兄，你来之前该不会是没告诉她这些事吧？”
“没说吗？”千御晨端起茶杯佯装喝茶：“也没关系了，现在知道了都一样。”
百里苗憋住胸口那份不满，暗想：“他肯定是故意不说的！还装得没事人一样…”
穆婉彤坐到她身边，一下拉住她的手说：“我说的都是真的。那个晚上，我不仅见到我妈的鬼魂，还听到她的声音！”
“还有…声音？！”百里苗越来越觉得这事不简单了。
千御晨直接问：“彤彤，你把那晚你见到和听到的，完完整整说一次吧。”
穆晓彤点了点头，回忆着：“嗯，那半夜里，我睡得沉沉的，突然就听到有人喊我名字，还隐约感到有刺眼的光，所以就起了床。”
“然后我看到阳台那边透进些微蓝光，走过去拉开窗帘。立即就看到玻璃门的另一边有透着个蓝光摇曳的人影，简直就跟妈妈的身影是一个样。接下来我就听到那人在说话。”
千御晨问：“那她说了什么？”
“她说了号几句，譬如‘彤彤已经不是小孩，不能再任性，打乳环这种怪念头不可以再有’。”
“你就因为她这句认定她是师母吗？”
穆晓彤点了点头：“以前打乳环的事我就只跟我妈一人提过，只有她知道。你说，如果那不是我妈那还会是谁？！绝对是她回魂来的。可是，当我一打开门，她就化作光点，消失了。”
百里苗瞪圆双眼只盯着这个外边醇品的女孩，心道：“打乳环呀….真没想到她生得这般清纯可爱居然会有这般前卫的想法，作为她的母亲肯定很辛苦吧…”
穆志高轻轻摇了摇头指着女儿训道：“亏你你现在是个大学生，这样荒唐的话亏你说得出口。你妈都去了大半年，要回魂又怎会等到现在！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谁说不可能！”
穆晓彤立即反驳：“你把妈的心脏捐了出去，令她的灵魂不完整，她现在都无法升天。我还听说魂魄不完整，即便真能顺利去投胎，下辈子也可能是个残缺。所以这些鬼魂会徘徊人间，想尽办法要寻回丢了的那部分…”
“够了！彤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