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更贴近原型,兰净珩参考了迟爸迟妈的一些饮食起居习惯,北方人口味偏重,所以迟未晚的设定便是更喜吃咸酸辣。
猜到她可能会在餐厅的档次选择上进行一番心理斗争,于是兰净珩直接点名要吃某家的鸳鸯火锅,并表示自己吃得不多,让她来点菜。
可迟未晚拿着菜单翻来覆去的看,都没有忍下心来点,因为她在心里已经算出了人均消费的一笔账,超出了预期的价格便难以抉择。
虽说不用她买单,但眼前的这个人已经很久没联系过了,难得再见就吃出个天价似乎不太礼貌,但对方又点名要吃这家,着实为难。
见她快要把菜单翻出褶子了,兰净珩就将骨碟里的餐巾折成长方形,起身盖住她手中菜单上,菜名对应的价格那一栏,旋即莞尔道:“大大方方的点菜,才是应有的待客之道。”
迟未晚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深吸一口气后点了好几样自己喜欢吃的,又把菜单递给他:“我已经点好了,你看看还有什么喜欢吃的吗?”
“不用了,我相信你的选择。”兰净珩接过菜单看都没看就合了起来,转身还给了服务员。
迟未晚给自己配好火锅蘸料后,瞥了他味碟里的蒜蓉和酱油,开始寒暄起来:“兰医生,听说我们这一届毕业后,你也不在学校任职了,是真的吗?”
“嗯,因为没干出什么名堂来,所以我就回去接管家族集团了。”兰净珩眉宇间顿时夹杂着一丝无奈,逐轻言浅笑道。
原以为他是被挖走了,没想到家里是有财产要继承的,她不由得愣了愣,随后干笑道:“呃……呵呵呵,原来如此,这是我等普通百姓所体会不到的苦恼。”
“刚看你从霄氏财团大厦的方向出来,是来办事的,还是在里面上班?”兰净珩不动声色地将手机调成静音后,粲然笑问。
一提到这个,迟未晚的喜悦感明显减弱:“上班,而且是入职的第一天。”
“哦?听说里面压力还挺大,怎么会选择到那里工作?”将她脸上所有细微变化都看在眼里的兰净珩,柔声问道。
“长见识,收入高,待遇好,比中小型企业有保障,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各方面的压力都会很大吧。”迟未晚掰着手指算了一下,好处还是挺多的,只是没想到跳出舒适圈会那么的不适应。
这个时候服务员过来上好了菜,兰净珩一边听她说,一边往锅里下牛肉,见她说完后就盯着锅里还未熟的肉舔唇,像只馋嘴小猫颇为可爱,遂莞尔问道:“所以入职第一天,你感受到什么压力了?”
她很认真的想了想,顿时有些苦恼地说道:“同事们的起点都比我高,能力似乎也都比我强,工作与生活异常分明,想在里面交个朋友多少有些难度。”
他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不禁在心底暗暗感叹着迟清野对于平凡的追求,如今却成了迟未晚的烦恼,想来这就是所谓的围城吧?
“嗯,这确实也是个问题。”兰净珩打趣地说道。
说到这个,迟未晚身子微微前倾,试探性地问道:“兰医生,你回家以后有遇到这类的问题吗?”
闻言,他托着下巴凝思了片刻,脑海里如电影放映般,快速的掠过这三年来困扰过他的所有难题,以及那些到现在还想着给自己使绊子的人,从容道:“嗯……刚开始有过,后来发现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应对起来比较耗费精力。”
“也是,如果就只管把工作完成,想来不会有太多烦恼,但想要事事如愿就比较容易钻牛角尖了。”迟未晚心里多少有些释怀了,旋即夹了一块肥牛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
兰净珩嘴角勾起浅浅一笑,拿起玻璃杯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清水,随后单手托腮望着她,道:“迟未晚,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把我当成心灵树洞,虽然我基本上已经不再给人看诊了,但毕竟还有专业医术在身上,或许可以给你一些启发。”
迟未晚听完后,第一反应是:“收费吗?”
兰净珩顿时乐了,笑道:“你可以请我吃饭。”
“成交!”
能跟这种长得英俊又温文尔雅的人吃饭做朋友,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她忙掏出手机来添加对方的联系方式,在兰净珩看来这不是善于交际,而是一种潜在的Bug,太容易相信别人向来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自己根本不了解的人。
最重要的是她决定跳出舒适圈,进入竞争领域去接受现实的毒打,就很容易出现强烈的落差感,从而改变自己一开始给予她的人格设定。
看着她那副涉世未深的样子,兰净珩的担忧不禁多了几分。
吃完火锅就在店门口相互道了别,回家的路上迟未晚突然想起自己竟忘了给爸妈打电话,告诉她们自己要在外头吃饭,不用做自己那一份了。
为了不浪费迟爸迟妈的劳动成果,她回到家又吃了一顿,洗完澡后躺在床上饱得想吐。
果然,过不了一会儿她的胃部便翻江倒海,涌起了一股强烈的呕吐感,她捂着嘴从床上弹起来,脚一沾到地面就往卫生间里跑。
坐在客厅的迟爸迟妈被她吓了一跳,满脸担忧地跑到卫生间门口,敲门问道:“小晚?你怎么了?没事吧?”
她蹲在地上抱着马桶,艰难地回应道:“没事,就吃撑了。”
“吃撑了?”迟妈一脸困惑地回头,看了眼同样不解的迟爸。
“那爸爸下楼去药店给你买点消食片,等着啊!”迟爸一边说着,一边到门口去换鞋道。
她呕吐到一半,隔着门含糊地婉拒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吐完就好了。”
可迟爸不由分说地快速出了门,迟妈将视线移回到卫生间的门上,轻声道:“小晚,妈妈给你倒杯淡盐水,一会儿出来喝啊!”
“好,知道了。”这时候的她已经吐完了,颇有些疲倦地坐在地上。
呆滞地坐了几分钟,她才缓慢地爬起来,简单地清理了一下马桶,然后打开洗手池上的水龙头,打算漱口后再洗把脸。
洗完脸的她看着镜子里恹恹的自己,顿时有些恍神,当她垂眸把水龙头关掉,并扯过毛巾把脸擦干后再抬头时,忽然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竟一脸冷漠,目光撞在一起的瞬间,镜子里的自己明显弯着嘴角笑了。
这一睹,迟未晚把自己吓得跌坐在地,像是被邪灵附身扼住了脖子,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行动都变得艰难而缓慢。
门把手突然转动,下一秒就被缓缓推开,迟妈站在门口看着坐在地上满脸惊恐的迟未晚,立马上前将她扶起来:“小晚,你怎么了?脸上怎么全是汗?是不是生病了?”
迟未晚抱着迟妈的胳膊徐徐起身,但目光并未离开过洗手池上的镜子,虽说已无异样。
她摇摇头:“没事,可能是吐完有点头晕,所以产生了幻觉,被镜子里的自己吓到了。”
“没事就好,我看你那么久没出来,真是担心死了,所幸你没事。”迟妈轻拍她的背,柔声安抚道。
迟妈拉着她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递给她一杯温热的淡盐水,刚喝完,迟爸就风风火火地回来了,手里拎着好几盒药。
她觉得自己已经没事了,但为了不让迟爸白跑,便选了其中一款几乎无副作用的消食片,象征性地吃了一片,才回房去休息。
折腾了好一阵,终于可以安然入睡了,而梦里她又来到了那座城池前,一脸茫然的站在城门口。
“不要相信冷知秋,不要靠近他们,会变得不幸……”
一个轻飘飘的声音从城里传了出来,不断的告诫着她什么,可不知为何又越来越远,为了听清楚对方的话,她决定打开城门,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
当她将城门推开出一条缝隙时,忽然一只红着眼睛的黑鸟叫嚣着从里面向她飞来,仿佛一支尖锐的利箭瞄准了她的眼眸,心跳几乎骤停,不自觉地倒吸一口冷气,眼看它越来越近,本能促使迟未晚紧闭双眼,而下一秒便从睡梦中倏地睁眼坐起,微微喘着气。
她环顾四周,自己果然还在熟悉的房间里,灰蒙蒙的晨光透过纱帘洒在被子上,扭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距离自己设置的起床闹铃响起,还有十几分钟。
想着今天是与新工作磨合的第二天,肯定不会太轻松,索性不如多睡一会儿,养足了精神才能继续被资本剥削,于是她倒头翻个身又睡了过去。
这次睡过去以后,不知怎的听不到闹铃响,足足多睡了差不多半小时,还是被迟妈发现把她叫醒的。
她掐着点跑到了霄氏大厦,但由于这个点搭乘电梯的人太多,在焦急等待下一趟的同时,发现自己脚上的鞋带松了,为了不妨碍到其他人走动,她自觉的退到一旁,单膝跪下开始系鞋带。
正当她系到一半时,面前那看起来不像电梯的电梯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她像个清晨请安的小太监,单膝跪在地上,微微仰头看着电梯里的人,表情顿时有些木讷。
电梯里站着一男一女,正用诧异的目光俯视着颇有些呆滞的她。
迟未晚认出了站在里面的云初睿秘书,而那个男人看起来虽说十分陌生,却又英俊得让人觉得似曾相识。
意识到这样的局面很尴尬,碰巧旁边的员工电梯又到了,她起身就想往那边挤,不料刚抬腿要过去,就被电梯里的那个男人一把拽了回来。
他难以置信地注视着迟未晚那张茫然而不知所措的小脸,深邃的双眸似乎要把人看穿。
云初睿惊愕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旋即走出电梯,对着男人轻声问道:“主席,您这是?”
听到这个称呼,迟未晚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暗想着自己入职第二天迟到,竟被财团的主人逮到,如此社死,果然是时候去找戴安妮办离职了。
男人没有理会云初睿的话,而是将目光闪烁不敢直视自己的迟未晚,反复端详许久后,才声音沙哑地问道:“清野,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