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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往日的因 今日的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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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错一次,连改错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傅庭玉忙碌了一天,可以说是毫无收获。

北风袭袭,吹的呼啦啦作响,雪花在头顶翻飞,傅庭玉和蒋独立逆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在回宾馆的路上,因为暂时找不到房子,又不想回家,心情异常低落。

冰凉刺骨的雪花打在傅庭玉的脸上,这是她过的最可怕的一个年了,愁容满面。

警察的办案效率她是有所耳闻的,心里似乎清楚这是一场毫无胜算的仗,一部分雪花融化在地面上结了一层薄冰,傅庭玉心不在焉,脚底打滑,“呲溜”一下向前倾倒,好在蒋独立伸手极快,稳稳的托住了她。

她冬天只买了一双靴子,因为穿的时间长了,鞋底的纹路被磨的越来越平,平时还好,可是走在光滑的地面上就要小心,傅庭玉不得不低着头,让自己整个重量都集中在脚底,这样才不至于边走边打滑,本来想着发了工资再买一双新的,计划的好好的,谁知闹这么一出,现在工作丢了,买新鞋的事只好往后搁一搁吧。

蒋独立一直在暗中观察她,见她每走一步都很费力的样子,他伸揽住了她的肩,将她依偎在怀里,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傅庭玉慢慢垂下眼睑,无力的从他怀中站起来,知道他是为了让她高兴起来,只是她真的提不起精神,不能当昨天晚上的事没有发生过,或许过段时间就会好起来,可是,现在她想冷静冷静,好好消化,道:“没想什么。”

北风很冷,蒋独立紧紧跟在她身侧,像座大山一样替她遮风挡雨,躺在他的怀里那种感觉真是富可敌国。

走着走着,突然一个声音从身后道:“你要去哪?”

听到声音,傅庭玉懵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看旁边没有人,停下来转身一看,蒋独立被她远远的甩在身后,她方才心不在焉只顾往前走,挠挠头,尴尬的道:“好想去海边看日出啊。”

蒋独立三步并做两步走了上来,伸手拂掉她头发上和衣服上的雪花,擦着擦着,他停了下来,双手一抄把她抱起,呵呵笑道:“看日出?”

他的举动把傅庭玉震惊到了,想推开他,本能的抵触这种亲密的举动,若是以往,她求之不得,可现在不是时候,觉得任何肌肤间的接触都引起她极度的不适,猛的双手捂脸,挣扎着想要下来,蒋独立不打算放手,挑眉道:“别乱动。”

傅庭玉只好不动,勉强牵出一丝微笑,没法告诉他她不是抗拒他的亲热,只是昨晚的记忆让她留下心里阴影,需要缓一段时间。

她道:“蒋独立,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蒋独立边抱着她边往前走,低头看她一眼,道:“你就让我抱会儿吧。”

傅庭玉无语,双手捂脸,蒋独立有时候小孩子脾气,就像是追着你要糖吃,傅庭玉可就遭殃了,从她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蒋独立的脸,避无可避,傅庭玉是个近视眼,一米之外就视物不清,平时她不习惯戴眼镜,跟蒋独立说话又刻意保持距离,知道他好看,没想到这么好看,他的脸像雕刻般棱角分明,俊美异常,幽暗深邃的眸子邪魅性感,表面看起来好像放荡不羁,其实是个很贴心的人。

听了他的话,傅庭玉终于老老实实待着。

蒋独立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道:“你刚才说想去海边看日出,日出有什么好看的。”

傅庭玉道:“你不觉得很美吗?”

蒋独立道:“不觉得。”

傅庭玉觉得每个人心中美的标准不同,你喜欢的东西不必要求别人喜欢,听他这么说不觉得失望,道:“哦。”

蒋独立道:“等天晴了,我带你去。”

傅庭玉莞尔一笑。

蒋独立道:“你饿吗,咱们去吃点东西吧。”

傅庭玉没有胃口,摇了摇头,道:“我想睡觉。”

她真的精疲力尽了,从跟小鹤周旋,从酒店出来,马不停蹄的跑到警局报案,在医院输了四个小时的液,昨天发了高烧,身体强健的人也经不住这样的折腾,给她一张床她能睡到世界末日。

蒋独立抱着她走的很稳,就像躺在摇篮里,傅庭玉迷迷糊糊睡着了,走到宾馆的时候她才悠悠醒来。

两人来到宾馆大堂,蒋独立丢三落四的性格似乎把房卡弄丢了,他知道今天走不了所以没有退房,翻遍浑身上下找不到房卡,焦急的问服务员有没有备用房卡,年轻的员工见他抱着一个昏昏欲睡的女孩,又惊又怕,出于某种原因警惕起来。

对方拦住蒋独立,道:“你们是什么关系,把身份证拿出来。”

这句话把蒋独立问懵了。

傅庭玉迷迷糊糊的想起房卡好像在她的手提包里,小声咕哝了一声,蒋独立把房卡从她身后的包里掏出来放到前台员工面前,道:“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年轻的女员工发现自己搞了个乌龙,目光在蒋独立脸上打量,尴尬的笑道:“先生,请不要生气,这是我的工作,这么做也是对顾客的人生安全负责,以免……”

以免什么,三人都心领神会。

对方支支吾吾,说的很含蓄,蒋独立瞧着她,道:“我们是合法的。”

傅庭玉在他怀里装睡,否则脸肯定不知往哪搁了。

就在二人转身离开之际,傅庭玉听到从身后传来一阵咆哮,整个大堂几乎没有什么人,也没有柱子之类多余的装饰,轻声说话声音仿佛能被扩大数倍,来人突然嚎叫一嗓子,大堂里来办理入住的客人都被震慑住了,来人刺耳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堂回荡。

傅庭玉的视线被蒋独立挡住,看不清来人的相貌,虽然来的那人嗓门言语粗俗至极,仿佛有一口痰卡在里面,说话含糊不清,但可以判断出来是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前台的女员工目送蒋独立和傅庭玉离开,听到这么一阵猛兽般的嘶吼,忙去招呼来人了。

那中年女人似乎来者不善,沉重的脚步“咚,咚,咚”把地面震的跟着颤抖起来,她砰的一掌拍在台面上,吼道:“我要找人!”

尽管中年女人怒气冲冲,拿出砍人的架势,前台的员工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面对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客人也要笑脸相迎,道:“您好女士,有什么需要我为您服务的吗?”

来者喝道:“有没有看到一男一女!”

这句话把前台的女孩问懵了,来这里的岂非都是一男一女,她笑道:“请问您找哪位?”

中年妇女“啪”的拍出一张照片让前台的女孩看,道:“你见过这个人没有。”

女孩看了一眼照片,她每天要给几百位客人办理入住,来来往往的人的太多,不可能每个人都能记得住,摇了摇头。

中年女人耐不住性子了,不想跟她浪费时间,气急败坏道:“我不跟你废话,把你们宾馆入住客人的信息给我看看。”

前台的女孩摇头,道:“对不起女士,客人入住的信息是要保密的,不能给您看。”

中年女人管不了那么多,绕过吧台走了进去,伸手就要去翻柜子里的文件夹,想从里面找出客人的登记记录,女孩一下子吓傻了,忙大喊道:“你不能抢,你再这样的话我可就报警了。”

惹的从大堂路过的客人齐刷刷的看过来,这句话对中年女人起了震慑作用,她就是再刁蛮也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妥,指着女孩,威胁道:“你给我等着。”

说完,悻悻的走开了。

回到房间,街上的路灯亮了起来,傅庭玉和衣而睡,她本来觉瘾就大,高中三年从来没睡过一个安生觉,不上学了,似乎要把高中缺的觉补回来,脑袋沾到枕头上就失去意识了。

傅庭玉睡的腰酸背痛,迷迷糊糊中醒来,见黑色的窗户旁边站着一个身影,手里点了一支烟,傅庭玉没有出声,看着蒋独立的侧颜,他吸一口,长长的吐出一缕白烟,似乎在思考什么,她对烟味很是敏感,皱了皱鼻子,在床上翻了个身。

她翻身的动作引起蒋独立的注意,他把烟头往窗户缝隙里一丢,转身,大步走来,问道:“醒了?”

傅庭玉揉了揉眼睛,道:“我渴了。”

蒋独立起身给她倒了杯水。

喝完水,傅庭玉道:“我还想睡。”

蒋独立半跪在她的床头,笑道:“睡吧。”

傅庭玉侧身枕着胳膊,看到蒋独立的眼睛里充满血丝,意识到他这两天肯定累坏了,昨天晚上他在椅子上睡了一夜,白天跟着她到处奔波,就是铁人也累垮了,其实酒店的床很大,她的身体单薄,在床上根本不占地方,睡三个人都不成问题。

她看着蒋独立,道:“你睡哪?”

蒋独立四下看了看,道:“打地铺。”

虽然屋子里暖气开的很足,穿一身薄衣也不觉得冷,地面铺就的是大理石地板,踩在上面硬邦邦的,可以想像睡在上面并不会多舒服。

傅庭玉裹着被子往旁边挪了挪,空出床上一大片位置,道:“你睡这儿吧,地上太凉。”

蒋独立也不推辞,麻利的跳上床,道:“好的。”

不一会儿,傅庭玉又睡着了,这一次睡的不是很踏实,似梦似醒,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巨石,让她喘不过气来,她拼命的蹬开被子,猛然睁大眼睛,额头上,后背上密密麻麻出了一层冷汗,微微转醒,方才注意身边多了一个人。

蒋独立仰面躺在她的旁边睡着了,一条腿搭在她的腿上,傅庭玉小心翼翼把他的腿从自己身上拿开,心中充满好奇,想看看蒋独立睡着的样子,像只猫似的慢慢的靠了过去。

她双手拖着下巴,发现他长的真好看,黑发犹如丝绸般光泽,高挺的鼻梁,温润的嘴唇,他的眼缝细长,他睁开眼时,乌黑深邃的眼眸多情又冷漠,闭上眼睛的时候,多了一分亲和力,嘴角微微上挑,更增添了撩人风情,朱唇轻抿,似笑非笑。

睡了两觉,傅庭玉已经睡不着了,窗外一片漆黑,她睡的不知今夕何夕了,再睡就浮肿了,她睁大眼睛直溜溜的盯着蒋独立看,她平时是不敢和他对视的,一来她的视力不好,看不清楚,二来,他的眼睛仿佛能把人吸进去,更加不敢看了。

原来他熟睡的样子温柔的像只绵羊,房间里温和的光在他头发上渡了一层金色,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眼睫毛微颤,鬼使神差的,傅庭玉伸手过去,很想摸摸,就像她哄果果那样,好不容易把她哄睡着了,可是看她熟睡的样子,心痒难耐,非要把她弄醒。

傅庭玉的手轻轻触碰上去,一双剑眉微微蹙起,蒋独立慵懒的抬起眼睑,不知是不是早就醒了,笑着看她,道:“看够了吗?”

傅庭玉又羞又臊,忙把手缩了回去。

蒋独立起身坐起,她条件反射的往后躲开,想起今天在路边她的反应,蒋独立笑笑,说道:“要不要吃点东西。”

他这么一说,傅庭玉发现自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怪不得浑身乏力。

蒋独立穿好衣服走到门口,道:“我出去一会儿。”

他说“出去一会儿”,果然是“一会儿”,片刻不敢耽误,傅庭玉从床边走进洗手间洗了把脸,再走出来,蒋独立已经回来了,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傅庭玉一口不剩的全吃完了,觉得真是人间美味啊,身上顿时有了力气。

吃饱喝足,突然不知所措起来。

两人各自坐在床沿一边,沉默不语,两天开了两次房,虽然是形势所迫,可是冷静想想还是不妥。

她本以为今天报案明天就能有结果,想来,警察办案都是有流程的,急不来,可是这么拖下去终归不是办法,她挣的钱不够交房租的,不知警察那边什么时候才能给她个结果,她不能一直拖着蒋独立,想想一声叹息。

蒋独立突然开口,道:“明天我们出去走走吧,我知道有一个庙,听说很灵,我们去庙里上上香。”

傅庭玉转身看他,道:“你什么时候这么迷信了?”

蒋独立道:“越长大好像越信这些东西了。”

说着说着,突然卡住了,傅庭玉看着窗外黑漆漆一片,陷入沉思,二人补足了觉,格外精神抖擞,若是白天可以借口出去转转,现下,大眼瞪小眼,不知如何度过这漫漫长夜了。

就在这时,傅庭玉道:“你听到了吗?”

蒋独立点了点头,虽然声音很小,似乎从远处传来,宾馆房间和房间之间都是实体墙, 所以隔壁房间有什么动静一般是听不到的,除非声音格外大。

傅庭玉认真听了听,道:“好像不是隔壁传来的。”

是从过道另外一头传来的,声音很是奇怪,先是“咚咚咚”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声音就消失了,半晌,又传来一阵“咚咚咚”的声音,而且声音越来越近,隐约听到几个人的争吵声,傅庭玉确定了声音来源的方向,走到门边,耳朵贴在上面。

外面争吵的声音越来越激烈,似乎打了起来,好像有人的头被按在墙上猛砸发出“咚咚咚”的闷响。

傅庭玉是个很缺乏安全感的人,遇到别人打架总想躲起来,很怕发生在自己身上,蒋独立绕过床尾走来。

傅庭玉道:“这不会是一家黑店吧。”

蒋独立道:“不是。”

二人站立在门边听了一会儿,那争执声消失了片刻,傅庭玉松了口气,这时,突然听到一阵“砰砰”的敲门声,傅庭玉一怔,一手放在门把手上,不知来者何人。

蒋独立摇了摇头,道:“不是。”

仔细一听,原来来人敲的不是他们住的这间,而是隔壁间的房门,二人对视一眼,贴着房门听外面的动静。

敲门的是个女声,她的手“砰砰”的拍在隔壁房门上,动静太大,震的整个墙壁都跟着颤抖起来,那女声道:“开门!快开门!”

傅庭玉觉得这声音耳熟,好像跟今天下午在大堂碰到的那个中年女人很像,不过不敢确定,因为她还听到了“嘤嘤嘤”的哭声,是个小女孩发出来的。

那女声对着隔壁房门一通乱砸,见对方迟迟不开门,破口大骂道:“狗/娘养的,你给老娘出来,别缩在龟壳里当缩头乌龟,你敢做怎么不敢当了,出来,让大家瞧瞧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她的声音已经不能用粗鄙来形容了,简直不堪入耳,傅庭玉抬头看了蒋独立一眼,他低垂着眼睑,不知在思索什么。

过了小半晌,那女人拍累了,骂累了,似乎没找到要找到人,停了下来。

傅庭玉刚松口气,突然,她身旁的房门猛烈的振动起来,夹杂着一通不堪入耳的咒骂:“你个陈世美,给我滚出来,你有脸做就没脸承认了,你还知道要脸啊,丢下老婆孩子跟小贱人跑了,你是个男人的话就给我滚出来!”

傅庭玉一怔,抬头看着蒋独立,听了半天,她从对方的话语中大致捋清楚了事情的原委,正牌妻子来捉奸来了,那女人大概知道他的丈夫住在这家宾馆,可是下午在前台服务员那边吃了亏,不敢贸然行动,所以就趁半夜没有人注意偷偷溜进来,因为她不知道丈夫和情人到底住哪个房间,所以就一个门一个门的敲,这虽是个笨办法,却是无奈之举,傅庭玉隐隐有些同情她了,丈夫人到中年,飞黄腾达抛弃糟糠之妻,人间悲剧,若是跟对方结婚就要过一辈子,不要离婚,小声咕哝道:“真不明白男人是怎么想的。”

蒋独立低头看了看她。

见他们不开门,对方敲的更大声了,用脚踹了起来,吼道:“快开门,我知道你们在里面,你们这对狗男女,我诅咒你们……”

中年女人的话音刚落,蒋独立“咔嚓”打开房门,真怕她说出什么惊天骇俗的话。

打开房门,对面站着一个四十多岁,身材臃肿的女人,眼角吊起,凶如罗刹,个头不高,气场十足,看起来就很不友善的样子。

不过想到她被丈夫背叛,一股同情油然而生,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怯生生的拽着她的衣摆,躲在身后,露出一个小脑袋。

中年女人眼露精光,好像要吃人,两鬓的头发湿湿的贴在脸上,看见房门打开,不管不顾,举手就抡了过来,傅庭玉看到一双大手迎面扑来,吓的往后缩,片刻后,她发现那手没有落到身上,微微抬起头,看见蒋独立抓着那女人的手,想必她的手刚要落下,就被蒋独立截住了,傅庭玉心道:“蒋独立果然靠的住。”

中年女人见打错了人,脸色微变,抽回伸出去的右手,啐了一口,没有找到要找的人,心情不爽,她恶狠狠的瞪了蒋独立一眼,往旁边走了两步,继续敲旁边的房门。

喝道:“你们这对奸夫淫妇给我出来,再不出来我诅咒你们脚底生疮下体流脓,生儿子没屁/眼,不得好死。”

傅庭玉用手擦擦额头上吓出来的冷汗,还好他们刚才及时开门了。

只是那中年女人骂的话实在难听,傅庭玉本来有些同情她,可是这般模样,让同情减弱了几分。

二人关上房门,那女人的咒骂生生不息,空旷的过道仿佛一个扩音器,把她的音调调高了数倍。

傅庭玉双手捂着耳朵,道:“怎么办?要不要报警。”

蒋独立道:“不用管。”

傅庭玉听着外面不堪的声音,道:“其实我有点同情她,丈夫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身为妻子肯定很难过吧。”

蒋独立道:“未必值得同情,这种女人蛮横不讲理,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傅庭玉思索片刻,大概这就是男人和女人思考的方式不同吧。

过了小半晌,隔壁突然传来一阵猛兽般的嘶号,紧接着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道:“你要干什么?”

看起来这回找对了。

然后是一阵阵呲哇乱叫的咒骂声,随即一声闷响,地面微微振动,好像有人在滚到地上打了起来,蒋独立轻轻打开房门,露出一条缝隙,透过缝隙,傅庭玉看到两个扭打在一团的身影。

刚才那名中年女子一手插/进一男子的头发里,一手死死的抱着他,仿佛像一条缠着猎物的蟒蛇,嘴巴咬在男子的肩膀上,那男子疼的呲牙咧嘴,却不还手,只想挣脱束缚,想要推开那女人,两人扭打在一起,应该说一方打人,一方被打,中年女人似乎不想这么放过他,死死的抱住不肯撒手,嘴里咬着男人衣服的同时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傅庭玉没见过这样的场面,着实震撼到了,她看不得别人打架,可是不敢过去帮忙,中年女人身边带着的小女孩看到父母打架,吓的“哇哇”哭了出来,嘴里喊道:“妈妈,别打了,别打了。”

傅庭玉想到自己的父母就经常吵架,深知这样的行为对幼小的孩子带来多大的伤害,她抬头看看蒋独立,正在这时,蒋独立突然大开房门。

傅庭玉没想到他会把房门打开,浑身一颤,刚才从门缝里看到那对夫妻打架已是心有余悸,现在房门大开,看的更清楚了,那二人像一团解不开的线团死死的缠在一起,只听那男人愤愤道:“把手松开。”

中年女人仿佛把所有的怨气都集中在了手上,道:“就不松。”

虽然夫妻打架是常有的事,可是平常夫妻闹的再凶,也只会关起门来打,这样现场直播看人家夫妻打架,傅庭玉总觉得不礼貌,小声的对蒋独立道:“进去吧,不要看了。”

蒋独立指了指对面。

傅庭玉的目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瞪时眼睛睁的更大了,只见过道两侧站满了人,放眼望去,至少五六十人,每一间都是房门大开,他们住的这一层只有十六间客房,过道两侧各八间,就算每间房子住满人也不会有这么多,大概是楼上楼下房间里的人听到这边的动静都跑过来查看,这一看都不舍得回去了。

蒋独立把傅庭玉挡在身后,傅庭玉把那个哇哇乱叫的小女孩拉到墙壁旁边,免得她父母打架殃及到她身上,安慰了几句,不过显然没有什么用,小女孩想要冲上去把父母拉开,她的父母双方打红了眼,她上去恐怕会被一脚踢开。

就在这时,从隔壁房间走出来一人,吃瓜群众的目光登时汇聚到那人身上,自然是“奸夫淫妇”中的“淫妇”了。

出来的是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穿着得体,一头波浪般的秀发自肩散落下来,极具中年女性的魅力,并不惊艳,却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

傅庭玉认为凡是领着别人家丈夫出来鬼混的女人应该都是那种浓妆艳抹,胭脂俗粉,媚态十足,可是眼前这个长发女人不是,她看起来像那种居家过日子的女人,大概四十出头的模样,眼角脖颈挂着深浅不一的皱纹。

众人看到那中年女人口中念叨的“狐狸精”终于出来了,深深吸了口气,似乎大失所望,跟他们心中“狐狸精”的标准不符。

那中年女人低头看到一双白皙的脚,随即大叫一声,松开抓着丈夫头发的手,从地上跳起,找到了愤怒的发泄口,转而对准长发女人扑了过去,长发女人站在门边,来不及躲闪就被中年女人扑到墙上,抓着她的头就往墙上砸去,“砰砰砰”仿佛要砸进墙里才解恨。

这时,那中年男人从地上爬起来,冲到扭打在一起的女人身边,嘴里道:“快放手吧,你这是干什么,让人家看笑话。”

中年女人道:“你敢做这种不要脸的事,还怕别人看笑话,我打死你们这对狗男女。”

她按着那长发女人的头不撒手,长发女人打不过她,疼得嗷嗷直叫。

中年男人终于不想忍了,抓着妻子的肩膀一把把他推开我,中年男人看起来消瘦,可是男人的力气比女人大的多。

中年女人没想到丈夫敢还手,大惊失色,她被丈夫掀翻,踉踉跄跄向后倒退几步,后背撞到后面的墙上,震惊之余,缓过神来,身体顺着墙壁滑下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撒开手,哭天抢地起来。

“呜啦啦,你这个没有良心的东西,你敢推我,你也不想想你是怎么发家的,没有我,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阴沟里捡破烂呐……”

“呜啦啦,大家伙都评评理,你吃我家的住我家的,现在嫌弃我人老珠黄了!”

“呜啦啦,我的命真苦啊,碰到你这么个倒霉的玩意,我不活了!”

中年女人的几句话让在座的各位神经振奋,有人道:“啊,原来真是陈世美。”

“再怎么样也不能抛弃糟糠之妻啊。”

“现在嫌弃自己的妻子,早干嘛去了。”

“原来是借着妻子这边的势才发了家,男人果然有钱就变坏。”

“也不是啊,我看他挺可怜的,这种事也不能怨一个人吧。”

“我反正受不了这种女人。”

“母夜叉谁受得了,我要是男人早跟她离婚了,不,我就是打光棍也不娶这种女人。”

那个说“打光棍也不娶这种女人”的是个年轻男子,他身边的女孩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年轻男子瞬间偃旗息鼓了。

小女孩看到爸爸把妈妈推到在地,哭着跑到母亲身边,那躺在地上的中年女人见女儿跑来,抓着她的肩膀摇晃,痛哭流涕道:“闺女啊,你爸不要咱们俩了!”

小女孩被吓的哇哇大哭起来。

这时,那中年男人终于忍无可忍了,双手握拳狠狠地砸自己的头,突然放声大哭起来:“我没有不要女儿,你就是这个样子我才跟你过不下去,你总是这样。”

中年女人不哭了,道:“我哪样了,你说,你说啊,我当初嫁给你的时候,你穷的连条裤衩都买不起,现在发达了,就想抛弃我,想的美,我偏不如了你的意。”

中年男人道:“我承认我是用了你的钱,可是这十几年来,我给你们家当牛做马,我挣的钱全给你了,我什么都不要,净身出户,我就想跟你离婚。”

听到“离婚”二子,触到中年女人的逆鳞,破口大骂道:“我就是拖到死也不跟你离婚,你想的美,我气死你气死你,偏不让你如意。”

二人不再打架,开始斗嘴,从他们断断续续,只言片语中傅庭玉了解了事情的大概,中年男人和长发女人是青梅竹马,阴差阳错没有走到一起,最后中年男人娶了家境殷实的中年女人,哪想到婚后中年女人泼辣恶毒的嘴脸暴露出来,中年男人苦不堪言,多次提出离婚未果,弄得今天这副局面。

听到这里,傅庭玉不知道该同情谁了。

中年男人似乎不想在当这场戏的主角了,起身拍拍身上的土,道:“我已经想好了,这个婚我离定了。”

说罢,他走到小女孩身边,蹲了下来,小女孩看到父亲,立马就不哭了,道:“爸爸,不要跟妈妈离婚,不要打架了。”

中年男人不知道怎么跟女儿解释,抓着她的肩膀,道:“好孩子,不哭,不打了,不打了。”

安慰好女儿,中年男人走到长发女人身边,长发女人的头刚才被摁到墙上撞,似乎觉得羞耻,蹲在墙角,中年男人心下愧疚,走过去安抚,两人对视一眼,抱头痛哭。

看的在场的众人心里五味杂陈,他们方才还以为是一场捉奸在床的戏码,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真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力挺真爱,还是遵守道德。

正在这时,只听一声尖叫,众人冲那声音过去,就在刚才中年男人跟小女孩说话的时候,中年女人从地上爬起来,走到隔壁房间,不知从哪弄盆水发了疯似的朝长发女人泼了过去。

长发女人站在中年男人身后,整盆水着着实实泼到中年男人身后,中年男人浑身上下往下滴水,爆发了,吼道:“你有完没完,这个婚我离定了。”

中年女人见泼错了人,端着盆,趾高气扬道:“我就不离。”

人群中有人看不下去了,这一次大家的话锋跟刚才不同了。

“唉,离婚吧,这样的日子过着还有什么劲。”

“你就是栓的住他的人,栓不住他的心啊。”

“就是,还不如离婚呢。”

“离了婚这个母夜叉谁敢要,嘻嘻嘻。”

“我看人家两个才是真爱。”

这时,又一盆水冲那个说“真爱”的人泼了过去。

众人大惊:“发什么疯!”

她刚才泼人,盆里的水没泼完,还剩了点,一股脑的泼“真爱”身上了,呛了那人一句:“真爱个屁。”

看热闹的人变成了热闹的一部分,那年轻男子道:“你泼我干什么。”

中年女人啐道:“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大过年的不在家,跑到这里偷情来了。”

“……”

她这句话真是犯了众怒。

中年女人状若癫狂,指着围观的众人,道:“你,你,你!”

她的手指着众人转了一圈,粗声粗气道:“哼!你们这群狗男女,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搞破鞋,要不是偷情,在家里什么不能干,非要跑到这里!哈哈哈哈,被我说中了吧。”

众人皆是无语,明知她是个疯子,跟疯子计较肯定吃亏。

最后手指落到丈夫和长发女人身上,道:“哼,我就不离婚,我要耗死你们。”

中年男人听到妻子不肯离婚,头痛欲裂,抱头痛哭起来:“我就做错一次,连个改错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看到这里,过道里的吃瓜群众登时哑口无言,面面相觑,心情似乎跟傅庭玉一样,这样的婚姻着实令人窒息啊。

蒋独立说的庙离市区较远,二人路况不熟,饶了几圈冤枉路,最后终于找到了,庙门大开,里面的香客络绎不绝,正对大门的庭院里有一个长方形的香炉,香炉里插满密密麻麻的香柱,烟雾缭绕。

二人走进庙,蒋独立牵着她的手跪在蒲团上,虔诚的跪拜,傅庭玉从没见过男孩子跪在神像前,毕竟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过给神仙下跪似乎没有什么。

蒋独立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嘴唇翕动,傅庭玉想,他肯定是求神仙保佑他家的生意兴隆,家人安康之类的祝福语,既然来都来了,就求神仙帮帮忙,她怯怯的环顾四周,没有人注意他们的举动,前来祈福的香客陆陆续续跪在神像脚下跪拜,傅庭玉也跪了下来,磕了个响头,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在心里祷告:神明在上,请您保佑我和蒋独立能永远在一起。

走出神庙,傅庭玉好奇的问他:“你刚才跟神仙说了些什么,能告诉我吗?”

蒋独立笑道:“说出来就不灵了。”

是这个理,傅庭玉便不再多问,蒋独立拉着她的手,道:“这是我过的最幸福的一个年了,你想去哪玩?”

傅庭玉想想,她对市里不熟,来了几个月,不是公司就是宿舍,摇了摇头,道:“听你的。”

蒋独立兴奋的道:“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说罢,拽着她顺着人流往前奔跑,大年初二,人们开始走亲访友,街上人来人往,要不是蒋独立拉的紧,她恐怕会被拥挤的人流冲散。

美食街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带,地理位置优越,周边高楼环绕,热闹非凡,两旁的商铺人满为患,商家不得不在外边搭起了棚子,摆上了桌椅,让前来享用美食的客人不虚此行。

蒋独立道:“你想吃什么?”

傅庭玉指了指一个卖糖葫芦的小门面,店家别出心裁,把一根根火红火红的糖葫芦做成小动物的模样,插在一个圆形的木桩上,看起来像铁树开花似的,蒋独立二话不说,掏钱就买了两根。

傅庭玉咬着甜甜的糖葫芦,心道:“花别人的钱感觉真好啊。”

蒋独立问她:“你笑什么?”

傅庭玉道:“没什么。”

蒋独立又带她去了几个好玩的地方,傅庭玉没出过远门,童年在一亩三分地的万和园里,父母太忙,没时间带他们几个小孩儿出来玩,家里没什么钱,能吃饱就不错了。

回老家上学,她就围着校园转,从来没发现世界这么精彩。

蒋独立带她穿过头顶上挂满灯笼的长街,长街尽头,居然有舞狮子的街头表演,她只在电视里看到过,两只“狮子”外形威武,眼睛一眨一眨的神采飞扬,伴随着击鼓声,“狮头”各自跳上一个长长的板凳,嘴里吐出一副对联,围观的人群纷纷鼓掌,傅庭玉也跟着鼓掌。

二人从人群里钻出来,蒋独立格外小心,拉着傅庭玉的手紧紧不放,也不问她的意见,见到有卖吃食的小摊,就道:“来两份。”

傅庭玉苦不堪言,手里的小吃已经拿不下了,嘴里鼓鼓囊囊,忙拦住他,道:“我已经吃饱了,不要买了。”

蒋独立道:“吃这么点怎么会饱,多吃点。”

傅庭玉汗颜,二人走累了,找了个石墩坐下来休息,蒋独立满载而归,看见什么就买什么,给傅庭玉买了围巾、帽子、手套,傅庭玉其实用不着那些的。

坐在离他们不远处的石墩上有一对年轻男女,路上行人如织,那对年轻男女沉浸在二人世界之中,紧紧的搂抱在一起,情到深处,旁若无人的吻了起来。

傅庭玉咽了下口水,转过头,喃喃道:“要做这种事,麻烦你们二位回房间做去,在大街上让小朋友看到了影响多不好。”

她抬起头,发现蒋独立满脸通红的看着她,两人俱是一阵沉默,尴尬的把目光移开。

两人一直玩到天黑,其实晚上的时候重头戏才开始,头顶上满满堂堂的灯笼瞬间点亮了整个夜空,像漫天的繁星,街上的行人比白天多一倍,年轻人居多。

长街尽头,只见水平面上升起一个巨型的摩天轮,人群瞬间被摩天轮上的灯光吸引了过去。

傅庭玉沿着长街往前走,怀里的东西走一路掉一路,她看见什么都稀奇的不得了,蒋独立以为她喜欢,不由分说就给她买,傅庭玉哭笑不得,想到怀里的这些东西足足顶她一个月的工资了。

她道:“蒋独立,今天让你破费了,我现在是穷光蛋一个,没钱给你了,等我找到工作,发了工资再还给你吧,哈哈,哈哈。”

蒋独立扭头,道:“要钱做什么,我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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