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婉站在那个巨大的雕像前。嘴角处流露出藏不住的笑意，在她面前的仿佛不是一个雕像，而是一个。在她身后站着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年轻人。
“婉姐，该走了，局里面那案子还放着呢。”中年人轻声提醒。齐婉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跟上车走了。
一个快三十岁的年轻警员站在公安大厅门口，一辆黑色的雪佛兰停了下来，下来了老赵、齐婉和那个年轻人。年轻警员迎上前去，老赵笑道：“婉姐，介绍一下，这位是小梁，就是当年那个被唐晓闻上门求助的人。对破案应该有帮助。”
年轻人和齐婉握了握手。随后一齐上了车，走进了一家饭馆。
四人挑了一个桌，点了一些菜，随机就开始闲聊起来。小梁对齐婉说：“齐老，别的我没听说过，在局里我是天天听你名字啊！我对你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个称呼着实使齐婉有些尴尬，“我这其实是从厅里面调过来锻炼的，这次回去升副处，所以比较出名。你叫我婉姐就行了，齐老的话我可受不住这称呼。”
小梁有些尴尬，他又朝着那个年轻人望了望：“这是您闺女啊？这么大了？”
老赵在旁边解释了一句：“这是刚从省厅调过来的，也是我刚收的徒弟，陈雅，叫她小陈就行。”
“哦。不好意思啊搞错了。”小梁见连着搭话两次都没聊起来之后，就开始说起了当年的往事。
“一四年五月唐晓闻在公安局报案时碰到了我，于是就找上我求助，给了我一串名字，我还记着呢，除了金深并以外还有几个人，分别是鲁道北，胡棱，李世超，刘宾，王福报，方得局，这六个人分别于同年七月至九月间被抓捕，至今都还在狱中，每次监狱探望的通话都被监听，并无指使他人的痕迹，初步判断六人全部没有犯罪动机。”
老赵和齐婉不约而同的皱着眉头。他们六个都在监狱，并且没有作案动机。那么——
凶手是以什么样的身份作案的？凶手的作案动机是什么？如果真的是马福柯父母，那他们是怎么做到这么谨慎的、不留丝毫痕迹地行凶的？
“可以啊，局里怎么还没给你升职？胡局不仗义啊！”沉默过后老赵半开玩笑的说道。这也打开了话题，让气氛活跃起来。
小陈和小梁两个年轻人聊的挺投合。齐婉和老赵两个中年人根本插不进话去，只顾吃饭。
“师傅，那齐婉多少岁了啊？看上去比较年轻啊。”车上，小陈有些好奇的问。
“四十快三了吧。”
“那您明明比她长三岁，那为什么还要叫她婉姐啊？”小陈有点不解，但似乎又在琢磨，或许刚刚眼前那个比较沉默的人干过惊天动地的事情，那她干过什么事呢？
“呵呵，”老赵轻笑了几声，有点带回忆的慢悠悠的说：“就算是胡局来了，说句客套话，也要喊人家，婉姐。”
突然一个急刹车，小陈没坐稳，撞在了副驾驶的靠背上，老赵又慢悠悠的开口了：“今儿给你上第一节课，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特别是警察。”
“那齐婉的故事是什么呢？”
“以后会给你讲的。”老赵笑了两声，然后专心开车了。
老赵和顾处坐在窗户旁边吃饭，顾处有点不自在，老赵不会无缘无故说是好久没聚了聚一聚才约他吃饭的，肯定有原因，并且，肯定是大事。
“你小子别卖关子，请我吃饭肯定是大事，是大事就别卖关子。”顾处实在不耐烦，一天天干警察这个行当，就怕卖关子，一卖关子就代表出大事出命案了。
“嘶——”老赵思索了一下，“怎么跟您老人家说呢。”
“你就直接说让我帮什么忙吧，我也听不进去你扯东扯西，上苍保佑上苍保佑，我再有俩月就退休了，千万别在我退休之前再出什么幺蛾子。”顾处双手合十放头前面做祈祷状，这让老赵有些好笑。
“那个，顾老爷子啊，张蕙，还记得不？就是11年的那个张蕙。”老赵有点无奈的挤出来句话。这个尴尬的话题，这换谁也不知道怎么说啊。
“啊，张蕙啊，就是那个那个……呃，不记得。”顾处挤出来一句话，没办法啊，人家办过的案子抓过的人太多了，真正能让人家拍案叫绝的案子只有那么几个，要是说那么几个案子里面的人顾老爷子还能勉强说出什么来，换其他的……
硬让人家说，人家也说不出来啥啊。
“就是那个，那个么。”老赵竭尽全力想让顾处恢复恢复记忆。
“哪个呀，你倒是把案子说一说呀，没准儿我能记起啥来呢。”
“唉……”
往事不堪回首……
没办法，该提的总得提是吧？
“就是那个城南大学城连续两次杀人分尸，强迫未成年人吸毒的，在法庭上差点把法官气死的那个，还记得吗？”老赵一脸不情愿地提起了往事。
“啊啊，记起来了，就是那谁！那谁么！可算是记起来了，这给我急得，还以为是死刑犯死而复生了呢。”顾处恍然大悟的样子，“不过那孩子是真欠，法庭上要不是有法警在那守着我早就上去削她了。对了，你提她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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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拉人排挤她了怎么了？”
“谁让她惹我的，她乖乖听话不就行了？”
“一直以来都是她在惹事，我把她杀了怎么了？”
“她又不是我女儿我凭什么帮她？”
“惹我女儿，虽远必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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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道声音从老赵耳边略过，唉……往事不堪回首啊。“那张蕙再有俩礼拜不就出狱了么，咱不得派几个人盯着点啊？”
“我……”这顾处一听火就窜起来了，用力拍了一下桌子起身喊到，“她还想闹呢！她爹都死了！是觉得我老了还是怎么着？这孩子是把咖啡当饭吃了还是天天喝兴奋剂，还想着闹腾呢？我这但凡还能揍得动人我肯定去削她去！”
好家伙这给老赵吓得，连忙给顾老爷子请坐下了。饭店这么多人看着呢，“不是顾老爷子您先坐下，您这听我解释，当年三审的时候还有一个人想揍她，还动起真格的来了，要不是有法警拦着那张蕙早被打死了。我是担心那个人借着张蕙出狱这个机会去……”
老赵停顿了一下，想必顾处应该知道他要说什么。
“赵啊，老大不小了，慌啥，急啥，大不了造两个证据把张蕙再抓回去呗，反正局里面又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顾处大手一挥，完全不当回事。
“不是，顾处，怎么说呢。那人不是一般人啊，从省厅里调过来的那个，认识不？”
“厅里面调过来的？容我想想……嘶……”顾处一下子犯糊涂了，这法院上警察想暴起打人的事就那么几个，案子都挑出来了，估摸自个儿也能记起来吧。“啊啊啊，就那谁，那闺女是真好，就是那犯罪心理研究室的那个，是不是？你是怕她作案吧？没事，回头我请她吃顿饭，好好劝劝。要是她动手那张蕙那孩子肯定是废了。没事啊，小赵，不用担心！”
老赵见状长呼一口气，摆摆手说：“行了顾老爷子，您这自个儿吃吧，局里那城东杀人案还摆着呢，你知道的，上面施压呢。”
顾处有点不满的咂咂嘴。卸磨杀驴，他心里嘀咕道。
齐婉和唐晓柔在肯德基里面对面坐着，齐婉知道唐晓柔的来意，唐晓柔也知道齐婉想说点什么。
“我哥那案子，有进展了吗？”
“毫无头绪。”齐婉有点苦恼的说，“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凶手要不是和当年的抢劫杀人案有关，就是和地下赌场有关。”
“我知道你会先干什么，先排除掉身边的人，是吗？”唐晓柔嘴角有点笑意，不知道是讽刺还是其他寓意。
齐婉的脸色有点认真起来：“他们是警察，他们有自己的职业道德和操守，但有时也会被道德冲昏了头脑，不是吗？”
“哦，可是——我哥除了动机以外，好像和其他的杀人犯没什么区别吧？那么，你又在担心什么？”唐晓柔脸上的笑意仍在，却淡了很多。
“你这么怀疑当初的恩人，好像不好吧？你可以没有推理，到你得有证据，才能安稳说话。”
“当年的你和我一样，没有证据。”唐晓柔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
齐婉似乎明白了什么，笑道：“你可别闹了，那年你才六岁。”
往事不堪回首……
“呵呵，那又怎么样？人做过的事，总要留下些证据的，只是有些会被人发现，有些会一直隐藏在某个角落，终年不见天日。”唐晓柔终于笑出了声，这不是讽刺，是对自己的发现感到得意非凡。
“所以——你想干什么？”齐婉突然间严肃起来，她并不怕什么，就怕眼前这个人再复制一遍当年的案子。
“你的嫌疑——从你下决心开始，就已经有了，并且你无论如何都洗不掉它，它会伴你一生，直到你归案。”唐晓柔突然放松下来，“就像你当年一样，用自己的方式解决。”
齐婉苦笑了一下，眼前这个人有点陌生。让她难以置信，的确，她的嫌疑会折磨她一辈子，直到她归案为止。那么唐晓柔，她是怎么来兴趣查自己办过的案子的？她是怎么对那个被定义为意外死亡的失踪案起疑心的？
她想模仿自己吗？无论哪个罪犯的嫌疑，就算警方不再怀疑，罪犯也不会就此放过自己，罪犯的嫌疑会追随罪犯一辈子，自己折磨自己一辈子。